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第一部分(2 / 2)


仿佛像是在对和泉恳求,请他照顾晴。



“啊啊,我知道。”



和泉在嘴里低语,离开陷入火海的建筑。



随后,建筑物的天花板焚毁崩落,压垮整座仓库。



【肆】



火焰与浓烟,柴油燃烧的臭味。



这些来自他心中更久远的记忆。



那天的他可能差点送命。



视野被自己流的血染红,冰冷的身体没有感觉。



唯一感受得到的,是抱着自己的女人的温暖。



她是个非常漂亮的人。



即使浑身是血,她依旧美丽。



“拜托⋯⋯了⋯⋯王⋯⋯”



美丽的女性说出奇怪的话语。



那是拼命呼唤某人的声音,近似祈祷的呐喊。



黑影在染红的视野中蠢动,她就是在呼唤那个黑影。



“怪⋯⋯王⋯⋯求您救救这孩子⋯⋯”



她的声音如同用尽力气般消失。



周围的火势越烧越旺,死亡的臭味也越发强烈。



他感觉到眼睛看不见的黑暗阴影缠上他的身体。



黑影是漆黑的尘埃,被世界遗弃的存在。



然而,那道影子绝不进入他的体内。



他感觉到自己面临抉择。



就这样在温暖的臂弯里化成灰烬,或是接受影子,成为新的“怪王”。影子将选择权交给了他。



他试著看穿影子的真面目,却发现那谁都不是。



隔着火光看着他的不是灰尘,而是自己的影子。



他在燃烧的车体残骸中和自己面对面。



接着,他朝自己伸手。



为了脱离这份温暖,独自生活,哪怕化为尘埃。



他发现,这就是她最后的希望。



他感觉到影子进入了自己体内。



不,那道影子打从一开始就存在于他体内。



那在他体内膨胀,使他成为了新的“王”。



真继晴在奇妙的寂静中睁开眼睛。



小夜灯黯淡的光芒朦胧地照亮视野一角。那是间没有装饰的纯白色房间。



他花了一阵子才发觉自己躺在床上。



房间没有窗户,看不见外头的景色。五颜六色的管线从晴的手臂延伸到头上一台陌生的机器,屏幕配合他心脏的跳动闪烁。



他一时之间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失去意识之前的记忆犹如断线一般片段。晴勉为其难回想起来的,只有冲破建筑物墙壁,朝他撞来的巨大卡车。



冲击全身的馀劲至今仍留在他的身体深处。



建筑物破碎时发出有如落雷般的轰然巨响,以及老旧道具遭到蹂躏时的悲鸣──



那时闪过晴脑中的,是“又来了”这类似放弃的苦恼与绝望。自己至今为止已经失去了太多,从今以后也会继续失去。



“──你醒了吗?”



身旁传来某个声音,晴转头望去。



一个穿着轻便背心的年轻女子坐在床边的折椅上。



在昏暗的光线中也能清楚看得出来,她具有出众的美貌。高挑的身高将近一百七十公分,手脚纤细修长,一举手一投足都让人联想到婀娜的野兽。



“感觉如何?有没有哪里会痛?你的身体姑且算是没有问题。”



女子面露亲昵的笑容,对晴这么说。



“这里是⋯⋯?”



晴用刚醒来的沙哑嗓音反问。



“医院,我们家认识的人开的诊所。其实是专门治疗妖怪的,但医术不错,你不用担心。”



“妖⋯⋯怪⋯⋯?”



“阿卫什么都没跟你说吗?”



女子微微侧了侧脑袋,对背后投以责备的眼神。她的动作让晴发现房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根本没有时间解释好吗。”



站在墙边的男子语带叹息地对女子说出借口。他按了一下墙上的按钮,打开昏暗房间的灯。



他是名身穿黑色西装外套的高大男子。



容貌比想像中还要帅气,但表情却很险恶,眼神更是凶狠。这副外表就算说是靠暴力为业,也感觉不出异样。



面对这种人原本应该提高警觉,晴却不知为何不觉得他可怕。



虽然会被他强烈的存在感压倒,但那倒也可以解释成可靠。在令人难以靠近的另一面,在他身旁反而会有股奇妙的安心感。男子给人充满威严的建设机器、工具──或是利刃般的印象。



“我们又见面了,真继晴。你是真继晴吧?”



男子用粗鲁的语气问。



晴默默点头,他还记得男子。晴在修理店顾店的时候,对方来店里问奇怪化妆盒的事。



“在那之后,一辆卡车失控撞进你的店里。没受什么伤是不幸中的大幸⋯⋯不过你还真倒楣啊。”



男子同情地叹了口气。



“店里的照相机和时钟呢⋯⋯?”



晴忍不住倾身向前问。



男子说的如果是事实,晴在失去意识前看到的光景,就是现实中发生的事。



惨遭破坏的修理店建筑、以及被卷进事故中的机械怎么样了──这是他最挂心的事。



男子一愣,陷入沉默,接着缓缓摇头。



“卡车油箱破裂,起火燃烧,房子几乎全烧光了。很遗憾,商品全都报销了。”



“这⋯⋯样吗⋯⋯”



晴低声嘀咕,垂下肩膀。



失去的东西大到让他头晕目眩。



那间又小又旧的相机店,是晴的内心唯一能够安宁的地方。和年迈店老板的回忆、被主人所爱的古老机械、修理它们的时间,一切都在转瞬之间遭到剥夺。难以言喻的哀伤使他的胸口隐隐作痛。



“比起自己先担心照相机?”



看到晴明显垂头丧气,女子好奇地眯起眼睛。



“你真奇怪,跟传闻中不太一样。”



“⋯⋯传闻?”



晴困惑地看着女子。事到如今,他才终于开始在意这对男女的来历。他就连他们为什么知道自己的名字都不晓得。



“总而言之,你不用担心事故的后续处理。我把烦人的手续全部交给阿陆⋯⋯我们店里的交涉负责人处理了。”



女子面露充满自信的笑容,把脸靠了上去。她的面容比想像中还要稚气,可能还不到二十岁,恐怕跟晴同辈。



“警察之后会来问话,但你不管怎么看都是受害者呢,他们应该不会问太麻烦的问题。暂时住院避避风头应该也比较好。”



“毕竟发生了那么大的意外,媒体记者应该会闹上好一阵子吧。”



男子靠在墙上接着说。



晴轮流看了两人的脸,皱起眉头。



“那个⋯⋯请问你们究竟是⋯⋯”



“对了,抱歉,我都忘记了。”



女子发现自己的失败,俏皮地闭上一只眼。她按著自己的胸口,瞥了后方的男子一眼。



“我是真绪,明无真绪。在山手经营骨董店杠屋的特殊骨董处理业者,那边那个块头大到没有意义的是我的员工。”



“和泉卫。”



面色可怕的男子冷淡地报上姓名。晴听到两人陌生的职业名,感到困惑。



“⋯⋯特殊骨董处理业者吗?”



是啊,和泉略显伤脑筋地点头说。他的态度看起来像是在烦恼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总之,差不多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们跟持有人收费,处理不寻常的骨董。不是有专门处理问题<、、>遗体的特殊清洁工吗?只要当成骨董版就可以了。”



“⋯⋯不寻常的骨董是?”



晴一脸正经地问。



和泉放弃隐瞒,以草率的语气说:



“没有什么固定的定义。只要主人感觉难以接近或是害怕,就算是特殊骨董。有真的想要危害周围人类的危险物品,也有纯粹嫌麻烦懒得处理的东西。真正受诅咒的道具其实非常少见。”



“受诅咒的道具⋯⋯吗?那要怎么处理?”



“每个个案不一样。有些请神主来做法就结束了,有时候也会转卖给其他想要的人。大多数都收藏在杠屋<我们>的仓库里,不过有时候只要打坏就算大功告成。很少见就是了。”



“用简单明快、容易理解的物理方式解决<、、、、、、>是杠屋的招牌喔。”



真绪以开玩笑似的语气说。是喔,晴听了一知半解地点头。



“为什么特殊骨董处理业者要帮助我呢?”



真绪沉吟一声,耸了耸纤细的肩膀,一脸认真地看着晴。



“简单来说,因为是这种契约。”



“契约?”



“我们在找某个骨董。那个特殊骨董恐怕价值连城,如果是真的,起码值上亿日圆。有可能是国宝级,甚至超过。”



“难道说,是照片上的那个栉笥吗?”



晴仰望和泉问道。和泉打从一开始就和晴说自己在找栉笥了。



和泉扬起一边的嘴角,肯定晴的问题。



“我们纯粹叫做‘匣子’,说栉笥常常有人听不懂。”



“关于那个特殊骨董的所在地,我们已经找到头绪了,但是疑似是持有人的人很难应付⋯⋯老实说有点伤脑筋。”



真绪吐了吐舌头。这个动作虽然有点幼稚,但不可思议地十分适合她。



“那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晴用坐立不安的语气这么一问,真绪便支支吾吾地陷入沉默。他有点害怕自己惹她不高兴,但两人都没有大声说话。



“没错,问题就在这里。”



真绪静静地叹息,接着用严肃的语气问晴:



“真继同学,你听过座仓统十郎这个名字吗?”



“⋯⋯座仓集团的会长吗?”



这次轮到晴语气严肃起来了。



座仓集团是以横滨的座仓海运为中心,坐拥二十家公司的大企业。由于旗下有好几家知名连锁餐厅,因此在关东地区颇具知名度。集团全年营业额超过一千亿日圆,座仓统十郎是座仓海运创始人之子,也是整个集团的大股东。



“对,没错。”



真绪面露有些不怀好意的表情。



“你应该知道,他宣称你是他的孙子吧?”



“我知道。”



晴语带愠色地短短回答,真绪便说“很好”,跟猫一样扬起嘴角。



“座仓先生直到最近都以为你死了。以为你和母亲已在十九年前的巴士意外中身亡。”



真绪提到意外的瞬间,晴的肩膀抖了一下。



但她不以为意,继续说:



“可是座仓先生今年发现你还活着,于是便派代理人慌慌张张地与你接触。目前为止我说的都没错吧?”



晴不发一语,保持沉默。他不是因为真绪涉足他的私事生气,只是跟座仓统十郎这个人的邂逅,对晴来说并非幸福的回忆。



“你当面见过统十郎先生吗?”



真绪问始终沉默不语的晴,他面无表情地摇头。



“没有,他好像很忙,最近也没有联络。”



“他之前的确是个大忙人呢。”



真绪若无其事地用了过去式。



“只不过,跟你断绝联络是因为别的理由。统十郎先生自从上个月中开始,就陷入了昏迷状态。”



“咦?”



晴忘了眨眼,看着真绪。



真绪用食指戳戳自己的太阳穴。



“脑血管破裂,这样下去随时过世都不奇怪。听说几乎不可能恢复意识了。”



“是⋯⋯这样吗⋯⋯”



晴茫然地低语。



他对于座仓统十郎这号人物几乎一无所知。对方只有自称是他的祖父,别说没有记忆了,甚至不曾与他交谈。



那个老人即将在晴不知道的地方离世。是不是跟自己接触,才替他带来死亡──这个想法让晴不寒而栗。



然而,真绪却用就事论事的语调平淡地继续说道:



“这就是我们伤脑筋的原因。要说为什么,是因为座仓统十郎很有可能是我们在寻找的匣子的主人。只要他不恢复意识,别说交涉购买匣子了,甚至没办法确认如今东西在不在他手上。”



“原来⋯⋯”



晴静静呼出一口气。他终于理解真绪他们为什么要照顾自己了。



“明无小姐你们接下的契约是──”



“简单来说,就是保护你。”



晴还没问完,和泉就直接回答。



“保护我?”



为什么?晴以眼神反问。



“座仓统十郎只要一死,就会有人继承他的遗产。”



“是。”



“毕竟被继承人是座仓集团的会长,光是个人资产金额就非比寻常了,还有相关企业的权利。这么多财产非常足以发生冲突。”



和泉威胁晴似地压低音调。



“更麻烦的是,座仓统十郎没有直系血亲。除了在十九年前失踪的孙子以外。”



“那是⋯⋯”



晴绷紧表情。



“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



看到晴又惊讶又悲伤的表情,真绪苦笑道:



“真继同学,目前你是座仓统十郎先生财产的唯一继承人。统十郎先生如果过世,你就会继承他所有的财产。当然,想必有不少人对这个结局很不是滋味。他们有可能不惜杀了你,也要妨碍你继承遗产。”



“怎么会──”



“你也心里有数吧?十九年前的巴士意外,今天发生的失控卡车事件,还有五月发生的公寓大火<、、、、、、、、、>──攸关生命的重大事故接连发生,你不觉得用倒楣解释太过牵强了吗?”



“也就是说有人想杀我吗?居然还波及其他的人──”



晴的声音剧烈颤抖,他呼吸急促,视线摇摆。



真继晴的周围会死人。从小就一直有人这么说。



没有什么原因,纯粹是不幸的事件不断发生。从十九年前的客运意外开始,晴就被卷进多起意外事件,每次都有身边的人受伤。



两个月前发生的公寓大火也是不讲理的意外之一。晴打工的小补习班发生火灾,讲师与学生一共七人葬身火窟。



就算晴习惯了不幸的遭遇,还是难免大受打击。



为什么自己身边那么常发生意外?



为什么只有自己活下来──



他从没想过这些疑问会有答案。因此他也放弃了。只能隐藏身影,为了避免波及他人,生活在阴影处。



然而,要是那些蛮横无理的命运是某人刻意引起的话,晴的选择就完全失去了意义。



他心中只剩下后悔、绝望,及令人头晕目眩的愤怒。那是他对自己放弃抵抗命运,闭上眼睛,塞起耳朵的炽烈怒火。



“统十郎先生健在时也担心你的生命会受到威胁,所以才会委托我们。”



等晴内心的动摇平复,真绪才继续说了下去。



“为什么会委托经营骨董商店的明无小姐你们担任护卫呢?”



晴低声说道。这个疑问十分理所当然,但真绪等人却像是听到意料之外的问题,露出尴尬的表情。



“我们的目的,是拿到座仓统十郎手中的特殊骨董。在继承手续结束之前,杠屋负责护卫你,酬劳就是希望你能把匣子让给我们。”



或许是嫌拐弯抹角麻烦,和泉开门见山地回答。



真绪像是恶作剧失败的小孩般深深叹了口气。



“其实我们原本是想跟座仓统十郎先生缔结契约,但还没来得及签约,他就失去了意识,于是只好委托你。当然,你也有拒绝的权利。”



“喂,真绪⋯⋯”



和泉劝戒真绪似地插嘴,却被她完全当成耳边风。



“你可以自己雇用其他的保镖,还有放弃继承这个方法。这么一来,至少你的生命就不会继续受到威胁了。”



“就算这样好了,明无小姐你们可以接受吗?”



晴反而略显困惑地问。真绪感觉起来并不像是在说谎。



“老实说,我们会很伤脑筋,不过赌的是你自己的命,我们也不能勉强你。反正,到时候我们会再想别的方法,你不用介意。”



这样事情就说完了,她像是这么说般,露出洁白的皓齿微笑。



“不论如何,你今天就先在这里过夜吧。我们不会跟你要住院费的。”



“抱歉这么突然啊。”



和泉用愧疚的语气说。说不定,他是在体贴刚遭逢意外的晴。



“还有时间,你慢慢考虑就好。”



和泉随便举起右手,就离开了病房。真绪留下一声再见,也跟了上去。



晴独自留在陌生的病房内,无可奈何,只好在床上躺下。



或许是因为要想的事情太多,他疲惫到自己难以想像。



仰望天花板不到半晌,一阵强烈的睡意袭来。他在睡前才想到忘了感谢他们救了自己。



【伍】



“──毒品成瘾?”



水之江陆惊讶地反问五金行年迈的老板。



地点位在火灾意外现场之相机修理店附近的路上。



虽然时刻早已过了晚上九点半,聚集而来的紧急车辆警示灯依然将周围点亮。



商店街的火势熄灭还不到一个小时。失控卡车撞进相机店内,使店面几乎完全烧毁,紧邻的几间商家及住宅也受到了不少波及。



稍早之前,警察与消防队开始探勘事故现场。



水之江结束侦讯后留了下来,和商店街的店老板们闲聊。当然,他的目的是收集情报。他虽然期待能在现场遇见试图谋杀真继晴的人,但目前没有看到疑似的人影。



“是啊,很过分吧。不只吸毒,还开砂石车撞毁了人家的店,烧掉的砂石车听说还是偷来的。”



五金行的矮小老板用夸大的语调高声说。水之江耐心地听完他因兴奋而不得要领的话。



“真的吗?”



老板的话告一段落时,水之江忍不住又确认了一次。



问得好,老板夸张地点头:



“警察聊天的时候我听到的,绝不会错。不久之后新闻应该也会报出来吧。”



“原来如此。”



“阿晴没事真是太好了,虽然渡部先生一定很沮桑吧。从国外回来,店居然变成这样。”



“说得也是,真教人同情。”



水之江客气地应声。



路上还聚集了不少围观群众,类似的对话随处可见。人群之中似乎混了不少记者,如五金行老板所说,明天应该就会大肆报导引发意外的是毒品成瘾者了吧。



砂石车失控的原因是毒品,相机修理店则是不幸被卷进意外之中,不论是谁看到新闻都会这么想。即使跟被害者真继晴说他遭人追杀,也没有能够支持这个说法的证据。手段粗鲁,却十分巧妙。



“──失礼了,拯救了年轻店员的人是你吗?”



这时,看似警方关系人,身穿西装的男子插进老板和水之江之间的对话。



对方是皮肤晒得黝黑的中年男子,以及一名皮肤白皙的年轻人。两人脸上露出柔和的表情,眼神深处却闪耀着危险的光辉。水之江直觉猜想,对方应该是负责调查毒品的刑警。



“是的,就是我。”



水之江以冷静的语调回答。



两名刑警露出锐利的眼神打量他。



“你一个人?”



发问的是年轻刑警。



“不是,我跟同事两个人一起。我们碰巧来这间店拜访。”



水之江掏出自己的名片交给两人。黝黑的中年刑警“喔?”了一声,对水之江投以好奇的眼神。他注意到名片上杠屋的事业登录编号。



特殊骨董处理业者是执照制,管辖单位是国家公安委员会,呈报对象是警察署。



只要看执照的更新编号,杠屋是家历史悠久的老店便一目了然,光是身为其员工就或多或少值得信赖。



“特殊骨董处理业?啊啊,是骨董店吗?”



另一方面,年轻刑警似乎不晓得特殊骨董处理业者的存在。他没发现水之江交给他的名片有何特别,翻开手札继续提问。



“你是因为工作造访渡部相机店的吗?”



“是,意外发生时,我们刚好在对面的停车场。”



水之江指向附近的付费停车场。



“不巧的是,行车记录器没有录到画面──”



“啊啊,是。这没关系。反正就算没有画面,状况也非常明显。”



年轻刑警苦笑道。



的确如他所说,吸食毒品失去正常判断力的司机,方向盘操纵失误,一头撞进了商店中。除此之外,没有其他解释现况的馀地。



“我们救出店员后,发现他失去了意识,就把他送去认识的医院了。与其等救护车抵达,我们想这么做比较快。”



“的确。”



年轻刑警绷紧苦笑。他想必是不喜欢听到一般人冲进危险的火场,搬出真继晴吧。然而,就结果来说晴保住了一命,因此他没得抱怨。



“请问医院的名称是?”



年轻刑警重新打起精神,如此问道。



“元滨町的藤原诊所,这是电话号码。”



“啊啊,不好意思,让你费心了。”



刑警看着水之江掏出的手机画面,抄下电话号码。水之江则是利用这个时间,向年长的刑警提问。



“卡车司机还好吗?”



“姑且还活着,但状况不理想。”



没想到中年刑警居然爽快地说了。



“听说是吸毒吗?”



“这件事请你保密。”



水之江若无其事地问,刑警便皮笑肉不笑地回答,委婉展现出“请别再继续追问”的言外之意。



“那间店不在十字路口,怎么会撞进那里?”



无可奈何,水之江只好改变话题。刑警沉吟了一声,低声叹了口气。



“关于这点,我们还得继续调查,但你没听说渡部相机店与人结怨吧?”



“没有,我们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密切。”



“原来如此。”



中年刑警冷冷地笑了。



“想到什么的话,请再联络我们。改天可能会再问你问题,方便打给名片上的电话吗?”



“请便。”



水之江面无表情地颔首。



两名刑警点头致意,就回到围观群众之中了。他们似乎是在跟所有可疑人士搭话,寻找线索。他们也和水之江一样,在现场等待意外关系人现身。



继续待在这里只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差不多该撤退了。水之江看了一眼手表,如此心想。



随后,一名男子无声无息出现在他眼前,向他搭话。



“烧得还真旺啊。”



男子看着烧焦的砂石车残骸,停下脚步。



他体型纤瘦,令人联想到死神,年龄大约三十出头,长长的黑发在背后绑成一束,红艳的嘴唇在白皙的皮肤上特别显眼。



“狩野泰智⋯⋯!”



水之江的眼神变得险恶,称为狩野的男子轻声笑了一声。



“两年不见了啊,六壬栻盘。和泉守没跟你在一起吗?”



“尼哈雷姆的处理负责人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面对缓缓环视周围的狩野,水之江单方面提问。



狩野略显遗憾地摇了摇头。



“少装蒜了,式盘。你们也在找玉栉笥吧?”



“⋯⋯!”



水之江顿时语塞。



知道匣子存在的人,在这个时机出现在真继晴附近,只有两个可能。跟水之江一样是来保护晴的,或是相反──也就是来杀他的。



“让卡车撞进那间店里的人是你吗?”



水之江瞪着狩野问道。



“我下手怎么可能那么随便?”



狩野嘲讽似地睥睨水之江笑道。



即便是讽刺,水之江也只能接受他的话。的确,狩野不会用失控卡车杀真继晴,他不可能选择这么不确实的手段。



“你有什么目的,狩野泰智?”



水之江冷淡地说。他的问题是,为什么他特地在自己面前现身?



狩野扬起红唇,咧嘴笑道:



“给你一个忠告,别管真继晴,杠屋。”



“你是想恐吓我们吗?”



“这是同业大发慈悲给你的建议。”



狩野用讽刺的施恩态度把脸凑了上来。



“能跟你们打对台,我当然欢迎,但客户要求尽量避免麻烦,还说看情况用钱解决也行。”



“我们不打算把真继晴交给你。”



水之江面不改色地说。



狩野想必打从一开始就料到这个答案了。



“这样啊。”



他以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这么说,转身背对水之江。



水之江一把叫住想直接混进人群中离开的狩野。



“你的委托人是谁,狩野泰智?”



“该说的话我都说了,杠屋。”



狩野背对著水之江说。



接着,他又回过头,对水之江露出挑衅的眼神一笑。



“跟和泉守说,我很期待和他打一场。”



水之江默默看着狩野在警示灯的照耀下离去。



燃烧殆尽的相机店传来残骸崩落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