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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 行天身上的谜团(2 / 2)




“放手。”



“好了好了,你就陪我一下嘛。”



“不要。干吗要我陪。说起来,你来这儿有什么事?”



“真幌的男人来车站背后,目的只有一个吧。”



“就是嘛。痛快之后也许烧也全退了呢。你自个儿去吧。”



“好了好了,你就陪我一下嘛。”



牵着狗的两个男人很是惹眼。当然了,行天毫不在意。他拽着仍在抗拒的多田踱到路的尽头,又走回车站这边。往回走的途中,行天头一次停住脚步,他眼前是个纤细的小个子女人。女人坐在房檐下的椅子里,仿佛饶有兴味地注视着多田他们。



“晚上好。”行天说。女人仿佛听到隔壁邻居搭话般自然地转过脸来。她还很年轻。多田正继续努力从行天手中挣脱,他有点意外地想,行天喜欢这种类型吗?



“露露今天好像没来呢。”



“再过一会儿就来了吧。”女人流露出轻微的警觉,“你是露露的客人?”



“嗯。”行天向来毫不在乎地扯谎。“你和露露熟吗?”



“这位大哥,你们是警察?”



“这只狗看起来像警犬吗?”



女人瞄一眼脚边的吉娃娃,又抬眼看看行天。



“我常和露露聊天。”



“哦。那就选你好了。”



行天的手放开多田,从大衣口袋里掏出钱包。



“那是我的钱包!”多田叫起来。



“二十分钟两千日元对吧?”



行天不理会他,和女人谈起价钱来。



“三个人?”



“你的对象就一个人哟。”行天对面露踌躇的女人安抚地微笑道,随即爽快地付了两千日元。



“等等,等一下!”



多田摸着不知何时变得瘪瘪的夹克衫口袋,吃惊地盯着眼前的金钱交易。



“怎么?我想这儿可没有发票。”



“我不是指这个。”



多田把行天从女人跟前拉开一些,小声追问道:“为什么要从我的钱包里掏钱?!”



“因为小学生的零花钱可不够买女人。”



行天转身面对多田:“所以呢,多田,你去一下。”



“我?”



“对。出钱的是你。”



多田感到一阵眩晕,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也发起烧来。他呻吟一声。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觉得让那个哥伦比亚人养吉娃娃挺好,可你说不行。为了得出公正的结论,有必要从她的同伴那儿调查她的为人。”



“我不是私家侦探,不做品行调查。”



“喂,你们商量好是谁了吗?”身后传来女人仿佛不耐烦的声音。



“这边这位。”



行天指指多田,用流畅的动作点上烟。“加油啊,为了吉娃娃。”



“别扯了。你去。”



“你讨厌做爱?”



“怎么可能。不对,我不是这个意思……”



“唔,那不就得了。”



行天把吸到肺里的烟缓缓吐出来,仿佛在仔细品味。“我没做过,所以交给你了。”



“啊?”



多田觉得行天似乎说了什么让自己相当在意的话,混乱间,女人从椅子上起身逼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能快点吗?”女人说。



他说没做过,是指到了这般年纪一次也没做过?但不就是为了这个才有红灯区的嘛,不可能吧。年少气盛时的那种躁动不安是就算强压也压不住的。等一下。莫非,他说的是没和女人做过?和这样一个男人在同一屋檐下生活的我岂不是懵然不知地置身于危险之中?不对,你这是偏见。就算男女同住也未必就会发生那种关系,何况我应该不是行天中意的类型。太好了。咦不对啊!那家伙不是说过有孩子吗?我又上当了。为什么那家伙可以面不改色地撒谎呢。对啊,不可能到了这年纪还一次也没做过,不就是为了这个才有红灯区的嘛。



多田的脑浆如同正在洗涤的袜子般在浊流里翻搅着。在他眼前,女人脱掉了套在外面的大衣和紫色吊带裙。她身上穿的只有这两件而已。



“我帮你戴还是你自己来?”



“啊,我自己来。”多田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答道。



这屋子是连排平房模样,玄关是各户独立的。拉开朝向街道的拉门,便是两块抹布大小的脱鞋处。



房间不到七个平方,挂着一盏小小的圆形日光灯,中央铺着看上去潮乎乎的薄垫褥。此外就只有穿衣镜和像是缝纫用品盒的小型塑料收纳盒。



难道不住在这儿吗,多田想。在很久以前,他曾怀着好奇心和欲望来到车站背后,那时候这里似乎是女人们的住家兼工作场所。



露露似乎也是住在别处,如今大概是让许多女人来这平房上班,变得更有组织和效率了。



“给。”



全裸的女人把安全套递给在起毛球的榻榻米上正襟危坐的多田。“时间一到就得停,所以快点。”



女人在垫褥上仰面躺了下来,双腿大大地张开。髋部浮现出纤细的骨头。



很久不曾看到这番光景了,多田不禁生出些感慨。他条件反射地把视线投向女人的大腿。女人的枕边有个敞着盖的瓶子。那似乎是个旧果酱瓶,里面装了透明的糊状物体。女人用右手拿起瓶子,有点儿费劲地用左手手指掏出些成分不明的糊状物,深深地抹在自己的私处。左撇子女孩……多田脑中响起这歌词,同时觉得她的动作有些怪。这其中有什么让他在意。然而,随着女人说了声“请”,他的意识立即回到眼前的场景。



“啊——抱歉,等一下。”



“什么?你不行吗?可要是时间到了……”



“不是。我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喊停,不过不用做了。”



女人从褥子上爬起来。



“钱可是不还的哦?”



“噢。”



多田点着头想,一定要从那家伙的工资里扣回来。“我能问你露露的事吗?”



他从枕边的纸巾盒抽出两三张纸巾递给女人。女人擦了擦自己的手指。屋里没有暖空调,一派寒意。



“你果然还是警察吧?”



“是不是露露干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以至于警察来了也不奇怪?”



女人拽过外套搭在肩上,抱着一边的膝盖坐着。她摩挲着脚趾,仿佛为了取暖。



“你要查露露的什么?”



“没什么要紧的事。”



是啊。完全不是什么要紧的事。那为什么会演变成这等事态呢。多田诅咒着行天,把掀到一边的被子推到女人跟前。



“我只想知道,露露是不是个会疼爱狗的人?”



“狗?”



女人的瞳孔第一次从正面映出多田的身影。“你是指,另一个人牵着的那只吉娃娃?”



多田点头。女人欢快地答道:“她可喜欢狗啦。”



“露露总对我讲呢。说养只狗多好啊,要是回到家里有只狗就好了。租的是公房所以没法养大狗,可小狗现在挺受欢迎,价格也不菲,我们觉得怕是养不起。”



“难不成你是……咦,你叫什么名字?”



“海茜。”



“海茜。你和露露住在一起对吧?”



“我们是室友。”



多田再次看向海茜的手指。她的右手食指上贴着创可贴。



让他感觉不对劲的来源豁然开朗。他之前觉得奇怪的是,不管是谜样的胶状物还是纸巾盒,全都摆在右手拿得到的位置。海茜并非左撇子,而是右手指甲受了伤。因为那个难开的房门受的伤。



既然海茜是露露的熟人,不管怎么问都没法得出“公正的结论”。行天从向海茜搭话的那一刻,就已经发起对多田不利的游戏。虽然不清楚他是出于野性的嗅觉还是仔细观察了沿路的女人们,但行天这家伙不可小看。



“我明天要去修门。露露让我去的。”



“你是露露的新马仔?”



“不是。”



对这个可怕的误解,多田尽量不得罪人但干净利落地予以否定。“我是便利屋。”



“是吗。”



海茜拈下被套上的毛球。“露露也太乱来了,要是和那个男的分手就好了。”



那个男的指谁呢,多田想着,但决定不多此一问。总之,若就此把吉娃娃托付出去,不管是露露还是海茜都显得太不牢靠。多田急忙站了起来。



“海茜,不好意思,吉娃娃已经给别人了。明天我也会和露露讲一声。”



“是吗?为什么?”



海茜抬眼凝视他。“你根本就不想听露露的情况。露露肯定会宠着小狗的。她很会照顾,人也温柔。我也会宠着小狗的。”



或许如此。但不行。多田在海茜跟前蹲下。



“露露是哥伦比亚人吗?”



“没听说,不会吧。大概因为这边最近哥伦比亚人挺红的,所以她才这么说吧。”



“我不能把吉娃娃给说谎的人。因为它可是别人郑重托付给我的。”



多田站起来穿上鞋,打开玄关的拉门。



“那你一开始就别来啊。”海茜嚷道。



没错,多田想。



行天坐在屋檐下的椅子里,把吉娃娃放在膝上等着他。



“你听到了?”多田问。



“听得到。”行天回答。



被放到地上的吉娃娃悠然迈开步子往前走,两个人跟在小狗后头并肩走着。



“还我钱包。”



行天默不作声地把钱包往多田胸前一抛。多田一把接住,塞进夹克衫的口袋。



“你小子,是不是身体有什么问题?”



“烧已经退了,怎么?”



“我不是说这个……”



多田含混起来,行天仿佛有所觉察,终于略微一笑。



“哪儿都没问题。我只是不太懂罢了。”



这样啊,多田总算明白了。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方才看到的海茜的身体。



真不可思议。为什么从前可以毫不踌躇地拥抱别人呢。为什么那时候能因为相拥相抱而满足,并就此相信自己了解对方呢?



明明已经掌握的外语,长时间不用之后,便会不知不觉消失在自己的体内。就像这样,不管在内心怎么翻找,多田再也找不回像过去那样的热情和希望。



茉里错了。多田想。就连我自己都不会把心爱的狗托付给我这样的男人。这样一个连值得信赖的熟人也没有,一天到晚只是等着工作上门,还差点因为廉价的同情把狗送给妓女的男人。



可是,不能怪她看不到这些缺陷。因为她不过是个小学生。那样的年纪,就算尝过失望与悲伤,还不会懂得空虚。



多田守着约好的时间来到露露和海茜住的公房。行天也跟来了。他的体温接近正常,似乎稳定下来了,可这回说是鼻涕流个不停,腋下挟了卷厕纸。吉娃娃留在事务所看家。



“多田,你带了塑料袋没有?擦鼻涕的纸已经塞满衣兜了。”



“没带。”



门开了,露露妆化到一半的脸探了出来。她抹了厚厚的一层底霜,那架势简直让人以为是正在做石膏脸模。之所以能辨认出这个没有眉毛也还没画出眼线的人是露露,全靠那声音和说话方式。



“欢迎哦。进来进来。”



走出玄关就是铺了地板的狭小厨房。再往里是一间不到十平方米的朝西的房间,露露和海茜似乎便是在此起居。



“就是这个哦。”



露露对脱了鞋的多田说,指了指分隔厨房和房间的三合板贴面的拉门。她又对不停消耗卷纸的行天说:“哎呀,你鼻子通红。”



“海茜已经上班去了哦。说昨晚见了你们哦。”



说着,露露坐在房间里的梳妆台前,重又开始化妆。她像个在狂乱状态下画素描的画家,毫无顾忌地描开了眉毛。



“那么可劲儿画能行吗?”行天吸着鼻子低语道。



多田既没给自己也没给别人画过眉毛,但也觉得大约不太妙。



“露露小姐,吉娃娃的事……”



“我懂哦。”



露露明快地堵上了多田的话。“我本来是打算在真正定下来之前不告诉海茜的。那孩子比我年轻,对你们发了脾气吧,请别怪她哦。”



她黏上假睫毛。等着睫毛在眼皮上黏牢的当口,露露将视线从镜子移开,看向多田。



“那么,怎么样?能修好吗?”



假睫毛位于眼皮的中央,这是打算让眼睛看起来有那么大吗?到底要怎么弄呢?多田没把满腹疑问挂在脸上,蹲下身检查门的状况。



由于是老房子,门已经变形,偏离了门槽。把门的底部削掉一点倒也可以,但那样一来,如果木头因为湿度变化而收缩,就可能会喀哒作响。



多田作出说明后,露露边给假睫毛满满地涂上睫毛膏边回答:“削掉好了哦。”



“反正,这里那里都是缝,喀喀哒哒响着呢。”



露露在合同上签下“露露”二字,付了两千日元。这是露露在那泛着霉味的平房里的二十分钟。多田递过准备好的发票,收下钱开始工作。



他趴在地板上察看了门槽和门的接合部位,谨慎地判断该削掉多少毫米。接着从带来的工具箱里找了个小型的刨子,对刨刀稍作调整。行天在这期间把门从门槽上卸了下来。



刨子是吞噬时间的工具。每次把刨刀对好,拉动,便从时间的沉淀里削下薄薄的一片,空气中缓缓泛起沉睡的木头的芳香。



多田每推完一次刨刀,就把拉门放回去试拉一下。



“很专业哦。”



正在关注工作进展的露露的双眸,靠着眼线变大了一倍左右。



等到拉门可以顺畅地拉开推合,再给门槽涂上蜡就算完事了。多田根据以往的经验知道,要是削得太厉害就会前功尽弃。



“行天,过来上蜡。”



这么点儿事,行天也能干好吧。此人除了把门拿下来放上去,就是在厨房里干站着。总该给他加点干劲才是。



又在擤鼻子的行天问露露:“我能先借用一下厕所吗?”你这家伙到底是为了什么老要跟过来啊,多田很想对他来这么一句。但知道说了也无济于事,多田便只是默默地上蜡。



厕所传来巨大的水声。那家伙大概把擤鼻子的纸也顺便冲走了吧。



“那人好怪哦。是你朋友?”



“怎么可能。”



多田收拾干净木屑,做好了回去的准备。他站起身,把门推拉给露露看,以确认完工。“这样可以了吧?”看向榻榻米房间的多田忽然僵住不动了,因为露露正一丝不挂。



“哎呀,抱歉哦。我再不换衣服就赶不及了哦。”



露露把一条闪亮的蓝色吊带裙比在身上,逼近多田问,“哪件哪件?”她适度丰腴的下半身依旧暴露无遗。



这是在考验我吗?不管怎么说行天在厕所也待得太久了吧。



是谁都好,快来救我!多田刚在心里喊,忽听得一个声音说:“我来取那个喽,露露。”随即玄关的门猛地被打开了。转头看时,身后站了个年轻男人,那模样活脱脱就是画上的小混混。那人的眼神明显发直。



“你小子是谁啊?”男人吼道。



“信仔!”吊带裙才套到脖子下的露露叫道。



海茜说的男人就是这人!多田意识道。情况糟糕至极。这情景看起来简直像是多田把露露的裙子给掀到了胸口以上。



果然,叫作信仔的男人穿着鞋就闯进屋来。



男人用眼角瞪着多田,低吼一嗓子:“这怎么回事啊?露露!你不是把我给甩了吧?”



一切都猝不及防。露露刚说了声“信仔,这人是……”男人就扬起胳膊冲她狠狠抡了过去。露露的后背撞到门上,整个人跌在厨房地板上。



“露露!”



多田一把推开男人,奔过去扶起露露。他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对女子施以暴力的男人,比起愤怒,更多的是愕然与混乱。



“我没事哦。”



露露抬起脸。她的左眼充血了。被推到水槽边的男人正试图重新站稳,半跪在地上的多田一回头,便冲着对方的肚子用力一推。简直像幼儿园小孩推推搡搡,多田想。但因为不习惯打架,他不知道如何是好。趁那人没立稳身子,他护着露露站了起来。



“你先冷静一下。”



明知是白讲,多田还是对男人说:“我是便利屋,只是来这儿修门。”



男人满身油汗地揪住多田。他站不住脚,两人一道跌进了房间。起了这么大的乱子,行天怎么还不从厕所出来。腰上猛地挨了一下,多田不由得闭上眼。



就在这时,男人急叫了一声,从多田身上摔了下去。只见行天正站在自己脚边,把按在男人脖子上的香烟送回到自己嘴里。



“这个小混混是啥玩意儿?”



行天狠狠踢向男人的小腹,然后向一动不动地蜷缩在厨房地板上的露露问道。



“是我的男人哦。”露露回答。



“唔。”行天蹲下身,捏着香烟逼近痛不欲生的男人的眼睛。



“你出来得真慢。”



多田从榻榻米上支起身子。“住手,行天。”



“马桶堵了。”行天答着,收回了烟。



男人惮于站在一旁的行天,老老实实地躺着不动。房间恢复了宁静。



“你看这样好不好?哥伦比亚美女,”行天对露露说,“你干脆利落地跟这男的断掉,养只可爱的小狗作为替代。”



露露抬起开始泛肿的脸。多田喃喃了句:“为什么要变成这样?”男人则恨声问:“这家伙谁啊?”



“你想要的东西是这个吧?”



行天把从厕所带过来的厕纸芯伸到男人的面孔前,从里头掏出个透明塑料袋。封得密密实实的袋子里装有面粉样的东西。



“怎么回事?这是……?”



对多田茫然的疑问,行天径直答道:“这玩意儿搁在马桶水箱里。”



虽说搁在那儿,可你为什么拿出来呢?难不成打算自己用或者去卖吗?多田对不知为何轻车熟路的行天投以质疑的眼神。



“还给我!”



行天居高临下地对着咆哮的男人弹落烟灰。



“喏,你打算怎么办,美女?”



“和他分手哦。”露露说道。“海茜也说让我别再和信仔交往了。要是把吉娃娃给我,就和他分手哦。”



“别扯了!”男人说。



“扯的人是你!”行天喝道。正说着鼻涕就挂了下来,他随手用厕纸擦掉。



“你要再接近这位美女,下次可真要烧你的眼睛了。”行天把塑料袋塞到男人的手中。“你可以走了。”



男人似乎心有不甘地捶了下地板,但不知是不是因为想要的东西到手便再无挂碍,他飞也似的离开了房间。



玄关门合上了。



“真把吉娃娃给我?”露露终于把吊带裙往下拉好,不太放心地问道。



“给你。”



行天走出房间,把烟头扔进厨房水槽。



“你别擅自决定。”



行天和露露都对多田的话置若罔闻。



“你接下去要开工了吧?明天来事务所接吉娃娃。我们会准备好。”



行天拎起工具箱,瞅一眼多田。



“喂,回去吧。”



多田一手护住疼痛的腰眼,走在夜晚的大街上。



“你真觉得露露能和那个叫什么信仔的分手?”



“或许有点勉强吧。”行天干脆地回答。



“既然你这样想,那为什么答应给她吉娃娃?”多田提高了嗓门。“要是养在那屋子里,说不定哪天吉娃娃的狗粮里就会混上摇头丸啊。”



“多田,狗这东西啊,被需要它的人养着,才是最幸福的。”



“吉娃娃这样说了吗?”



行天被站前派发餐巾纸的女孩子吸引了过去。多田于是愤愤然继续往前迈步。



“对你来说,吉娃娃只是责任,对吧?”收获了大批纸巾的行天追了上来,重新和多田并肩往前走。“对那个哥伦比亚人来说可不一样。吉娃娃是她的希望。”



行天用一只手撕开袋装纸巾擤鼻子。多田伸手替他拿过工具箱。两人都沉默片刻。



走过南口转盘之后,行天静静地开口说:



“被谁当作必需的,也就成为谁的希望。”



在这个广阔世界的某处,大概会有某人将这个离经叛道的男人当作必需和希望吧?对此,多田不太有信心。



这是吉娃娃在事务所度过的最后一晚。为了它最后的晚餐,两人绕道去折扣店买了最贵的罐头狗粮。



“还说要奢侈一下,却不愿买原价货。”



“亏得有人蹭吃蹭住还去车站背后,我没钱了。”



行天带着惨重的鼻音说:“该好好干活了哟。”似乎是发自内心的忠告。



多田忽然觉得,似乎从遥远的往昔,他就和行天如此这般毫无意义地聊天来着。这当然是错觉。自以为必不可少,也被别人当作必需,对这样的自己连一丝疑问也不曾有的那个时候,多田和行天连一次也不曾交谈过。



“我一直觉得是个谜呢,你真的很悠哉哎。一般早就该做做广告,给客户打宣传电话,或是发发传单什么的对吧?”



这样唠叨着,行天爬上通往事务所的楼梯。跟随其后的多田停下脚步,从楼前的人行道仰望夜空。



百货商场高高矗立的黑影之上有一个明亮的光点,宛如挂在屋顶的一角。大概是返回美军基地的飞机吧,多田这样想。然而光点纹丝不动地闪耀着。



是天上的星。



多田深深吸了口气。那是春夜有些湿润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