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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章(2 / 2)




所以,看到了被父亲招待到家里吃晚饭的矶崎的时候。



「新太郎哥哥!?」



我想都没有想就叫了出来。



「诶,一下就暴露了啊」



矶崎苦笑着回答道。「我的长相,就那么一点变化都没有么?」



「嗯嗯。看到的瞬间就认出来是你了」



「本身还想要表现成熟一点的,自信心一下就全没了啊」



矶崎他脸上还是跟以前一样温柔的表情。「小花还有小绿也是,一点都没变呢。还是跟以前一样可爱」



那真是一次快乐的晚饭时光啊。母亲也因为这久违的再会而非常高兴,特别为矶崎准备了不少料理。只有妹妹,



「什么叫,『跟以前一样可爱』。自大的男人」



她一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大概是因为正处青春期的年龄。而且还在为大学考试紧张的准备中吧。诶,时间还很早啊!?他说要走的时候连我都惊讶了。



虽然对父亲的策略还有些生气,但是从那天之后,我也开始在好好考虑矶崎的事情了。矶崎他差不多也要准备开始海外研修。在那之后他也会作为外交官去往世界各地。如果,我跟矶崎结婚了的话,那么我就能跟着他一起游走于世界各地。



两个人都还没有交往就去想这些,未免也太心急了。而且首先,这样的话不就相当于只是在顺应他人么。



野野的话,肯定会这么说吧。



但是呢,除了顺其自然,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啊。因为,我自己又能做什么呢?头脑还有外表都很普通。长处什么的一点都没有。这样的我也能做到的,就只有随便进入一家什么公司,工作个两年之后找个适当的人结婚,然后呢?生养一个孩子,为丈夫去料理家事,到这就结束了?太无聊了!光是想想我就觉得要窒息了!



而且要说「适当的人」的话,或许也就是父母那帮忙找的对象(像是相亲之类的),就算不是,也同样需要考虑双方家庭的经济实力,选择差不多的对象,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这不还是很无聊么。但是,我没有去冒险的勇气。「结婚就是生活」,母亲经常会这么说。或许我也在不知不觉中就有这样的想法。目前我还没有接触过家境贫乏,整日沉浸在酒精中,还会殴打妻子的人,如果跟那种人结婚的话我也不觉的自己能过的很好。我这么想或许有些傲慢吧。



说到底,我果然还是「大小姐」。抛开文静这点的话,我确实是如安田所说的那样。尽管如此,我并没有能为自己开辟出一条道路的能力。



既然这样的话,跟矶崎结婚不也是一种选择么。我想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吧。就算不跟矶崎结婚,我也总有一天会无可奈何的跟其他人结婚。就结果来说没什么不一样。而且从能够去国外这点上来看,不如说矶崎反倒是理想的对象。



矶崎他在被父亲邀请来家里的时候,应该就已经想到是这么一回事了吧。外交官,有很多都会跟其他外交官的女儿结婚。这就是所谓的「联姻」吧。结婚跟日后的升迁也有着很重要的联系。还有另外一点,因为是经常要去国外的职业,所以有一个习惯在国外生活的妻子也会比较好吧。如果没有在曾经在日本以外的国家生活过的话,适应能力也会比较低,作为外交官的妻子来说,那样的立场或许会很痛苦。



哎呀,一不小心就写了这么多。抱歉写了这么长。因为写了好几天的事情,内容可能会有点写的不明所以。



到现在我心里还是很乱,我就是想表达这点。呐,野野。你怎么想?矶崎他应该很忙,我是不是打个电话给他会比较好。还是说在那之前,我应该先跟安田彻底分手?如果安田是想要让恋情自然消灭的话,我这么做会不会有点不解风情。



不明白。要是选择了正确的选项会有叮咚的提示音就好了。就像猜谜节目那样。



牧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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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ちんすこう(金楚糕)」→「ちんちん(屌)」,笑话应该是说有个结巴的人说金楚糕这个词总是会重复开头,然后后面俩音还说不出来就变成了「ちんちん」(这个我也只是依稀有印象好像在什么地方看到过,不是很确定,也有可能只是我记错了而已)



*-*-*——*



牧田花样(昭和63年9月20日消印)



新闻说天皇的状态不太好。虽然我一直有一种什么东西要结束了,什么东西又要改变了的预感,但这个预感肯定不会中。感觉像是要改变,但是什么都不会改变,平凡的日常肯定还是会持续下去。



现在,小花的脑子里已经全都是矶崎了。不管是谁生病,或者谁死去,都跟小花没有关系。难道不是这样么?不,我这不是在责怪你。我想说这其实是件好事。我很喜欢你这种坚韧的性格。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一旦认定了就会勇往直前。让平凡的日常持续下去。听起来很简单,但实际上却很难实行。我不是在讽刺你。



安田的事情,放着不管不就好了。如果还是在意的话,那就写封信告诉他分手怎么样?



看到你写的矶崎的事情,我真是吓了一跳。因为小花你啊,也太心急了吧。现在,他还只是被你的家人招待到家里吃过一次晚饭而已吧?还请你先冷静下来。



电话或者其他的联系方式我觉得都挺好。如果想要跟矶崎约会的话,试着邀请他一下就好了。不过我真正在意的,其实是小花对自己的评价实在太低了。



你说你自己什么能力都没有。如果想去国外的话,成为外交官的妻子是最好的。但真的是那样的么?



我们现在还只是学生,不管是工作,还是凭自己的能力谋生,这些事情都还没有接触过。如果去工作的话,没准一下子就能找到适合自己的事情,或许还能去海外赴任。为什么要在自己完全没有尝试过的时候,就去陷入他人的期望之中呢?



小花,如果你是准备按照别人的意愿去跟他交往乃至结婚的话,那我肯定是会反对的。因为我实在不觉的那样小花就真的会获得幸福。联姻?真是毛骨悚然。如果矶崎他只是为了升迁,所以才接受小花父亲要求的话,那种男人你还是拒绝掉吧。我希望你能够与你真心所爱的人在一起。



请不要忘记,小花。不论何时我都与你站在同一边的。不论何时,我都比任何人更强烈的期望着小花能够幸福。



如果小花你,选择了通往不幸的道路的话,我绝对不会原谅那样的你。所以还请你慎重。将自己的幸福或者不幸,乃至人生,托付给其他人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做为好。



忠实于自己的内心的声音。如果你是在这样的前提下做出选择的话,不管何时我都会支持你的。不管是杀人还是告白,不管你多么残酷的伤害别人向别人表白,如果你是真的发自内心想要这么做的话,那么我肯定会紧紧的抱住你,然后欣然接受吧。



野野原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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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野原茜样(昭和63年9月30日消印)



现在每天的报纸还有电视都在提到陛下的样子。全国各地的活动还有祭典也都已经终止了,或许是心理作用,感觉爸爸他也是整天阴沉着一张脸。为国家工作的人,大概就是这样的吧。我不是很明白。但或许只是因为工作上出现了什么困难而已。



野野寄来的信,我很用心的看了。谢谢,谢谢!知道了野野还是跟以前一样,那么的重视我,我真的很高兴。但是我的恋爱不会停止。



嗯,因为这是理所当然的啊。野野跟我是朋友。如果野野要恋爱的话,我也会全力支持!不过野野是保密主义,那种事情完全没有听你说过。有点寂寞。



感觉你稍微有点误解,所以我说明一下吧。对于结婚,虽然不能说完全没有计划或者实在打算些什么,但我确实觉得矶崎挺好,这是我从心底涌上来的感觉。



以前我都没怎么说过我在进入法兰切斯卡之前的事情。法兰切斯卡,感觉就像是那种弥漫着,「大家都一样」气氛的学校,如果自己说出曾经在海外生活过的经历,就总有一种在炫耀的感觉,而且我自己也想早一点习惯日本的生活。在英语课上,我还特意装出发音不熟练的样子,对我来说已经算是相当在注意了。



我似乎曾经还在英国生活过,但是已经不记得了。但是对于还是个小宝宝的妹妹回到日本这件事情却记得很清楚,那是幼儿园的时候。还有就是搬家去父亲的任职地,美国的时候。坐在飞机上,喝橙汁的事情我也很清楚的记得。那个容器看起来有点像是顺带咖啡一起给的,装牛奶的那个,但是要更大一点的塑料杯。盖子那里的那个应该是叫封装纸?就是,那种边缘有一个折起来的部分,从那里打开的那种容器。



因为气压的原因,我的耳朵好痛,果汁也弄不出来。母亲她就用手指在盖子上开了两个小孔。当时透过那个小孔喝到的果汁。甜甜的好好喝。



直到小学二年级之前我一直都在美国,三年级回到了日本之后。各种地方的都让我惊呆了。上课的时候必须保持安静看黑板。教室里排列的整整齐齐的桌子。自己想到还有感觉到的事情,也不能就那样直接说出来。班上还有人叫我「说几句英语」,最开始我还会回应他们,但是后来我也就暧昧的笑笑不做回应。因为我学到了,那样做的话会比较好。



父亲一个人去印度还有菲律宾赴任。母亲时不时会去父亲所居住的国家啊,在那边待上两个月左右。那段时间,为了照顾我和妹妹,见到了母亲那边的祖母。是个很严厉的老婆婆,对待恶作剧毫不留情。但是,祖母去世的时候我还是哭了。她会在练习钢琴用的小包上,照这样子缝上蕾丝的小花,说小菜总是烧鱼已经吃腻了时候,她也会做可乐饼。「说什么奢望」,果然还是会有生气的时候。但说到底,我还是喜欢祖母的。



借着我升上中学的机会,当时父亲正好在华盛顿工作,就带着家人一起移居到了美国。毕竟祖母也死了,没办法把孩子单独留在日本。英语一下子就回想起来了。那些困难的单词,也一点点的记住了,对平常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影响。



因为华盛顿没有日本人的学校,所以就去上了当地的学校。跟其他外交官的孩子还有在商社上班的上班族的孩子们一起。



虽然华盛顿是个很大的城市,但是住在那里的日本人基本上都互相认识。实质上就像是居住在一个狭小的村庄中一样,感觉人都要窒息了。妹妹她却说「英语想要说的更好一些」,对美国的生活乐在其中的样子。妹妹她一直都是那样,对任何事情都抱着很明确的目的。当时的她明明还只是个小学生。很奇怪的孩子吧。



那里的日本人社会,也充满了谣言和好奇心。太太们的情报网无时无刻都在传播着信息,像是「那个孩子…….」,或者「那家的主人…….」,经常能听到有人在悄悄说着这类传言。当然,我很讨厌那些,虽然确实有那种能很好的化解流言的人。但是基本上,大部分的人都只会注意不去成为谣言的内容。根据丈夫的地位还有立场,太太们也是有排名的,大概就跟公司一样。



在这种情况下,我能够稍微喘口气的地方,就只有自己家。就只有跟家人一起度过的时间。母亲她经常说,「『男人在外,必定有七个敌人』话虽这么说么,但女性其实也一样」。感觉就像是武士一样。「我们用着国家的钱,也就是税金来到了美国,因为爸爸在为了国家努力工作,所以我们才能继续生活在这里。作为家人,支持爸爸也是理所当然的吧」她也说过这样的话。为了国家,感觉就像是在战争中才会说的话。但是在外国生活的时候,总是会情不自禁的想到「日本」。一想到父亲是为了日本在工作,就觉得有点自豪,这点也确实是事实。



野野,我啊。想要跟那样的男性组成家庭。「那样」就是指,有为了国家或者社会,认真考虑的意思。如果不是那样的话我就没有办法尊敬他,作为妻子也不会有想要支持他的想法。在跟安田交往之后,我就开始有了这样的感觉。



我的家庭,就是我能够投靠的地方。不管是在外面遭受的痛苦。自己的真实想法,对什么人的坏话,这些都只有在家里,对家人们才能说出口。就算在外面很痛苦,觉得难以呼吸,但只要回到家就能得到放松。我的伙伴就只有父母还有妹妹。



不管是在日本还是在国外,我都会觉得窒息,这也太奇怪了吧。那么我能够自由呼吸地方,到底在哪里呢。



就是为了寻找,所以我才必须要在世界中到处旅行吧。



总之,对我来说,家人,家庭,就是我的庇护所。能够理解这些的,就只有从小就在海外生活过的人。特别是,外交官的孩子。能够背负起一家的责任,就只有能背负着「为了国家」这种紧张感生活的人。



呼~,真是写了好长。手都累了,稍微休息一下。喝着红茶,回想了一下当时的事情。



在日本人社会跟其他的孩子们交流,感觉也挺独特的呢。跟年纪还有性别都没关系,有的只是伙伴意识。对那个国家来说,我们全都是异邦人,是少数派。所以跟当地人不会变的要好,不表现出厌恶,只是表现出友好的样子,跟其他日本人的孩子们一起协作,收集交换情报。



外交官的孩子,有很多都会跟这父母到处移动,在美国学校曾经一起上过学的朋友,几年后在中东的学校再会,这种情形的事情经常会发生。就算是在日本生活,也会通过个人网络频繁的与他人联络。



但是我基本上不太会去做这些。虽然在都内有几所外给交官的孩子去上的学校(基本上是重视外语能力的学校),但我还是去了横滨的圣法兰切斯卡。尽可能的不表现出「骄傲的归国子女」的样子,渐渐的融入到班级的环境中。那些在美国认识的朋友们,也都被渐渐的淡忘了。



但是,在看到来自己家里吃饭的矶崎时……我又回想起来了。



我们曾经是同志。在比现在更小的孩童时代,在国外那个孤立的环境中,互相依靠。互相安慰,一同欢笑,我们互相鼓励着,努力度过每一天。矶崎他一直是那么的温柔,教其他孩子们说英语,大家在一起做游戏。我对矶崎,有着一种对大哥哥的爱慕感。我想要将自己的心依付给他。



这样的记忆渐渐填满了我的内心,已经快要安耐不住了。



呐,野野。我跟矶崎再会,这莫非就是命运么?而且我的父亲(大概矶崎的父亲也一样),还期望着我们能够结婚。完全没有阻碍。青梅竹马,温柔又值得信赖的对象,我,想要结婚的话马上就能办到到哦!跟能带着我去往世界各地的矶崎!



好激动。自己的梦想或许能成真了。全世界到处去旅行,我总有一天能找到那个不会让我觉得要窒息的地方。而在我身旁的,肯定会是矶崎。或许,还会有我们的孩子,两个人或者三个人吧。哼哼。



我按照野野的建议,遵从了内心的声音。我想要跟矶崎,再多见见面!我想知道,在他心中,是怎么看待我的。



现在,我心中想要跟矶崎恋爱。这份心情,是安田的那个时候完全无法与之比拟的,我已经坠入了命运的恋情之中。



牧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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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田花样(昭和63年10月5日消印)



就算我现在叫你冷静下来,你应该也听不进去吧。



看过了你的长信之后,我首先想到的是,「这不就是找到了『结婚』,这条大学毕业之后可以逃避的路么?」。



我不是坏心眼,也不是在嫉妒,我只是。老实的说出了自己的感想。



再者说了,跟矶崎,你们已经有多少年没见过面了?在这期间,根本就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保证他没有改变,还是那个「温柔可靠的大哥哥」。长大之后,你跟他就只见过一次面吧。只用这点时间那就可以看清他的本性么?



顺从上司还有父母的意愿,漫不经心的跟你见面。在我看来,他根本就满满的都是升迁的欲望,还有精明的打算。因为周围人的影响,去跟那个男人亲近真的没问题么?



虽然我知道自己这么说也只是徒劳,但我还是要说。这是我最后的忠告了,请原谅。



花,请你先冷静下来。从最开始眼睛就被遮住的话,就没办法看清对方真实的样貌了。



野野原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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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野原茜样(昭和63年10月7日消印)



野野坏心眼!



你说你没有在嫉妒,是真的么?



野野你这不是因为我找到了命中注定的另一半而在不甘心么?



牧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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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田花样(昭和63年10月12日消印)



那才不是什么命运吧。你会跟矶崎再会,不就是你父亲的策略么。这种事情,你明明也知道却还在这里说梦话!



这是命运?别说笑了。



连休期间,书店临时打工的时候,还有在家里做家务的时候,我都在想着你写的那些话。



嫉妒?为什么?我明明早就已经跟你分手了。



现在你口中所说的,「我们」这个词的意思已经改变了。从前,那是用来指代我和你的话语。而现在,你已经把它作为指代「你和矶崎」的词语来使用了。



你们的归宿,你们的孩子。



这样就好了么?我没有办法为你提供安宁的归宿。而且我跟你不管怎么样也不可能会有孩子。



你说你跟我在一起就只会觉得痛苦。我接受了你的说法。所以我们分手了。



但是为什么,你现在会觉得我在嫉妒。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是真心期望你能够获得幸福。这不是嫉妒。我只是在担心你。



野野原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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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野原茜样(昭和63年10月14日消印)



啊啊,野野!对不起。我写了那么过分的话。该怎么说呢,因为我太想恋爱了。听到你否定矶崎,感觉内心就烦躁了起来。还说你是在嫉妒,我才是坏心眼,我这个笨蛋。



真是非常对不起。



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我可以带着矶崎一起,到悦子阿姨那里去玩么。这样一来的话野野(还有悦子),不就能亲眼看到矶崎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么?



其实啊,矶崎打电话到家里来了,我们也已经约会过两次了。两次都是一样,在松本楼吃过午饭,然后去日比谷公园散步,最后在帝国酒店的前厅喝过茶之后解散,虽然约会走的是健全路线。但他光是能从繁忙的工作中抽出时间跟我在一起,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跟矶崎在一起谈话,我觉得非常开心。像是外务省的人际关系,自己在家里的失败的经历,有点奇怪却又很有趣的对话。他对我说的事情也很感兴趣,「大学生活怎么样」,或者「你以前是个什么样的高中生?」之类的,非常擅与倾听。我跟他说了「我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朋友,名字叫野野」之后,他就说「如果是小花的朋友,那肯定是个很不错的人吧。有机会的话也想要见见她啊」。



呐,你觉得怎么样,野野。跟矶崎见一面的话,你肯定就能明白,他不是什么坏人。如果万一,他真是坏人的话,就告诉我吧。



为了防止我被奇怪的男人给勾引走,能不能请你助我一臂之力?如果周末的时间方便的话,我会事先跟矶崎事先商量好,一起去你那里拜访的。



还请认真考虑。



牧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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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田花样(昭和63年11月7日消印)



你还真是一个天真的人啊。不,或许你只是在装作天真吧。然后结果,一切就都能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发展,完全不会有任何困扰。



我在电话里头也已经说过了,看到你写在信上的内容,最初我想的是「开什么玩笑」。在这个我跟叔母一起平静生活的家中,为什么要让不认识的男人进来。



但是,虽然之前已经这样直白的告诉你了,不过叔母她好像觉得很有趣。「哎呀,小花想要结婚的对象?到底会是个什么样的男性,真想见见,请务必过来玩哦」她是这么说的,兴致非常高的样子。真是没有办法,既然这样,那我就默默的打扫下家里的卫生,帮叔母出去买食材以及做饭,当天迎接你们的到来。



明明叔母她平时看起来那么文静,但偶尔却会玩性大发,搞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出来。从某些地方来看就跟个孩子一样,真叫人不知所措。不过这也算是她的魅力。



周日的时候,让你带矶崎过来了。



就结论而言。叔母她似乎对矶崎很感兴趣。因为能聊关于海外旅行的话题,这让她很开心吧。「真是不错的年轻人呢」,在你们回去之后她这么对我说。



至于我是再怎么想的?没什么特别的想法。不过,看他笑的时候脸上也没有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至少看起来应该不是坏人。



不过这种消极的评价,你应该不会接受吧,只不过是聊了几个小时而已,根本就什么都不明白啊。能做到现在这样,我已经尽全力了。



只是啊,「看起来不像是个坏人」这句话,我并没有称赞的意思。真正的恶人,在这个世界上应该只是极少数。所以大部分的人都可以说「不是坏人」。也就是,「无聊」的意思。



我想,要是干脆矶崎是个极恶的恶人,那样就有意思了。如果那样的话,你以后肯定就不会再觉得无聊了吧。虽然我我无法确定,那样究竟算不算幸福就是了。



我对矶崎的评价,「表情看起来不奇怪,谈吐无懈可击,虽然看起来不像是个坏人,但毫无破绽这点很无聊。只是,因为还存在『或许是个极恶之人』这种幻象的余地,姑且算是及格分吧」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要不你就,尽情的去跟矶崎去恋爱试试看?



最近一段时间我会很忙,虽然有点对不起你,但可能有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办法给你回信了。在这段期间,请你保重。



野野原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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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野原茜样(昭和63年12月20日消印)



野野,最近怎么样?在你说最近很忙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我了。我也在顾虑,就一直没跟你联系,结果今年就要结束了。我想见见你啊。



这段时间的新闻还有报纸,每天都是关于陛下状态的报道。「下血①」这个词,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连下血的量都要被全国民知道,天皇陛下生个病也真是不容易啊。



因为说要「自肃」(这个词我也是第一次知道),感觉圣诞节和正月都会变的很冷清呢。虽然安静一点也挺好。野野圣诞节有什么打算呢?



我啊,二十四号的时候跟家人呆在一起,二十五号的时候准备去矶崎家里玩。矶崎现在是一个人住在世田谷的官舍里头。当然,还没有出嫁的女性,不可能单独去男性的房间(我现在,对外说的还是我没有跟人交往…)。



矶崎的老家住在目黑。他的爷爷似乎也是外交官,为了能招待从外国而来的客人,家里据说跟洋馆一样。虽然矶崎说「现在只不过是个徒有其表的旧房子而已」,不过会是什么样的家呢,我很期待。



去见矶崎的父母,好紧张啊。是不是应该带点什么特产过去比较好呢。像是巧克力或者烤制点心之类的东西会比较好吧。



啊,用不着,又不是去婚前问候。所以,我的父母就留在了家中。母亲还非常啰嗦的对我说,「收拾东西的时候,一定要想的周到一点」。「要是对方的父母对你有什么不满的话,到最后会吃亏的肯定会是你」。



还有,这次虽然不是婚前的问候,但应该会提到婚约的事。矶崎明年开始,就要去美国进行语言的实地研修。



「虽然很想带你过去,但小花毕竟还是大学生」



矶崎看起来很遗憾的样子这么说,我甚至都在考虑要不要中途退学。反正我也不怎么喜欢学习。



不过,「请冷静下来」,野野不是给过我这样的忠告么?在真正结婚之前,必须要慎重。所以我还是准备要念到大学毕业的。



还有,我们计划的是准备先定下婚约,等到后年我毕业之后,马上举行婚礼。因为矶崎预定要在美国带上两年,所以在结婚仪式之后我也准备去美国。



但是啊,我还有点迷茫。我到现在…….,那个,还没有跟矶崎做过。虽然之前已经有过好几次机会。约会看完电影,吃过晚饭后,「真不想回去啊」试着说出了这样的心情。但每次矶崎都会坚决的说「我送你」。为什么?我没有魅力么?莫非,他觉得我还是处女(又来)。初夜肯定会很失望的。啊啊,怎么办啊。



我还真是,一点进步都没有,又在烦恼着跟安田那个时候一样的事情。因为讨厌这样的自己,所以就委婉的问了他。我绕了非常大一圈问他,为什么都不对我出手呢。



「我不想背叛你父亲对我的信赖,我想要好好珍惜你」



矶崎他带着温柔的微笑这么说。



呐,野野。你觉得这是真的么?



一、我不是他喜好的类型,但是又没办法明说。



二、已经有了其他正经的恋人,我只不过是为了稳固职场地位的结婚对象。



三、同性恋者。



脑海中浮现出了各种各样的可能性,这段时间我总是失眠。明明很可能马上就要定下了婚约了,我却还在为这种事情困扰。



我想见野野。想见面跟你说说话。这样的话,心中的不安还有恐惧就都会消散。



我想,我大概会跟矶崎结婚。感觉事情会像这样发展下去。不管是对本人,还是以父母为首的,双方的家族来说,应该都是这么想的。这样下去真的就能得到幸福么,我不知道。我感觉自己已经不明白了。但是,为了获得幸福,为了让矶崎也变得幸福,我会试着去努力的。



野野毕业之后,准备怎么办呢?果然还是准备去大学院继续学习。还是说,虽然保密没有告诉我,但其实你已经有约定好要结婚的对象了。像野野这样,言行果断,就算一个人也能生活下去的人,意外的结婚会很早呢。



今年会不会已经见不到面了呢?如果那样的话就太遗憾了!祝你过个好年。要是能收到你的联系,约我见面的话,我一定会很高兴的。在那之后我会亲口对你说,「祝你过个好年」。



野野一直都说,希望我能够获得幸福。我也是一样的哦。一直都在祈祷野野能获得幸福。每年每年,都在祈祷,希望野野能有美好的一年。



牧田花



追加。因为父亲那边的祖父去世了,所以今年的贺年卡就失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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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便血,就是拉屎带血,肠癌一个比较明显的症状,查了一下昭和的裕仁天皇确实是肠癌死的(拉屎带血基本都是因为痔疮,请不要对号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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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田花样(昭和64年1月4日消印)



虽然迎来了新的一年,但是大家都知道,昭和马上就要结束了。



在写这封信之前,我稍微花了一点时间。明明已经是第二次跟你告别,但我还是需要鼓起勇气。



花,让我害怕的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如果你跟矶崎定下婚约的话,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从最开始就知道。我们的再会,大概会以你的结婚作为终结。



你对我的事情,你真是一点也不明白呢。我不会结婚。因为我根本就不可能结婚。



你还没注意到么?我称呼为叔母,你称呼为悦子阿姨的那个人。她其实不是什么叔母。她是我的恋人。我们正在交往。因为对外界说明起来太麻烦了,所以对外才会声称她是我的叔母。



在同居恋人的家里,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出现了。正可谓是闯入者。



悦子她当然知道你曾经跟我交往过。每次在你回去之后,她都会有些别扭。



「小花真是可爱呢。那么年轻,皮肤还有头发都看起来都闪闪发亮,那么有光泽」



悦子坐在沙发上这么说,我走过去去抱住她的头,微微弯下腰用鼻子去感受她头发的触感。



「但她同时也很迟钝」



听到我这么说,



「你又这么说」



悦子语气中带着责备。但是,她的身体却颤抖着发出了笑声。我也笑了。然后你的气息就从我们之间被抹去了,你作为闯入者的气息一下子就变淡了,剩下的就只有恋人之间同处一室的悠闲时光。确实,悦子的头发跟你的比起来要暗淡不少,但是却会散发出茉莉花的香味。



悦子她会说出这种嫉妒的话来,不光是因为知道我过去曾经跟你交往过。她是在担心,因为不知道我是否直到现在还喜欢着你。



而我也一样,自己也不是很明白自己是怎么想的。「你果然还是对小花留有迷恋吧」,被悦子这么一说,我也稍微有一点这样的感觉。



或许会定下婚约,在你的信上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后,我也确实感受到了冲击。已经不会再与你见面了。我期望你得到幸福的心情也确实是真的,但是要与幸福的你见面果然还是太痛苦了。你就跟矶崎一起,去美国或者什么地方吧。孩子也是,随你的喜欢吧。



我除了为你的幸福或者不幸祈祷意外,别的也做不了什么了。



我想你就是我命运的对象。灵魂的另一半。你比任何人都更能理解我,也没有人比我更能理解你。与距离还有时间都没关系,就算是一直没有办法见面,我们之间的引力也会牵引着我们,虽然有一半是毫无根据的信仰,但我依然如此确信。



只是事实并不是那样。就算是星星之间的引力,也会因为距离而变弱。



你与我此刻已经注定要走上不同的道路。



(在这里稍微休息一下。你也喝口红茶吧。让内心稍微冷静一下)



进入大学之后,我马上就开始跟男性交往。是个比我大很多,在研究室里当助手的人。天气晴朗的中午,他肯定会坐在校园内的长椅上,一边看书一边吃面包。阳光透过树叶洒落在他的脸颊上,形成复杂的图案。看起来很平静,总是一个人这点也挺好。因为我觉得大概不会遇到比小花更好的女性了,既然如此的话,不如试着去认真跟男性交往。我想要忘掉你,我发觉到像这样一生到死都不恋爱实在太蠢了。



我试着向他搭话,一点一点增加交流的频率,直到开始交往为止都很顺利。还在他住的地方做了。顾虑着过薄的墙壁,小声窃笑。过着平稳而又快乐的时光,我想他大概也这么觉得吧。就算是现在,在学校见到他的时候两人也会聊上几句。感觉从最开始的时候,就是朋友以外的某种关系。



朋友。真是一个方便的词。不管多么深沉,只要是这个世间上存在的感情,都能被囊括在这个词里,但同时,也来委婉的表现了那种不知道是什么的感情。



我很擅长装作朋友的样子。



为什么要跟他分手,我自己也不明白。只是,合不来。虽然能做爱,但是我却不会在性的意义上去寻求男性——或者说是不太能信任对方——大概就是这个原因。或许,我是希望有人能够理解,那些黏在在我心底里的心东西。也就是说,我大概是不喜欢男性吧。如果只是作为朋友或者熟人的话,不会有任何违和感(或者说是不会引起注意)。



在跟他交往的那段时间里,我的内心一直都冷静的不可思议。我感觉,我自己根本就不觉得那是在恋爱。跟小花那个时候相比,完全就判若两人。



同时,我感受到了狂热的喜悦感。在跟他做爱,挥洒情热的同时,我的内心在呐喊。看吧,果然!我的爱,我的欲望,我真正在追求的,果然还是小花!我非常开心,因为我终于确认了这点。对他来说,这真是失礼又过分的话呢。但是也没办法,因为这就是事实。我就是这样的人,小花你肯定也是一样,就算跟别人恋爱,跟别人做爱,心底里却也还是忘不了我吧。这种确信的感觉,仿佛贯穿了我冰冷的肉体,让我恍惚。



就像是双子星中的一方早就已经堙灭,另一方却还是毫无理由的被重力束缚着,在漆黑的空间中像个笨蛋一样不知休眠的运行在同样的轨道上。那就是我。



我想我已经不会再跟男性交往了。明没有任何期待却还是去交往,这不是很奇怪么。



跟叔母,不,既然跟她交往的事情小花已经知道了,那就没必要再用「叔母」这个误导人的称呼了。我是在现在打工的书店跟悦子相遇的。我是店里的常客,悦子跟书店的社长是熟人,两个人经常在书店相遇,渐渐的就熟悉了,从开始到两人亲密交谈也没有花多长时间。在互相试探的对话。对视产生的些许压力中。恋爱开始了。



悦子她对我说,「我早就已经决定,不再跟男性交往了」。虽然详细的情况我没有问,不过她似乎已经被同性的恋人背叛过好几次了。



「女性之间的恋爱还有性行为,并不是多么少见。实际中女性之间恋爱的人,应该比茜想象的要多很多。但是,就算两人想要继续好好发展下去,结果对象找到了男性的恋人结婚的情况也有很多。还有本身就身为人妻的」



「不是很明白呢」



听到我这么说。悦子对我说了像是小孩子一样的比喻。就像是在太阳底下蜷成一团的猫,被主人抚摸的时候喉咙就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安心的向对方撒娇。



「你明白一点了么?」



悦子灵巧的用叉子卷起创作意大利面料理,对我这么说。那是将煮过的意大利面跟蔬菜还有猪肉一起炒过,最后用泰式鱼酱油调味做成的。创作着悦子将其命名为「ESPA(民族风意大利面的缩写)①」,她经常像这样充满自信的创作料理,既不是那不勒斯意面也不是炒面,还真是不可思议的食物。



「心理觉的与对方心意相通,但是对方却说『自己找到喜欢的男性了』如果你想说的是这个意思的话,那么我也能明白」



「稍微有过一点经验?」



「别挖苦我了」



「抱歉,有点嫉妒」



说着,悦子就露出了恶作剧的笑容,继续吃着ESPA。就算是一口气塞进了大量的食物,脸颊都想仓鼠一样鼓了起来,悦子看起来还是那么的优雅。



「但是啊」



我调整了一下心情继续说。「但是因为这种事,悦子为什么就不去跟男性交往了呢?我是抱着『因为没办法跟小花交往,所以就去跟男性交往试试看吧』这样的想法,实际去试过了」



因为自己一时兴起的原因,结果跟与田的事情暴露,就被小花给甩了。还有在大学时候交往的人也没有办法好好继续下去。确实,我没有办法否定自己有关恋爱方面的经验严重不足。



「小茜还很年轻啊」



悦子一副看透一切的表情,脸上的笑容仿佛是在说这也没有办法。



「现在我喜欢的是悦子,我想我不会再找男性去试那种事情了」



我急忙辩解,



「我知道」



说着,坐在饭桌对面的她轻轻的触碰了我的手。「我啊,会决定『不跟男性交往』,其实是因为,不想让自己用背叛去还以背叛而已。如果恋爱对象既有男性又有女性的话,会很辛苦啊」



「什么意思?」



「不管是我也好,恋人也好,不管对方是男性还是女性都会嫉妒吧。至今为止交往过的女性,对我说过很多次『自己找到喜欢的男性了』,已经差不多彻底领悟到了这种嫉妒呢。所以我不希望让对方也体会到同样的事情,所才决定只与女性恋爱」



我喜欢悦子这种高傲,还有点洁癖的感觉。绝对不想用同样的手段去伤害对方。温柔而又美丽的人。



我翻转了自己的手心,与悦子放在上面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但是从来就没有听说过,有男性说『找到了喜欢的男性』所以就从女性身边离开的事情呢」



「那大概是因为」



悦子是这么说的。「我想,对男人来说,恋人的肉体和性别应该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吧。毕竟自己是身为『男人』。不过对女性来说,相比起对方的肉体还有性别,更看中的是性格还有心情吧。如果觉得喜欢的话,是男是女就只是细枝末节的小问题。需要的只是一个合适的契机」



我想,或许就像她所说的那样。



还真是写了不少。这下必须去悦子的抽屉找找看有没有大点的信封了。邮票的话我还有。因为想着是跟你用的,所以就买了上面绘有花草图案的邮票。这次就全部用掉吧。因为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写信了。



我跟小花的恋情似乎并不是用永远的,跟悦子在一起的生活也不知道能够持续到什么时候。现在的我只是被这份安稳所拯救。不是激烈燃烧的烈火,也不是基于义务的冷静观察与应对,而是合理的保持距离,悦子她教给我的爱情,是如同温热的热水一般。



几十年后,直到悦子去世为止我都想要陪伴在她身边,让我想要全身心浸泡进去的,舒适的温度。但是,大概悦子跟我在一起的时间,不会那么长吧。我有这样的感觉。



不管是何种的热度,都总会有冷却的一天。



曾经失去小花之后,我心中的热源依旧还在发热,而那股热量或许一直保持到了今天。



高中的时候,你一起打包寄给我的信,还有我手上所有的,你写给我的信。那些塞满了我们之间历史的信捆(不,数量应该有山那么多吧),我会通过邮包全部交给你。就请由你来处置吧。



这下,我们之间的一切就全部消失了,你也可以安心去结婚了。



只是有一个。小花曾经问过,在我现在的屋子里,为什么没有那个人偶对吧。就是那个你以前作为特产带给我的。南国小岛,用椰子壳做成的奇妙的人偶。记得的我当时回答的是「会放到哪里去了呢」。



那其实是骗你的。那个人偶现在,也还装饰在我写下这封信的桌子上。四叶草的戒指还有星之砂,我也都放在柜子里好好的保存着。在小花来悦子家里玩的时候,我才会特地把人偶藏起来。我害怕受伤。因为我预感到了,你肯定不会选择我。尽管这样我还是一方面的残留着对你的思念,这种事情我不想让你知道。



最后的最后写下人偶的事情,并不是因为心中仍然存有迷恋或者是想要乞求你的爱。我只是希望你能相信,不管你去到什么地方,我都会一直在心底里为你祈祷,你能够获得无尽的祝福。



「我不会为你的幸福或者不幸祈祷」我这么写过。不过,那也是骗人的。在写下那句话的同时,我就知道自己是在骗你。



花,一定要幸福。



你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我会为你祈祷,希望你能够获得幸福。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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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ESPA的话我查来很多释义,比较多的是个公司的名字,但这个缩写有可能是想要隐喻ESP→超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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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野原茜样



呐,野野,其实你就在悦子家里对吧?你也听到了我叫你的声音了吧?为什么不回答我呢。



看了野野寄来的信之后,我马上就去了悦子家。但是,悦子却没有让我进去,「小茜现在不在这里。正月的时候也没有露面,应该是被父母叫回去了吧」她笑着对我说。骗子!坏心眼!我知道你跟悦子在一起,就在那个家里。



但是,我退却了「是这样啊」。如果当时表现出愤怒的话,能想象的到悦子肯定会说「哎呀,你是在嫉妒我呢」。那种事情我绝对不要。就算是我,也还是有尊严的。



然后我就去了野野的家。野野的母亲看到摁响门铃的人是我,脸上的表情非常惊讶。



「茜的话现在不在」



你的母亲困惑的说。「那孩子现在寄宿在别人家。一直都没有回来过这边」



果然是这样!我内心的怒火已经要压抑不住了,我甚至都记不得自己是怎么跟野野的父母问候,又是怎么样离开的了。只是,在走向车站的时候我稍微冷静了一点。



并不是寄宿而是同居,这件事情,野野当然没有对你的父母说吧?你今后前行的道路,到底通往何方呢。与父母还有我保持距离,你是打算在今后的人生中,就只与悦子一个人亲近么?在那个有阳光房的房屋里,两个人一直生活下去么?你不是种植在花盆种的兰花。这样下去你身上也会长出苔藓的!



为什么要与我诀别呢。



结婚这件事,就那么反感么?但是我,不这么做的话就没办法活下去啊。我跟野野还有妹妹不一样,我什么长出都没有啊。学习也不行,长相也只是普通中的普通,甚至还要更低,就连进入公司持续工作下去的自信和毅力都没有。能跟一个有着正当职业的人结婚,而且那个人或许还能带我去我梦想中的世界,要是从这样的对象身边逃走的话,那我到底还剩下什么。要我跟你在一起两个人孤单的生活下去,那才是真的做不到!总有一天,野野肯定也会讨厌被你抱在怀中的我。没有办法结婚,只是因为爱而结合在一起,我如果被你舍弃的话,我一个人连生活都没办法继续下去,那样的未来不才是一片黑暗么!



我只不过是做出了现实的选择而已。考虑着不要错过这次,能跟自己觉得还不错的对象结婚的机会而已。然而你却像是悲剧的女主角一样,离我而去。说着期望我能够获得幸福,实际上却是抛弃我,变成既不是朋友也不是恋人的关系,只让自己变得一身轻松。



过分。野野这样擅自决定。对我的事情,你根本就一点都没有理解。我又是怎样的?你知道我是鼓起来多么大的勇气,才给你寄出贺年卡,不断与你联系呢?我会如此不止羞耻,仿佛是一个将过去发生的一切都忘记的笨蛋,不断的想要与你联系……。



大概对我来说,你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



收到了你的信之后,野野寄来的东西也送到了。真的是,由信组成的「山」呢。我们,居然写了这么多。是因为太闲了么。按照以前那样的顺序,一封接一封的看着。野野那熟悉的字迹。我的字迹看起来就像是小孩子一样。明明都已经交换了如此多的语言,但是我们最终还是没办法了解,而且还要在以后也没有机会了解的状况下分别,一想到这些,我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为什么会有语言呢。友情还有恋爱,男性还有女性,语言的存在就只会把这些区分开,让这些分离而已。如果没有语言的话,我们或许就能一直在一起了。这份苦闷的心情,也不会化作语言,或是朦胧的想法,或许两人还能一起在阳光下一起午睡。像猫一样弯曲着身体,享受那懒洋洋的幸福。



我最终还是在没有见到你的情况下回到了家,哭泣着看着那大量的信,,期间还不停的向悦子家里打去电话,但是你完全没有接,悦子什么的,赶紧去死就好了。不要管那种满脸皱纹的老太婆,赶紧来见我,野野!



该死的人应该是我。呼吸都觉得痛苦。我失去了最了解的你,我失去了我最爱的人,以后我要怎么办才好。困难的时候,痛苦的时候,我应该去找谁商谈才好。



「你不是已经结婚了么」,野野应该会这么说吧。去跟老公商谈不就好了。你也是一样高傲,还有点洁癖。跟你的恋人悦子一样。你们很合适。



但是,我不一样。对我来说,只是跟对方结婚而已并不会放下双方之间的距离。如果是真正重要的对象的话。就算知道了我跟野野还有悦子之间的事情,也只会觉得「那又怎样」。那又怎样。就算已经有了恋人,野野也还是会把我作为最重要的人。如果我跟悦子一起悬吊在悬崖上的话,野野肯定会径直冲向我,把我拉起来。我如此相信着,我这难道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相信」么?那种老太婆,掉下悬崖摔死就好了!



我说了很讨厌的话呢。我自己也知道。混乱,毫无逻辑,丑陋。我的内心很丑陋。待在野野身边,我就想要和你变得像以前那样要好(究竟是作为朋友,还是作为恋人,我自己也不清楚),但是如果我要结婚了的话。野野会说出要与我分别,绝对不再见面这种话也是当然的。



不管是新闻还是报纸,都在报道天皇陛下去世的报道。是叫「崩御」对吧,我也是第一次知道。接下来是「平成」啊。感觉身体突然就没了力气。



昭和结束了。但是对我来说,更让我寂寞,痛苦的是无法再与你见面。感觉到什么东西要结束了。自己身体里的,某个重要的东西。



既然野野祈祷我能够幸福的话,那我就去获得幸福吧。虽然,这种什么东西结束了的感觉,这股寂寞空虚的感觉,能否会有消散的那一天,现在还不知道。



我们要是,还能再见面就好了呢。不是两年后或者三年后,而是在更久远的未来。到那个时候,与友情还有爱情这些都没有关系,我们能够像小猫那样悠闲的在一起说话,在一起笑么?



如果变成植物就好了。语言、欲望、混乱这些全都没有,随风摇摆,偶尔作为雌性互相接触。如果变成那样的生物就好了呢。



外面安静的不可思议。



野野,谢谢你能这么重要的保存那个人偶。四叶草的戒指,被我放在了漂亮的玻璃珠宝盒中保存着。就算不打开盖子,也能随时看到。



我偶尔会擦亮它,所以它一直都是闪耀着光辉的银色。



昭和64年1月7日



牧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