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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吾有神巫,其名为——(2 / 2)


随后,便有无数支火之箭矢从瓦蕾莉雅的身后,一齐朝卢贝尔提悠的方向射去。



「!」



瓦蕾莉雅大吃一惊,转过头一看,不知究竟是何时抵达的,披着黑色斗篷的封印骑士团团员们排成一列。



「怎……怎么会……?」



「其实啊,有一半的骑士团跟卡琳小姐一起留下,而另外一半,则是跟在我们的后头。然后,请他们趁着夜色在这里待命……我刚才不是吩咐路奇乌斯放狼烟吗?」



以萨克以有些自豪的模样回答瓦蕾莉雅的疑问。皇太子早已跨上了骂匹。



「您早就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了吗?」



「该说是早就料到吗,总之,只是以防万一罢了。要是一开始就率领骑士团进来敌营,对方可能会有所警戒,无法进行交涉,话虽如此,只有少数人进去敌营,要是被袭击的话,应该很难彻底逃脱吧。」



「殿下,我去迎接狄米塔尔。」



跨上马的路奇乌斯,牵着一匹无人乘骑的马,奔驰而去。



「咦?迎……迎接……一个人吗?」



「应该没问题吧。对方也不是傻瓜。透过刚才的射击,应该已经了解到我们有伏兵,不会紧追着小狄不放,轻易地中埋伏才对。再说,若是对方蠢到依旧执着地追着小狄不放,那么等他们靠近这里,再收拾他们也行啊。」



瓦蕾莉雅这才总算了解,刚才一齐发射的火之箭矢,是为了威吓敌人用的。的确,若是考虑到会在城镇的灯火照射不到的黑夜中,遭到身穿黑色斗篷的魔法士们袭击,即使是身经百战的战士也会犹豫吧。



「瓦蕾莉雅大人~!请往这里来~」



往声音的来源一看,原来是贝琪娜坐在点了提灯的马车马夫座上,挥着手。



「……既然已经预料到这种地步,准备周全的话,好歹事前告诉我一声——」



「因为,那样就不有趣了吧?」



听见这充满以萨克风格的话,瓦蕾莉雅只能露出苦笑。不管出招的方式为何,毕竟多亏了以萨克才得以脱离困境,是不争的事实。



「——啊!」



当瓦蕾莉雅坐上马车的座位,精疲力尽的时候,贝琪娜扬起雀跃的声音。



「狄米先生回来了—」



「……!」



狄米塔尔驾着马与路奇乌斯一起奔驰回来,他左手握着马绳,右手则是无力地垂下。卷至手肘的衬衫之所以会染得通红,想必是因为上臂被划了一道深深的裂痕吧。仔细一看,他的脸颊和胸口也有好几道小伤痕。



「路奇乌斯,追兵呢?」



「返回域镇了。」



「很好,趁对方还没增加兵马回来之前,我们也撤退吧。」



「知道了。小狄,你坐上马车。瓦蕾莉雅小姐,可以麻烦你帮他治疗吗?」



「啊,好的。」



「…………」



狄米塔尔下马后,坐进马车,比平常还要沉默寡言。



贝琪娜拍响马绳,马车喀哒喀哒地跑了起来。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瓦蕾莉雅将手覆盖在狄米塔尔右手臂的伤口上,低声询问道:



「——这个,是被那孩子伤的吗?」



「也有。」



「也有是指?」



「还有那个年轻人……应该比我年长吧,很会使剑。」



「他那么强吗?」



「该说强吗……他很棘手。」



「什么很棘手?」



至今为止怔怔地仰望着天花板的狄米塔尔,突然凝视着瓦蕾莉雅,说道:



「……那个男人用的剑,跟在但丁别馆里发现的一样。」







由于地板开了一个大洞的工商会馆,不知道何时会坍塌,乌希马尔等人的司令部便移到了市长的私人宅邸。



乌希马尔从阳台俯看因突然转移阵地而手忙脚乱的庭院,捋着胡须。



「意外地……跟传闻中不同呢……」



「您是指亚默德皇太子吗?」



「你也这么认为吗?」



「是。」



让亚默德一行人脱逃而返回的西瑞尔,抱着被叱责的觉悟跪在乌希马尔面前,然而悠尔罗格的王弟,却没有责备他。



如果真心打算要捕捉他们的话,在引诱他们上交涉桌时就应该进行突袭,先将以萨克抓起来,再逼迫剩下的人投降。故意没有那么做,半玩开笑地说出听听对方主张的是自己,所以责任在于自己的乌希马尔,反而一脸愉悦地吊起嘴角。



「那到底哪里像是不务正业的蔷薇痴啦——外表看起来确实很软弱,但不愧是闻名遐迩的杰弗伦·弗朗西斯克的独生子,胆量完全遗传自父亲呢……」



这一点,西瑞尔也深表同感。不仅不吊儿郎当,还令人难以理解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那种不符合年龄的强悍,无疑表现出杰弗伦,以萨克这名年轻人的菲凡气魄。而且,利用事先藏匿在夜色之中的援军彻底逃脱,也能看出他在战略上的精明强干。



「不过,让他们就那样逃脱真是失策……如果亚默德因此正式援助海德洛塔——」



「应该不会……」



扛着长矛的卫兵们来来往往于点燃篝火的中庭。企图捕捉亚默德皇太子的结果,造成了一百人以上的负伤者,但应该不影响大局。



「——我反倒确信亚默德应该不会介入这场战争。如果有心介入,就不会派连亲署信函都没带的儿子过来……那想必是恰巧逗留在欧里亚克的小鬼,爱出风头的作为罢了……」



「如果是那样就好了。」



「倘若杰弗伦·弗朗西斯克真会出现在战场上,过个一次看看也好……」



「殿下。」



「原谅我,西瑞尔。我说笑的……」



面对力量比自国强大一倍的海德洛塔,持续战斗数十年的老将,果然还是喜欢在沙场上的争战吧。刚才的那句话,隐含了无法以单纯的玩笑带过的真实感受。



乌希马尔回到室内,带着浅浅的笑容坐到沙发上。



「……再说,那个国家是一有机会就想削减海德洛塔国力的国家。想藉此隔岸观火,看我们与欧里亚克争斗,才是他们的真正心态吧。既然如此,就不可能举国帮助欧里亚克。顶多只是形式上助他们一臂之力,最终还是会让我们获得这场战争的胜利,试图削弱欧里亚克吧。」



「您说得是……」



不知是这里的市长的兴趣,还是家人识趣的结果,这间书斋的橱柜里,摆放着各式好酒。西瑞尔的腰间依旧紧黏着拉姆彼特,他打开橱柜,拿出酒瓶。



「对亚默德而言,我们与欧里亚克两败俱伤才是最理想的状况……既然如此,即使亚默德会正式参战,那也是在双方都疲惫之后吧。」



西瑞尔在偏大的玻璃酒杯中倒入白兰地,放在乌希马尔前面的桌子,下意识地抚摸着腰间的剑柄。



「唔嗯……在战争快要收场时再一脸得意地登场,以有名无实的仲裁角色,企图坐收渔翁之利——若是上一任的亚默德王,肯定会那么做吧,现任国王当然也有可能采取同样的策略。那个国家就是以那种方式,巧妙地介入周边诸国的战争,扩大势力至今的……」



「不过,这次可不能让他们得逞。要在亚默德介入之前,了结这场战争。」



「必须如此才行啊……」



乌希马尔大口喝下白兰地,长声叹息,看见西瑞尔军服肩膀上的裂痕,抽动了一下眉毛。



「……伤口怎么样了?」



「只做了简单的治疗。只受到这种程度的伤,算是侥幸了。」



「哦……?」



「据拉姆彼特所言,那个瓦蕾莉雅·柯斯塔库塔与她背后的年轻人,果然就是那天晚上妨碍她绑架西吉贝尔特的那两个人。」



「原来如此啊……怪不得本领如此高超。」



「还有一件事,那个年轻人所使用的剑,基本上跟小官拥有的是同一种类型。而且,他用剑技巧十分纯熟。」



「就是连平常人也能使用魔法的那个玩意儿吗……」



「是……只不过,他能用那一把剑施展各色魔法。剑本身的构造似乎十分不同。由此可知,亚默德在这方面的研究,果然十分先进。」



「既然如此,在我们能站在同样的舞台之前,就更加必须请亚默德缩手了……」



「是。」



西瑞尔点头认同乌希马尔的发言,俯看着一屁股坐在地板上玩弄头发的拉姆彼特,心想分明追着同一个敌人,为何这名少女连一个擦伤都没有,又暗自叹了一口气。







「——哎呀哎呀,你能平安地回来真是万幸啊,以萨克!毕竟我一直担心要是你被乌希马尔抓走,就这么被处刑的话,该怎么办呢……当然,你犯不着在意交涉失败这点小事喔。没错,我也不在意、根本不在意,不在意啊!因为,我军打从一开始就不打算依靠你啊!」



「…………」



几近破晓时分抵达德尔布吕克的以萨克一行人,等待着他们的,不出所料,便是西吉贝尔特猛烈的嘲讽攻势。或许本人会主张那不过是他坦率地表现出安心的心情,不过任谁听来,那都是嘲讽。



要是狄米塔尔,早就反射性回以更加嘲讽的话了,不过以萨克或许是习惯了西吉贝尔特的这种个性吧,并没有特刖生气的样子。



「…………」



以萨克以归来时的披风模样坐在沙发上,手摇着帽子仰望着天花板好一阵子后,才抵着扶手猛然站起身,向克萝蒂德和玛莲娜优雅地行过一礼。



「——那么,迪雅吉列夫猊下、普约尔猊下,我们顺道到欧里亚克,跟国王陛T问候一声后,便决定回国了。」



「————」



「已……已经要回国了吗?」



「正如上次所说的一样,我们勇闯乌希马尔·杜耶布尔的大本营,为贵国争取时间。如此一来,他们应该白白浪费掉一整天了吧。虽然交涉失败,但也多多少少为他们的军队带来一些损害,而且对于他们的计谋和军队的概况……哎呀,我太多嘴了。」



说出吊人胃口的话,故意捣住嘴巴的以萨克,将拿着帽子的右手搁在胸口,再次恭敬地弯下腰。



「——祝各位好运。那么,再会了。」



「等——等一下,给我等一下!给我等一下,以萨克!」



「……以萨克?」



「以……以萨克殿下!」



特意改口的西吉贝尔特,迈步走向以萨克,以几乎要接吻的距离,将脸凑近以萨克。



「……你刚才的说话方式,让人有点挂意呢。」



「你是指什么事啊,西吉贝尔特?」



「敌人的计谋啊、概况之类的,你说到一半就不说了吧!」



「那又怎么了吗?」



「话不要说到一半!要说就说清楚啦!」



「……我有什么道理那么做?」



「什么!」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事?」



以萨克保持微笑,若无其事地说道:



「我会去跟乌希马尔交涉,终究是我自作主张。是我自己说要去的。并不是被你们拜托去仲裁——对吧?」



「那是……哎,是没错啦。」



「也就是说,我们在那里的所见所闻,与乌希马尔对话的内容——当然,是假设承认他们为一介独立势力的情况之下,那些事情都是我国外交上的机密。怎么可能随便告诉你们啊?」



「喂——!」



看着暗自窃笑的以萨克,以及一脸惊讶的西吉贝尔特,狄米塔尔忍俊不禁,瞬间低下头。



「……实在是太狠了。」



「喂,小狄。」



在身旁告戒狄米塔尔的路奇乌斯,也露出苦笑。以萨克奸诈的做法,让一旁看着的人都不禁怜悯起西吉贝尔特。正是因为如此,不停变换脸色的西吉贝尔特才看起来更加滑稽。



面对双眼圆睁的西吉贝尔特,以萨克乘胜追击:



「如果你想要知道乌希马尔昀目的或军队概况,就派遣你自豪的骑士团擅自去调查啊。我要为我的祖国,把这项重要的情报带回去,与父亲拟定善后的对策。」



「等等等……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给我等一下!」



「哎呀,要我等一下,我是可以稍微等你一下啦。反正柯斯塔库塔猊下也累了,正在休息;我们也几乎二十四小时没睡觉,忙着行动。事实上,要我们马上回国,我们也嫌麻烦呢。」



以萨克用小指挖着耳朵,叹了一口气。



「……反正这个房间里只有我们这几个人。我们就说真心话吧,西吉贝尔特。」



「什……什么……?」



「就我的观察,你们兵力集结得似乎还不太够呢……其实你希望我们帮助你们吧?」



就狄米塔尔的观察,这次以萨克率领的封印骑士团团员,是排除了派不上用场的公子哥儿们,以实力至上的成员们为中心。会使剑是理所当然,身为魔法士的能力应该也十分优秀吧。虽,然人数不过五十左右,但考虑到是一支拥有如骑马般移动速度的五十名魔法士所组成的部队,在战场上便能发挥非常大的功用。



而这件事,自己也创立疾风骑士团这个战斗集团的西吉贝尔特,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唔……!」



西吉贝尔特紧握马鞭,连带紧咬嘴唇,虽然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只能屈服。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啦。请求你们支援的这件事,我之后会写信呈报给陆下。」



「判断得很正确。」



以萨克眨了眨眼,坐回沙发上。



这里是位于德尔布吕克市政厅大楼隔壁,军队司令部的某个房间。跟卢贝尔提悠那种小城镇不同,拥有大规模驻防部队的德尔布吕克,常设有管理、统整士兵们的司令部。



西吉贝尔特走近沙发的位置,亲自在以萨克的玻璃杯里倒入葡萄酒,随即询问道:



「——首先,我想先问问悠尔罗格的目的。果然是要我们割让卢贝尔提悠以北的土地吗?还是要求我们支付相对应的现金?」



「不是土地,也不是钱。」



「那么,究竟是——」



「是神巫。」



「咦?」



西吉贝尔特反射性地回头看向自国的两位神巫。



「下是那样啦。悠尔罗格要求的是神巫的保有权。还有,要求海德洛塔承认悠尔罗格是独立国,并且游说相关各国让他们能加盟神圣同盟。」



「别——」



「如果你们答应那些条件,他们就愿意退兵。」



「别……别傻了!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啦!」



「想也知道你会这么说。」



以萨克拄着脸颊,喝了一点葡萄酒。反观西吉贝尔特,或许是非常气愤悠尔罗格所提出的条件吧,只见他走向摆放在窗边的巨大桌子,开始猛烈用马鞭不断抽打桌缘。



「可恶、可恶啊……!那个臭老头,把神巫当成什么啦!再说,那群贼党哪有什么能力培育神巫啊!不可能会有!」



「不,倒也不是那么一回事喔。」



「什么!你说什么,以萨克!」



「与其说培育的能力,他们好像已经有了喔,神巫。」



「你说什么?」



「我是说,神巫。悠尔罗格也有。」



「怎么可能——」



克萝蒂德稍微抬起坐在椅子上的臀部。



「是那天夜里,绑走阁下的少女吗——?」



「看来是那样没错。」



与拉姆彼特交手过两次的狄米塔尔,淡淡地诉说:



「她是乌希马尔·杜耶布尔的养女,叫拉姆彼特……虽然不是本人自己报上的名号,但乌希马尔是那么说的。」



「不过,就战斗力来说,就算自称为神巫,似乎也不足为奇呢……对吧?」



「神……神巫又不是——!」



原本打算发表什么高见的西吉贝尔特,最后还是闭口不谈。应该是想说,不是只要能力强就能当神巫吧。只是他依赖的克萝蒂德本身,也是只擅长攻击魔法的神巫。就这层意义而言,可说和拉姆彼特是相同的类型。也就是说,否定拉姆彼特,就等于否定自国的女武神。即使是西吉贝尔特,也察觉到这项矛盾了吧。



以萨克对不停在桌子周围绕圈子的西吉贝尔特说道:



「……所以,你打算如何?」



「打算如何?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要答应他们的条件吗?」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甚至不用通报陆下!」



「反正,实际上也不是以书面提出要求,对方应该也认为先揍你们一拳之后,比较容易交涉吧。」



「您的意思是……开……阅……开战吗!」



坐在沙发上,像只绒毛熊娃娃般蜷缩起身体的玛莲娜,一边将手伸向装着葡萄干的容器,一边战战兢兢地问道。她的个性肯定很胆小,但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却仍旧无法停止吃东西的手,就某种意义而言,真是令人佩服。



「就刚才听到那番话来判断,乌希马尔的目的已经十分明确……不答应他提出的那些条件,他是不可能退兵的吧——如此一来,除了尽全力驱逐他们以外,别无他法了吧……」



「以萨克殿下。」



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的西吉贝尔特,占据桌子,拿起羽毛笔,说话语气略显尊重。



「……你认为敌军的总数有多少?另外,装备又是以何种武器为中心?」



「咦?我非得告诉你不可吗?」



「我是以军务副大臣的身分,正式请求全权大使您的协助。敌人的总数有多少?」



西吉贝尔特露出僵硬的笑容,故意强调头衔,重覆说道。以萨克离开沙发,走近挂在墙上、军事会议用的手绘地图。



「要我帮助你,就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



「只要你答应我,我就把我们所看见的有关悠尔罗格军的情报,全都告诉你,我的封印骑士团也将以机动部队的身分,站在这次的战场上。而我也会简单写封信给本国的父王,请他火远送支援的物资过来。只要获得国王陛下的许可,要派遗我军镇压海德洛塔南部的贼党也行。如此一来,你们的战力也能马上移动吧?啊,当然全部都不需要酬谢喔。物资的援助和我军的派兵都是。」



「……还真是大方呢,这样就让我更加在意你所谓的条件了呢,怎么能不在意呢……总之,你先说说看你的条件吧,以萨克殿下。」



「这里啊——」



以萨克拔出剑,将剑尖指向地图。亚默德与海德洛塔的国界偏北侧,也就相当于海德洛塔的境内。记得应该是以山居多的地形,没有显着的村庄,也没有街道延伸的土地。



「……你们,在挖掘新的矿山对吧?」



「————」



西吉贝尔特和克萝蒂德的脸色突然改变。从只有玛莲娜一人依旧吃着加了樱桃白兰地蜜饯的饼干看来,她虑该没有被告知这件事吧。也就代表,那是十分机密的事项。



「你们在挖吧?是铁矿石吗?」



即使以萨克再三询问,西吉贝尔特不承认也不否认。



「我说啊,你最好再更有自觉地站在民众的观点去思考。」



以萨克把剑收回剑鞘,夸张地耸了耸肩。



「虽然很少相反的例子,不过从你们国家逃到我国的人还不少喔。然后啊,就会从那些人的口中流出各式各样的情报。用不着我们派间谍过去。」



「什……什么……?」



「在你们那边受苦受难而逃到我国的民众啊,因为想在新的土地让自己受到更好的对待,就会试图贩卖自己拥有的情报。当然,我们自然是会买下。只要帮移居过来的家人准备盖房子的土地,他们就会告诉我们,你们为了开发矿山在召集人手,或是火速在整备街道这种情报。」



以萨克的祖父杰弗伦十世这号人物,虽然主要是以谋略扩展亚默德的版图闻名,但在内政,据说是以掌握民心为第一优先考量,妙巧地恩威并施。然后,疏于掌握人心的下场会是如何,这里就有一个最好的范本。



「…………」



西吉贝尔特眉心聚集了皱纹,沉默无语地环抱着手臂。



「……不过,你若是想以不知道、不清楚带过,也未尝不可。我们就只是直接回国罢了。这么说可能有些过分,不过就像是隔岸观火一样。」



「阁下……!」



克萝蒂德皱起眉头,看向西吉贝尔特。



「可……可是——」



「然后啊,那座矿山,我们也开始开发了。」



「什么!」



原先露出踌躇表情的西吉贝尔特,听见以萨克的话,用力拍打桌子。



「开……开玩……开玩笑也该有个限度!你们有什么权利开发我国的资源——」



「啊,你总算承认了。」



「唔……!」



看着紧咬嘴唇的西吉贝尔特,以萨克露出满足的笑容,却又突然恢复一本正经的神色,冷冷地诉说:



「……那里的矿床,可是横跨我国与贵国双方喔。既然如此、亚默德当然也有开采的权利……再说,你们还不是瞒着我们偷偷开始开采,若是有机会的话,甚至还想挖掘亚默德的矿床不是吗?没有立场对我们说三道四吧?」



「唔……!」



「总之,我想说的是,那个矿山既然位于那么微妙的场所,不如干脆共同开发如何?这就是协助这次战争的条件。」



「那……那种事……没有权限的我,没办法在这里做决定,不可能决定!」



「可是,你能向陛下提议吧?」



「是……是可以啦……」



「趼以啊,现在你们只要帮我背书就行了。只要军务副大臣,以及两名神巫——担任海德洛塔要职的三方,简单写一封信,证明你们一定会帮我说服陛下的话。」



「…………」



西吉贝尔特再次沉默不语。



事实上,就算此时西吉贝尔特他们在什么文件上签名,感觉在外交上也不会产生约束力。就像西吉贝尔特所说的一样,自己没有决定那种事情的权限。当然,克萝蒂德她们也理应不会有。



所以,就算西吉贝尔特他们取得亚默德的协助,度过了这场战争之后,再声明他们还是没办法说服国王,开发矿山一事作废,海德洛塔也毋须为此事负责。



只是,没有遵守和以萨克之间的约定——或是赖帐,西吉贝尔特他们的评价肯定会下降。即使评价下降,也不须辞去职务,但伤害最大的是,会传出克萝蒂德和玛莲娜——海德洛塔引以为傲的两名神巫,做出那种背信行为的传闻。



西吉贝尔特担忧的恐怕不是自己的评价,而是克萝蒂德她们的事情吧。说得极端一点,西吉贝尔特能以辞去大臣一职,为自己的不智之举道歉,但两名神巫却无法那么做。



也就是说,如果克萝蒂德她们一旦答应要说服国王,就一定得做到。如果做不到,就会让神巫的名誉扫地。



「……阁下,能让我说句话吗?」



「迪雅吉列夫猊下——」



克萝蒂德霍地站起身来,看了一眼西吉贝尔特和以萨克两人之后,朗声说道:



「我认为,此时接受以萨克殿下的提议比较好。」



「可……可是——」



「有什么关系呢。大陆第一的大国亚默德都说愿意支援我们了。只要听到这件事,悠尔罗格贼军的士气也会大减吧。另外,矿山开发的事情,既然是共同开发,那么出产的一半铁矿石——」



「七三。」



听见以萨克的话,克萝蒂德抽动了一下眉毛。



「我们七,你们三……这是当然的吧?这矿床横跨两国之间,本来应该是各持一半,但既然是以这个换取我国各项的援助,七三分我想是挺妥当的吧。」



「…………」



「用尚未挖掘出一丁点成果的小石头为代价,就能受到援助、脱离这个窘境,劝你们不要太贪心。再说,你们除了这个之外,应该也有在觊觎别的东西吧?」



「……阁下,果然还是必须接受这个提议。」



「阁……阁下!」



从刚才起就一直吃个不停的玛莲娜,将加了许多砂糖的姜汁汽水喝光,擦拭嘴角后,站了起来。



「我……我虽然搞不太懂困难的事情,但既然迪雅吉列夫猊下都说到这种地步了,我……我也赞成!」



「普约尔猊下……你也同意吗?」



受到两位神巫催促的西吉贝尔特,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将羽毛笔浸入墨水瓶后,摊开了高级纸张。



「……以萨克。」



「什么事,西吉贝尔特?」



「你也马上写信给本国吧。要是得来不易的物资太晚送来,可就伤脑筋了。」



「这一点,不会有问题。我国跟你们不一样,为了以防突发性灾害或疫病、战争,在全国各地的大都市都储备有大量物资。我马上命令哈罗恩的半数常备军,运送支援物资,往海德洛塔移动。」



以萨克指向地图上的哈罗恩,露出笑容。



「……被敌军的谍报人员煽动而引起暴动的民众,只要先填饱他们的肚子,他们应该也会平静下来。」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好了,这样如何,以萨克?」



以萨克收下附有西吉贝尔特、克萝蒂德,以及玛莲娜签名的文件,在上面也签下自己的名字,看似满足地点了点头。



「——那么,我也立刻写信给我父王吧。这段期间,可以让我的部下们去休息吗?」



「我已经为你的团员们准备好房间了。」



「那么,天亮之后,我们再来重新拟定策略吧……其实,我是第一次上真正的战场呢。兴奋得完全睡不着觉。」



「咦?这是你第一次上战场吗?这样啊,原来是这样啊,原来如此。」



像是在说「赢了!」一般,用鼻子哼气的西吉贝尔特,大口喝下葡萄酒后,挺起胸膛、露出一脸得意的样子。



「若是想知道在战场上的注意事项,就问我吧!我会很乐意以前辈的身分告诉你,我会告欣你!哈哈哈哈!」



「那真是多谢啊。」



以萨克带领着路奇乌斯和狄米塔尔,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