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冒险与冒险之间〈After Session〉』(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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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唔……」
她在房间对水桶里的水不停沉吟。
三番两次用手中的剪刀对准映在水面上的刘海 ── 然而。
── 我、我不知道要怎么剪……!
之前她都不怎么在乎发型,随手乱剪,现在遭报应了。
早知如此,平常剪头发就该更仔细一点。事到如今,后悔也来不及。
干脆请人帮忙剪好了,可是这也有点不好意思。
── 因为,那个,嗯。
剪头发的理由。
若是当时请他们担任护卫的女魔法师,或许不会笑她。
── 但这又不适合拜托冒险者。
两人关系并没有好到能称之为朋友,请他们担任护卫也是有花钱的。
她用手指抓住刘海,剪刀凑过去又移开,这样剪也不对,那样剪也不好,烦恼了一阵子。
「啊 ── 讨厌……!」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牧牛妹做好觉悟,剪刀对准刘海。
喀嚓。
金属与金属的摩擦声响起,刘海从眼前掉落。
她放下剪刀,战战兢兢地以水面当镜子……
「嗯……?」
看不出剪得好不好。
── 不过,不再修一下绝对会很惨。
都有个起头了,非得要做到最后才停得下来。
这个想法闪过脑海,牧牛妹微微苦笑。
他一定也是这样。
「……好!」
牧牛妹用力拍了下脸颊。
然后再度拿起剪刀,大胆剪掉头发。
掉到地上的头发越多,头的重量就越轻,视野也越来越清晰。
── 为什么一直放着它不管呢?
讲出来说不定挺好笑的。到目前为止,她从来没有关心过头发长度。
如今她意识到了,所以能像现在这样,减轻一些负担。她心想,这样就好。
「差不多……了吧?」
她用手梳顺头发,整理刘海,看着映照在水面的脸自言自语。
── 应该,不会很奇怪吧。
也许该多练习几次。等头发留长再来挑战吧。
她边想边收拾剪刀跟水桶,拿扫把将剪下来的头发扫在一起。
女性的头发是贵重物品,可以用来做假发或绳子,以及驱魔用。
「……护身符吗。」
要不要给他?
── 不不不,太难为情了。
而且这实在有点,对不对?牧牛妹一个人在那边挥手否定,用油纸包住头发。
「唔、唔……」
可是,头发交给素未谋面的人也有点难为情。怎样比较好?
在她来回踱步之际 ──「哇!?」
外面传来最近听习惯的大剌剌脚步声。
牧牛妹急忙把头发扔进柜子,频频用手梳头,走向门口。
说些什么吧 ── 不对,该说什么呢。
大吵一架后隔了好几年才见面,擅自为他做了许多事,然后。
连要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他都还没决定,要她说什么才好 ──「啊。」
这时,已经来不及了。
门锁发出喀嚓一声,大门吱呀吱呀地敞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这段期间被他穿得有点破、沾满泥巴的靴子。
肮脏的皮甲、廉价的铁盔。腰间配着一把要长不长、要短不短的剑,手上绑着一面小盾。
是他。
他维持开门的姿势杵在那里,默默看着她。
「……头发。」
「啊,嗯。」
牧牛妹不知为何静不下心,站在原地,扭扭捏捏地用手指玩刘海。
「剪短了。」
「是吗。」他点了下头,隔了几秒钟的沉默后说道:「……是吗。」
这个回应很有他的味道,但牧牛妹想听的绝对不是这么短的感想。
她微微噘起嘴,表现出浮现在心中的郁闷心情。
「……就这样?」
「什么意思。」
「还有其他的吧。例如很适合你,或是很可爱之类的。」
── 哎,不过。
就算他真的这样夸她,她也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他似乎也一样,隔了一阵子,慢慢左右摇晃铁盔。
「……我不是很懂。」
「这样呀。」
牧牛妹笑道「没办法」。
然后转身晃着走向饭厅。
没错,没办法。无可奈何。
「……不坏……我是,这么想的。」
极为低沉、平淡、无机质的声音。
牧牛妹反射性停下脚步。
揉乱那头剪好的头发,深深吐出一口气。
然后背对他,简短地回答:
「……是吗。」
「是啊。」
这样就够了。他平淡的话语,就足够让她采取行动。
走进饭厅的牧牛妹原地转了一圈。
插图10
「欸。」
她双手撑在饭厅桌子上,探出身子微笑。
「我做饭给你吃吧。」
「……」
「炖浓汤。你应该吃吧?」
心情不如语气轻松。
完全预料不到他会怎么回答。
铁盔动都不动,没有说话。
他的脸被面罩挡住,看不出表情。在生气吗?没在生气吗?
牧牛妹偷偷吞了口口水,以免他发现。
握紧撑在桌上的手。
外面传来牛叫声。
接着是舅舅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还没回答。
还没。
「……嗯。」
「好!」
铁盔点头的瞬间,牧牛妹忍不住双手握拳。
紧张缓解,反映到脸颊上。有种僵硬的什么东西融解掉了的感觉。
「那我马上去做。」
她拿起很久没穿的围裙。上次穿应该是小时候 ── 五年前吧。
那个人教她的食谱也还大概记得。能顺利做出来吗?早知道就练习一下。
── 算了。
之后有的是时间。
一切都是。全部,一件一件来。
家里打扫好了,东西整理好了,也去洗个衣服吧。还要帮忙更多牧场的工作。
料理也是,多下几次厨就行。然后让他品尝。
「啊,对了。」
忘记一件重要的事。
她从厨房探出头。
饭厅里,他正用僵硬的动作坐到椅子上。
她深深吸气,开口说道。
先从这句话开始。
「欢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