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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你千般好第46节(2 / 2)


  许芝礼连眼都没闭,敷衍道:“第一个愿望,希望苏好立刻离开这里。”

  “……”苏好随手抓起手边的衬衫,往她身上砸。

  许芝礼躲开去,没心没肺地笑:“第二个愿望,希望苏好以后都不会再来管我。”

  “狗屁!驳回,通通驳回!”苏好拍了一掌桌板,把脆弱的茶几拍得抖了几抖。

  许芝礼挑了挑眉:“苏好同学,你上次不是说,再管我,你名字倒过来念?”

  “那你不是也说,倒过来念听着也不错?”

  苏好不过随口那么一讲,可是女孩之间的情绪有时候就是来得这么古怪。

  一来一去两句话,不知怎么就戳着了心底柔软的那根芽。

  两人同时沉默下来。

  或许是黑暗天然有种煽情的气氛,苏好盯着那撮燃烧晃动着的火苗,半醉半清醒地说:“许芝礼,你有什么了不起,你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不如意?只有你想过一了百了?”

  许芝礼微微一怔。

  徐冽撇过头去看苏好,昏黄的烛光映照着她失神的双眼,那双眼里有一层湿润慢慢浮起。

  他指下不知不觉一用力,捏瘪了空掉的啤酒罐。

  苏好抱着小腿,下巴抵在膝盖,慢慢地对许芝礼说:“你不是问过我,脚踝那朵纹身在纪念谁吗?”

  “是我姐,亲姐。”

  “她有抑郁症,很多年,但我在她自杀以后才知道。”

  “……才知道她得病,跟我有很直接的联系。”

  “你以为,我当时没动过那种念头?”

  一室窒息里,苏好自顾自点了点头:“我想过的。”

  日日活在无处弥补的亏欠里,夜半噩梦惊醒,她也不是没有冲动地想过一了百了。

  可是念头一起,她又觉得不行。她没有资格自私地解脱,把所有痛苦留给比她更加自责内疚的爸妈。

  所以她告诉自己,如果她需要接受惩罚,这个惩罚不该是死亡,而该是活着。

  她应该一辈子活在对姐姐的歉疚和想念里。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生命的终结不是死亡,而是被人遗忘。那么她活多久,姐姐就会被这个世界记住多久。

  虽然这个活下去的理由听起来很荒谬,却真的让她放弃了轻生。

  只是她一度活得非常糟糕。

  姐姐去世后,她一看到红颜料就会起严重的应激反应。爸妈也因此不敢再让她学画画,害怕她产生心理问题,变成第二个姐姐。

  她有很长一段时间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去学坏,去堕落,从一个文化课和美术全优的好学生,到跟优秀沾不上边,变成浑浑噩噩,被人看不起的问题少女,好像这是一种赎罪。

  带她长大的爷爷为此很伤心。

  姐姐自杀的真相,家里一直瞒着年事已高的爷爷,担心刺激到他。爸妈只跟爷爷说,姐姐是在国外意外去世。

  所以爷爷不懂她为什么放弃画画,为什么变坏。

  爷爷在临终之前,曾把她叫到床头,当着她的面打开一个沉重的木箱。

  那个箱子里装的,全都是她和姐姐从小到大画的每一幅画。

  爷爷说,好好,爷爷不知道你为什么变了个样,如果你想不起来自己以前是什么样,就看看这些画,答应爷爷再努力试试,不要那么随便地放弃你画了十几年的画。

  她为了让老人家走得安心,答应了爷爷会试试,可等送走爷爷,生活却还是没有太多变化。

  她仍旧迈不过心里那道坎,仍旧像随波逐流的浮萍,找不到生命的根在哪里。

  她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有天,一场校际绘画比赛里,代表学校参赛的一位美术生突发急性阑尾炎无法赴赛,她被看重她画功的美术老师赶鸭子上架去当替补。

  在那之前,她已经很久没碰过画笔。那一次赶鸭子上架,起初让她非常反感。

  她抱着完成任务的心态走上赛场,可当她重新提起画笔,在纸上恣意挥墨,她忽然感觉自己是真的活着。

  那是自从姐姐去世后,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她还活着。

  她终于认识到,画画对她有多重要。她的根在这里。

  比赛结束后,她重新打开爷爷的木箱,一张张翻看她和姐姐的画,歇斯底里地大哭了一场。

  然后她走进学校的心理咨询室,问心理老师,她该不该重新画画。

  心理老师说,你会走进这里,问出这个问题,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想得到认同,但这是你的人生,你不需要得到任何人的认同,你在思考重新画画会不会对不起过世的姐姐之前,应该先想想,你现在的活法是不是对得起自己,只有对得起自己的人,才有资格和能力去考虑是不是对得起别人。

  他说,如果你犹豫,不如这样,先去尝试克服红颜料的阴影,就当治病,如果治好了病,那就顺应天意。

  她被打动了,开始忍着眩晕恶心的应激反应,拿红颜料拼命地练习作画。

  爸妈对她的状态很担忧,一直不赞同她重拾画画,只想她过简单平凡的生活。

  她也在一次次的失败里对自己反复怀疑。

  最后她孤注一掷地切断了文化课的退路,荒废掉课业,把所有精力投入到画画这件事上——不仅是给她爸妈切断退路,也是为她自己。

  后来一切就慢慢变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