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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2 / 2)


“趁着小墨熟睡之际,将事先从老大搬出并收在某个仓库的家具再度放回原位。当然,阴谋团自行准备的单人床及放有啤酒的冰箱则要回收带走。”



“为何要这么做?”



“你站在小墨的立场想想看,隔天早上醒来,便像身在看都没看过的别墅里,对吧?”



“看都没看过——是啊!他原以为自己在一座除了床铺与冰箱外什么都没有的怪别墅过夜,没想到隔天醒来却有了一百八十度转变,不但家具齐全,装潢也极为正常,不吓破胆才怪。”



“而且自己的身边还躺着B的他杀尸体。假如高千是小墨,会怎么想?”



“还能怎么想?一定很慌乱。”



“对,毕竟眼前的状况就像是自己杀了人。”



“小墨会因此认定自己杀人吗?的确,起先他或许会陷入恐慌状态;但即使他再怎么人如其表、是个天下无敌的单细胞男人,只要过一阵子冷静下来,多少会动动脑筋吧?届时稍微一想,便会察觉是有人陷害自己。”



“也许吧!但假如警方介入呢?当然,或许小墨不会报警,搞不好还会溜之大吉,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但B和小墨直接八成有某种关联,而小墨在B的被害日期前后住在R高原国民旅馆之事若是曝光,警方必然会怀疑到他的头上。”



“换句话说,他们两人之间存有足以教人质疑的利害关系?”



“就是这么回事。小墨被问起当天的不在场证明时,会怎么回答?或许他会编个像样的理由吧!不过,搞不好他还来不及回收没油的汽车,警方就已经找上门来了。这是极有可能的,因为阴谋团一定会告密或使用其他手段,让B的尸体及其与小墨的关系尽早曝光,并诱使警方怀疑小墨。”



“原来如此。”



“这么一来,小墨便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他只能老实说自己的车子没油,到那座别墅求援;但那座别墅里既没B这个人,也没有家具,只有一张床和被藏起来的大量啤酒,而他喝了那些酒以后就睡着了,什么事也没做——任凭他说破嘴皮,警方会相信这些荒唐不经的辩解之词吗?”



“反而会加深他的嫌疑。毕竟警方介入调查之时,老大已经恢复正常状态,警方一定会认为他胡说八道。原来如此,我懂了,这下我服气了。这也是他们特地将老大——当然,老二也是——弄成空别墅的理由之一。”



“没错。小墨越是坦白,就越被怀疑,在此容我做个声明,刚刚曾谈到阴谋团的计划或许不是出于杀人等可怕目的,只是单纯的玩笑;倘若真是如此,当小墨醒过来的时候效果的确极大无比。”



“保证他会吓软了腿。不过匠仔不认为是单纯的恶作剧?”



“因为我觉得这种恶作剧的方式太过劳师动众;假如只是为了吓唬损友,应该有更简单且效果更好的方法。我刚才也说过,这个计划如此庞大,背后应有更为严肃且重大的动机;而目的若是杀害小墨,在杀人之前做这些手脚并无意义,因此我才认为是为了陷害小墨。”



“你的意思我明白,但还是有点突兀。毕竟突然扯上杀人……”



“我懂,其实我也是没头没脑地就想到了‘杀人’二字,并没有任何像样的根据;这只是众多可能性的其中一例而已。”



“了解、了解。”



“拉回正题。警方不相信小墨的解释,因为别墅有被破窗侵入的痕迹,且留有他的指纹。”



“对了,还有指纹问题嘛!”



“或许阴谋团还故意留有占有小墨指纹的空罐在现场。基于这个证词,警方让了一步,相信小墨犯案当时的确喝醉了;但让步并不代表相信他,依旧以杀人嫌疑犯将他逮捕。非法入侵别墅的小墨在偷喝啤酒之际被住户B发现,双方发生争执,小墨失手误杀了B——警方如此认定,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不愧是不惜成本制定的计划,极为巧妙。”



“但尽管计划如此周延,阴谋团却还是失败了。”



“对耶,一开始就出了问题,说来也真是糊涂。他们把我们的车误认为小墨的车,以禁止通行立牌将我们赶进迂回路线中。就算车款一样,会分不出来吗?”



“摆放立牌的监视人员或许是因为计划过于重大而紧张,又或许只是因为天色昏暗而看错。”



“托他看错的福,关键的小墨便扔下遭受池鱼之殃哇哇惨叫的我们,优哉游哉地回到市区。”



“不,不对。”



“咦?”



“小墨并没回到市区。”



“为什么?”



“我想监视人员撤去立牌后,应该察觉了自己的错误;因为他看见真正的小墨开车经过眼前,吃了一惊。”



“又来了,瞧你说得活灵活现,好像亲眼目睹似的;所以我才说你一定能成为欺诈师。”



“可是不这么想,无法解释碰撞事故啊!”



“这么说来……”高千倒不是惊讶,而是错愕。“那台自用车就是……?”



“是小墨的车。”



“为什么?小墨明明沿着干道下山了,为什么会在那种地方闲逛?完全说不通嘛!”



“我想过程应该是如此——首先,监视人员发现自己的错误,连忙联络干道上的同伙。他们事前亦考虑过这种疏失的可能性,因此在迂回路线下端的路口也摆了个禁止通行立牌。”



“太牵强了吧!”



“不,不无可能;毕竟这个集团行事如此缜密,自然可能加上双重、三重保险,以防万一。”



“好吧!然后呢?”



“小墨见了立牌之后,一面发牢骚,一面开进迂回路线。当然,是从下段开上来。”



“等、等等、等等。匠仔,这根本不可能啊!”



“为什么?”



“即使小墨再怎么单细胞,还是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想想,既然是从下段开进迂回路线,走的当然是上坡路;我敢打赌,他一定会发现那条路有问题。”



“当然,小墨在途中便发现有异,因此才减速慢行。”



“减速慢行?慢着,匠仔,你又怎么知道了啊?为何你总是能亲眼看见似的……”



“我是没亲眼看见,但只能这么想了啊!小墨半途起疑,放慢车速,打算折回去的再确认立牌一次;但卡车驾驶没料到小墨会这么做,当时又正好没注意前方,并未减速,因此撞上小墨的车。”



“没注意前方?你又没看见,怎么知道?不,别的先不提,那台卡车又是什么来历?”



“当然是‘搬家卡车’啊!用来把家具搬进老大的。他们是在同伙撤走立牌后开进来的。”



“这点也很奇怪。干嘛走迂回路线?他们根本不必绕路,从干道开上来就行了啊!”



“别和自己的假设混为一谈。假如是高千的假设——爸比的计划与外公的反击——外公的确应该抓紧时间移动到另一座别墅去,因此会走干道;但阴谋团却得等到小墨喝醉以后才能行动,选择费时的迂回路线,反而比较能掌握时机。”



“就算如此,他们也太早开进迂回路线了吧?你想想,别说小墨没喝醉,他甚至还没踏进‘啤酒之家’,车子的汽油也尚未耗尽;你到说说看,卡车为何这么早开进来?”



“当然是因为出了差错。由于我们的车子先一步驶入迂回路线,阴谋团的监视人员误以为计划顺利进行,并将过程逐一报告其他成员,卡车也依照当初的计划出发;然而,小墨其实并为开进迂回路线,而是走干道下山。阴谋团只好临时改变计划,以另一个立牌将小墨赶进迂回路线;但是这么一来,卡车驶入迂回路线的时间却变得太早。”



“就是说啊,绝对太早了,搞不好会和小墨碰头呢!”



“他们原先的计划,应该是等小墨由上段开进迂回路线后,卡车再从下段驶入,选个避人耳目的地方待机;然而现在出了差错,小墨竟是从下段开入,而他走的是干道,经过老二的时间自然比从上段驶入时还要早上许多。阴谋团阵脚大乱,再这么下去,难保卡车不会追过小墨的车;当然,只要小墨别减速,这种情况应当不会发生;纵使卡车追过小墨,对计划也无碍。怕就怕小墨目睹卡车部队后,会起疑心;因此阴谋团决定趁早铲除这个祸根。”



“那又为什么……”



“监视人员连忙联络卡车,告诉他们出了问题,‘目标’实际上并未驶入迂回路线,刚刚才赶他进来,要卡车晚一点再动身。”



“对啊!是该这么做。”



“然而为时已晚,卡车已经开入迂回路线了。”



“咦?”



“卡车驾驶突然接到联络电话,手里拿着手机,一时间没注意前方;好死不死,小墨也起了疑心,放慢车速——”



“卡车便撞上小墨的车……还险些引起森林火灾。”



“当然,阴谋团的计划也全泡汤了。”



高千怯怯地沉默下来。她的表情显得有些为难,似乎对于我牵强的推论不以为然,却又顾虑我的感受,不敢露骨地表示感想。



“这么一来,你应该明白我说老大才是真正舞台的理由了。”慌忙之下,我补充了些无关紧要的话。“搬家卡车沿着迂回路线上行,表示他们打算将家具搬进老大;倘若我的推测正确,其中一台卡车应该载着B的尸体。又或是他们打算等小墨入睡后再下手杀人;这种情况下,便是将B监禁起来,限制其自由。”



“那……呢……”



“什么?”



“啤酒呢?”高千怫然地挠着太阳穴,似乎觉得重提这个问题并无意义,却又不得不提。“老大有九十六罐,老二却只有九十五罐,这是为什么?”



“关于这一点,我认为和老二没上锁有关。”



“什么意思?”



“只有一种可能——有人偷拿了一罐来喝。”



“有人?是什么人?”



“名字我不知道,不过肯定是阴谋团的同伙。”



“那个同伙为何要这么做?这可是陷阱计划中的重要道具耶!”



“就算少了一罐也无所谓,毕竟还有九十几罐啊!完全不会妨碍他计划进行——那个成员就是这样判断的。我想,那个人应该是老二附近的待机人员;他在太阳底下执行单调的任务,便忍不住动起歪脑筋。持有老大钥匙的应该只有主要成员,不过老二一开始就没上锁;他禁不起诱惑,就去偷了一罐来喝。反正他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没人会发现是他干的。”



“真的吗?”已然遗忘的疲劳似乎又一股脑儿地回流,高千无力地趴在桌上。“我怎么觉得匠仔只是在自圆其说?我有种被骗的感觉。”



“我也没说这是事实啊!只是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而已。”



“我知道,就是因为知道还无法反驳才不甘心嘛!”



高千嘴上说不甘心,脸上却是满脸笑容。不,解释为笑容并不正确;其实高千现在因疲惫而面无表情,只是她手拄着脸蛋、脸孔受到手指推挤,因此看来像是在微笑。



“那还是睡觉吧!”我恋恋不舍地确认最后一罐啤酒已然见底后,才站了起来。“好好睡一觉,才想得出好点子。”



“是啊!”



高千吃吃笑了一阵,也跟着起身。她猛然站起,却因脚步踉跄而不得不以手扶壁。



“没问题吗?”



“没问题、没问题——我是想这么回答啦,但我真的累了,总觉得自己好像几天没睡,只喝啤酒度日。”



“对啊!我也有这种感觉。”



“匠仔应该没所谓吧!啤酒下肚死,做鬼也快活啊!”



“我还活着,别乱杀人!”



“但是对你而言,这是理想的死法吧?”



“嗯,或许吧——”



“谢了,匠仔。”高千突然如此喃喃说道,仿佛闭上眼睛一口气吞下最讨厌吃却不得不吃的蔬菜一般——或许是我多心了。“对不起,硬拖着你来。”



“不会啦!”



“晚安。”



“嗯,那明天见——会不会见还不清楚就是了。”



“当然会见面啊!明天我就要想出好主意,推翻你的烂假设。”



“好,我拭目以待。”



“洗干净你的脖子等着吧!”



“真可怕,被你这么一说,搞不好会作噩梦。”



事实上,我真的作了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