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乌托邦游戏(2 / 2)
「那个人就是本小姐,楠木枫!不出三天,就让本小姐马上淘汰掉大半学生,堆起一座尸山吧!」
不过那不是在说你──枫不听完红莲说话,高声发出「哦~呵呵呵」的大笑。
「交给我们来办的话三两下就搞定了!哦~呵!呵!呵!」
桃花也学起枫的讲话方式,充满斗志。
……嗯。这些家伙都是傻子。
「我当然──依旧随侍在哥哥身边♪」
「我是很想说不需要啦……算了,无所谓。」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应付个性恶劣又自称是自己朋友的男人,跟不听人说话的两个笨蛋,被弄得很累的缘故──
妹妹黏著自己的举动意外令他心灵上感受到疗愈。
*
隔天早晨,狮子王学园一年七班教室中,出现了两具尸体。
「……不,哥哥。很遗憾她们似乎还活著。」
「你也别说什么很遗憾吧……你果然输了啊,桃贝。连楠木你也是。」
红莲傻眼地俯视两人,而感觉有一点灰头土脸的桃花跟枫,则像是斗志燃烧殆尽了一般倒在桌上回答:
「呜呜呜呜呜呜……本小姐太小看她了。太小看桃花同学号是敌人的时候很麻烦,当伙伴又超会拖人后腿的人物……」
「尽力了……桃花我也尽全力了啊……」
「就觉得你们昨天难得没来吃晚餐,你们又干了什么好事啊?」
「嗯,我们连续几场都赢,拿下五连胜。而我们在『输了就必须主动触犯禁令』的游戏中赢了好几场,准备挑战第六个人时,桃花同学说她想去厕所……」
「桃贝……你该不会……」
「不小心……不小心洗到手了……因为不洗手很脏嘛……」
「她被宣告淘汰之后,一慌就因为湿答答的地板磁砖而滑倒,连凑巧在她旁边的本小姐……也跟著被她推倒在厕所地上……」
大概是被桃花推倒时也顺势被压到头发,她原本打理得很漂亮的直卷发也变得乱糟糟的。模样凄惨又在哭泣的枫实在太惨了,让人忍不住心生同情。
「看来你们真的不适合待在这间学校。要不要试著组个搞笑团体看看?」
「才……才不要……做一件事,要永不放弃……桃花我不会灰心的……!」
「虽……虽然在选赌中淘汰了,但排名没有变……今后还多得是机会!」
明明输得这么惨,她们的精神力还真强韧。
看著她们充满生命力的模样,红莲像是要吐出心里的疙瘩般深深叹了口气,再次看起自己的手机。
『──舔女生的脚(赤脚、鞋子、长袜以及其他种类皆可算数)。』
「学生会别闹喽。这已经是性骚扰了吧……根本没有犹疑的余地,完完全全就是性骚扰啊……」
这彻彻底底是想触犯也触犯不了的禁令。
明明想早点被淘汰,但看来他们完全不打算让自己有退路。
红莲怀抱著微妙的心情,对化作白灰的两人说:
「我不就说过了吗?全校学生都参加的话,人数就太多了。在人数减少到一定程度之前都保持低调比较好。」
「呜呜呜呜~……」
「还以为凭本小姐的实力……可以轻松处理掉C级跟D级那种小角色……」
「别不自量力了,斗败犬姊妹。你们使出浑身解数可以确实拿下的胜利,也顶多只有五次。在根本不重要的游戏初期把这五次胜利用掉干什么?前半场的一次胜利不过是没多大意义的一胜,但等到剩下十……不对,剩下二十个候选人之后,就会发挥庞大无比的价值。」
──傻子才会主动去抢夺无关痛痒的胜利。
他靠著仅存的怜悯吞下最后这段话,转为叹气。
论取胜的正确时机,她们两个了解得太少了。
甚至可以说她们在桃花一时不注意才得以在无关胜负的情形下被淘汰,是不幸中的大幸。
因为如果在后半场那种赌上的筹码变大的时机败下阵,她们搞不好又会一起跌落地狱深渊。
「这……这种话就要早点说啊……!」
「早点说嘛~!」
「我就说要低调了啊!是你们太过自信才无视我的建议,给我好好反省。」
「「呜呜呜呜呜呜……!」」
看见两人以一副丧家之犬的模样瘫倒时──
「对了,像我照著红莲说的要保持低调,就毫发无伤喔。」
红莲稍微凶狠地瞪著在自己视线死角讲话的那个人。
「不要继续多说些打击的话了她们好不好……不过,这间学校的人都格外倔强耶。每一个都是不相信别人,选择相信自己,结果自取灭亡的类型。」
白王子朝人回到平常固定待的位置,像猫一样开心笑著。
「这也没办法啊。大家心里都有属于自己的必胜方程式。而且几乎算是种信仰了。就算知道行不通,还是会想靠自己冲冲看。」
「你还真是个假装人畜无害的恶魔耶,朝人。」
「是吗?只是比起阻止人自杀,我更希望对方能实现自己的愿望去自取灭亡罢了。」
朝人短暂显露的冷淡态度,和那男人如出一辙──
跟学生会长白王子透夜很相似的这个部分,让人感受到他们的确是兄弟。
「……看来我果然没办法跟你这满肚子坏水的帅哥当好朋友啊。」
「但我一直很想跟你当好朋友呢。要不要当个朋友,红莲?」
朝人从旁弯著身体贴近红莲,凝视著他,这让一旁传来可怜站起身的声响。
「……哥哥,可不可以允许我开枪?害虫就交给我来处置。」
「够了,你就安静别出声,乖乖把那把玩俄罗斯轮盘的枪放下,可怜。」
红莲阻止可怜拿出那把似乎一直带在身上,看起来也很坚韧的手枪。
「再过几天,你也会开始忙起来。不要为了来碍事的家伙耗费多余体力。」
「遵命……可是,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哥哥?」
一脸想要求解释的可怜收起手枪,红莲也整个人靠上自己椅子的椅背,伸著懒腰回答:
「你是这场选赌的关键人物,可怜。游戏一有进展,敌人一定会来找你。」
可怜目前是S级。是一般学生中排名最高的人。
现在的她广受讨论。
如果在终局之前顺利进入能晋级决战的排名内──诸位选赌候选人就非做出选择不可。
要挑战碎城可怜这个强敌,或是……拉拢她加入自身行列。
要采取正攻法,还是进行交涉?说不定还会找到什么意想不到的弱点。
不论结果会是怎样的,总之肯定会是一次大混乱──
「没用的。就算对手是银河皇帝,要我追随哥哥以外的人是不可能的事。」
「……你举的例子规模大得好夸张啊。」
「请视为我对哥哥的爱就是这么巨大♪」
可怜像发出呼噜声的猫一样蹭到红莲身边。红莲有些烦恼要推开撒娇妹妹的头,还是放任她时──
「──从容观察战况,是吧。原来如此,实在了得。在一大批愚蠢之人因为焦急而自取灭亡的环境下,你的选择倒是满明智的。」
忽然,有道宛如一把剑的锐利嗓音传来。
一察觉这是谁的声音,一年七班的教室内就一片骚动。
「……那……那是……!」
「是学生会的冰剑──御岳原静火学姊!」
「是校内社群网路上疯传的称号是吧。无聊透顶。你们就是太在乎那种看似很风光的虚名,才会成为丧家之犬。」
犀利划过吵闹教室中的冰冷话语,宛如冰剑。
她始终保持沉静,却又毫不留情地清楚说出正确的道理。
以缜密的心思推断大局情势,靠著逻辑与智慧坚定刺穿敌人──她在将棋、围棋、西洋棋等考验逻辑思考能力的游戏中拥有压倒性的胜率,与其说是学生会的骑士,更该说是棋士。
「学生会的大姊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只是对于深获会长喜爱的你们怎么打这场选赌……有些兴趣。」
「怎么每个人都一个样。一群喜欢偷窥别人隐私的家伙。」
「别太高估自己了。我只不过是以学生会的守门人身分,来确认你们是否有当上学生会成员的资质罢了。」
「守门人?哦,就是你啊?负责把晋级决赛的十个人筛选到剩下最后一个人的。」
「没错。这次的选赌,将由我第二会计御岳原静火来处理。若有不适合参加决赛的人,我会亲手解决。」
「那还真是个好消息。希望你可以赶快让我被淘汰。」
红莲由衷说道。
不过,不晓得不晓得是不是将这句话视作挑衅,眉尾渐渐上扬。
「碎城红莲。你这种态度是在侮辱我吗?」
「……我完全没有要侮辱你的意思。这位大姊,你的被害妄想症会不会太严重了?」
「看来你只不过是打倒单凭很会数钱才坐上第一会计位子的时任,就变得嚣张起来了啊……嗯?有事吗?水叶。我现在在谈很重要的事情。」
……啷。
话说到一半时传出锁链撞击的声响,让静火皱起眉头。
绑著高马尾,容貌彷佛女武士的静火腰上,有道挂在裙子上的锁。被挂锁牢牢扣住的银色锁炼,系著就待在她身后的那个人的项圈。
「…………」
待在那里的是御岳原水叶。
若不论发型,她们看起来就是双胞胎。
如果形容妹妹是刀刃,那姊姊就是刀鞘。
她的面无表情感觉就像能包容任何人,且空虚得犹如一具空壳──
而她透彻,颜色又漂亮的眼瞳……
正凝视著红莲。
接著,她伸出纤细到不真实的手臂,想抓住红莲。
「……红……莲……」
「怎么?水叶。你有事情要找他吗?」
「红……莲……红莲……大人……」
「御岳原姊?」
红莲虽然因为桃花跟枫而变得习惯被人用尊称称呼,但被一个几乎不曾有过交集的少女以「大人」称呼,还是会不禁语气困惑。
「红莲大人……红莲……大人……」
水叶宛如梦呓似的喊著红莲的名字,像个刚学会站立的婴儿走向母亲那样,试图靠近红莲。
不过,却在中途被扯紧的锁炼阻挠。
「唔……」
「水叶,你竟敢没经过我许可,就擅自走动?」
用力拉住锁炼的静火低声质问因为被勒紧脖子,而痛苦呻吟的水叶。
「你叫他红莲大人?我实在无法认同你竟然在身为主人的我面前,对他人表现出忠诚。」
「……嗯,我还记得。我……红莲……大人……」
「你还敢这样喊!」
「呃呜……!」
铿啷!
静火像对待猛犬一样拉住系在腰上的锁炼,发出响亮的金属碰撞声。
系著项圈的锁炼被扯动,导致水叶当场跌坐在地。
当裙子因而微微掀开,差点露出裙底风光的瞬间,红莲别过了视线。
「御岳原妹,这样对待你姊姊不好吧?」
「麻烦你别对我们的家务事说三道四。」
妹妹拉紧锁炼,彷佛拖著猛犬一样勒住姊姊──
「……说什么屁话,你把家人当奴隶,用锁炼牵著她就算了,还不让她好好说话。兄弟姊妹之间……才不是这样相处的吧?」
这是红莲相当重视的一件事。
是在他冰冷至极的内心深处,散发著淡淡温暖光辉的宝石。
深爱著家人──深爱唯一能够信任的妹妹的心。
他不认为世上所有手足心中,都怀抱著如同自己对可怜的爱。
不过,他也希望自己的爱,是大多数人所认为的爱。
所以,红莲才看不惯静火的态度。
「是啊。原本妹妹就应该对哥哥忠诚,并为哥哥奉献身心灵──我必须说你偏离了身为一个妹妹的正道,御岳原学姊。」
「本小姐认为可怜同学的想法有些扭曲……但本小姐也曾是隶生,光是看你这样过分地对待隶生,就很让人不快。」
「就……就是说啊~!反对暴力!只有牛才可以牵绳子拉著走~!」
可怜、枫跟桃花都出言抗议。
「……你们才不会了解一个妹妹有这样的姊姊,究竟有多辛苦。」
静火以冰冷透彻的眼神环视所有人,并在如此斩钉截铁说著的同时再次握住锁炼。
水叶没有整理好因为倒下而弄乱的裙襬,继续伸出手。
「红莲……大人……」
「御岳原姊,你……」
被彷佛坏掉人偶般毫无生气的双眼看著,让红莲心底莫名在意。
不过,红莲没能继续和她对话。
御岳原水叶的主人──静火转过身,像对待耍脾气的狗一样硬是拖著锁炼。
「走了,水叶。事情已经谈完了。」
「喂,你那样会勒到她的脖子。别对她那么粗鲁好不好。」
「你无权插嘴我们之间的事。隶生是主人的所有物──这就是这座学园的法则。」
「可恶……」
「你这男人太天真了。照你这个样子,我可不认为你够资格坐上学生会成员的位子……失陪了。」
静火说完听来也像是宣战布告的一段话,快步离开教室。
红莲目送她的身影离去。
「……唉,有够无聊的制度。」
妹妹让姊姊屈服于自己,再用锁炼牵著她,剥夺她的自由。再次亲眼见证狮子王学园冷酷的隶生制度,果然令人心情奇差无比──
「…………」
离开时,而且是被妹妹像家畜一样带走时。
御岳原水叶一直盯著红莲。
她的双眼彷佛年幼女孩般天真,且缺乏感情。
忽然感觉莫名熟悉的红莲,微微眯细双眼,抓了抓脸颊。
──感觉……好像曾在哪里见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