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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屋囚娇第4节(2 / 2)


  他在权衡。裴寂有了防备,若此时动手,万一不能全部灭口,后患无穷。

  但,他毕竟比裴寂多出这么多人手,说不定能全部灭口。

  像是看破了他的打算,裴寂很快说道:“得知将军要来,在下已命郭锻赶往云州驿,知会驿丞洒扫相迎。”

  风声已然走漏,今夜注定无法成事。齐云缙的目光转回到裴寂身上,冷冷说道:“裴三郎,再会。”

  他又看了沈青葙一眼,抬手一挥:“走!”

  数十人顷刻间走了个干净,崔白松一口气,脱口道:“好险!”

  看齐云缙的架势,分明是想暗中下黑手,若不是裴寂及时叫起他们,只怕糊里糊涂就做了异乡的冤鬼。崔白心有余悸,低声问道:“无为,你怎么知道齐云缙要来?”

  “不是我,是她。”裴寂看向身后的沈青葙,“她听见有人马的声音往这边来,我便让郭锻出去探查,这才发现齐云缙想要暗中偷袭。”

  “她?”崔白吃了一惊。

  裴寂是半柱香前叫醒他的,算算脚程,那时候齐云缙至少在几里之外,那女郎居然能听见那么远的声音?

  崔白看着沈青葙,半信半疑:“女郎能听见那么远的声音?”

  沈青葙抬头看他一眼,低低地嗯了一声。

  先前情形尴尬,崔白并不曾细看过她的模样,此时被她横波一顾,只觉得像是突然撞进了一汪深不见底的水里,清冷冷又软绵绵,崔白不觉上前一步,正要说话时,裴寂忽地横身挡在中间,道:“进屋再说。”

  崔白回过神来,再看裴寂时,才发现他目光中竟有几分戒备的意味,崔白心里一动,转身往破庙里走去。

  “郎君,”郭锻的身形从远处黑暗中冒出来,几个起落后已经来到近前,低声向裴寂说道,“齐将军往云州去了。”

  崔白停住步子,回头问道:“要么我们也连夜赶路?”

  “不,”裴寂迈步走进庙里,“齐云缙来者不善,须得加倍小心,夜路走不得。”

  他就着琉璃灯的光亮,匆匆写下一封信函,交给另一名心腹魏蟠:“速去太原,呈交河东副节度使杜公帐下!”

  河东副节度使杜忠思,与霍国公齐忠道齐名的另一员骁将。沈青葙坐在横倒在地的金刚旁边,一颗心越来越沉。

  云州一案,牵扯到东宫和霍国公府,如今再加上杜忠思,沈家只是小小官吏,卷在其中,生死难料。

  哥哥拼死救出她,指望她能把消息传出去,求得援手,可她至今毫无进展,还遭人暗算……

  沈青葙脸上一白,下意识地捂住了领口,却在这时,听见裴寂声音极低地说道:“离开那里后,我就给你服了解药。”

  沈青葙心头一松,明白他是在告诉她,他并没有对她如何,心底生出一丝感激来,轻声道:“谢郎君。”

  裴寂看着她,无端便想起她香腮红唇,紧贴偎伴的滋味,心中一荡,转开了脸。

  跟着听见她问道:“敢问郎君高姓大名?”

  “鄙姓裴,”裴寂回过头看她,低声道,“单名寂。”

  裴寂。沈青葙知道这个名字,全家人里头,除了阿娘,数她最熟悉各家谱系,裴寂,字无为,出身河东裴氏冼马房,平阳侯、中书舍人裴适之第三子,现任太子中允,风度高标,在长安被称作玉裴郎。

  据说他是太子的嫡系,那么,他应该会帮着太子妃的兄长杨万石,也就会帮着沈家?沈青葙心中生出希望,眸子也亮了起来:“裴中允是为了杨刺史来的?”

  裴寂有些意外,他没想到,只是说了自己的名字,她就能说出他的官职,也能猜到他来的目的,他低头看她,语声轻柔:“我奉太子之令,前来查访云州义仓失火案,沈娘子身在其中,可知道什么内情?”

  “我……”沈青葙犹豫一下,低下了头,“我不知道。”

  临出逃时阿耶的确跟她说过一些事,可她眼下,并不能确定裴寂是否可信。

  裴寂看她的神色,便知道她有所隐瞒,萍水相逢,她不信他,也在情理之中,裴寂略一思索,岔开了话题:“沈娘子隔得那么远,如何听得出齐云缙要来?”

  “我自幼便是如此,只要有一丁点儿声音,老远就能听见。”沈青葙道,“后面学了琵琶,就越发听得真切了。”

  裴寂恍然,原来,是学琵琶的,她手指上那些薄薄的茧子,想来是镇日里拨弄琵琶弦留下的。

  沈青葙的目光却突然触到他搭在膝上的手,白纱中单的袖口微微露出来一些,白底子上沾着一抹红,是她口脂的颜色。

  凌乱的片段倏忽浮上心头,他握着一窝水,凑在唇边喂她,她低头饮尽,嘴唇挨着他手掌的边缘磨蹭着,含住了他的拇指。

  沈青葙低呼一声,捂着脸背过身,眼睛一下子湿了,羞耻得抬不起头。

  裴寂后知后觉地看见了袖口上的口脂,想要藏起来,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有藏。

  琉璃灯的芯子爆了一下,四周安静的很,间或能听见卫士巡逻走动的声音,裴寂不知第几次回想起白日里与她偎抱痴缠的一幕,耳边忽又听见她低低的声音:“郎君可知道我家人的情形?”

  裴寂转头看她,她正仰着脸看他,一滴泪欲滴未滴垂在腮边,让他的心也跟着酸涩起来。

  沈青葙迟迟得不到他的回应,强忍着羞耻又开了口:“郎君?”

  裴寂转过脸,低声道:“令尊的情形我不清楚,令兄似乎受了伤。”

  那夜沈青葙跳出别院后窗时,原是恍惚看见有武侯刺伤了沈白洛,此时得到回答,眼泪立时滑了下来,哽咽着问道:“我哥哥,他要紧吗?”

  裴寂收到的消息,是说沈白洛受了重伤,性命垂危,可她这么伤心,裴寂便没有实说,只道:“正在救治。”

  崔白在边上听了多时,终于听出竟是沈潜那个出逃的女儿,心绪复杂中递上一方帕子,道:“沈娘子,擦擦泪吧。”

  却被裴寂一伸手,拿走了帕子。

  他不想她用别人的东西,正要取自己的,她却抬手擦了泪,起身向他福了一福:“郎君,我朝律令,罪不及出嫁女,我已经定了亲,按律来说,沈家一切罪责都与我无关,郎君可否网开一面,放我离开?”

  裴寂吃了一惊。

  方才她失声痛哭,显见对家人十分挂念,怎么一眨眼间,就变成了这幅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