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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屋囚娇第112节(2 / 2)


  沈青葙看着他,猜测着,好奇着,最后却只是点点头,轻声道:“那好,我等你回来。”

  一点笑意从唇边蔓延,很快便成一个灿烂的笑容,雪珠子这会儿下得紧了点,狄知非将两只手掌都平平地摊开,交叠着挡在沈青葙脸颊前,此刻寒气逼人,明明是极冷的冬夜,他却像泡在温泉水里一样,四肢百骸都是舒展畅意。

  方才他还想,他哥哥是这世上最幸运的男子,却不想片刻之后,他就成了最幸运的男子。

  有她等着,他怎么能不回来?哪怕是刀山火海,哪怕是无间地狱,只要还有一口气,他都一定要回来!

  远处门突然传来哒的一声响,沈青葙下意识地探头瞧了一眼,却是王秀发现下雪,打起了猩猩毡的厚帘子站在门前看雪,袖子被轻轻一扯,狄知非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就在耳边:“当心被她瞧见了。”

  沈青葙下意识地顺着他拉扯的力度向后躲了躲,目光低下来时,瞧见狄知非的袖口里露出薄薄一截夹绵的绫袄,这么冷的天气,居然只是在左卫的衣甲里头添了一件薄薄的小袄,到了幽州那种天寒地冻的所在,岂不是要冻坏了?忍不住提醒道:“若是到了幽州,你也该穿得厚实些。”

  狄知非随着她的目光向自己袖口看了一眼,因为自己并不觉得冷,不免想到,莫非是她怕冷?连忙背转身解了外面的护心甲,又要脱下白袍给她披上时,却见她伸手一挡,带着点错愕笑起来,轻声道:“我不冷的,我是看你穿得太少,怕你冻着。”

  不冷吗?狄知非将信将疑,手指放在肩头的衣带上,将解又犹豫着未曾解,却突然看见沈青葙转头瞧着院门处,笑容一滞,狄知非跟着看过去,裴寂站在院中那棵柿子树底下,大半边身子隐在黑暗里,怔怔地看着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晚九点加更一次,保佑我能码出来吧,阿门!

  第146章

  幽州的事情很快出了结果, 杀良冒功确有其事,但却是康显通麾下的车骑将军背着他做的,如今已经查得水落石出, 那名车骑将军被就地处决,伙同他一道作恶的几个部属或被斩首或被流放, 康显通因为失于查察, 连带被罚俸一年, 降爵一级,揭发此事的沈白洛策勋三转, 赏赐百金,提拔为队正。

  相关人等处置妥当后, 由应珏主持,厚葬了那些无辜丧命的百姓,与此同时, 京中派去接替的人员也确定下来,以右卫将军齐云缙为首, 带着狄知非、窦季婴等数个左右卫的中级军官赶往幽州,协助大军对敌。

  狄知非在圣旨颁下来的当天就离开洛阳,前往幽州, 纵马驰出宫城时, 狄知非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阙楼巍峨, 女墙的空隙里露出卫士的身影, 却并没有他想看见的人,这个时辰,她应当还在办公事,没法脱身。

  狄知非摸了摸背上背着的包袱, 笑了一下。这包袱里装着两套厚厚的冬衣,絮了许多丝绵,缝的密密实实,穿上去前胸后背都是热的,一丝儿风也不透,包袱里还有两双长靴,外层是耐磨的牛皮,里面是一层狐狸皮,带毛的一面套在靴里,既轻便又暖和,尤其那狐狸毛又长又密,穿上后整个脚底连带小腿都暖洋洋的,却又不会出汗,舒适得很。

  都是沈青葙托他捎给沈白洛的东西,不过,他这个捎东西的人,衣服和靴子也各自得了一件,都已经上了身。

  狄知非踩在马蹬上的脚不觉抬起一点,瞧着自己脚上针脚匀净细密的长靴,眼中笑意更深。洛阳比幽州暖和得多,此刻穿得这么厚,其实有点热,不过,心里舒坦。

  “阿舅,”窦季婴催马靠近些,声音低低的,“要么还是换下来吧,此时穿着未免太热了。”

  沈青葙也请他给沈白洛带了些吃食和随身常用的冻疮膏之类的东西,作为答谢,冬衣和皮靴也送了他各一件,窦季婴私心里猜度,总觉得沈青葙是觉得只请托狄知非的话,太容易招人议论,就把他也捎带上了,东西和做工都是极好的,只不过以洛阳的天气来看,未免有些太暖和了,也就只有他这位性直的阿舅直接都给穿上了身,此刻红光满面,跑起来时额头都带着微汗,引得齐云缙频频回首,脸色越来越难看。

  狄知非并不在意,笑着说道:“我不热。”

  说话时突然心中一动,抬眼看时,奔在最前面的齐云缙回头盯着他,寒风鼓荡着他紫色的衣袍,越发衬得他面色阴鸷,一双狭长的眼睛似乎凝着冰霜。

  狄知非剑眉一抬,向马肚子上踢了一脚,飞快地往前去了。

  齐云缙薄而锋利的嘴唇抿得很紧,一股从未有过的滋味缠在心头,又似愤怒,又似不甘。这些天里为了躲避神武帝的怒火,他极少露面,直到幽州事发,他才寻了这个机会离开京洛,一来积累战功,扩大在军中的势力,二来也好避避风头,谁知这一出来,才突然发现,她竟与狄知非走得这么近,就连这次去幽州,明明有他在,她却敢绕过他,让狄知非帮她捎东西,却不是当面打他的脸!

  昨日他分明去找过她,好言好语与她道别,可她冷冰冰的一个字都不肯多说,转头却把东西给了狄知非!

  马蹄声越来越急,狄知非催马赶上,齐云缙看见他马鞍袋两侧都鼓得高高的,想来都是她要带的东西,心中像淬了毒一般,齐云缙猛地抽刀,照着狄知非劈了下去!

  “阿舅小心!”窦季婴来不及赶上,高呼一声。

  金背刀带着冷厉的寒光,刹那间照亮狄知非的眼睛,拔刀已然来不及,狄知非一手拍在马鞍上,身子腾空而起避过刀锋,又趁势飞起一脚,重重踢在刀身上。

  齐云缙原本也不是为了杀人,金背刀顺着那一踢之势转而向下,眼看就要劈开鞍袋,当一声响,狄知非拔刀架住他的刀,凛冽刀光映出他冷肃如铁的眉眼:“齐将军,军情紧急,我不想与你计较,若是再敢无礼,休怪我不念同袍之情!”

  金背刀对上长陌刀,齐云缙能感觉到对方含而不发的力度,心中一凛,他自负武力高强,军中罕有对手,没想到狄知非此时乍然显露实力,竟然并不逊色。

  此时还没出皇城,一旦动手,立刻就会有人上报神武帝,而他此时,在神武帝心里正是一天不如一天,无谓多事。

  铮一声响,齐云缙收刀归鞘,一言不发催马离开。

  狄知非跟着收刀归鞘,仔细检查了鞍袋并没有破损,这才整了整衣襟,正要走时突然心中一动,连忙回头,就见女墙的一角露出沈青葙淡白的梨花面,她站在那里,看见他回头时,带着点笑容遥遥向他挥了挥手。

  眉眼一下子飞扬起来,狄知非想也未想,拨转马头风一般地向回奔去,远远望见她素手微扬,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大约是要他别再回头,狄知非猛地勒住马,恋恋不舍再看她一眼,跟着向她一笑,拨马向来路奔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贴身穿着的冬衣源源不断送出热气,额头冒着汗,口中呼出的白汽被风一吹四下飘散,狄知非笑着跑着,满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早些打完仗,早些回来,她还等着他呢!

  奔跑的人影渐渐变成一个灰灰的影子,渐渐看不见了,阙楼上的风越来越凉,沈青葙抬眼看看灰蒙蒙的天空,正在猜测是不是又要下雪,裴寂的声音突从身后传来:“青娘。”

  沈青葙慢慢转回头去,裴寂正踏上最后一级阶梯向她走来,他走得很快,一双眼睛看着她却又越过她,望向阙楼下平平伸向远方的天街,沈青葙微哂一下,他难道是为了看狄知非有没有离开?

  她迈步离开女墙,向着另一边阶梯的方向走去,只向他略一点头,权作打招呼,身后脚步声急促,裴寂很快追了过来,低声道:“青娘,我有事要与你商议。”

  “若是公事,请裴舍人到尚宫局去说。”沈青葙淡淡说道,“若不是公事,我与裴舍人更没什么可说的。”

  “既是公事,也不是公事,”裴寂目光一转,看了看周围值守的卫士,神色有些沉,“青娘,我们到下面去说。”

  他当先走上阶梯,回头见她没动,便站住了等她,沈青葙审视地看着他,裴寂笑了下,声音有点涩:“不是私事。”

  沈青葙跟在他身后,慢慢地走下阙楼,走上长而平的宫道,放眼望去,前后左右都没有人,裴寂向她靠近一些,眼睛警惕着周围的动静,压低了声音:“青娘,陛下近来是不是每天都跟着罗公打坐练气?”

  沈青葙脚步一顿,半晌没有说话。

  前阵子徐莳回娘家住了两天,再回来时,偶尔说起近来城中的奇闻异事,道是黛眉山有个叫罗公的道人,能够呼风唤雨、点石成金,生得鹤发童颜,飘飘如仙,据说已经一百多岁的年纪,能知过去未来,若是遇见有缘之人还会赠药,徐乾便得了两颗金丹,服用后身轻体健,精神百倍。

  神武帝听她说得活灵活现,不觉也有些心动,便命人传召罗公入宫相见,可那罗公见到使者,却笑着说自己是出世之人,并不肯奉诏入宫,神武帝越发觉得他是世外高人,于是亲自下诏,郑重盖上玉玺,命中书舍人拿着诏书到黛眉山迎接罗公进宫。

  这一次罗公推辞不得,只得入宫,谁知与神武帝相见后谈得十分投机,不知不觉说了许多修仙访道的事,什么点石成金、神仙方药,乃至天地变化之类,说得玄之又玄,神武帝越听越觉得遇见了活神仙,怎么也不肯放他走,将他安置在紧挨着自己寝殿的集仙殿中,每天早晚请来说话,又跟着他一道练气打坐,一心想要长生不老,与天地同寿。

  自古以来,多有君主为了求长生折腾得国中上下不得安宁,更有为着服食丹药丧命的,因此群臣都有些惴惴不安,性子直的不免纷纷进谏,偏偏神武帝在这件事上极有主见,一句不听一句不信,只管每日里与罗公谈经论道,这两天更是渐渐连朝政都比从前荒疏了。

  沈青葙想着这几次觐见神武帝的情形,不觉叹了口气,轻声道:“每天早晚各打坐练气一个时辰,这中间任何人都不能打扰。”

  裴寂紧锁眉头,忧心忡忡:“从前赵骠骑在的时候还能劝上几句,如今赵骠骑不在,越发连个能劝动的人都没有了,昨天太子殿下劝了几句,被圣人斥退了。”

  沈青葙沉吟着,道:“陛下虽然沉迷,但也十分谨慎,罗公提过几次炼丹的事,陛下都没答应,如今只是打坐练气,倒也还好。”

  “你不知道其中的关窍,”裴寂道,“只要走了这条道,炼丹服食是早晚的事,那些铅汞之类都是剧毒,一旦服食,毒气累积在体内,对身体损伤极大,陛下已经有了些春秋,在这上头越发得小心防备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