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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被迫深有苦衷[快穿]第166节(1 / 2)





  苏悯沉默,没有开口说话。京兆尹的目光在相对而立的两人身上徘徊,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瞥向了后方:“陛下,您看……?”

  案情的复杂程度显然不是京兆尹可以决断的了,长久的沉寂之后,屏风后头终于传来了齐国君的叹息。

  “柳氏。”

  “是。”望凝青走上前,行礼,垂首恭听。

  “事情的前因后果,朕已经清楚了。”齐国君的声音温淡,听不出偏向以及喜怒。但是所有人的心情都仿佛被搅浑的湖水,盘旋的砂砾一点点地沉进了湖底。

  “你——”齐国君的话语微微一顿,他将要决定这件事情会被高高提起、重重放下,还是轻描淡写、既往不咎。

  砍头的铡刀横在了颈间,望凝青的神情却依旧是平静的。

  或许等待了一个短暂的吐息,又或许不是,轻飘飘的话语带着沉甸甸的分量,稳稳地落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你受苦了。”

  是啊,你受苦了。

  卫朱曦眼眶一红,禁不住热泪盈眶。她别过头去擦拭自己眼角的泪水,不想在外人面前显得那般狼狈而又悲伤。

  或许只有身为女子的她才能感同身受,无论柳袅袅如何强大,这个世道都苛待于她。

  寻求真爱的未婚夫没有想过她的处境,熏心的郡王世子想让她零落于泥,曾经名满华京的柳大小姐如今因多年无子、丈夫无妾而被酸儒指责善妒不贤。

  她一路走来,荆棘遍地,每一步都是这个世道中的女子难以跨越的坎坷与艰辛。

  甚至有时候,为难女人的不止是男人,还有同为女人的另一群人。

  ——在无数相同的声音中,想要跳出这个怪圈需要多大的勇气?

  “人生在世,女子总有诸多不易之处,但你心性坚韧,令人钦服。”

  齐国君也见证过许多女子的悲剧,他很清楚柳袅袅曾在鬼门关外徘徊了多少次,也很清楚那些看似被她轻易跨越的苦难之下埋藏着多少森然的白骨。

  “正如苏悯所说,人命大如天,朕不赞同用杀人来解决问题,所以朕同样不赞同儒生口中的‘以死以示贞烈’。这么做固然令人钦佩,却也很是可悲。”

  “身为齐国百姓,身为朕的子民,除了家国与大义,没有什么值得他们付诸性命。”

  齐国君说得很慢,君王言出法随,每一句话都将被世人奉为金科玉律。他知道自己这番话说出口或许会被许多读死书的酸儒口诛笔伐,但他不愿再沉默下去。

  “柳氏,朕在殷卿和公主的口中听过你的故事,华阳向来骄纵任性,因是朕之长女,所以最是骄傲不过,但即便是她,仍旧对你推崇不已。”

  “朕知道你虽声名不显,却为齐国做了许多。你第一个发现了青城稻,收集了稻种,帮扶了邱家,还帮助公主制定了扶夷的多种计划。”

  “不仅如此,朕知道你自少年时代便长于情报以及武技,你对京城大街小巷发生的事情掌控得巨细无靡,辅佐过殷卿破获数起案件,为公主创立了铁绣衣……”

  齐国君将望凝青的功绩娓娓道来,显然已经将她查了个彻底:“你之才能着实令人难以望其项背,又兼之心性过人,当真文能经国治世,武能定国安邦。”

  “让陛下见笑了。”望凝青顶着周围满含惊叹的目光以及来自父母兄长的刺人的视线,很想反驳,却又不能,暗自决定事后要将卫朱曦打一顿。

  “你这样的奇才,说什么‘憾而生为女子’之类的言语都是辱没了你,因为你已经做到了许多男子都做不到的事。”

  齐国君夸完了望凝青,复又沉默:“所以,朕以为,你之一生都在与苦难相抗,归根究底是这个国家的律法保护不了你。”

  “陛下!”上至华阳公主下至旁观的乞儿,在这一刻都不约而同地跪下,为这句话中的深意感到动容无比。

  “此案,押后再议。”齐国君端庄威严的声音传出,他沉下语气,“召集朝堂百官,改立宪法,制定条律,将情理分说个明白,再行论断!”

  “朕不奢求天下大同,但这世间绝无受害者反要以命相抵的道理!”

  卫朱曦只觉得心口一烫,一股热意涌上天灵,令她不由得大声喊道:“父皇圣明!”

  “陛下圣明!”周遭的百姓这才如梦初醒,连忙匍匐于地,三呼万岁。

  君主立宪,那是将要轰动整个天下的大事,即便是大字不识的平民百姓,也隐隐意识到天要变了。

  改立宪法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若当真如齐国君所言,那不知多少钻律法空子的达官贵人将要落马,又有多少满纸血泪的冤情得以沉冤得雪。

  然而百姓并不知道立法之后随之而来的腥风血雨,他们只是欢呼着,雀跃着。毕竟谁不希望活在一个更美好的世上?

  涅槃而生的华阳公主破涕而笑,像个终于得偿所愿的孩子;林沫儿低呼,一把抱住了自己的丈夫,两人抚摸着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儿,为他的将来感到欣悦。

  排山倒海的欢呼声中,只有仓皇失措的方知欢与满心懵然的望凝青显得那般格格不入。

  齐国君从屏风后转出,亲手将望凝青从地上搀扶而起,已有岁月沧桑烙印的面容尽是慈爱与难言的痛心。

  “苏卿。”齐国君转向一旁的苏悯,“先前华阳胡闹,不识大体,你道是有人在暗中助你,这才令你逃过一劫。你求朕寻查恩人,朕已查明了前因,是柳夫人阻止了华阳胡作非为。她认为你能将她送上刑台,日后便也同样能将西平郡王世子那样的罪人送上刑台。”

  苏悯猛然抬头,一直沉着冷静的眸子里似是泛起了涟漪,仿佛对此感到难以置信:“她……”

  “‘大道显明,有能臣如此,这不是好事?’”齐国君欣慰地笑了笑,却又感到了酸楚,“华阳向朕哭诉之时,朕便在那时生出了决意。”

  “柳夫人一生饱尝苦难,行善作恶皆不是为了自己。她怀揣着那样的苦衷踽踽独行,为的不过是做一道劈开浑噩世间的雷霆。”

  苏悯肃然而立,动容道:“竟是如此。无怪乎柳夫人会留下软绸这样明显的罪证,下官一直对此感到奇怪,以夫人行事手段之缜密,断然不可能留下这样话柄。”

  说罢,苏悯深吸一口气,他敛袖作揖,朝着望凝青重重一拜。

  “苏某谢过夫人救命之恩,夫人对苏某之厚望,苏某必定铭感五内,谨记于心。”

  望凝青闻言,只觉得眼前一黑。

  纵使她心中有千言万语,此时也是有口难辩。所有人都坚信她深有苦衷,就连对方的状师都叛变了阵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