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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2 / 2)


  她苦苦劝说了多次之后,太宗终于有所收敛。可他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道理他都懂,可就是做不到。在行宫轻松自在惯了,压根本不想回宫去。好笑的是,他却劝太子李治不要效仿他,做个节制的圣明君主。

  难道他忘了,上梁不正下梁歪的道理吗?

  让她没办法的是太宗现在也学奸了,他不再在徐慧面前黑脸,可每回徐慧劝说他什么,太宗就是秉着“虚心接受,坚决不改”的态度来应付她。

  好在认清了那“仙丹”的真面目后,那要命的“天竺长生药”他已不再服用。只是贪玩了一点,倒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徐慧还是相信他骨子里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等回了长安就不会这样了。

  结果一直到了次年四月,太宗不仅没有回宫的意思,还驾幸新建成的玉华宫。

  徐慧一点都不想去,可耐不住太宗软磨硬泡。他说既然修都修了,为何不去看看呢?

  最后两人约定好,等在玉华宫小住上一段时间之后,一定回长安去。徐慧这才勉强答应伴驾。

  谁知到了华美壮阔的玉华宫后,太宗简直是乐不思蜀,完全将回长安的事情忘到了九霄云外。

  徐慧苦劝无果,激愤之下,洋洋洒洒地写下了一篇流传于后世的《谏太宗息兵罢役疏》。

  太宗向来喜欢徐慧的诗作,听说徐慧又出新作,连忙叫人呈了上来。可他看着看着,脸色越来越不好,最后只是盯着那熟悉的字迹,完全不说话了。

  开头她还是歌功颂德,夸赞太宗所取得的成就:“自贞观以来,二十有二载,风雨调顺,年登岁稔,人无水旱之弊,国无饥馑之灾。昔汉武守文之常主,犹登刻玉之符;齐桓小国之庸君,尚图泥金之事。陛下推功损己,让德不居。……此之功德,足以咀嚼百王,纲罗千代者矣。”

  太宗看得正是得意之时,徐慧却是给了他一记当头棒喝,“然古人有言:‘虽休勿休’,良有以也。守初保末,圣哲罕兼。是知业大者易骄,愿陛下难之;善始者难终,愿陛下易之。”

  接着她列举他近年来玩兵黩武的行为,指出由于太宗的过失导致兵疲马顿,农耕不继等恶果。言辞虽不及当年的魏征犀利,却是例证充分,把事实完完全全地摆了出来,把太宗的脸打的啪啪响。

  说 完他穷兵黩武的劣行,徐慧又说起最让她头疼的大兴土木,“妾又闻为政之本,贵在无为。窃见土木之功,不可兼遂。北阙初建,南营翠微,曾未逾时,玉华创 制。……是以卑宫菲食,圣王之所安;金屋瑶台,骄主之为丽。故有道之君,以逸逸人;无道之君,以乐乐身。愿陛下使之以时,则力无竭矣;用而息之,则人斯悦 矣。”

  她用平和的语气,把太宗说成了“无道之君”。作为一个自负于打造出盛世的皇帝,太宗如何会想要听到这样的评价?

  “夫 珍玩伎巧,乃丧国之斧斤;珠玉锦绣,实迷心之酖毒。……是知漆器非延叛之方,桀造之而人叛;玉杯岂招亡之术,纣用之而国亡。方验侈丽之源,不可不遏。作法 於俭,犹恐其奢,作法於奢,何以制後?……伏惟抑意裁心,慎终如始,削轻过以滋重德,择後是以替前非,则鸿名与日月无穷,盛德与乾坤永大。”

  最后,她又把他与桀纣相比,简直是……绝了。

  太宗被徐慧这一篇长赋气得七窍生烟,当天晚上就没回含凤殿。

  结果徐慧更绝,见太宗没有回长安的意思,干脆收拾行李,请旨回宫。

  太宗也是在气头上,竟然就这么答应了。

  第二天一大早,徐慧便带着身边之人,毫不犹豫地离开了玉华宫。

  王德劝道:“大家,不如咱们这就回长安吧?”他知道太宗是一刻都离不了徐慧的,以往两人怎么闹别扭,都没有隔夜的时候。若是就由着徐慧这么回去了,只怕二人以后就要生分,能不能和好都不好说了。

  可太宗正在盛怒之下,如何肯先服这个软。他冷哼一声,故作轻松地说:“她想回去就让她回去吧!朕一个人,也可以在玉华宫过得很好。”

  王德默默地看了李二一眼,心想着陛下您就嘴硬吧。谁不知道您离了徐充容,一天都活不了的?

  没成想太宗这回还真是当了一把硬骨头,一连坚持了好些日子,都没有回宫的意思。

  只是他的情绪明显地消沉下来,每天回含凤殿的时辰越来越晚,就算看歌舞表演的时候也是郁郁寡欢。

  王德看不下去,还要再劝。可这一回不等他说,太宗已主动道:“朕想她了。”

  他没有说明是谁,可很明显的,太宗指的是徐慧。

  王德欢喜道:“那大家打算什么时候回宫?”

  太宗看他一眼,神色里颇有几分幽怨,“王德,你不喜欢玉华宫吗?”

  “老奴当然喜欢了。”玉华宫奢华壮丽,恍若人间仙境,凡是见过玉华宫的人,没有一个不被玉华宫所惊艳。

  可作为一个忠心的奴才,他更希望太宗开心。别看太宗现在天天快活好似活神仙,可王德知道,没有徐充容在,其实他心里一点儿都不快乐。

  “只是……徐充容还在长安呢。”

  太宗闻言长叹一声,默默地定下了返程的日子。

  其实他和徐慧分别,不过一个月而已,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好像过了一辈子一样漫长。

  回宫的路上,太宗的内心其实是抗拒的。不过想到徐慧就在宫里等他,太宗又生出几分兴奋来。

  结果銮驾刚刚回到长安,太宗便惊闻噩耗。他非常信赖的重臣,同时也是他至交好友的房玄龄病卒了。

  太宗非常难过,一个人躲在甘露殿里大哭失声。再加上刚从玉华宫回来,怎么看甘露殿怎么看不顺眼,他几乎是食不下咽,没过几天就瘦了一圈,把王德等人急得不行。

  一遇到这种麻烦事儿,王德就想搬徐慧来救火。可这一次,却有人将他给拦住了。

  对方是留守在甘露殿的宦官刘逢,当初因为年老体衰,没有跟去行宫。

  刘逢这人平时不声不响的,任由资历还不如他深的王德独大。唯独这回站了出来,自然是有他自己的考量。刘逢如今年纪大了,就想着拿着攒了一辈子的赏赐回宫养老。他在太宗面前不太能说得上话,只能指望着同是宦官的王德帮忙。

  刘逢劝道:“如今徐充容可是不同往日了,王公公还是三思而后行,不要触了大家的逆鳞才好。”

  王德一头雾水,“这话怎么说?”

  “大家先是赶了不得宠的武才人回宫,又是让徐充容一个人回来……宫里人都在传,说徐充容这是触怒了大家,已经失宠了呢!”

  王德皱眉道:“这是什么混账话?!”

  他跟在太宗身边时间最久,自然知道太宗在想些什么。陛下的心里根本从来都没有放下过徐慧。生气归生气,可要说他们两个从今以后都老死不相往来了,打死王德他都不信。

  就太宗之前那寝食难安的样子,简直像个热恋中的小伙子一样。就凭太宗的表现王德就敢肯定,徐慧怎么会失宠?她根本不可能失宠!

  眼见王德亲自去往清宁宫,刘逢摸摸鼻子,自讨了个没趣。

  王德一路赶到清宁宫去,本想着以徐充容的性子,定会出面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