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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开端(2 / 2)




久保小姐的来信附上列印出来的和室照片。



和室里放着低矮的床,床头边则摆着用来取代茶几的几个小架子,在上头的阴暗处,浮现出一大一小的白色光点。小的白色光点很清楚,另一个光点则比较大且稀薄。



从照片的质感来看,应该是在夜晚开了闪光灯所拍摄下来的照片。说起来,这两个光点不是什么怪东西,应该是闪光灯反射了室内的灰尘。



我认为一般称为能量球的东西大都是尘埃或是水滴——我在回礼的信里顺便这么写。



我因为个人兴趣而写恐怖小说,但完全没有「灵异体质」。我从没见过幽灵也不具感应能力,因此总对灵魂、灵异现象的存在抱持怀疑。我不是完全否定这些事,但在全面相信前总试着寻找合理的解释。



我觉得我提出的说法真是毫无梦想,对久保小姐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她也无所谓。过一阵子,她用不太在意的口气回信,「什么,原来是这样吗?」她开朗地写,「托您的福,这下不用搬家就解决了。」



不过怪声依然存在。虽然她逐渐习惯,但有时还是会好奇「那是什么声音?」而陷入些许不安。



声音听起来会给人左右反复不断的印象,是不是音质一下强一下弱的关系?换气扇就可能因为风力有强弱之分。我顺便写了这些闲聊回信给久保小姐。



「可是就算换气扇不动,还是有声音。」久保小姐回信,「不过,我还是做了实验。」



她似乎透过开关房间的换气扇来确认「声音」会不会出现,她毕竟靠写字维生,描写实验过程的文字对我而言是非常有趣的读物。



之后,只要久保小姐想起来,她就会寄信告诉我「声音」的实验记录。例如,朝着寝室读书,声音会不会出现;关起寝室拉门会不会听见;切断电力保险的话又会怎么样?等等。



但久保小姐并非一直惦记声音的事,我们的信件(之后改成电子邮件)内容基本上都是关于恐怖电影的闲聊。只是久保小姐偶尔会突然想起「声音」的事,才拿又做了什么小实验当话题。



但是,事情出现了变化。



二〇〇二年的春天,久保小姐寄了一封标题是「这个是?」的邮件给我。



那天,久保小姐照例在家工作。深夜时分,背后再度传来声音。她想着,「又来了。」也没特别回头继续工作。放任左右擦着榻榻米的声音持续下去。她也留意电脑荧幕是否映出什么,但因为和室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那个声音往右边唰一声,暂停一会儿,接着往左边唰一声,然后停下。非常规律地重复。久保小姐听了一阵后,突然回过头,同时声音停下来,然而就在声音停下前,她看见某样东西出现在和室的榻榻米上。



「看起来像一块平整的布……我觉得可能是和服的腰带。」



和室很暗,只有来自客厅的灯光照亮入口处那带的榻榻米。乍看像布的平整物在榻榻米上磨擦,从明亮的地方一直延伸至黑暗之处。白色的布料上绣以带有银或白的丝线交织成的纤细花纹。



一直在背后发出声音的,就是那条像腰带的东西吗?如果真是腰带,当然会有系着腰带的人。然而,目前为止都不像是有人带着腰带左右摇晃。久保小姐既没感受到人的气息,也没听见脚步声或衣物的摩擦声。声音听起来更为机械式,而她的脑中所描绘的景象是——



黑暗之中,垂落下来的腰带正在左右摇晃。



说不定是我看错了。久保小姐始终非常冷静,但心头很不舒服。她说,自己从此听到声音也绝不回头,很讨厌又不小心看到什么怪东西。她平日也都关上和室的门。封闭和室后,她也觉得打破封印一般进到其中、睡在床上变成一件很讨厌的事。所以,她在之后的邮件中写,「最近都在客厅铺床睡了。」



久保小姐将和室当储藏室来使用,又将床移到客厅。而且只要关上和室拉门就听不见声音,因此她便如此生活。若朋友来访,就请朋友睡和室,不过没人碰上怪事。



我读着久保小姐的报告时,心里总有疙瘩,好像在哪里看过垂落下来的某人摇晃着发出声音。这是经常听闻的纵历,但我好像在哪里读过或听过,到底在哪里呢?我试着翻阅各种怪谈实录的书籍,虽然有类似的故事,不过每一则都和印象不太一样。



到底是在哪里看到的?——我始终挂念这件事。



当久保小姐开始将和室当成储藏室来生活时,我正好也考虑搬家一事。



虽然距离真正搬家还要一、两年,但我决定先好好整理身边的东西。尤其是我有非常大量的书籍和文件,若不慢慢整理,根本不知道新居要准备多大空间摆放这些东西。



我一随意整理起行李,就被迫面对一大堆纸箱。纸箱中装着像久保小姐一样的读者寄来的怪谈。我不打算丢弃它们,也准备带到新居,不过就这样装在纸箱里也毫无用武之地,更没见天日的一天,因此应当好好整理一番。



我动手分类起箱中来信,提早为搬家作准备。我从信封中拿出信件和便笺,一一摊开它们再和信封夹在一起,接着为了判断内容,在每一个信封上都做了记号。



读者寄来了各式各样的「怪谈故事」。



有自己或周遭亲朋好友碰到的真实体验;也有从朋友的朋友听来、根本是都市传说的故事;或类似「厕所里的花子」,学校七大不可思议的传说报告;也有从电视或广播听来的故事——其中还有自己进行除灵的故事、灵界听来的世界秘密等,这些来信读来就像恐怖小说。



当我依照记号将信加以分类时,突然发现一件事。在近年的来信中,有一封和久保小姐住址相同的信件。这封信没写公寓名称,接在番地号码后的就是房间号码四〇一。



虽然久保小姐住在二〇四房,但两户的番地号码一模一样。



我决定称呼来信者为屋嶋太太。



屋嶋太太是将近三十岁、拥有一个孩子的妈。她约在半年前搬到现在的公寓,然而,两岁女儿的举止却变得有些怪。她常盯着什么也没有的半空。屋嶋太太问她在看什么,讲话还有些口齿不清的女儿会回答,「秋千。」



综合孩子的话——其实只能说是话语的片断——她似乎看见什么东西从半空中垂落下来晃动。屋嶋太太说,她有时会听见「唰」的一声,像某种东西扫过地板,这可能是那东西发出来的。



这就是我之所以觉得似会相识的原因吗?



久保小姐和屋嶋太太该不会碰到了相同的东西?



若是如此,为什么房间号码会不一样?



屋嶋太太来信的邮戳是一九九九年七月。我在二〇〇二年五月,发了邮件给久保小姐。



「四〇一号房的住户是不是一位屋嶋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