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话 chapter4【始终难以忘怀】(2 / 2)
「而且瑞树,你的座位反倒比之前更接近窗边,也跟锦很近嘛,这样一想,是不是觉得好多了?」
「啊~~被你这么一说,感觉好一点了。事情确实没有我说的这么糟……」
听了真琴的话,瑞树露出心服口服的表情。
真琴,真不好意思,一直以来你都得听坂本兄妹吐苦水。
她和瑞树虽然上高中就分开了,之后却要听我抱怨整整两年。往后还请你继续关照坂本一家……
就在此时。
「……对了。」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唉,真琴。」
「怎、怎么了?」
忽然被我这么一喊,真琴吓得回头看来。
对喔,现在我的立场只是朋友的哥哥。抱歉,吓到你了。
「我也可以跟你商量一件事吗?」
我想找她聊一聊。
想跟眼前的真琴聊聊我现在的状况和困扰。
我当然不确定她会不会马上想出解决对策,要国中生立刻想出扭转劣势的好点子,反而有点困难吧。
尽管如此──我觉得这样可以让我厘清自己的思绪。
真琴过去跟我聊了几十个,甚至几百个小时,感觉光是跟她聊一聊就能看到一线生机。
「咦?嗯,是可以啦……」
真琴依然一脸不解,但还是点头同意。
她的警戒心很强,有时还会摆出不屑的态度,但基本上算是个滥好人,就像现在这样。
「谢谢你……呃,我现在加入了天文同好会,但眼看就要废社,所以我正在努力想办法让同好会存续。」
「喔,同好会……」
「其实我后天就得做出『活动实绩』提交给学校,必须参加比赛或是对外发表研究成果,但两边都来不及准备。」
「……咦,两边都来不及吗?后天就要交出去了耶。」
「是啊……」
我点点头,颓丧地垂下肩膀。
看到真琴微微瞪大眼睛,我也切身体会到「果然从客观角度来看也会这么觉得吧~~」「确实不太容易吧~~」这种感觉。
「可是……我想努力守住同好会。」
我再次挺直背脊,继续说道。
「所以我想努力找出方法。真琴……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咦~~嗯~~……」
真琴将手环在胸前,露出思考的表情。
「参加比赛或成果发表啊。对了,所谓的发表是让外界看到你们的活动成果就好吗?」
「对啊,应该是。」
「这样啊,那……」
──真琴用若无其事的态度……
用彷佛在说「正常人都会想到这种方法」的轻松口吻──向我提出「某个点子」。
「……怎么样?啊~~但你们已经讨论过这个方法了吧?」
真琴有点没自信地搔搔脸颊。
「那还有其他方法吗……感觉应该有──」
「──真琴!」
我忍不住──紧紧抓住她。
用我的手用力抓着她的双手。
「就是这个!应该行得通!」
「咦!喔……」
真琴先是大吃一惊,之后眼神茫然无助地四处游移。
对不起,又吓到你了!但我实在喜不自禁!
「还好有找你商量!不愧是真琴,太可靠了!」
「是、是吗……太好了……」
我已经高兴到一不小心就会抱紧她的程度。
呃,我当然不会抱啦。万一真的抱了,感觉会被真琴或瑞树送进警察局。
可是──我真的非常感激。
真琴的点子可以解决所有问题。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点子一定可以让我们天文同好会成形──
「好!我明天就立刻跟大家报告这件事!」
再次往真琴家迈开脚步,我像在对自己说一般如此说道。
「时间不多了,今天就尽量做好准备──明天要一次定胜负!」
「……唉唉,真琴,你跟我哥之前就认识了吗?」
「没有啊,今天第一次见面……」
我听到瑞树和真琴在窃窃私语。
「但你们感情怎么这么好……」
「怎么会这样……」
我已经跟你相处过两年了。
跟一年后升上高中的你。
所以这次──我也会在一年后的天文同好会社团教室,等着跟你一起打发时间喔。
*
「──就是这样,我想在明天以前完成这件事!」
于是──隔天放学后。
二斗、五十岚同学和六曜学长都聚集在社团教室。
我在白板上写下真琴提供的点子──并向大家宣布。
「这样就能对世人发表了!应该也能被认定是活动实绩!」
看着激动的我──
看着我所展示的那个「绝妙点子」──
「喔……『影片』啊。」
二斗深感佩服地这么说。
五十岚同学和六曜学长也接着说:
「『一步步发现小行星』,上传到影音平台……」
「这样确实能在期限前赶出来。」
──「拍影片不就好了吗?」
这就是昨天真琴提供的点子。
「把同好会的活动,或往后的目标拍成影片,随时上传到你们的频道。」
确实是个好方法──我打从心底佩服。
这样毫无疑问算是「对外」公开发表了吧。顺利的话,说不定光靠我们几个就能开始,而且不用花太多时间。
一开始就要立刻制作大规模的影片当然不容易。
所以只能拍摄前导影片,介绍频道主旨和成员,统整往后的活动计画。
尽管如此──只要找到确实的目标。
只要让人清楚知道这个频道最后会如何发展,并展现出会持续发表的决心,就有很大的机会被校方接受。
而且这个天文同好会还有二斗在。
早就有自己的专属频道,会上传影片,还获得超高点阅数的二斗。
二斗曾经说过,她的影片从拍摄到剪辑都是由她亲自操刀,具备足够的制片技术。万一遇到困难……大不了就是请minase小姐提供建议。见面那天她也给了名片,还说「有问题就打给我」、「小事也可以,不要客气」。
──所以……
真琴提供的建议,根本是超适合我们的绝佳妙案。
「……对了。」
二斗看向白板。
「我觉得『发现小行星』是个很棒的目标,我自己也很想找找看……但高中生真的做得到吗?应该说,你为什么把这个设为目标?」
「……啊、噢,这个嘛……」
也对,这也需要说明。
我思考了一整晚,最后选择了这个目标──
「……我本来就想帮星星取名字。」
我回忆起童年并说道。
「小时候有人告诉我,在空中闪闪发光的星星都有名字,而命名权归发现者所有……当时我觉得帮天上的光点取名是很厉害的事。就算我不在了,后人也会用我取的名字称呼那颗星星。当时我年纪很小,却觉得很感动……」
我记得是家族旅行回程的路上。
那时我们从车站走回家,爸爸跟我一起看着星空,告诉我这件事。
你现在看见的所有光点,或是现在看不见但被证实的确存在的所有星星,都有各自的故事,长时间联系着人类的历史──
虽然人们都说东京看不见星星,其实不然。
荻洼的夜空星光点点,就像砂糖罐打翻了一样,年幼的我用小小的身体接住了从几亿光年外传递而来的光芒。
当时我背脊发麻,双脚颤抖,感觉下一秒就要落泪。
这是我人生第一次有如此震撼的感受。
「之后我马上就爱上星星了。我查了很多资料,发现高中生发现小行星的案例时有所闻。天文社的高中生就有发现过未知的小行星。」
「哇,真的假的?」
六曜学长兴致勃勃地探出身子。
「那很浪漫耶。」
「对吧?发现后当然没办法马上取名,最少必须持续观测四年以上才行。」
我对六曜学长露出苦笑,并继续补充说明。
「必须正确掌握行星的轨道,所以没办法在在学期间取名。但只要完成这些条件,发现者就能帮那个行星取名。所以,如果你们不介意……我想把这个当作频道的最终目标。而且如果真的发现未知行星……我想跟你们一起帮行星取名字。」
……其实有一半算是痴人说梦。
日本高中生发现小行星,算是十年只会发生几次的大事件,还会被新闻报导。
以现实层面来说,这种规模的同好会要完成这项壮举,可能有点难度。
……但我现在还是想设立这个目标。
与其像第一轮一样觉得做不到就不采取任何行动,我更想相信总有一天能实现愿望,不停伸手尝试。
因为──未来的二斗一定会在那个地方。
「……嗯,来试试看。」
二斗像是下定决心般,从书包拿出电脑这么说。
「我想做影片,大家一起努力吧。我这里有器材,不用担心。」
「好~~那就拼拼看吧~~」
五十岚同学也带着灿烂笑容,接着说道。
「我也很喜欢看星星,做影片感觉也很好玩~~」
「不错啊,我也赞成。」
六曜学长也用力点头这么说。
「这种绝处逢生、扭转劣势的感觉反而让人很亢奋呢。」
「……谢谢大家。」
当面听到他们这些肯定,我点点头。
然后──我深深低下头再次说道:
「虽然得加紧赶工……请大家多多帮忙!」
*
我先从影片的架构开始说明。
要决定大致的流程、想表达的资讯,还有剪辑的概念。
「──一开始我想这样进标题,以社团教室的照片为背景,标题从中间跳出来──」
我把桌子放在社团教室正中央,依序对成员们说:
「接着大大地放出那个目标。我觉得稍微聊几句之后,就快速整理出今后的活动计画比较好,让观众清楚知道之后还会继续更新……」
所有人都听得非常认真,让我心里很踏实。
以往我只会看影片,也很担心这个计画是否真的可行……
但只要能得到这些成员的意见,一定能做出不错的成果。
「介绍完社团教室和器材之后,再做个最后的结尾。毕竟是第一支影片,不能太长,整体最好别超过五分钟……如何?」
我抬起头询问大家的意见。
「这是我现阶段的想法,各位有什么意见吗──」
*
──决定好影片的架构后。
我们简单讨论一会,就确定了每位成员的分工。
影片剪辑:二斗千华
旁白:六曜春树
摄影:五十岚萌宁
脚本:坂本巡
网路宣传:六曜春树
制作助理:坂本巡
幸亏我们擅长的领域各不相同,一下子就分配好了。
我自己也觉得安排得很合理。
顺带一提,这只是基本的分工部署,后来我们决定实际执行时可以更弹性一点。只要手边没事做,就去帮忙得不可开交的成员。
「──好,试试看吧。」
「──可以用我的手机来拍吗?」
「──总之我先出声测试看看。」
所有人都各就各位。
这一幕让我心里非常踏实,我也用手机写起脚本──
*
「──好,帐号设好了,频道也创好了!」
六曜学长从跟二斗借用的电脑前抬起头来。
「这种感觉如何?我把社团教室的照片和以前学长姊拍摄的星空图加以组合,做了频道主页的封面照片。」
「……喔~~不错耶!」
正在拍摄社团教室内部的五十岚同学看着萤幕,微微一笑。
「感觉满有设计感的!」
「哇,真的耶!」
我也跟着看向萤幕。
我们在常见的影音平台创立了「天沼高中 天文同好会频道」。
而且如学长所说,封面照片是熟悉的社团教室和星空图……
「这个……好帅气喔。」
不知怎地,总觉得很有型。没有过多装饰,只是单纯拼贴素材,却能隐约感受到制作者的设计品味。
而且我有种莫名的感慨……
在平常观看的影音平台上居然有我们自己的频道,真不可思议。
感觉好像脱胎换骨了……
「嗯,我也觉得很棒!」
在我之后,二斗也开心地点了头。
接着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封面图片。
「你是怎么拼贴出这张图的?是修图做出来的吗?」
「是啊,这台电脑有装修图软体吧。我试用了一下就成功了。」
「这样啊,原来如此。」
居然说「试用一下就成功了」,那不是二斗在用的专业修图软体吗?
那不是随随便便就会用的软体吧?还有二斗,你也别接受得这么快啦……
*
「呼……」
脚本写到一个段落后,我轻轻叹了口气。
我看向窗外──已经是日暮时分了。
我以制作助理的身分对比作业进度和现在的时间后……嗯,有点勉强。
时间有些紧迫,不知能不能在规定的离校时间前收集到所有素材。
但只要完成这些工作,今天的进度就完成了。
「……好,再拼一下!」
我可不能太过悠哉。
还剩下好几个桥段要写。
于是我点开手机的记事本,继续补足自我介绍和社团教室介绍的旁白稿。
*
「──就这样,今天的素材全部收集完了!」
学校里响起了钟声。
是通知学生必须离校的钟声。
「真的赶到最后一刻了……嗯,应该集齐所有需要的素材了。」
我一一确认清单,笃定地点点头。
没错,影片所需的素材应该都齐全了。
再来只剩剪辑上传。
上述工作完成后,我们就能得到活动实绩,拯救天文同好会免于废社的命运──
「……再来就要请二斗加把劲了。」
……没错,只有这一点让我有些不安。
「你可能要剪片剪到半夜……对不起,拜托你了。」
到目前为止,我们做的只是搜集素材。
无论如何,后续的剪辑工作都得带回家处理。
而且──只有二斗有器材跟剪辑技术。所以虽然很不好意思,但影片上传前的所有工作都得麻烦二斗。
之后预计一大早在学校集合,大家一起确认影片后再实际公开。
「嗯,包在我身上。」
二斗点点头,看起来未免有些疲倦。
「我一定会在明天早上之前剪完!」
「好,谢谢你。」
我也点点头,再次看着大家说:
「那今天先解散吧。」
五十岚同学和六曜学长也点头同意。
「接下来就是真正的最后冲刺了,麻烦大家撑到最后一刻!」
*
当晚我躺在床上,用手机看着「我们的频道」。
还没上传影片也没有人订阅,空荡荡的,只做出了雏形的频道。
可是──我好像看得见。
看得见频道慢慢更新影片。
看得见我们的日常生活一一成型,排列在这里。
……二斗现在一定在家里疯狂剪片吧。让她工作到这么晚,真的很不好意思。我明明是想拯救她,却反而被她拯救……
等一切结束,确定能保住天文同好会了,就自掏腰包带她去吃点东西,当成谢礼吧。我知道那家伙喜欢吃什么,不管是乳酪蛋糕还是蒙布朗,我都想让她吃个痛快。
「……呼。」
我翻了个身,再次看向手机萤幕。
……三年后,这个频道会变得怎么样呢?
在改写后的未来,这个频道会收录哪些画面?
试着想像未来会发生的一切,我就有种类似开心、坐立不安跟莫名……怀念的感觉。
──就在此时。
手机画面自动切换成来电通知。
来电者是──「二斗千华」。
「……喔,怎么啦~~?」
我随意按下通话键,将手机放在耳边。
或许是要商量剪片的事,或是影片已经剪完的报告。依照二斗的个性,很有可能比预定的时间还要早做完……
可是二斗在电话另一头的声音──
『……对不起。』
透过电波传来的二斗声音──前所未有的生硬。
「……怎、怎么了?」
怎么回事?我从来没听过二斗这样的声音。
到底发生什么事……?
在我感到不解之际。
『电脑……』
她用依旧生硬的嗓音直截了当地跟我报告──
『……电脑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