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第二章 萤火虫之光(1 / 2)



少年时代的我一直漠然地想着。如果有人可以和我这种空虚的人成为朋友的话,想必那也一定是个同我一样空虚的人吧。没有朋友也没有恋人,没有优秀的资质也没有值得自豪的经历,温暖的回忆一个也没有。与像是画中所描绘的『无用之人』相遇时,我是否有了第一个可以称之为朋友的人呢?



虽然江森先生是我最初的(也是我至今最后的朋友),但却是与我预想不同的与空虚无缘的『富有者』。他有很多朋友,恋人也是换了一个又一个,还能够自由使用三个国家的语言。在我认识他时就已经决定要去超大型企业就职了。总而言之,就是与我完全相反的人类。



我与江森变得亲密是在十九岁的夏天。当时我们在同一个大学读书,住在同一栋公寓。我是201室,他是隔壁的203室,所以经常可以看见他带领女孩子进入房间,而且对象似乎每个月都会变,而且每一个都算得上是出类拔萃的美人。虽然有时也会在大学校园内见到他,但每次都是在被朋友团团包围的状态下一脸幸福地笑着。如果大学中有什么大事件的话,一般都是以他为中心。他只要一在舞台上现身,台下就会响起此起彼伏的女性欢呼声。



原来如此,也有这种人生啊。我感到十分佩服,那是连我的想象都无法触及的世界。



被人喜欢是理所当然的,究竟会是怎样一种感受呢?



那样的江森为什么愿意和我这样的日阴者(译注:指被埋没的人,见不得人的人)亲近呢?直到现在我也不明白其缘由。或许是一种异文化交流,他在我的内心窥视到了一个他不曾想象过的世界,说不定是一种社会学习的近距离观察计划。



也有可能是,把我作为一个谈论绝不能外泄的秘密的对象而重视。对他抱有好感的人有很多,相对的,也有不少人把他视为眼中钉。作为传到那种人的耳朵里会变得很糟糕的秘密的坦白对象,我可能是最适合的人选。



总之我们成为了朋友,那就是一切。这是江森主动接近的结果。他以自己不可能被拒绝的态度与我接触。采用那种态度的话,我也只好认为拒绝他是不对的。原来如此,被爱着长大的人会这样子成为更加被爱的人啊。我不禁想到。



因为我完全没有可以和他分享的话题,所以两个人在一起时经常是他一个人在那里滔滔不绝。我只是被迫听着他那些话,偶尔心血来潮会说一些没头没脑的评论。我想,在那期间他会对我的本质感到失望而擅自离去吧。结果,那份关系直到离我们大学毕业很久的现在也一直维持着。



时隔半年的再会,江森先生并没有事先打电话询问我的预订之类这种从容的事情,而是毫无预兆得直接拜访了我的房间。打开门一看,他说了声「呦」,把手里提着的袋子打开给我看,里面装了两扎六听装的罐装啤酒。一切都和以前一样。再会的这一瞬抵消了半年间的空白。



我挑了几样适当的小菜,穿着室内拖鞋出了门。江森先生无言的点点头,迈开了脚步,我则跟在他后面。



不用说我也明白,目的地是附近的儿童公园。



那是个寂静的公园。由于杂草长的非常茂盛,远看只是一片空地。游乐设施上布满了红色的铁锈,看上去光是触碰就会患上什么不知名病症的样子。在那种孩子美梦的终结一般的地方喝酒是我们一贯的作风。



真是个漂亮的月夜。在这个被树丛环绕的狭窄的公园内,只有秋千的前面才有一盏壁灯。然而那个灯的灯泡也坏掉了,借着月光才能辨别出游乐设施的形状。



拨开草丛进到里面,他像是示范一样坐在了熊猫上,而我则是骑在了考拉上。角落里的长椅被杂草淹没,完全没法使用,所以我们用弹簧玩具代替椅子。尽管很不稳定又不舒服,但总比坐在地上好。



拉开罐装啤酒的拉环,我们也没干杯就各自喝了起来。可能是买了有段时间的原因,啤酒变得有些温了。



我们在公园喝酒是有原因的。在我入学的前一年,大学内发生了因急性酒精中毒而出现死者的事件。那个死者还是未成年人,于是附近的店家开始对年龄确认变得非常严格起来。所以由江森买酒,我负责准备小菜,两个人在公园一起喝酒这样的风格变得根深蒂固。



既然住在同一间公寓的话,在某个人的房间里喝比较好。不过江森先生有着『离家越远酒越美味』的观点。正因如此,我们找到了一个可以步行过去且不受人瞩目的地方喝酒,那便是这个儿童公园。



「怎样?最近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吗?」江森先生抱着没什么期待的样子问我。



「没,一如既往地过着独居老人般的生活。」我答到,「江森先生呢?有没有什么趣事?」



他仰望夜空,思考了四十秒左右。



「熟人遇到了诈骗。」



「诈骗?」



他点了点头。「就是所谓的约会商法。利用恋爱感情,倒卖图画,买下高级公寓什么的。虽然是常见又无趣的诈骗手段,但受骗人的证言很有意思呐。」



被害人是一个叫冈野的男子,骗子是个名为池田的女性。



事情是这样的。某一天,冈野在SNS上收到了一封邮件。送件人是一位名为池田的女性,讯息内容是「我是你的小学同学,你还记得吗?」。



他回想了一遍,但是想不起那名叫池田的女子,心想可能是恶德商法之类的东西就决定无视了。过了一天又收到邮件。『突然发送奇怪的讯息我很抱歉,可能是最近一直都是一个人的原因,脑袋变得有些奇怪了,得知同一个城市有以前的相识住在那里,太过高兴而做出来那种事情,请勿回信。』



读了那封邮件后的冈野突然变得不安起来,可能只是自己忘记了而已。名为池田的女子难道真的不是自己的旧识吗?无视这条讯息的话,自己岂不是伤害了她吗?耐不住孤独而将自己视为救命稻草的她,这样做不是将她推入了更深的黑暗吗?



经过一番苦思后,他回信了。从那之后,两人的关系开始了。池田是一个给人感觉很好的女孩子,冈野很快便坠入了爱河。



两个月后,他的高价图画被倒卖,次日那个名为池田的女子也从他面前消失了。



「话说在前头,那个名叫冈野的男子,脑袋绝对说不上坏。」江森补充到,「毕业于相当好的大学,读过很多书,头脑转的比一般人要快,也比别人加倍小心。尽管如此,还是被这种古老陈腐的手段给骗了,为什么呢?」



「因为人太好了吧。」



江森摇了摇头。



「因为太寂寞。」



原来如此,我稍微想了想后附和到。



他接着说。「有趣的是,池田删了他的SNS账号后,冈野仍然坚信她是自己的小学同学。在那家伙的脑袋里,有着确信的记忆。与少女时期的池田在同一个教室里度过的记忆都能回想出来。但实际上并不存在那样的同班同学。」



「那是……在不知觉的情况下被植入了义忆吗?」



「不,那样作为诈骗来说成本太高了。」



「那,为什么?」



「自己在无意识中改写了记忆吧?」江森说出了奇怪的话。「记忆这种东西,会随着心境的变化而轻易地扭曲,即使不借助纳米机器人的力量,人们在日常生活中也可以轻易地改写自己的记忆。天谷你知道〈フェルスエーカーズ事件〉吗?」



没听过的名词。



(译注:〈フェルスエーカーズ事件〉,译的话应该是[麦克斯马丁案件]。这里简述一下。1984年春,加州曼哈顿海滩的McMartin幼儿园。七名教师被指控绑架儿童,让他们乘坐飞机飞到另一个地方,强迫他们参与集体性行为,并强迫他们观看动物被虐待和杀害。这起案件还涉及到有关儿童被迫参加怪异宗教仪式的指控,并被用于制作儿童色情作品。最初是一名母亲指控,虽然后来被发现是一个偏执的精神分裂症患者,但在调查人员告知家长指控并开始对其他学生进行采访时,情况迅速发展。这一案件在1984年成为美国的头条新闻。然而,当一名新的地方检察官在1986年接手此案时,重新审查了证据,并撤销了对两名被告的指控。他们的审判成为美国历史上历时最长、耗资最高的刑事审判之一,但在1990年,所有这些指控也被撤销。他们声称,调查人员“诱导”孩子们做出毫无根据的指控,反复地问孩子们同样的问题,并提供各种激励措施,直到孩子们说出被虐待。该案件是1983年至1995年间一系列类似指控和调查的原型,这构成了道德恐慌。还改编过电影[The McMartin Trial]。)



「简单来说,就是犯罪证言不可靠的典型案例。『你是不是被这样伤害了?』在被反复问了好几次后,就好像真的受到了那样的伤害。冈野也是,被那个女人说『你是我的同学』很多次后便如此相信了吧。『我希望她说的是真的』这种愿望,促进了记忆的改变。明明只要看一下毕业影集就可以确认池田什么的并不存在,但他却没有那么做,总而言之,他是因为想被骗才会上当受骗的。」



江森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点燃,美美的吸了一口,从相遇时就没改变过的香烟品牌,那甘甜的香味让我终于有了重逢的实感。



「最近非常流行这种古老的诈骗手段。据说孤独的年轻人最容易成为目标,天谷也有可能被他们盯上。」



「我想我应该没问题。」



「此话怎讲?」



「小时候一个朋友都没有,也没有任何美好的回忆。即使以前的同学联系我,我也不会有任何期待。」



江森缓缓的摇了摇头。



「不是这样啊,天谷。那些家伙不是利用回忆作为突破口,而是利用没有回忆来乘虚而入啊。」



*



结果,我们在公园没喝够,之后又去了车站附近的酒店,在那里说着微不足道的话题。九点前分别了。



我在商店街一个人散着步时,结果惯例的『那个』又发作了。



这次发作的契机,是宣告营业时间结束所播放的『萤火虫之光』。



「真晚啊。」



社团活动结束回到教室后,灯花板着脸冲我说到。



「会议延时了。」我辩解到,「今年的三年级,干劲满满的样子。」



「是嘛。」



「你可以先回去的。」



她不服气地瞪着我。



「不对啦千寻君,这种时候应该说『对不起,让你久等了』才是。」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还有,谢谢你等我。」



「很好。」灯花笑了,接着拿起了皮包,「那我们回去吧。」



教室里只剩下我们两个。确认关了灯锁好门之后,我们来到了走廊。运动部的人使用的止汗喷雾剂的味道扑鼻而来,灯花遮住嘴巴轻轻地咳嗽了起来。她的喉咙比较虚弱,对烟草燃烧产生的副流烟或空调的冷气之类非常敏感,好像稍微受到一点刺激就会咳出来。



在玄关一边换鞋,灯花随着象征放学时间到而播放的『萤之光』的旋律,唱起了自己创作的歌词。



浅浅萤光



消逝暮夜



倏尔此生



无果恋心



真是悲伤的歌词。



「说起来,我还没听过『萤火虫之光』的正式歌词呢。」



「我也是,只是知道『浅浅萤光』的程度。」



「所以说,擅自改成失恋的歌真的好吗?」



「但是,千寻君记住了这些歌词吧?」



「嗯,现在的话就算记住原本的歌词,一旦曲子响起,也会先想起灯花自创的歌词。」



「而且与此同时,也会回想起我的脸。」



「可能会吧。」



作为温馨的回忆,也会想起今天的事吧。我暗自想着。



「我呢,认为这是一种诅咒。」



「此话怎讲?」



「川端康成曾如此写到:『请告诉与你分别的男人一种花的名字。花儿每年都会绽放。』」



灯花竖起手指,得意的说到。



「千寻君,从今往后的一生,听到『萤火虫之光』时都会想起我自创的歌词与我的事情呢。」



「确实是一种诅咒。」我笑了。



「嘛,不过我和千寻君不会分开就是了。」她也露出了笑容。



微微的摇了摇头,我打断了回忆。



这几天内,有关夏凪灯花的回忆出现的频率一直在激增。



原因很明显,是神社里发生的一件事。



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浴衣,发饰,发型,背上的打扮,脸型,全都是一样的。



唯一的不同点就是年龄,义忆中的夏凪灯花的设定是十五岁的姿态,但那天擦肩而过的她却显得很成熟。



简直就像是我记忆中的青梅竹马同我一样长大成人后,又出现在了我眼前一样。



好好考虑下,使用实际存在的人物作为义忆中的登场人物是明令禁止的,这是大前提。这样子是为了防止现实与义忆混淆而引起的纠纷。所以那一天我见到的人是夏凪灯花的原型,这种假说可以舍弃了。而她是夏凪灯花本人这种胡说八道的假设更是不值得检讨。



用与他人长得像这种偶然来解释,也不是不可能。那一天县内外有大量的人来参观祭典。在那之中,有一个与夏凪灯花长得一样的女孩子混了进来。这样的可能性并非为零。仔细想想的话,浴衣和发饰都是很普通很常见的设计。



但是她的反应要如何解释呢?在与我视线相交时,她显现出来与我同等,甚至在我之上的动摇。这怎么可能?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她的脸上如此写着。之后她想拨开人群向我这边走来,也是因为认错了人吗?我偶然认识一个很像她的人,她也偶然认识一个很像我的人。有可能发生这种巧合吗?



有着更为简单的解释,那一天擦肩而过的,是在酒精,孤独感与夏日祭的共同作用下,产生出的夏日的幻影。除了不得不怀疑自己是否神志清醒以外,这个假说是完美的。



不,或许根本没有深入思考的必要。认错人也好幻影也好,最终我能选择的应对措施只有一个。



消去义忆。



这样的话,就不会再认错人或是看到幻觉了。



就算有时再一次想起并不存在的记忆,我的心也不会被迷惑。



回到了房间,从柜子中取出了两个〈lethe〉中的一个。并不是要消去少年时代的记忆,而是打算消除有关夏凪灯花的记忆。我将水倒入玻璃杯中,与〈lethe〉并排摆在矮桌上。



准备完成了,接下来只要撕开分包纸,倒入水中溶解后喝掉就好。



我伸出手。



指尖在颤抖。



并不会伴随有痛苦,也不会有浓烈的苦味,更不会失去意识。有什么好怕的?错误的记忆会消失,一切恢复原样而已。〈lethe〉的安全性是有保障的。



再说,就算发生什么事,也没有什么失去了会感到困扰的记忆不是吗?



我捏着分包纸。



腋下淌着冷汗。



说不定用理性克服生理上的恐惧是错误的。那么,改变一下思考方式吧。只要在十秒间放空大脑就好,在那期间一切都会结束。什么也不用思考,不负责任地逃开,把所有后果都交给未来的你吧。变为空壳不正是你所擅长的领域吗?



但是,越是想放空大脑,思考反而会变得更加深入。就像用手指擦拭镜头上的指纹反而会变得更脏一样,使事态不断恶化。



如此,我持续着长时间的自问自答。



突然,我发现了,这个思考的场所不好。



这个房间仍残留着那一天我感受到的强烈恐惧。榻榻米,壁纸,天花板,被子,窗帘,如同附着在古老建筑物上的油烟一般,到处都染上了我的恐惧。



无论做什么都需要与之相应的场所。为了喝下〈lethe〉,有必要准备一个合适的舞台。那么,哪里是那个最合适的舞台呢?



答案马上就出来了。



*



次日,打工结束后,我坐上了与通往公寓相反方向的巴士,同时口袋里装着消去〈夏凪灯花〉有关回忆的〈lethe〉。在冷气开的有点过强的巴士内,我把它拿出来并无意义地从各个角度观察着。



不久,巴士到达了目的地,我把〈lethe〉放回了口袋后下了车。上次的那个神社就在车站的不远处。



穿过鸟居,踏入神社内。与夏日祭的夜晚不同,一个人影也没有。寒蝉把阴暗的天空错当成黄昏,它的鸣叫声一直在这一代周边回响着。



从自动贩卖机买了瓶矿泉水,我坐在了石阶上。确认了口袋里〈lethe〉的触感后,为了让心情冷静下来而点燃了香烟。



吸完后,把烟头丢在脚底下踩灭时,远处传来了救护车的鸣笛声,我感到不妙,然而为时已晚。以鸣笛声为导火索引出的回忆的漩涡将我吞没了。



很久不见睡衣姿态的灯花了。在对方的家里借住可是我们以前的日常,所以她的睡姿也好睡乱的头发也好都已经看腻。不知是十一岁之后还是什么时候,我们开始克制互相的过度干涉。于是渐渐的,我们对彼此的了解就开始出现漏洞了。



一年不见的她的睡衣姿态,看上去非常脆弱的样子。虽说也有是质地较薄的纯白色睡衣的原因,但从领口窥见的锁骨与从半袖伸出纤细的手腕来看,似乎只要稍微经过粗糙的处理就会轻易地折断一般。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脚,再一次确认了那一份差异。明明不久前还是一样的身高,但在不知不觉间我已经比她高了十厘米以上。因此,最近一段时间每当我们牵手或靠在一起时,即使不愿意也会察觉到体格上的差异。通过她纤细的腿与纤弱的脊背,我有了我们的身体正在往不同的方向生长这种强烈的实感。



而这种实感让我的心情变得很糟。即使内容没有变,容器改变了的话,其意义也会改变。明明是和以前一样的相互往来,却感觉有什么过剩,又有什么感觉过少。话虽如此,但如果配合那种感觉而改变举止的话,则又会感到另一种隔阂。



那一天灯花的睡衣姿态,总觉得让我的内心难以平静。在我到病房里探望的期间,都不敢与她视线相交。直到紧张感消除,我一直假装对病房的装饰或探病物品感兴趣的样子,以此来逃避她的视线。



可是我并没有在这里看见什么值得一提的稀罕品,只是普通的病房。白色的壁纸,褪色的窗帘,浅绿色的漆布,简朴的床。虽然是四人病房,但除了灯花以外并没有其他入院患者。从入口处往右边深处看,日光采光最好的床位被派给了她。



「医生说了,是气压变化的原因。」



她像是要确认天气一般眺望着窗外。



「你看,台风要来了嘛。导致气压急剧下降,结果就发病了。」



我回想起昨天的事情。



发现灯花倒下时已是下午四点多。明明是一直以来她会拿着作业进入房间的时间段,那一天却迟迟不见她的身影。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于是造访了对面的房间,发现了蹲在床边动弹不得的灯花。她的皮肤上出现了发绀的症状,很明显是哮喘发作了。吸入器滚落在附近,看来是药物没有起效的样子。听见这从未听过的剧烈喘息声,我赶紧跑到客厅叫了救护车。



似乎是临近呼吸不全的很严重的症状。



「呼吸,还难受吗?」我询问到。



「唔,已经没事了。但说不定还会发作,所以只是住院看看情况,情况也不算很糟。」



虽然她举止爽朗,看上去泰然自若的样子,声音却很微弱。说话真的没问题吗?不是因为在我面前所以勉强自己吗?但如果这样问的话,她就会要求自己演得更逼真吧。



为了让她不用大声说话,我尽量把椅子靠近床,自己也注意着小声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