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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西竹来得快,往日见他都是束发,此刻他一头青丝却只简单拢在身后,眼下也有些发青。温雪意带着纱帽,全身都遮得严实,他一时也没认清人。

  温雪意不好说出姓名,只得牵过他的手,在手心写下雪意两字。守门人瞧见林西竹与她相识,这才开了门。

  林西竹无法言语,从进门到屋外这一段,他走得极快,衣裳好似进了风一般,轻飘飘的起伏。进了屋温雪意才瞧见他脸上挂着笑。

  林西竹写到:“你戴了纱帽,我险些没认出你。”

  温雪意看他榻上的薄被还散着。

  林西竹是被人叫起来的。

  “你还睡着么?”

  “昨夜闹得迟,天泛白才散。你怎么来了?”

  “我听闻上次金豆子不足,你添了东西给烟雨,我想把你的东西换回来。我本想直接去见烟雨,没想到被拦住了。”

  林西竹笑得温和,前几回相见总是匆忙,他也无暇细说,这回得闲,林西竹才将南馆的规矩一一说与温雪意。

  寻常贵人少有白日登门的。南馆的一切都得藏着掖着,须得夜色做掩饰才能肆意而为。倘若私下里约了要白日登门,提前一日会有手信。如林西竹一般的琴师则另算,白日里有人寻上门,叫醒了就是。

  “烟雨刚睡下,吵醒了他又得气恼了。”

  “无妨,我今日也不急着回去。”

  “其实不必换,你与我有救命之恩,我甘愿”

  他似是想起什么,甘愿两字不曾写完又换过一张纸。

  “烟雨只是嘴巴坏些,人却不坏,他不过要了些银子,也不必特意找他了。”

  温雪意听得好笑:“你知他逼着我签了欠条么。”

  林西竹这才露出诧异的神色:“怎会?等他醒了,我同你去看一看。”

  左右都得等着烟雨醒来。

  林西竹屋内多了个大花盆,盆里插了根枝丫,绿叶尚少,瞧着孤零零的,无论如何也不成景。温雪意记得这根枝丫,应当是先前林西竹晕倒时她随意折下给他写字用的枯枝。

  “怎么种这个?”

  林西竹脸色有些红。

  “随意种种。”

  温雪意哑然失笑,他拿这样大的盆养着,还不是种在院中,无论如何不是随意种种的样子。

  “你教我弹琴吧。”

  林西竹房中就放着琴,旁的东西都或是老旧或是粗糙,唯有一把琴护理得精心,琴身上是嵌金的竹枝,弦也是顶尖的苏州弦。他那时走了这样远的路,却肯花大价钱给琴换顶尖的苏州弦。

  林西竹还在发愣,温雪意已经坐到琴旁。

  “怎么,嫌我笨拙,不想教么。”

  这样的日子,她忽然来了,还要同他学琴。

  “我教。”

  学琴是极亲密的事,弹琴轻重挑抹皆有差异,其间的些微变化最好便是亲手替学琴者摆出。只是林西竹犹犹豫豫,羞于触碰,故而总是写在纸上递给温雪意。

  说是学琴,林西竹大半的时间总在写字。

  许多指法极难看明白,温雪意只好说到:“我当真不明白,倒不如你做出来我看一看。”

  林西竹这才握起她的五指,一一放在弦上。若是温雪意弹得不对,林西竹便再替她调整一回。期间或有将她拢在怀中的时刻,林西竹心如擂鼓,温雪意却好似不察。学了许久,她才喟叹一般说到:“原来学琴是这样的。”

  温雪意扭过头看着林西竹问到:“你在南馆,也会伺候人么。”

  林西竹黯然点头,他自然晓得温雪意说的是什么伺候。

  “那你愿伺候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