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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晚宴事件的始末(2 / 2)




(插图008)



女客人一和萨赫洛对到眼睛就惊呼一声站起来,她压住裙摆「咚」地轻盈跳下来,来到萨赫洛面前,然后在嘴前竖起食指,露出难为情的笑容后转身离去。



萨赫洛错愕地目送她离去。屋檐上的黑猫也心满意足,从屋顶走去另一座屋顶,消失无踪,女客人大概是挡到猫咪巡视领地的路线了。



「哈哈哈。」



萨赫洛轻笑几声回去店内。



女客人的柔软度很好,宛如化身人类的猫咪,被他发现时露出的尴尬表情,如同恶作剧被发现的小孩般可爱。



回到店里后,萨赫洛开始思考。



虽然不知道那个年轻男子是谁,但若是地痞流氓,他是有办法对付的,他不能容忍今天这样的事继续发生。



萨赫洛隔天中午过后来到小巷子的最深处,进入一间正常人不会靠近的酒馆。



钻过一个个白天就在喝酒的男子们,前往最里面的座位,坐在那里的是这一带流氓的老大。



「嗨,萨赫洛,好久不见了啊。」



「贺克托,你那里有一个留着微翘棕发、浅蓝色眼睛的年轻人吗?右边脖子还有颗痣吧。」



名叫贺克托的男子抽着菸露出沉思的表情。



「可能有也可能没有,他怎么了吗?」



「他昨晚纠缠我店里的重要客人,既然他干扰我做生意我打算跟他私了,但如果是你手下,我想说还是先报备一声比较妥当。」



贺克托举手示意酒馆的男子,男子送上一个玻璃杯到萨赫洛面前,里面装着琥珀色的酒。



「那个重要客人是女的吗?」



「重要客人就是重要客人,跟男女无关。」



「喔,是喔。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干扰你的正经生意,我们都什么交情了。」



萨赫洛拿起桌上的玻璃杯,站着一口气干了。



「那就太好了,处理垃圾也是一桩差事。就这样。」



「偶尔来玩玩吧。」



「我已经脱离组织,代价也付了。」



萨赫洛把酒钱留在桌上离开了这家店。在他踏出店门口之前,许多男子一直盯着自己看,虽然他佯装没注意到,但还是提高了警觉以免有人出手攻击。



不过这担心似乎是多余的。



「那位客人或许不会再来了。」



不是因为男客人的死缠烂打,而是因为糗态被自己看到了。



虽然他未曾与那位客人交谈过,但想到她或许不会再来了还是有些遗憾。



没想到过了一段时间,萨赫洛又在商店街撞见她,她一肩背着装了蔬菜的布袋,牵着一名小女孩的手悠哉地走在街上。



「小姐?」



萨赫洛忍不住叫住了她,她一看到他马上知道自己是谁。



「老板,你好,在采买吗?」



「差不多,您也是吗?」



「嗯对啊。」



「小姐,欢迎您再来光顾。」



她好像在犹豫该怎么回答,于是萨赫洛往前方一指。



「如果您得空,要不要去吃些甜食?我请客。」



听到他的提议,她询问小女孩:



「诺娜,可以吗?」



「嗯,好啊。」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请叫我萨赫洛。」



萨赫洛自我介绍完,走在他斜后方的女客人也说:



「那请你叫我维琪。」



她随性地回答。



萨赫洛带她去了一间走沉静风格的甜点店,这里可以内用,是喜爱甜食的他常来的店。



「这里什么都好吃。」



萨赫洛说着递了菜单给她们。



女客人点了红茶与饼干,小女孩点苹果派和水果水,萨赫洛则是点了糖渍栗子蛋糕和红茶。



「这个饼干酥酥脆脆的,真好吃。」



「维琪,苹果派也很好吃喔。」



「好吃吧?要不要吃吃看我的?」



「嗯……哇,好吃!」



名叫维琪的客人笑眯眯地看着小女孩试吃萨赫洛的蛋糕。说她们是母女,长得也不像,说她们是姊妹,岁数又差太多,不过萨赫洛总是要自己尽量不要关心其他人的私事。



他们好一段时间都在专心享用甜食。



「那个男的应该不会再来了。」



萨赫洛说。



「为什么?」



「保险起见,我去向这一带的地头蛇确认,发现他果然是地头蛇那边的小弟。我向他放话说要是那个男的干扰我做生意,我有我自己的做法。」



「这样不会被挟怨报复吗?」



「我和地头蛇是旧识了。」



「麻烦到你了。」



「这没什么,您还愿意再光顾吗?」



「嗯,不过我不能待太久。」



「愿意光顾就好。」



女客人喝完茶后直盯着萨赫洛的脸。



「你没有任何问题要问我吗?」



「您希望我问吗?」



接下来萨赫洛的语气就回归本色了。



「不希望。」



「那我就不问了,我是酒吧的老板,你是重要的客人,这样就好,重点是……」



萨赫洛的嘴角开始抽动,最后忍不住笑了出来。女客人也满脸通红,似乎想起了那个场景。



「我第一次看到有人惹猫咪气成那样,猫咪被挡到巡视的路线就气得嘶嘶叫……呵呵呵。」



「那是!是预料之外的……噗。」



女客人也不禁莞尔,在店里的他们只能抱着肚子压低声音不断擦眼泪,笑了好长一段时间,小女孩询问「怎么了」时让他们又想起那个场景,忍不住再度笑场。他们不断深呼吸,费尽了千辛万苦才憋住笑意。



「真不知道多久没有这样笑了。」女客人压着笑到抽痛的腹肌说。他们当天就此别过。



后来维琪这位女客人又回来光顾,每星期大概来一次,一样是短时间内喝个两三杯速速离去。



而年轻男子后来就没再出现了,贺克托大概有认真听进萨赫洛的要求。







我将巴纳德老爷委托我翻译的文件交给他之后,开始制作午餐要吃的三明治。



诺娜在桌边擦玻璃杯,她好像很喜欢这一类单纯的工作。诺娜问我:



「维琪,你跟之前的胡子叔叔是好朋友吗?」



「也不算好朋友吧,我们才刚认识,诺娜也想要交朋友对不对?」



「没有,不需要,我比较想受训。」



「唉呀。」



此时我放低音量问诺娜:



「要不要练习看看跳到高的地方?」



「要!」



诺娜猛然变得生龙活虎。



「诺娜很可爱,所以最好要够强悍。」



「可爱?」



「嗯,非常可爱,可爱又脆弱的孩子很危险的。」



「喔。」



我以前潜入过人口贩卖的组织。



小女孩在被绑架到卖出去之前都监禁在地下室,那些小女孩个个美若天仙。贵族小孩有护卫随侍在侧,不会被他们盯上,被盯上的都是容貌姣好的平民小女孩。



当天在收工回家的路上,天色已经差不多开始变暗。



我们两个人在自家附近的空屋练习跳登石墙。石墙与我肩膀同高,而且是一片不平整的石堆,很适合练习。



「往上跳,手抓住上方,然后手臂和脚尖用力推墙,像这样!」



我示范了一次,一跃而上。诺娜看得瞪大了眼睛,我跳下墙来让诺娜自己尝试,扶住她的腰,借力让她跳起来。



「不要只用手的力气,丹田要用力。」



「嗯!唔!」



虽然进展得还不错,不过她没办法一跃而上,嗯,一开始都是这样。



「每天练习就会了,熟悉之后还能登上更高的围墙,到时候要逃跑就很容易了。」



「维琪好帅。」



「谢谢,所有事都一样,会比不会更好玩。」



「嗯!」



在练了好几次跳墙之后,我小声对诺娜说:



「诺娜,你可以先回家吗?有个可疑的人在这里,我要警告他『不准再过来了』。」



「是坏人?」



「不知道,你就全力冲刺然后锁门,可以吗?」



诺娜点点头,我拍了她的背,一如我所说的,她全力跑出去头也不回。约拉那女士的宅邸有两名武艺应该不错的男子,她回家我就可以先放心了。



我朝附近的树丛喊道:



「有什么事?」



树丛中出现一个年轻的黑发男子,他的眼睛下方用领巾遮着。



「什么啊?你已经发现了啊?」



他不是外行人,不过他的气质又不同于善于谋杀的人。



我捡起一根顺手的树枝跳上围墙,眼睛紧盯着对方,双手抓住树枝用膝盖折成两半,然后挥了一下。嗯,虽然强度不够,但应该至少能用一次。



「你是什么人?」



「你说呢?」



「我想跟你谈谈,下来吧。」



「我拒绝,快滚,不然我就出手了。」



「好凶喔,我只是想跟你聊一下。」



男子举起双手表示投降,但是不肯离去。



「快滚。」



男子走了过来一跃登上围墙。



我可没必要等他先出手,在他登上围墙的瞬间我就拿起树枝展开攻击。他在围墙上敏捷地往后退,保持一段距离,看来这家伙有点本事啊?



「我真的是来找你聊聊的,这样正好,你放马过来啊,我……」



我趁他说完话之前就由上往下斜挥树枝,接着随即由下往上斜挥向他的脸。他躲开树枝的时候失去了重心,高处战斗是需要熟能生巧的。



「哇喔喔喔!」



我趁男子失去重心的时候,以树枝攻击他的右下腹部,虽然树枝断了,但至少让他肋骨产生裂痕了。男子掉下围墙时顺利落地,但是已经痛得把脸皱成一团。



我跳到男子侧边,举拳佯装打向脸部,实则出左脚踢往男子刚刚被树枝打到的右下腹部位置,并出右脚连踢心窝,把人踢出去。男子踉跄往后退发出呻吟声,我如果真的打脸,手多半已经被抓住了吧,我的攻击虽快,缺点却是力道不够。



「既然你持刀接近我,我用刀你应该也没意见吧?」



在和他对峙的时候,我发现他怀里揣着刀子。我从藏在自己腰间的刀套取出折叠刀往旁边一挥,让刀刃喀锵一声固定住。



「等一下!我真的没有恶意,是我不好,我没想到你这么强!刀子是防身用的,没打算对你使用!」



「我不相信,我现在就告诉你,持刀靠近我的下场是什么。」



「抱歉!真的很对不起!」



「叫你快滚,下次再遇到我就断你四肢。」



我蹲低举刀警告完,只见他跑步离开。



那家伙是什么人?



他看起来有一定的底子,但是并不习惯实战。



住家地点被他知道太棘手了。



我得紧紧盯着诺娜,还要重新清点出境需要的手提行李。



当天晚上,我坐在地上以防有人袭击,然后靠在床边睡着了。平静的生活突然发生这起事件,让我松懈的内心起了波澜。



隔天,我请团长先生来到巴纳德老爷的宅邸。



午休时间,巴纳德老爷讲以前的童年游戏给诺娜听。



「维多利亚,你要说什么?」



「昨天有个奇怪男子来到我家附近,我已经多次警告要他离开,他却听都不听一直逼近。我看他揣着一把大刀,于是用树枝痛殴他,好在我以前练过一点剑术。之前才刚发生过跟监的事,现在又有一桩,我还是离开王都吧,走之前会向保证人团长先生说一声。」



团长先生的眼神有些游移。



「昨天吗?维多利亚,真是幸好你毫发无伤,那个男子的外表如何?」



「黑发、蓝眼睛、五官端正,年纪约二十,身高一百八,体型高瘦,脸用领巾遮住了。」



「他可能戴了假发吧……」



「咦?团长先生知道他吗?」



「昨天二王子殿下偷偷出宫,好像没有带任何护卫。独自出宫已经是大问题了,而且听说殿下回来时断了两根肋骨,第一骑士团杀气腾腾的,以为他遇袭了。」



……竟然如此。



「殿下宣称自己只是跌倒了。」



「是吗?」



那家伙竟然是王子殿下啊。



虽说我是女人,但若不是我,对方可能不由分说就杀害他把他埋了,他知道自己做的事多危险吗……想必不知道。



「我也是殿下的剑术指导者,喜多力克殿下还满强的啊。」



团长先生盯着我看,我也盯回去,他先撇开了视线。



「团长先生,你要逮捕我吗?」



如果答案不理想,我待会儿还是立刻带着诺娜销声匿迹吧,但是在消失之前,我该拿眼前的团长先生怎么办?我该拿这个武艺高超的高个子、该拿我的保证人和大恩人怎么办?



「我没打算逮捕你,我会提醒殿下不要用这么唐突的方式接近你,如果你还是不放心的话,要不要暂时搬去我老家住?那里无论白天黑夜都有很多人在,家兄也更有资格对王家大声抗议。」



「我考虑看看。」



团长先生无声点头离开。



虽然口头上说要考虑,但我无意搬去他老家,我不希望自己的问题连累到团长先生全家。



在这个紧要关头,我脑中浮现了巴纳德老爷和约拉那女士的脸庞。离开这个国家等于是与他们诀别,想到这里就让我胸口闷痛,就此与团长先生再也不见肯定也会很孤单寂寞。



我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挟带太多私情了。



与诺娜回家的路上,我们顺道去了南区的「信函与货物配送所」,我在晚宴隔天寄了封信到其他国家,回信的收件地址是配送所,今天终于收到了。



对方是我谍报员时代私下合作过的人,特务部队也不知道这号人物。



信函内文乍看之下是很普通的内容,包括嘘寒问暖和报告孩子成长等近况,但其实我在委托信件中订定了加密的规则,根据那个规则解读这封信,结果是:



「女人、现在、不明、官方、入境、艾许。」



「真正的维多利亚现在行踪不明,官方纪录显示已入境艾许伯里。」



(这代表我还不需要逃亡吧?)



对了,再请对方帮忙查一件事好了,保险起见我决定委托别件事。我回家写了封信,内文乍看之下也很普通。



写完信之后,我将预付的费用缝进玩偶中,把玩偶和信纸收进小盒子里。







喜多力克二王子接受医生的照护时,一被碰到就忍不住「唔」了一声。



「只要静养等骨头愈合就好了,一定要静养喔。」



中年医生对他一鞠躬之后离开。



无论呼吸、发出声音或动一下都会痛,他第一次经历骨折,原来骨折这么疼啊。



昨天悄悄回王城的时候非常不巧被王兄发现了,才讲没两句就被王兄看穿自己有伤在身,他心想此刻应该要据实以报,于是说明了负伤的经过,结果王兄大发雷霆。



「我已经和杰佛说好了,关于她的事我说『都交给你了,我会收手』然后叫人不要继续跟监。现在你又搞出这一出,杰佛岂不是会以为我毁约吗?」



王兄说的都没错,喜多力克低下头来。



「非常抱歉。」



「其他人问你就说是跌倒受伤了,之后再找时间去向她道歉。」



「好,真的很抱歉。」



剩下喜多力克一个人的时候,他从桌子抽屉拿出一个薄薄的金色相片坠子并把盖子掀开,相片中他曾经的未婚妻碧翠丝泛着浅浅的笑容。



「殿下好强啊。」



碧翠丝总是对喜多力克的强悍赞赏有加,我见犹怜的碧翠丝让他很心动,并决定与她订婚,没想到她在订婚后却常有病魔缠身。



医生诊断病因应该是过度操劳,无论「二王子的未婚妻」或「未来的公爵夫人」的头衔,对她而言或许都太沉重了。



「如果有人对你乱说话,你就告诉我,我会保护你。」



「不,我会笑着左耳进右耳出。」



碧翠丝虽然这样说,烦恼仍旧日积月累堆在她心中。



在喜多力克十五岁,她十四岁时,他去探望高烧不断的碧翠丝。未婚妻的呼吸很沉,他握住她滚烫的手,凝视她的脸庞好半晌。



(想要娶她为妻的自己,反而是折损她寿命的元凶。)



在产生这个想法的夜晚,他鼓起勇气鞭策声音颤抖的自己去向父王提出解除婚约的要求。



「请以不会对她未来有负面影响的形式解除婚约。」



父王露出关爱的表情,只说了句「是吗」没有多问,就照喜多力克的要求做了。



听说解除婚约后,碧翠丝好一阵子都以泪洗面,不过渐渐还是恢复了健康。



喜多力克虽然觉得「这样就好」,但是后来的每一天都感觉胸口破了个洞一样。



他这些年一心钻研剑法,艾许伯里王国却没有战争的征兆,和平固然值得庆贺,但是自己又该去哪里寻找生存之道?总有一天他会被取消王族资格降为公爵,然后呢?



在他还没找到自己的归属时,晚宴上就出事了,听说那个女人武艺相当高强。



他莫名想知道她的武艺如何于是采取了行动,最后搞到自己骨折。



她的动作俐落又快得吓人,拿出刀来的时候,他真心以为「这样下去真的会没命」,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的恐惧。



现在回想起来,她可能是全心全意想保护那名小女孩。不断出言警告「快滚」的她杀气腾腾,如同保护小猫的母猫。先不说武艺,自己在气势上就彻底落于人后了。



(不知道能不能像那名小女孩一样接受她的体术指导?)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苦笑,一苦笑骨头就痛,让喜多力克皱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