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一阵子就不能来了，就想着多看几眼。”江大海不想早早回去，他一回去，吕萍就要在那边说难听的话。

  “厂里也没有什么事情了，你们还是早些回去。”厂领导道，“厂子到这个地步，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们都得与时俱进。”

  “是。”江大海道，“我也服从厂里的安排。”

  “你是退伍军人是吧？”厂领导问。

  “是。”江大海点头，他没有想到厂领导还记得这一件事情，这让他感觉很欣慰。

  “那你有没有找到新的工作？”厂领导问。

  “还没有。”江大海道，找工作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是说他这边没有工作了，他马上就能找到一份工作。

  江大海听到厂领导问这话，他还以为厂领导要帮着他找工作，心里带有一份希冀。

  “早点去找。”厂领导道，“外面的机会很多，有很多各种各样的工厂。厂子让你们多做一阵子，也是想着你们这一阵子能找到工作，也不用你们成天到厂子的。”

  厂领导想他们这些领导层也是十分无奈的，工厂那么多人下岗，他们也没有办法都给他们安排工作，就只能让工人自己去找工作。

  江大海听到厂领导的话有些失落，原来厂领导不是要帮他介绍工作啊。

  “你们也别怪我们当领导的不给你们安排工作。”厂领导多多少少能明白江大海的内心在想什么，很多人都是这般想的，“人太多了，就算找兄弟厂，兄弟厂也是自顾不暇。”

  “领导辛苦了。”江大海道。

  “倒也不是辛苦不辛苦的事情。”厂领导道，“我们这些人也是被分配到别的厂子去。去别的地方，跟现在又不一样咯。我们过去啊，就是重新开始。”

  就算他们依旧是领导，那也是小领导，哪里比得过别人。他们也不可能把原先厂子的这些人带过去，真要是带过去，别人只会觉得他们带了一帮废物过去。

  这些人能力不够，玩倒了一个厂子，又要接着玩倒另外一个厂子。

  别人就是这么说的，厂领导心里都清楚。哪怕是他们这些领导层的人去别的厂子，别人也是这么对他们的。他们当然不想现在的这个厂子倒下，但是他们没有办法。

  “早点回去。”厂领导起身，“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该散的时候还是要散了。”

  厂领导带着人离开，独留江大海站在那儿。

  “走吧，走吧。”这是跟在厂领导身边的人对江大海说的。

  厂领导都那么说了，江大海也不好继续坐在传达室这边。这里确实没有也没有事情做，他就是坐在那边。

  江大海收拾东西回去家里，他还没有到家里就看到家的灯光。

  吕萍早就已经回家，她怀孕了，也就没有做到特别晚，就算有加班费也是不行。吕萍觉得江大海太让人无语，江大海都要下岗了，他怎么还总待在厂子。

  “妈，您以后还是少拿点钱回去。”吕萍道，“大哥大嫂的孩子是您的孙子孙女，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也是您的亲孙子啊。”

  “又没拿多少。”江母道，“那一点点钱，都不够娃读书的。”

  “大哥大嫂的孩子要读书，他们自己去赚钱啊。”吕萍道，“他们有手有脚，也不是不能去打工。大海都没有工作了，没有工作，就没有钱，您还要大海寄钱回去吗？妈，您还是别太偏心了。”

  “大海有能力，他多帮衬他侄子一点，这是他应该做的。”江母道，“我还在这边帮助你们带孩子。别人去帮着其他人家带孩子，一个月还能有不少工钱呢。我给你们带孩子，一分工钱都没有。”

  “那是您的亲孙女啊。”吕萍震惊，江母也好意思跟自己说工钱。

  “要不是因为她是我的亲孙女，我早就不带了。”江母道，“大海没工作了，又不是不能再找工作。当初，你来城里，不是也没有工作的吗？”

  “……”吕萍当然知道江大海能再找工作，可是江大海之前的工资不少，厂子里还有各种福利。若是江大海另外去找工作，怕是就没有那么好的福利待遇。

  “你要是能耐，也可以跟那些人一样去开店铺，卖包子卖馒头，那都可以。”江母道，“你看看人家美丽，美丽开了那么大的工厂，不但养活她自己，还养活那么多人。她以后还能让小良出国留学，你能吗？”

  “就算您这个时候说何美丽好，那也没有用了。”吕萍道，“你们不会想着我跟江大海离婚，再让江大海跟何美丽在一起吧？何美丽不可能跟江大海在一起的！”

  吕萍在想自己嫁的是什么人啊，她当初怎么就嫁给了江大海呢。

  江大海对于吕萍的意义，主要是当初的不甘心。

  吕萍希望江大海能早点找一份工作，哪怕工资少一点都没有问题。就是江大海不能坐吃山空，她吕萍不是何美丽，她不可能养着一个男人。她要的是男人养着她啊，奈何江大海太过无能。

  “你呢，你是不是也想着要嫁给一个更好的男人。”江母道，“看看你这么胖的身子，你刚刚来城里的时候也没有这么胖，都是我们家大海喂胖你的。就你这样，你还能找到更好的男人吗？”

  吕萍本身长得就不好看，现在又胖了。吕萍也知道她自己很难再找到别的男人，但凡自己长得好看一点，自己也不可能继续待在这边。还有就是吕萍的年纪摆放在那边，她都要奔四了，岁数太大，别人也会觉得她不能再生孩子。

  如果她真的要再嫁，基本都是去给别人当后妈。她给人当后妈，要是她自己没有跟男人生下孩子，那么自己迟早就会被赶出来。

  吕萍又不傻，他们乡下就有发生这样的事情。给人当后妈哪里容易啊，年轻的时候，还能干活，人家留着她，当她年老了，不能干活了，别人就把她赶走。

  这个时候，吕萍跟江大海基本就是绑定在一起，没有办法再分开。分开了，等年老了，怕是会更加凄惨。

  吕萍真想自己拥有何美丽的身材和面容，那么自己大可以跟江大海离婚，还能再找一个。

  “你死心吧。”江母道，“你这样的人……还带着拖油瓶的，谁要你啊。”

  “我没有人要，你儿子江大海就有人要吗？”吕萍生气，“你想让江大海跟何美丽再续前缘，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掉大牙。”

  “我又没有出去说。”江母道，“也没有让大海跟你离婚，我看是你自己想要离婚。”

  “是你要逼着江大海跟我离婚！”吕萍道。

  自打江大海要下岗的消息传开之后，吕萍和江母之间的关系就更僵了，两个人吵架的次数越来越多。

  江大海在门外就听到这两个人在吵架，他就不想进去。

  “大海啊，你回来啊。”有邻居见到江大海站在那边，他们就直接道。

  吕萍听到外面的声音，她赶紧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