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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蛇王再临(2 / 2)




混战之中。



谁都没能立刻注意到。缩在小船上的魔道士甘迪的异样的举动。



他双足的肌腱被切断,还没有完全恢复。无法站立,能靠着双手爬行。像蛇一样爬着抓住小船的边缘,然后头朝下落入了水中。只用手游着,向着黑暗的天棚疯狂叫喊。



「救我!把人类都杀光!」



回应着这个声音的是几匹有翼猿魔。令人不快的叫声中混杂着翅膀扇动的声音,在空洞内急降而下。



士兵门的刀和枪发出回响。一只的腹部和腋下被刺穿,另一只肩膀被砍掉落入水中。但是还有两只躲开了刀枪的妨碍。甘迪伸出手。有翼猿鬼抓住他的手腕。



甘迪的全身都浮上水面。水滴雨一样地掉落。满面得意地,叫着「蛇王……」之时,萨拉邦特的枪刺了出去,贯穿了他的喉咙。仅仅一记突刺就粉碎了颈骨。口中溢出血块,甘迪停止了呼吸。



「糟了……」



萨拉邦特咋舌。无论是多么阴险恶贯满盈的恶徒,魔道士甘迪都是手无寸铁之人。而杀了那样的人,身为战士的他怎么也不会觉得高兴。



失去生命力的甘迪的身体依旧被两匹有翼猿鬼拉着,飞入松明的火光之中。但是,不大一会其中一匹就发出怪声,另一匹也随之发出同样的怪叫。自己明明应该救起了人的,结果却是白忙一场。



两只怪物松开手,。甘迪的尸体溅起水花落入黑色的水面,沉了下去。



怪物们在空中改变了姿势,猛然冲向人们。是为了替魔道士报仇呢,还是只是单纯被暴怒所趋势呢。



高处传来两次弓弦的鸣响。法兰吉丝的箭射中了一匹的眉间,亚尔弗莉德的箭则穿透了另一匹的身体。接连地扬起水雾,不一会水面上就多了两具尸体。



充满血腥的战斗并么有持续多久。不一会儿伊斯方就跨过隔开船与船的水面,向亚尔弗莉德问道。



「怪物收拾的如何了?」



「快完了。你也看到了,我这边没有死者。只有人受伤」



「有逃掉的吗」



「两三只吧」



「是吗,两三只也在情理之中」



伊斯方将被血濡湿的枪的穗伸入水中清洗。



法兰吉丝环视着周围的黑暗。



「萨拉邦特卿在哪里?」



「不在吗」



「直到刚才,还在前面扫荡着怪物们」



「喊喊吧。在这种地方失散了可就麻烦了」



士兵们的口中叫着萨拉邦特的名字。土星也元气十足的咆哮起来。但是回应的只有回音。



「全体,整备船列。那边的那艘,原路返回,向待机中的特斯卿回报至此的经过,请求他的支援。剩下的人跟着伊斯方卿,亚尔弗莉德卿和我,寻找萨拉邦特卿」



随着法兰吉丝的指示,船和松明组成的整列整齐地出动了。



此时,萨拉邦特正一个人在地下神殿之中。因为是全军之中打头阵的所以遭到了怪物的集中攻击,四名划船的士兵落入水中,生死不明,在混乱之中小船被冲进内部,在浅滩上停了下来。



右手持枪,左手举着松明,萨拉邦特来到岸上。这里因石壁和水面的间隔变得十分狭窄。



该往哪边前进,还是应该乘着小船寻找返回的路呢。正在想着,伴随着几声怪叫二匹有翼猿鬼扑了过来。



几乎是眨眼之间,一匹被刺杀。另一匹被枪柄击落,发出凄惨地悲鸣。



V



萨拉邦特伸出松明照出怪物的身影。他露出苦笑。



「什么啊,是你啊,不是之前放你逃走的家伙吗」



那是一只没有左手的有翼猿鬼。前几天发现了暗神殿和怪物们战斗之时,因为他实在是太过可耻地求饶,让人下不去手去杀它,就放它逃了。



「你就那样逃走藏起来不就好了。这次不可能再放你走了。我可是宣言要把你们斩草除根的啊。我会让你走的没有痛苦的」



有翼猿鬼似乎觉得很一点也不好。露出污脏的牙齿发出责难的叫声。然后做出了一个出乎萨拉邦特意料的举动。



怪物将手,浸入同伴的血里。在那一瞬间,萨拉邦特举起了枪,打算粉碎那像猿一样不详的头。这杆枪上当然也涂了芸香,但是已经被众多怪物的血浸过,早已失去了味道。就算如此,要杀死这匹怪物也没什么问题。



举起如此强力的武器,萨拉邦特的心里也觉得很安全吧。但是,当有翼猿鬼把手指伸向墙壁的时候,萨拉邦特犹豫了。这个样子凄惨的怪物在死前想做什么呢。



停手求你停手



依旧举着枪,萨拉邦特停止了动作。就连呼吸也停止了。这个有翼猿鬼会写字吗。



这种事从来没听说过啊。虽说鸟面人妖能理解人的语言,关于有翼猿鬼,还从来没听说过它会写字。



在茫然地看着的萨拉邦特面前,怪物继续用血写到。



萨拉邦特



不明白吗



我是纳马鲁德



你的堂兄啊



怎么会,萨拉邦特呻吟着。他宽阔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停下手上的动作,有翼猿鬼盯着萨拉邦特。那种怨恨的表情,完全就是人类的样子。



难以置信的感情随着声音,萨拉邦特问道。



「纳马鲁得,你是,纳马鲁得吗!?」



有翼猿鬼发出一阵刺耳的怪声。似乎对于不能发出感到人声十分痛苦。



「纳马鲁得吗……」



萨拉邦特粗大的手腕失去力量,枪掉了下来。因为是在泥水之上,所以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



「是纳马鲁得啊。但是,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



无法想象,年轻的叶克巴达那城司再次看着怪物写的血书。



萨拉邦特



你要是还有人心



就可怜可怜我



萨拉邦特强健的肩膀和手腕滑过战栗。有翼猿鬼发出细小的怪叫,激烈地挥动着手指。



我太不幸了



然而你却这么幸福



这太不公平了



「纳马鲁得,我从法兰吉丝小姐和亚尔弗莉德小姐那里听说事情的经过了。你确实很可怜,但是,你不也曾仗势欺人吗。你会变成这副可悲的样子……」



有翼猿鬼用血的文字回应着。



你是要责备我吗



责备已经变成这副样子的我



你原来是那种人吗



无法论辩。因为本来就没有成论。只是以为的诉说着怨恨和嫉妒,将自己的行为正当化。



萨拉邦特背过脸去。对于堂兄如此悲哀的的身影他不忍再看。



「走吧。快走吧。不要让我再次看到你。下次再看到你的话,就只能杀了你了。快走!」



不止是脸,身体也背了过去。



有翼猿鬼的眼中,闪烁着赤紫色的光芒。那是交织着狡猾与卑劣的,不详的光芒。可是,背过身去的萨拉邦特,并没有察觉到此事。若是在战场上必定能察觉到背后传来的杀气吧,但他对于堂兄的悲哀太过强烈,而使得感觉被遮蔽变得迟钝。他打算,在堂兄完全消除那幅不愿被人所见的身影之前绝不回头。



突然一阵剧痛贯穿了萨拉邦特的全身。纳马鲁得捡起他掉落的长枪,夹在右手腋下,使出全身的力量刺了过去。



「纳、纳马鲁得,你……」



「看看你这副狼狈的样子,现在你明白了吗!」



虽然他想这样痛快地大声喊叫,但从纳马鲁得的口中发出的只有有翼猿鬼特有的咭咭的叫唤声。



从萨拉邦特的后背到前胸,被钻进铠甲缝隙的枪贯穿,肺和肝脏破裂,鲜血从前后的伤口中涌出。萨拉邦特虽然张合着嘴,但已经无法发出声音了。喘着气,黑红色的液体从口中溢出,从胸口到腹部像一条汹涌的瀑布一样滑落。



想象着对手的痛苦和惊愕,纳马鲁得陷入这份奸恶的喜悦。看看你这副狼狈样,看看你这副狼狈样,知道了吧,是我赢了,我比你强,明白了吗我比你更优秀,不甘心吗,不甘心被我杀掉吗。



咭咭地怪喊着,纳马鲁得转动贯穿堂弟巨体的枪。血流的更凶了。狭小的地面被染成红色。



「你在那边吗,萨拉邦特卿,发生什么事了!?」



浆划着水的声音靠近了。



纳马鲁得察觉到了危险。虽然它很想看着萨拉邦特痛苦死去的那一刻,但现在已经没有那个空闲了。



纳马鲁得觉得留下一声嘲笑后逃走,它放开了枪。萨拉邦特身体向右歪倒。纳马鲁得拍动翅膀飞离地面。在濒死的萨拉邦特面前盘旋着,从空中看着萨拉邦特。



本该来夸耀胜利的纳马鲁得却发出了愤怒的叫喊。虽然萨拉邦特的眼中已经失去了光彩,但他依然直直地盯着纳马鲁得。因为萨拉邦特的眼中浮现的不是憎恶也不是败北感。那是同情着狼狈不堪的堂兄的表情。急速失去血色的嘴唇,努力地吐出了最后的声音。



「纳马鲁得……可怜的家伙」



岸边石壁的周围,出现了松明的光芒。纳马鲁得已经来不及对萨拉邦特出手了。扬起不快的展翅声,它向着空洞之中,向着黑暗的彼方逃去。



「萨拉邦特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好了,萨拉邦特卿他!」



仅仅就在被士兵们发现的转眼之前,勇士萨拉邦特停止了呼吸。



法兰吉丝和亚尔弗莉德一起慌忙地跳下小船。在确认了萨拉邦特的死后,沉痛地皱了柳眉,简单地进行了祈祷。拿起松明照亮了墙壁上的血字。



「看到这个了吗,亚尔弗莉德?」



法兰吉丝白皙优美的手指指着墙面。随着她的动作看去,亚尔弗莉德惊呆了。那份冲击,大概比确认了萨拉邦特的心脏停止之时还要大。



不明白吗



我是纳马鲁得



你的堂兄



「写、写下这个的是纳马鲁得!?那个,欧克萨斯的领主的儿子?」



「似乎是啊。如果这个写下血书的人没有冒充纳马鲁得之名的话……」



「那么,就是说纳马鲁得还活着吗。然后,那家伙把萨拉邦特卿给……」



亚尔弗莉德的声音低了下去,法兰吉丝再次皱起柳眉。



「我在欧克萨斯,那个令人作呕的地下牢狱,斩断了纳马鲁得的左腕。那之后,他,又怎样了」



在陷入沉思的两人周围,小船一个接一个到达,士兵们都发出了叹息。



VI



「如果纳马鲁得失去了一只手活了下来,就算他和萨拉邦特卿再会了,为何要特地在墙上留下这种血书。这不是就留下了自己是犯人的证据吗」



「没时间消去了吧」



法兰吉丝虽然如此回答着,但她也明白问题的本质不在这里。



纳马鲁得为什么没有将自己的事说给萨拉邦特听呢。是因为无法说话吗。



这年的六月,因公事而奔赴欧克萨斯的法兰吉丝和亚尔弗莉德,因为纳马鲁得的奸计而身陷地牢,最后平安地逃脱。



在这之后,法兰吉丝和亚尔弗莉德看到了。一只逃离的有翼猿鬼,它并没有左手。然后又是现在,明确写着「纳马鲁得」的血字。



就连说出来也令人作呕的疑惑,沿着亚尔弗莉德的脖颈向着脊背冷冷地滑落。纳马鲁得到底变成了什么……。



「法兰吉丝大人,亚尔弗莉德大人!?」



充满紧张的声音来着伊斯方,充满活力的土星的声音紧跟着主人。土星首先从小船跳到岸上,伊斯方也下了船来到岸上。在确定的同僚的死后,年轻的勇将脸上蒙上沉痛的阴云。



「太惨了。不过,萨拉邦特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萨拉邦特的遗体上盖着伊斯方的战袍,而士兵们将遗体搬上小舟运往地上。和运送死者的一样小船上,三个人在小声谈论着。



「萨拉邦特卿的伤是从背后刺入的。我不觉得这是堂堂正正的一决胜负的结果。虽然不能准确知道萨拉邦特卿是和谁战斗的,但对方肯定提起了他堂兄以消弱他的斗志这件事是肯定的」



「这样,根据你们的话来看,那个叫做纳马鲁得的家伙还活着在行凶吗」



「不敢断言,但恐怕是这样」



「比卑鄙更卑鄙的家伙!」



伊斯方尖锐地咋舌。仿佛在回应主人的愤怒,土星发出了活力十足的叫声。



法兰吉丝并没有直接回应他。



「陛下想必会叹息吧。上个月是爱丝特尔卿,这个月是萨拉邦特卿。都是些伤心的事」



「很辛苦吧」



亚尔弗莉德的声音也很沉重。



受到萨拉邦特讣告的亚尔斯兰,在玉座之上一时无法动弹。然后两手掩住脸,在移开手后,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斩了起来。为了去见见萨拉邦特的遗体。



叶克巴达那城司萨拉邦特卿,你是被何人杀害的。



因为悲告叶克巴达那全称封闭。城墙上升起白色的半旗,在秋风中沉重地翻动着。



爱丝特尔?德?拉?法诺的死只不过是国王自己的知己离世。萨拉邦特的死与此意义大为不同。是公务人员的死,而且还是就在不就前,被国王授予了叶克巴达那城司这一重任的重要人物,现在人们永远地失去他了。



「看到比自己年轻的人死去,怎样都无法释怀啊」



担任萨拉邦特葬礼司仪的大将军奇斯瓦特说着。他今年三十四岁,而萨拉邦特只有二十九岁。



加斯旺德重重地叹口气。



「若是在战场上堂堂正正一决胜负之后的结果倒也无可厚非,但是被人从背后暗箭伤人,实在是太不甘心了」



几名武将立下誓言,定要捉拿被视为行凶之人的纳马鲁得,为萨拉邦特报仇。



即使如此,就算纳马鲁得是杀害萨拉邦特的犯人,而他又为何会在地下的暗黑神殿呢。若是他归依了蛇王撒哈克加入了蛇王一党,以他失去了一只手的身体又是如何来到王都的呢。想萨拉邦特那样刚勇的战士会被人轻易杀掉,就算是因为背对着对手,他明明知道纳马鲁得有多卑鄙,又为何会背对着他呢。纳马鲁得特意用血书和萨拉邦特讲话又是为何。



无数的疑问,随着血字的不详气味盘旋在帕尔斯的宫廷之中。虽然无人将之化为声音,但没有人认为萨拉邦特的死就是凶兆的结束。



在萨拉邦特的葬礼结束之后,亚尔斯兰将变成了十五名的翼将招集至谒见室。亚尔斯兰叫着其中一人的名字。



「特斯卿」



「是,陛下」



「萨拉邦特卿的职务需要后任。我想拜托给你」



特斯回视着年轻的国王的眼睛,恭敬地拜了下去。



「若是陛下的命令,属性欣然领命」



他其实也很希望可以指挥战场,但是已经失去了萨拉邦特的国王的请求,他无法拒绝。



点点头,亚尔斯兰从玉座上站起,就在迈出脚步的那一瞬间身形一晃。侍奉在旁边达龙忙抓住国王的手。



「陛下」



「啊啊,达龙,谢谢你,我没事」



「请您小心」



「我会的……达龙」



「是?」



「萨拉邦特离世之时容颜可安详」



「是……」



「因为他的心中没有愧疚吧。真是勇者的死」



「正是」



「达龙,一定要找到那个从背后偷袭萨拉邦特卿的卑鄙小人」



「是,一定」



数日之间,王都内外就拘捕了数十个失去一只手的男人。但是,除了其中一名是因矿山的事故失去一只手之外,其他全部都是在战场上负伤的士兵……所有人都身份清楚随意不就就释放了。



萨拉邦特是独身也没有孩子,血统高贵的欧克萨斯领主的本家血脉就此断绝。末流的谁会继承家业再次复兴呢,还是就此废弃呢,总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吧,但目前也还不至于此。



失去主人的萨拉邦特之邸紧紧闭着大门,佣人们也必须要考虑之后自己的去处了。曾是优秀的浴场工作人员的哈利姆,对于可靠又大方的萨拉邦特的死从心底里感到哀悼。



「国王是为富有仁心的人,不会让我们这些庶民在街头流浪,但是,再怎么看太悲惨了。怎么看也不像会被杀会死的可靠的人。我明明还打算,和亚沙曼组成家庭的时候,一定要将您招呼至贵宾席,为您献上许多祝福的」



梦想破碎了的哈利姆,将卖剩下的脸颊麦酒混着眼泪和鼻水一起灌下。



从八月二十二日成为十六人的亚尔斯兰的翼将,到了九月十日失去了最初的一名。世称的「解放王十六翼将」聚在一起的日子,只有短短的二十天。



VII



王都叶克巴达那依旧会笼罩在不详的阴影之下吧。



在距离王都的东方三百法尔桑的迪马邦特山里,大地轰鸣不止,天被魔性的烟雾包围。连接着天与地的,青白交错的,闪动的雷光。



不管是狮子雪豹,还是麋鹿白兔,都顺着本能的警告,远远地避开迪马邦特山。现在栖息在这座魔山里的就只有异型的怪物,除了有翼猿魔,鸟面人妖,四眼犬,连食尸鬼的身影也开始出现。它们在飘荡着硫磺的山谷和岩场中徘徊,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蛇王撒哈克啊!您是永远支配着黑暗的无敌王者。请用您神圣的怒火将地上的一切都焚烧吧!」



虽然是夸张又空虚的台词,但魔道士格治达哈姆却是发自内心地,竭尽全力地咏唱着。本来就为数不多的同志相继丧生,存活下来的几人也都是完全联络不上的情况。仿佛站在荒野上被干涩的北风吹打着,刺痛的孤独感折磨着魔道士。



在迪马邦特山的地下,帕尔斯人,特兰人和丘尔克人的奇怪的生活在继续着。地上的季节正从夏天向着秋天国都,但着也和地下毫无关系。充满了热气与湿气,若没有相当强壮的身体定然撑不下去。



结束咏唱的格治达哈姆偶然一瞥,发现伊尔特里休和加拉伊尔在说着什么。



特兰语和丘尔克语的对话,魔道士格治达哈姆无法理解。而这又变成了不快的种子。



「一群野蛮人,为什么不用帕尔斯语。粗野的异国语言只会污染人的耳朵」



魔道士应该不是那么爱国的,但要是有不说帕尔斯语的人在的话,他还是会不快。因为不能说出来去刁难对方,他只能在肚子里生闷气。



要是想用帕尔斯语说话的话,就只能去找蕾拉。说起来蕾拉,可能是因为喝下混有蛇王毒血的魔酒吧,格治达哈姆要是和她说话她也会回话,但是她自己却不曾主动开口。仅仅只是沉默着,为伊尔特里休和加拉伊尔准备饭菜。食物的野兽的肉和果实则由怪物们送来。



就这样过了几日几十日,格治达哈姆送走了在地底忍耐的时间的,某一天的事。



一只鸟面人妖急匆匆地从地上回来了。它本是被派遣去地面侦查的,只见它把嘴凑近格治达哈姆的耳边,兴奋地说着。



「什么,培沙华尔城的帕尔斯军消失了!?」



魔道士格治达哈姆差点大叫起来,他忙掩住嘴。然后用阴险的眼神偷偷看着伊尔特里休那边。距离比较远,随意伊尔特里休并没有注意魔道士这边,依旧在继续他们的对话。



「详细告诉我」



格治达哈姆压低了声音命令道,鸟面人妖也压低了声音回答着。这个怪物本打算要是被城里的人们发现了就立刻逃走,但奇怪的是城里却没有任何反应,所以它便稍稍靠近了一些,最后落在了城墙上。在发现城里没有人之后立刻兴奋地飞回来向格治达哈姆报告。



听了经过之后,魔道士用可怕的眼神瞪着鸟面人妖。



「听好了,这件事不许你告诉任何人。特别是不能让那个特兰人知道。如果,被他知道了,又被我发现是从你嘴里泄露出去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鸟面人妖十分地不满。它本想高声到处宣扬,然后被同伴夸奖。但是有魔道士的威胁在,它只能勉勉强强地保持沉默。



此时,格治达哈姆并非是因为战略上的见识而让鸟面人妖不要宣扬的。是因为什么样的考虑帕尔斯国才会放弃要塞培沙华尔的呢,就算他想了也不明白,本来他也就没去想。



但是,若是知道了培沙华尔变成了一座空城的话,特兰的狂战士伊尔特里休定会从地下飞奔而出,率领着魔军杀向培沙华尔。其结果,就是和丘尔克与辛德拉的军队交锋,若是败了,魔军定然遭受巨大的损失。要是胜了,伊尔特里休就会高唱凯歌占据培沙华尔,更加妄自尊大,完全把魔道士格治达哈姆的话当耳旁风了吧。



不管变成哪样,都完全有违格治达哈姆的本意。再者,培沙华尔什么的,只要蛇王撒哈克再临的话,想要随时就能要。现在完全没有必要急着进攻培沙华尔。那么,也就没有必要告诉伊尔特里休了。



就这样,魔道士格治达哈姆将帕尔斯军放弃培沙华尔这一重大的情报,隐瞒了伊尔特里休。这对帕尔斯,辛德拉和丘尔克三国的政略和战略有着怎样的影响,魔道士格治达哈姆没有想过,也无法想象。他的眼睛只够盯着迪马邦特山的地下。



帕尔斯的军师那尔撒斯的计策,成功地让辛德拉和丘尔克两国的国王随之起舞。但是,本该最先而且是舞的最激烈的伊尔特里休却完全没有动。因为不知道,所以没有动作。将伊尔特里休从那尔撒斯的计策中暂时解救出来的,很讽刺,正是魔道士格治达哈姆。并非格治达哈姆的智谋超越了那尔撒斯。而是因为他和地上的人们是遵从着完全不同的理论在行动。



格治达哈姆本人,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什么意义。总之先通过命令鸟面人妖闭嘴的事得到了满足,然后走向说着「粗野的外国话」的人们那边。看来谈话终于是结束了。



「锁链有动静了吗」



讨好似的搭着话。伊尔特里休用鼻尖嗤笑一声。



「你去问那家伙吧。干活的可是那家伙啊」



指尖指着的正是加拉伊尔。他正蹲在地上两只手动着。



加拉伊尔在内心咬着牙。怎么会死在这种地方。要或者回到丘尔克。一定要救出家人,讨伐暴君卡尔哈纳。



已经连续几日几十日,加拉伊尔都在地底削着锁链。那是束缚着蛇王撒哈克躯体的最后一根锁链。虽说那是和宝剑鲁克那哈德用一样的材料铸造的,但对于不是帕尔斯人的加拉伊尔而言,并不明白那所代表的意义。但是,魔道士们不能碰触那个锁链。



所以才由加拉伊尔在削着锁。每天都要弄坏十把以上的锉刀在削着,但要切断那根锁链天知道要花费几年的时间。纵然全身都充满了徒劳感,加拉伊尔也依旧在削着锁链。只要在削着锁链就不会被杀,而且是单调的作业所以有什么时间来思考。该怎样从这个地狱逃走回到祖国讨伐卡尔哈纳王呢。手上尽是被锉刀弄出来的伤口但加拉伊尔的思绪依旧没有停止。



「那个丘尔克人,没有饮下蛇王撒哈克的血。所以才能碰触和宝剑鲁克那巴德一样材料那根锁链」



看着加拉伊尔的身影,格治达哈姆说明着。已经重复了好几次的说明。



「我无法碰那个锁链」



伊尔特里休发出不快的声音。



「就是说,我也喝了那个蛇王的血吗」



「所以你才有命站在这里。不然,你早就死了」



「你这是想让我报恩吗」



「不是不是,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格治达哈姆退了一步。就在伊尔特里休想上前一步的时候,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伊尔特里休大人!」



一个女人的声音。亦即蕾拉的声音。伊尔特里休越过肩膀,回头看着成为他配偶的女性。



「怎么了」



「我有事想说。关于那个丘尔克人在削着的锁链」



「说吧」



「是,把那个锁链融化之后作成甲胄怎么样」



「甲胄?」



「是,不是剑而是甲胄。如果魔道士说的是真的,那个锁链是和宝剑鲁克那巴德用同样的材料所铸的话,那么无论什么剑和枪也无法贯穿它。那将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铠甲」



「唔,我倒没想过……」



就在伊尔特里休的表情,少见地摆出空虚的表情之时。



突然大地发出了咆哮。鸣响,动摇着。四名男女,勉强没有摔倒的只有伊尔特里休。地下空洞的一角变得明亮,火与热的一起喷了出来。



VIII



伊尔特里休的眼前,岩浆将赤红与金黄的不吉色彩混在一起。热气形成乱流在空洞内卷起风,忽高忽低的轰鸣响彻洞窟。从头上降下的沙砾是岩盘的表面剥落了吧。



「怎么了,我可不知道地底还有风暴啊。以后可以到处说给人听啊」



伊尔特里休虽然在笑,但他那豪壮的胆量上似乎也发出了细小的裂痕。对于地下的异变应该习惯了才对,但今天能感到有什么和平日不同。



岩浆泛着泡沫,发出令人不快的声音。这不详的光,映红了空洞的一隅。



那是一个被放在岩石之间的巨大的箱子一样的东西。伊尔特里休轻轻地眯起眼。本以为现在就算看到什么也不会再吃惊了,但在确认之后,仍忍不住发出了惊呼。那是一个棺材。



而且,是用人骨组成的棺材。在确认了这件事的同时,伊尔特里休抓住了魔道士的手腕。



「那个棺材里是谁?」



魔道士格治达哈姆想甩开被抓住的手腕,但他有怎能挣过伊尔特里休的力气。再加上一把力气,骨头仿佛快要吱吱作响一样传来疼痛,魔道士不禁发出悲鸣。



「不知道不知道。那是古尔干的事,他什么都没告诉我」



「古尔干?那是谁」



「和、和我侍奉同一师傅的男人」



「那家伙现在在哪?」



「在王都。在叶克巴达那探听帕尔斯宫廷的动向。要问那家伙……」



「想糊弄我你还早呢。我就想听你说」



刚想拎起格治达哈姆的衣襟,伊尔特里休停下了动作。



「断了!马上就断了!」



什么就要断了,已无须询问。虽然是用丘尔克语在叫,但只懂得帕尔斯语的格治达哈姆也能清楚地明白那句话的意思。巨大的锁链绷得直直的,剧烈地摇晃着。锁链马上就要被它的囚徒扯断了。这比加拉伊尔所想的要早的多,在锁链稍微被消弱一点的时候,它的囚徒就将积蓄多时的力量一口气释放了出来。



「断了……!」



沉重的响声撕裂空气。断裂的锁链跳动着,化为一条铁蛇。岩壁被重重地击打碎石四散溅开,仿佛随手一般将几只有翼猿鬼打飞到了空中。



蕾拉发出狂喊。



「啊啊,蛇王大人,撒哈克大人,终于变成自由身了……!」



一直蹲坐在一旁的异型之影全部站了起来。



这并非清楚地看在眼里。若是水中的东西在动,那么水也会随之而动。这个地下空洞里,异形之影的动作带动了气流,卷起了风。沙砾飞舞,脚下踏着的岩盘也在震动。



大地鸣动和狂风的怒号之中,夹杂着怪物的叫唤,难以忍受的噪音充满了地下空洞。



伊尔特里休为了在沙砾中保护眼睛而举起了左手,却被人抱住了腰。从左手的空隙间望去,正是魔道士格治达哈姆。因为在狂风中无法站立所以就抱住了伊尔特里休。



「再临……!」



格治达哈姆叫喊着。



「终于,蛇王撒哈克大人再临了。因黑暗的力量而从地底苏醒,他将向着地上所以的伪善者们,降下永远的神罚!」



「闭嘴,你这个狂信者!」



伊尔特里休的拳头全力向着魔道士的侧面挥去。受到强烈的一击,魔道士摔倒在地。伊尔特里休抬起脚向着魔道士踹去。



将折断的牙齿和着血一起吐出,格治达哈姆没有停止狂乱的凯歌。



「恐惧吧,愚民们。后悔吧,伪善者们。蛇王撒哈克大人会向着地上所有活着的人下达最后的审判!」



「闭嘴,你要是再不闭嘴……」



伊尔特里休拔出腰间的大剑。刚猛而迅速的斩击,咆哮着想将格治达哈姆的脖子一刀两断,就在那毫厘之间,一道黑色的昂闪过。只能用嗖地一声来形容的迅捷,有什么从伊尔特里休有力的手中夺走了大剑。



就连伊尔特里休这样的人物,也被这份那个的力量压倒,蹒跚地,砰地一声倒在地上。



两条蛇舞动着脖子,吐出细长的舌头。仿佛火焰之枪在闪耀。两眼这种沸腾着毒念。是撒哈克的肩上生长的蛇,伸出了身子攻击了伊尔特里休。



加拉伊尔吓得半死,只能微微动着手脚,在岩场上爬着后退。他想起了蛇王撒哈克两肩上生长的蛇会吃人脑这个传闻。



手碰到了什么。看一看原来是失去了意识倒在那里的蕾拉。加拉伊尔拿出拼死的力气,抓住蕾拉的左右手腕拖着她。必须要救这个女人,加拉伊尔想着。只有这时他忘记了对卡尔哈纳王的怨恨。



倒在地上的伊尔特里休终于站了起来,但他已经没有余力再去理睬狂笑不止的格治达哈姆了。在上下摇动的岩盘上站稳脚,远离蛇王的身影。



崩落的迪马邦特山的山顶碰触烟雾。黑,白,灰色的粗壮气流交织在一起,冲上天际,和云层碰撞然后扩散。巨大的蛇成百上千的在空中舞动,呼应着天地的鸣动狂猛的雷发出光之矢和巨响的奔流向着四方飞散。



迪马邦特山的山容变得更加不详。冲向天空的怪烟,从培沙华尔的城塔上可以清楚地看到,但现在早已空无一人的城塞之中,可以发出恐惧的声音的人,却没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