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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屋囚娇第91节(1 / 2)





  说话的声音极低,若不是她一向耳力过人, 根本是听不见的,沈青葙猛地一惊。

  是说她吗?有人在监视她, 应长乐吗?

  是因为今天的事,还是因为上次的事?

  脚步声很快走远,窗外安静下来, 脑中的各种声音却杂乱纷沓, 让人片刻也不能安宁。

  一百金雇来杀你, 还要你这双手……

  某救了你的性命, 你准备怎么报答……

  把他加诸于你的耻辱, 双倍还给他……

  青娘,对不起,青娘……

  沈青葙紧紧捂着耳朵,缩在被子里默默流泪, 四围寂静,山中的夜,清冷如水。

  窗外,翠翎轻手轻脚走出望春院,在夜色中闪身进了应长乐的寝殿:“已经按公主的吩咐,令金吾卫加多了望春院的守卫,沈娘子睡下了,没发现什么异常。”

  应长乐脸色沉肃,许久才摆手令她退下,低声向宋飞琼问道:“依你看来,是什么人下的手?”

  “恐怕还得细问问齐将军,我总觉得他今天说的话不尽不实,感觉是瞒了什么事情。”宋飞琼沉吟着答道,“或者就等裴舍人醒来问问他。”

  应长乐半晌才道:“要是明天裴寂还不醒,就让太医令亲身去诊治。”

  “是。”宋飞琼答应着,又问道,“裴寂的事要不要告诉沈青葙?”

  应长乐脸色阴晴不定,许久才摇摇头,道:“不说更好。”

  她思忖着,又问道:“阿娘那边还没有传消息过来吗?”

  “没有。”宋飞琼声音压得很低,“想来兹事体大,此时按兵不动更好,不然容易让陛下起疑心。”

  “有点太急了。”应长乐想着最早传过来的只字片语,微微皱了眉,“徐莳无子又且年轻,成不了气候,况且陛下对她正在新鲜的劲头上,这个时机选得不好。”

  她说到这里不再往下继续,宋飞琼并不敢评价,只低头听着,许久才又听见她问道:“人都处理干净了?”

  “惠妃殿下没说,想来应该是处理了。”宋飞琼道,“只是陛下封锁了飞霜殿和静心馆,如今什么情形,实在是探不出来。”

  心头有不祥的预感一闪而逝,应长乐强压下去,沉声道:“把所有人都捋一遍,一旦有变,备好后路!”

  中苑。

  裴寂在梦与现实的边缘苦苦挣扎,扎进心上的匕首,铺天盖地的鲜血,她决绝的脸,青庐里拿掉她遮面团扇的男人,应琏挂在梁上摇晃的尸体,到最后都变成长安城门前,夹在雪珠中突然飞来的一箭。

  闪着冷光,带着血色,无可避免地,一点点向他逼近,神智漂浮在虚空,徒劳地想要阻止,却只能看着自己一步接着一步,走向那注定命运。

  却在这时,劈空传来那熟悉的声音:“裴寂!”

  裴寂看见了沈青葙,她飞跑着奔向他,匆匆步履掀起裙摆,漂泊如水中落花,积雪在她脚底零落成泥,她像是离巢的乳燕,声声啼血,叫着他的名字,裴寂,快躲开呀,裴寂!

  别过来,青娘,别过来,别过来!

  裴寂极力挣扎起来,惊恐与不甘如此强烈,以至于他尚在昏迷中的身体也跟着挣扎,裹好的伤口被扯开,鲜血渗透出来,迅速染红纱布。

  “三郎,”裴适之紧紧握着儿子的手,声音忍不住哽咽,“三郎……”

  崔白急急叫唤太医:“舍人伤口挣开了,快来!”

  太医正在边上打盹,闻声立刻起身,一边检视一边吩咐药僮:“去煎安神的药,快,快!”

  崔白守了大半夜,眼中满布着血丝,但这时也顾不得,伸手向裴寂额上一摸,触手火烫,心里顿时慌了:“发热越来越厉害,怎么办?”

  “先用冷水敷敷,”太医听着脉息,神色凝重,“只要能熬过今夜,退了烧,就能救了。”

  崔白心慌意乱,可当着裴适之的面又不能露出来,只能故作轻松说道:“无为服过清灵散,况且他一向身体强健,世伯不要太忧心,明天一定能好转。”

  裴适之恍若未闻,握着裴寂的手,呼吸声越来越沉重。

  正在煎熬时,珠帘一动,应珏大步流星地走进来,挥手令太医退下,压低了声音:“太子殿下出事了。”

  裴适之与崔白这几个时辰都在这里守着裴寂,对外面的情形一无所知,此时乍然听闻,都是一惊:“出了什么事?”

  “不清楚,陛下把消息封起来了,”应珏面沉如水,“我也探听不到,如今飞霜殿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只能等着消息了。”

  他低着眼,看向脸色苍白、双目紧闭的裴寂,神情晦涩:“可真是巧,什么事偏都赶在了今天!”

  飞霜殿内灯火通明,神武帝高坐龙床,神色冷淡:“太子,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应琏跪在他面前,语声平静:“陛下,儿子与徐才人偶遇是在戌时,此时各宫都没有下钥,宫人内侍到处走动,耳目众多,亦且静心馆紧挨着天子汤,陛下每天这个时辰都在天子汤沐浴,儿子便是再无知无畏,也不会选在这个时辰,这个地方。”

  神武帝点点头,看向徐莳:“才人,你怎么说?”

  徐莳跪在龙床侧旁,抬眼看住他,脸上还带着几分笑:“我没什么可说的,陛下英明神武,必定能还我清白。”

  神武帝淡淡一笑,想起上次杜忠思的事情闹破之后应琏慌张无措、面如死灰的模样,再看他现在气定神闲、应对从容的模样,两相对比,语气不觉就和缓了些:“这个时辰,这个地方,的确很不妥当,不过……”

  他看看应琏,又看看徐莳,就见男子温雅俊秀,女子妩媚可喜,更要紧的是,他们都还年轻,头发漆黑,面庞光洁,连天子也羡慕的好年华。神武帝下意识地摸了下胡子,道:“口说无凭,等找到华严,你们当面对质。”

  赵福来恰在这时候走进来,面容沉肃:“陛下,在井里找到了华严的尸首。”

  果然,死无对证。神武帝看着应琏,许久才道:“太子?”

  应琏一抬眼对上他,神色恭谨:“陛下,华严虽然死了,但儿子是临时决定觐见陛下,从遣人过来禀报,到儿子赶到飞霜殿,中间相隔不过几刻钟,经手的不过数人,逐个查去,或许能找到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