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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老人的缘分(1 / 2)



在信息和物质充斥的现代世界,你知道我们最缺少的是什么吗?



关于这一点,年轻男女会异口同声地说出同一个答案。由于缺少它,他们在临近圣诞节的时候,还在感叹孤身一人。但在商场的名牌店,或在平民经常光顾的百元商店,都买不到它。在日常生活中,一般也看不到它,没有人知道去什么地方才能找到它。



现在猜出来了吗?答案就是“邂逅”。



当然,大家都在寻找“邂逅”,而且是非常努力地寻找着。他们从互联网或信息杂志上仔细地寻找各种话题,例如时尚、流行、活动、餐厅以及受女生欢迎又巨便宜的爱情酒店,但还是找不到对方感兴趣的话题。



现在在日本,三十五岁左右的男性中有近七成、女性中有近五成都是单身。我现在也还是孤身一人,所以不能说什么风凉话,但这样下去的话,社会学家预测的少子化社会等等,都会是过于乐观的预测。因为全国有近半数人终身单身,有可能直到去世都没有下一代。



为什么时代越发展,人和入的邂逅反而变得越来越困难了呢?日本人认为,只要生活富裕了,幸福就会尾随而至,所以团结一致努力奋斗至今。但生活富裕之后,却产生了这样一大批小鬼。他们喜欢一辈子都孤身一人的生活。唉,世界总是处于颠倒的状态。



这次我讲的故事是以邂逅为话题的。本来在像池袋这样肮脏的街上,这个故事未必像韩国电视剧的爱情故事那样纯洁。这是因为一旦涉及金钱,就会冒出无数的恶性骗子,他们会故意制造邂逅的机会或纯洁的爱情,要多少有多少。这种邂逅的形式一小时四千日元,是事先安排好的,但实际发生的是没有任何污点的纯洁爱情故事。



请大家不要误会,邂逅爱情的人不是我,而是我的客户。他是一名公司职员,体形像圣诞老人,长到二十八岁从未交过女朋友。这次那些最坏的骗子竟然介绍了一位漂亮的公主给他,对他来说,这是一个有着幸福结局的故事。或许我应该向他学习一下,什么时候也尝试一下邂逅。



邂逅,一般一定会发生在最糟的地方。大家都过于热衷寻找高档的地方了。







故事发生在温暖的十二月,我正在学一点经济方面的知识。



三个月前发生的雷曼兄弟破产事件导致世界经济版图发生了大变动。渺小的池袋水果店的看店人当然不会持有任何股票。因此,市场的大跌对我来说,其实是—件大快人心的事,是久违的壮观场景。



店里一如既往很清闲,在这一带,也没有需要我出马的智力难题或是领先潮流的麻烦。我想着可以尝试用积攒的零花钱做个小型的股票投资。专业的投资银行以及机构投资家颤抖着从市场撤退了,正是在这种时候,在任何世界都有勇气的个人该登场了。



有一天,我正在店里用之前一百日元买的电脑确认日经平均股价(跌破谷底八千日元了),突然传来一个胖乎乎的声音。为什么就连声音也分瘦瘦的和胖胖的呢?



“打扰了,真岛诚先生在吗?”



街头投资家抬起了头,面前站着一位胖胖的公司职员,他身穿在双价商店(※双价商店的西装只有两个价格,譬如29800日元和39800日元。)买的二万九于八百日元的西服。最先突出来的不是他的胸部而是腹部,这么年轻就发福了。



“我就是阿诚。”



“是吗?”那家伙用闷热的声音回答道,好像很失望的样子。为什么我的委托人初次看到我的时候都是这种反应呢?大家都没有看人的眼光。



“你是哪家公司的?找我有何贵干?”



不愧是公司职员,这个肥头大耳的人办事很圆滑。他先从身边拿了两个葡萄柚,然后走到店里。这样的话即使委托不成立,也给我们小店贡献了零花钱。我把葡萄柚装进白色的塑料袋中递给他。



“一共三百日元,多谢惠顾。”



他拿出一千日元,说道:“真岛先生是池袋有名的麻烦终结者吧。”



听他这么说,作为谢礼,我是不是应该免费赠送给他这两个葡萄柚呢?



“嗯,大家是这么说的。如果你有事的话……”



那家伙用走投无路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话。



“拜托了。在池袋有一名身处困境的女子,她叫彩子,是个很不错的人。她再被别人推一下,就要沦落到另一个世界了。请帮一下她。我叫桐原秀人,拜托了。”



胖胖的公司职员突然跪下,紧握我的双手,好像要亲吻我的手似的,我感觉自己仿佛变身成了特蕾莎修女。当时,我手里还攥着要找的零钱。



“好的,知道了。不要在店里做奇怪的事情。”



我挣开他的手,跟二楼的老妈打了声招呼,然后出了店,来到西一番街的马路上。这一带还是需要我的。看股票图表对我来说太枯燥了。







西口公园很冷,所以我们去了ROSA会馆附近的咖啡厅。这家咖啡厅不是连锁的店铺,—直没有倒闭让人觉得很不可思议,在池袋有很多类似的个人商店。这条街是东京市内的城中村。



“你给我说说你的故事吧。”



“我会尽我所能付给您报酬,但我手头上实在没什么钱。”



他的担忧非常符合公司职员的特点。



“关于我的传言,你好像没有听全吧。除了必要的经费,我基本上不收什么钱的。不过,还有—个条件,如果你的事情没有意思的话,我也不会做。另外,婚外情调查、商业客户的信用调查等,我也不做。你叫我阿诚就行了。”



胖人—般都比较怕热吧?现在是十二月,这家伙竟然点了杯冰咖啡。他咕嘟咕嘟喝完一整杯后,说道:“真岛先生,啊,不对,阿诚先生,你听说过交友咖啡厅或交友房间吗?池袋也有好几家有名的店,其中最有名的是叫‘Couples’的店。”



“从来没听说过。”



我比较欠缺风月行业方面的知识,以前是这样,现在也一样。如今莫名其妙的新词好像越来越多了,比如次贷、CDS(※全称credit default swap,信用违约掉期合约。)、交友咖啡厅等等。







简单总结一下秀人所讲的故事。



据说“Couples”是交友咖啡厅的旗舰店,它在东京有十二家连锁店铺。这家店地处池袋东口风俗街的商住两用型大楼,是由普通公寓改建成的,里面有很多小房间,每间的大小和胶囊宾馆差不多。它的主要业务是以时间为单位把这些房子租给客人。客人在房间里等“良家妇女”过来。入会金额为五千日元,之后的基本消费金额按一小时四千日元收取。



它的空间如胶囊宾馆般大小,但营业额却可以比拟爱情宾馆的,这么看来,是个不错的生意,而且和通俗的风月行业又有所不同。







“但是,真的能这么凑巧把良家妇女召集到这种交友的生意中来吗?”



咖啡厅里暖气开得很足,秀人擦了擦汗。



“关于这一点,客人也心知肚明。现在的世道,去哪里都找不到良家妇女了。店里从客人那儿一小时收取四千日元,然后把一半的钱,即两干曰元,发给自称为良家妇女的女子。比较机灵的女孩一般都是打工的,好像偶尔也会有几个真正的良家妇女误闯进来。”



这下我忍不住喝了一口冰水。为什么男人对“良家妇女”这个词这么敏感呢?我觉得仅聊聊天,—个小时就要四千日元有点贵,但或许也不错。如果去夜店,花的钱比这还多,也只不过是花钱买与陪酒女聊天的时间而已。



不过,现在是银根紧缩的时代。不是有人呼吁要一些性价比高的更实在的服务吗?我好奇地问道:“在这种地方,大家不会提出玩点真格的吗?”



不好意思,我说话比较直接。听到我这么问,秀人好像格外高兴。



“这种情况下,—般都会先谈价格。墙壁很薄,也没有淋浴,所以在交友房间里玩真格的有点不方便。当然其中也有一些大胆的人。不过我最近经常去,没发现有这么做的人。因为墙壁很薄,隔壁就有别的客人。”



自己与客人交涉,出卖身体的话,应该是老手吧。我开始展开想像,在蜂窝似的小房间内,从白天就开始等待女人的那些男人们。他们很像城市的蚁狮。



究竟谁才是诱饵呢?是一小时花四千日元的男人?还是除了赚取打工费,还出卖身体以获得更多金钱的女人呢?



东京的食物链还真是复杂。







“你刚才好像有提到过彩子吧,这个女孩属于哪种类型?”



秀人用粗粗的大嗓门生气地碱道:“她当然不会出卖身体了。”



隔桌坐着的是两位正在喝茶的主妇,听到秀人的喊叫声后一直盯着我们看。我压低声音说道:“拜托,你不要太过兴奋。即使在池袋这样的地方,卖淫也是违法的行为。你给我讲讲彩子的事吧。”



从法律上讲,大街上随处可见的行为中,有些其实是犯罪行为,这就是文明。秀人的脸好像有点变形了。果然,人一旦泄气就会眼角下垂,鼻子变长。秀人除了这些表现外,下巴处堆积的脂肪也由两层变成了三层。



“彩子是个善良的女人。”



“是的,是的。”



我等着他下面的话,但等了一会儿,没有后话了。这个公司职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喂,怎么了?”



没有回音也是情有可原的,秀人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眼里还含着泪水。我想到了失恋的海狗,或许比起秀人,海狗还更好对付些。



“不好意思,想到她,就觉得她太可怜了。”



“她的名字是?”



我从口袋里掏出小本子和签字笔,差不多该进入主题了。







女子的名字叫齐藤彩。



秀人说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真名。据说他在“Couples”也没有登记真名。



“那,入会的时候不需要身份证吗?”



这是关键点。最近不管哪类风月店,要成为会员都必须出示身份证。电话交友俱乐部和交友网站都要求出示身份证。“Couples”像是风月行业,但其实不是。它提供交友的机会,之后的事情就要看个人的感觉和双方的交涉了。它巧妙地钻了这个空子,所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在东京各地开了分店,也就不足为奇了。



“不过,一家店铺仅靠一小时收取四千日元维持生意的话,利润还是很少的。”



我写下了“利润最大化”。资本主义的本能正是如此。



“什么意思?”



秀人扫了一眼周围,压低了声音。一定还是和卖淫相关的话题吧。



“从今年夏天开始的半年时间,我大约去了‘Couples’池袋店三十次。其中有三成左右的女人主动明确提出要和找玩一夜情。”



老手的比例为百分之三十。这个无关紧要,我按捺不住好奇心,问道:“行情是多少?”



“长相和年龄不同,价钱也不同。一般是两张大钞(※指一万日元的纸币。),酒店开房费另算。”



两张大钞和嫖客,我感觉逐渐变成体育报纸风月版面的话题了。秀人的状态好像也渐入佳境。



“‘Couples’根据其店铺的位置不同,气氛也完全不一样呢。巢鸭店清一色是中年家庭主妇,新桥店的OL比较多,秋叶原店则全都是宅女。我接触的人中,有很可爱的女生,也有喊着让我快点脱光衣服的肥肥的大妈……”



秀人把目光投向远方。他是在回想这个夏天的冒险之旅吗?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是个幸福的家伙。



我对他的回想并不感兴趣,泼冷水道:“差不多就行了,能不能回到彩子的话题?”



“啊,对不起,诚先生。彩子今年二十四岁。”



我写道,自称二十四岁。



“那,她还没有卖身?”



秀人严肃地点了点头。突然举起右手,大声喊道:“服务员,加一杯冰咖啡。”



真是个令人讨厌不起来的胖子。







公司职员喝了一口新上来的咖啡,连声音都变了。这次不是商业模式,而是变成了严肃模式。“她不是自己自愿来‘Couples’的。她白天在高田马场一家行内领先的专业商社做事务员。”



是真的吗?我用提问打断了他。



“是哪种类型的专业商社呢?”



“好像是与集成电路和内存的输入输出相关的。主要的贸易对象是中国台湾和新加坡的企业。”



一般的自由职业者无法立刻回答出这些内容。或许彩子真的是商社OL。



“但是,她在交友店,也是打工吧。如果自己不主动去这种店,怎么会开始呢?”



秀人不甘心地点了点头。



“是的。这种类型的店不是风月场所,没有在警察局备案,虽说如此,但他们也不能拒绝喝醉的客人的投诉。因此,他们背地里和某些组织有些关联,而彩子也和这些组织有关。”



不只是池袋,在日本夜晚的街头经常碰到这种荒唐的故事,我一边提前写下了答案,一边说道:“她要向某个组织交保护费。”



“是的,是的,原来术语叫做‘保护费’呀。就像Secom或Alsok(※这两家均为专业安保公司。)那样的组织。”



这两家公司和黑道组织不是一回事吧?或许警卫公司的相关人士听到他这样说会很郁闷。发生麻烦之后他们都会匆匆忙忙过来帮忙,从这层意义上讲,黑道和警卫工作有相似之处。我在笔记本上写道,某个组织和彩子有一些牵扯。



“是因为钱吧?”



我抛出这把适用于任何问题的万能钥匙。秀人干脆地点了点头。



“是的。但这个钱是彩子母亲的负债。”



这样故事就变复杂了。我翻开笔记本新的一页。







听秀人说,彩子的母亲独自一人把彩子养大成人。但自从彩子专科毕业开始工作后,她母亲好像就变了一个人。每个月彩子都会按时给母亲寄生活费,结果她母亲开始迷上了不良游戏。



那就是老虎机。



听说糟就糟在,刚开始玩的时候,她凭借初玩者的运气赢了二十万日元左右。现在发展为白天在游戏机上玩,不过政府对游戏机的管制也越来越严了,所以晚上就在地下老虎机店一夜暴富的违法机器上玩。



“这样的话,有多少钱都不够花的呀。”



这是最容易理解的堕落模式。但是,日本每年都会有几万人因玩老虎机和弹珠机而堕落。



“彩子的母亲最终向来路不明的组织借了钱。”



“嗯,是的。”



没有必要再问了。在那个世界,欠债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言的。催债也非常急,即使像城市银行这种正大光明的金融机构,催债的时候也是有一手的。还要有无限责任的连带保证人,这和奴隶制度没什么两样。



“高利贷的人逼迫彩子偿还她母亲借的钱。”



“然后,他们就和相熟的店打声招呼,开始让彩子在那儿干活。”



秀人在第二杯咖啡里放了很多砂糖。从黑色液体的最底部翻滚起透明的漩涡。



“是的。她打工的钱全部用来偿还欠债了,但即使这样还是不够,现在他们给她施加压力,要她卖身还钱。他们说接客的话,必须给店里回扣,这样可以更快地还完欠债。”



秀人的眼睛里又含满了泪水。这个男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我听完之后,问了—个关键的问题。“你和彩子是什么关系?”



在下一个瞬间,我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情景。那就是三十多岁的大男人脸红的样子。



“我们是……那个……”



真是讨厌。我都不想在这—带继续做侦探了。







为了让他头脑冷静下来,我故意给他泼了盆冷水。



“你和她做过吗?花两张大钞。”



秀人环视了一下四周。没有人对我们这—桌感兴趣。



“怎么可能做过呢。虽然我每次都点名叫她。”



“那么,彩子并不是你女朋友,你只是一个对她有好感的客人。”



在任何时代,事实都是最残酷的。没有女人缘的男人暗恋一个女人,而她现在面临危险,因此男人想尽办法去救她,最后男人被无情地甩了。这是我喜欢的故事类型。如果女人是个美女的话,就没有任何怨言了。我合上笔记本说道:“明白了。那么,我这边也稍微调查一下。付钱吧。”



我伸出了右手。



“你刚才不是说不要钱的吗?”



“我说了呀,但我现在要去‘Couples’,找彩子聊聊。不这样做的话就无从下手了。总之,先给我两张大钞。”



秀人痛苦地揉了揉脸,然后发出悲愤的声音:“我现在没带那么多钱。”



“没关系,我们—起去ATM机上取吧。”



我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放高利贷的,偶尔这样做一下也挺有意思的。







在西一番街的彩色瓷砖道上,我和胖胖的公司职员分开了。



我手里有两张一万日元的纸币,还有记录着彩子出勤情况的笔记本。由于彩子白天要工作,所以她在“Couples”的工作时间是每天下午七点到关店时间晚上十一点。一天的打工费是八干日元。但由于她母亲的欠债有几百万日元,所以按照黑市的利息计算,他们的本金并没有减少,而欠的债却一直在增长。在这个世界上有些金融机构,最好不要和它有任何瓜葛。社会上的对冲基金或许也是类似的东西。



我回到水果店,选了一个适合在店里听的音乐。时值十二月,提起圣诞曲的经典古典音乐的话,还是巴赫。特别是他的《圣诞清唱剧》,今年好像有不错的新版CD上市了。



我推荐你听一下玛格达莱娜·科泽娜(※玛格达菜娜·科泽娜(1973.5.26-),捷克女中音歌唱家。)的《亨德尔咏叹调》。特别是第四个曲目的《尤利乌斯·恺撒在埃及》中塞斯托的咏叹调《唤醒我的心》。听完之后,你会感觉到一股沉静的勇气流遍全身,让你觉得即使是世界性的金融危机,也是可以想办法渡过的。



我一边听着科泽娜的女中音,一边打开手机。她的声音就像带着热意的无色透明玻璃管似的清澈。如果想打听这条街上的风月行业的情况,还是找懂行的人比较好。







不知为什么,猴子刚接起电话就不太高兴。



“阿诚呀,什么事?”



感觉不像自信满满的羽泽组本部长代理。



“怎么了?没什么精神呀。”



猴子的声音更加低沉了,挖苦地说道:“是呀,我们这边的情形也和你们正经生意差不多呢。”



“生意不好做?”



我也感觉到生意难做了。



“是呀,你们水果店自从九月中旬以来,生意也不好吧?”



说的没错。日经每日平均股价暴跌干元的话,任何人都不会买五千日元一只的甜瓜了。



“你那边也不行吗?”



“是呀,赌博、饮食、风月的地下和正经生意都不行。每一家的客流量都跌了三成。我们老板已经满腹牢骚了。”



由于经济不景气就让你少交一些钱,毫无疑问,世界上没有这么有良心的大老板。



“对了,你要说什么?”



“猴子,你听说过交友房间吗?”



话筒那边奇异地静默了一瞬,然后猴子的声音突然一紧,直着嗓子说:“那是我们要拓展的新领域。有好多连锁店,名字听起来都很土,如‘Couples’‘Sweet heart’‘Double rainbow’。”



不愧是羽泽组的年轻干事,他们占据了池袋幕后世界的三分之一。



“你知道是哪家在收取‘Couples’的保护费吗?”



“不知道。我们正打算研究一下呢。那我先调查一下。阿诚,你那边又有什么麻烦事了?”



我一边看着白天记的笔记,一边在电话里给猴子说了一下。故事主角是胖胖的没有女人缘的公司职员和为了偿还母亲的欠债将要被迫卖身的OL。感觉即使把这个故事的时代背景变成江户时代,好像也适用。



“还不太清楚,我正要去查一下呢。”



“去哪儿查?”



“交友房间‘Couples’。”



猴子大声地笑了出来。听到别人发自肺腑的笑声,是件很开心的事。



“明白了。调查出什么结果的话,我再给你打电话。如果阿诚发现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帮忙的,也跟我说一声。对了,我们的大老板也经常问起你呢。”



我想起大老板那张像银行职员的脸。他又来挖角就麻烦了,所以我一般不想跟他距离太近。



“谢了。我再给你打电话。”



猴子从鼻子里笑了一声:“不过,阿诚你也差不多该认真找一下女朋友了。马上就要到圣诞节和新年了,你还没有一个女朋友呢。‘Couples’是个不错的机会……”



我没有听他把话说完就咔嚓挂了电话。猴子又不是我老妈。







晚上快到七点的时候,我换上刚洗过的牛仔裤,穿上这个冬天刚买的黑色ZARA毛衣,外面套了件优衣库的蓝色羽绒夹克。我从店铺旁边的楼梯走下来,和老妈打了声招呼。



“我出去一下。晚上关店之前回来。”



“敌人”斜眼看了一下我今天的打扮。



“咦,今晚打扮得不错呀,要去哪儿?”



真是个麻烦的女人。不过幸亏她没有痴迷于老虎机,这一点还比较幸运。我故意说道:“去找女朋友。”



老妈和猴子一样,从鼻子里笑了一声:“呵呵,女朋友是随便就能找到的吗?”



我露出不当回事的笑脸。在池袋光凭这张笑脸就能迷倒两三个年轻的女性吧。



“现在可是二十一世纪。有专门卖交友机会的,一个小时四千日元。”



老妈沉默了一下,她还没搞懂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吧?其实连我自己也不太清楚是什么意思。







我出了西一番街,穿过地下通道。圣诞要到了,街头充满了浓浓的节日气息。P'PARCO(※是池袋PARCO百货的分馆。)前,穿着红色衣服的圣诞老人正在发传单,他是一个胖乎乎的老外,长得有点像秀人。他硬塞给我一张,我就拿了。宣传单上写道:“为您策划美丽的邂逅。放心、省钱、广受好评!为认真对待爱情的人量身打造的相亲网站——@marriage。”



比起惊讶,我感觉更多的是佩服。原来如此,在处于金融危机下的日本,最缺少的原来是男人和女人的邂逅。运营这家相亲网站的是大型信用卡公司。这是家正规的公司,不会出现骗人的交友从业者。



不管是地上还是地下,交友都成了流行的新兴行业。我认真地思考是不是该关了水果店,去策划一个交友网站。如果动用G少年和羽泽组的关系,可以召集到很多女生。说不准会就此诞生新~代真岛财团。



我出了池袋东口,顺着铁路沿线的偏僻小径走了一段。夜晚的风呼啸着穿过铁丝网,真冷。我要去的商住两用楼位于离东口风俗街稍远的铁路一角,那家店在连防盗门都没有的旧办公楼的四层。向小路的深处看去,能看到三家爱情旅馆的牌子。牌子再往前几十米处,可以看到“有空房”的蓝字。



我做了一次深呼吸,然后踏进有点暗的大楼。







我坐电梯上到四层。正对面好像是普通的设计事务所。墙上贴着打印的简易宣传单,写着“Couples请往这边走一”。走廊寂静无声,只有中间被日光灯照得泛蓝。这座破旧又没有人气的大楼内,果真会有邂逅的机会吗?



但是走过那段走廊后,气氛突然发生了变化。一扇不锈钢门装饰着富有圣诞气息的金丝缎,门的中央挂着一个做工精美的花环。我拉开门把手,听到一个热情洋溢的女声:“欢迎光临。”玄关脱鞋的地方和普通的公寓一般大,左手边是鞋柜和拖鞋架,鞋柜里面装满了男人的黑色皮鞋,右手边是前台。



“客人,请出示一下您的会员卡。”



前台的后面坐着一名女子,露出营业性的微笑,她的体格看起来很像女子摔跤运动员,应该说更像大猩猩。我不知道《金刚》里还有母猩猩。



“我第一次来。”



女子的表情突然一亮。



“那我会给您介绍一下本店的项目,请您先填一下会员卡。”



文件板夹上夹了一张A4的复印纸和圆珠笔。我拿到后坐在玄关角落的椅子上,开始填写。家庭地址、姓名、年龄、联系方式。秀人说过不需要身份证,所以我就随便填了填,写了我在IT公司上班。前面的项目都是常见的,但是最后有一栏要填写来店的目的。



你要找的是?①恋人②性伴侣③付钱交往的对象



没有其他选项了,想得我头疼。我觉得很麻烦,所以在每个选项上都画了圈,然后交给前台的女子。



“谢谢。那我开始说明一下本店的项目。”



基本上都是费用的说明。我之前都已经记在笔记本上了。延长的话每三十分钟收取两干日元,这个没有变,基本价格也和我记下的一样。最后“女金刚”说道:“请您到六号房间。今天会有好多可爱的良家妇女来呢,请稍微等一下。”



从前台后面的门里传来了女人的笑声。那门后一定是打工者待命的房间吧。这家店暖气开得特别足,我觉得太热了,于是从前台旁边的自动贩卖机上买了瓶矿泉水,然后忍不住问了句不该问的话。



“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你是不是也会来房间呢?”



“女金刚”莞尔一笑,眨了眨涂了很多睫毛膏的睫毛,向我暗送秋波。



“是的,如果您有需求的话。”



我没有对女人的回答做出回应,径直沿着昏暗的走廊向里面走去。







走廊的两边紧凑地排列着廉价的门。我按照贴的提示一路向前走,一直走到走廊烬头右侧的第六个隔间。里面大约有一张榻榻米大,而且有一半的空间被长椅占了,长椅的对面是二十英寸超薄电视机,还放着一盒纸巾,不知道做什么用。这个单间幽暗、毫无情趣又凄凉,房间里还放着麻醉药般的轻音乐。



过了五分钟左右,响起了敲门声。



“晚上好。”



进来—个非常有精神气的女人,三十岁左右、满脸笑容。很难想像出她是做什么工作的。她身穿V字领带金线的黑毛衣,以及颜色暗淡的中裙,好像腿和腰都比较壮实。让我打分的话,一百分只能打三十分。时薪两千元的价格也就如此了吧。



“你是第一次来吧,你是学生?”



“我不是学生。这里有哪些类型的女生呢?”



“你是不是想要个再年轻点的?这里的女生类型很多。不过,反正都要做的,比起年轻的,还是年长的技巧娴熟的人更好吧。怎么样?不去酒店吗?只要两万日元,酒店费另算。”



女人说得干脆,一点都不扭捏,当然也不显得害羞。她说这话的口气就好像是去便秘店买包洗衣粉。



“不好意思,我不太了解这家店,所以今天没有带钱。下回吧。”



女人听说我没有钱,立马变得没了干劲。她是三成老手中的一个吗?没有办法,我只能和她闲聊起来。但,我对这个女人和聊的话题都没什么兴趣,闲聊感觉像在拷问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