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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2 / 2)


毕竟日向太优美了。



优雅地飞跃堪比美优身高的高度的身姿,是正如外表看上去给人的印象一般,完全不辜负他人期待的,极其优美的身姿。



当然美优只是一个外行,但她还是觉得很优美。也许在专业的田径部的人看来并非如此。



「啊。说起来田径部里面,有个练急行跳高的高山学长对吧」



激动的美优继续说着。



因为太高兴了所以兴奋,但那本身是幸福的事情吗。现在想来,似乎正是这一句话成为了真正的诱因。



「那个人的成绩好像可以冲击高中校际比赛。如果一起练习的话,椿屋同学也一定能跳出更好的成绩的——」



「我觉得她的姿势还远远不行」



彩夏插话说。



都沉默到了这里,却突然开了口。



「椿屋还完全不像样。但就算如此还是跳了一米四,这一点确实很厉害。但是换句话说没有美感。要是真的有美感的话跳得会更像样」



「…………」



吃惊了。



不如说是美优一下子就缩了下去。小动物般的外表和性格的她对他人的感情很敏感。彩夏并非对她展现出了敌意,但是从言语的微妙差异之中,能体会到明确的攻击性。请想象一下暴风雨之夜。不知何处响起地雷声驱赶小动物躲进巢穴的情景。



「是的呢——」



日向若无其事地回应。到这里还好。



「不是很好吗,椿屋。参加田径部看看呗」



彩夏并不罢休。



「而且和高山学长一起训练也是件好事。那样的话你就能明白你是什么等级了。说到底高山前辈是能站在更高的地方的人。毕竟在我们学校,连配教学长的老师都没有。要是去其他学校的话,连参加高中校际大赛都是有可能的」



气氛明显变得糟糕了。



如果在这里转换话题的话大概就不会出事,但美优无能为力。她只能在一旁不知所措地看着那刚刚交到不久的两个朋友。



濑川菜月的话或许可以做到。但这时的她却在一旁静观。在美优看来,恐怕菜月也很迷茫。虽然从结果上来说在这里迷茫的话就失败了,但也不是该被指责的事情。



「丰田同学」



日向开口了。



都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有喜欢的人吗?」



「………」



彩夏沉默了。



沉默的同时瞪着日向。在这个时候,敌意已经暴露无疑了。



「你和小野达互相调情不就行了吗」



彩夏粗暴地抛出这句话。



「现在这段时间对高山学长很重要,不要影响他」



「……啊」



日向想要表达出领会了的意思,却只发出了略显迟钝的声音。



欸欸欸。美优的嘴唇僵住了。这个状况再这样发展下去,日向这种态度明显是在接受彩夏的挑衅。不,应该是在挑衅彩夏。连还没有起火的地方都渐渐开始冒烟了。



「我想起来了」



就像是被拜托帮忙买东西却忘了一般,日向用这样的态度说。



「高山学长,就是向我表白过的那个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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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起了冷冰冰的声音。



是彩夏的巴掌打在日向的脸上的声音。



是足以让操场上的所有人注意到的,尖锐而又清脆的声音。



「很痛的欸」



日向笑了。



完全不痛的样子。



虽然在擦着转眼间泛红的脸颊,但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在被养的狗舔着一般。身高超越一米七的椿屋日向用不过是被蚊子叮了一般的态度俯视着打她的人。虽然很不严肃,但是这一场景让人联想起职业摔跤表演赛。“来打我试试啊”这样的挑衅。实际上也确实被打了。即使如此,她还是继续做着“来打我试试啊”这样的挑衅。就算是被打得更狠了,也不会倒下,不会屈服。



啪。冷冰冰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的巴掌打在了另一边。



一声沉闷的声音同时响起。这是怒火冲天的彩夏用脚踹日向的声音。



演变成这一步菜月不得不开始制止。「等下,别打了你个笨蛋!」菜月介入两人之间。满脸通红的彩夏一边不知在喊些什么,一边从菜月那里挣脱开,再次冲到了日向面前。日向在「很痛的欸」地擦着被踢的大腿。



体育老师脸色大变地跑了过来。



后知后觉的其他学生们也好奇怎么回事地围了过来。



日向的脸上沾满了粘糊糊的鲜血。如同整张脸都被指甲挖了个边一般——



*



之后的事情就不太记得了。



回过神来的时候,美优就已经在学生指导室,在向学生指导老师藤本明日香说明情况。不过惊慌失措的美优也未必能完全按照顺序说明情况。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全部听完的明日香点了点头。要说哪里感到复杂的话,大概就是没想到在证言之中出现了自己的名字这件事吧。



「谢谢你能告诉我。大致情况我知道了。但是——」



明日香一副困扰的样子。



「按照你给我说的,听起来椿屋同学并没有什么错啊。先动手的果然是丰田同学,椿屋同学完全没有动手啊」



「不是」



美优奋力摇着头。



「椿屋她不是被打,而是



在找打」



「找打?」



「是的,她在故意挑衅。不如说打人的丰田同学更受伤。椿屋同学虽然确实受伤了,但大概并不会觉得痛。感觉就像是原本就习惯了那样的情况一样。就算是被丰田同学动手打了,看起来却还是安然如故」



「………」



两次,三次,明日香连续眨着眼。



真的会有这种事吗?自损八百伤敌一千,之类的?



就算再怎么成熟,初中的少女会这样吗?



「那个时候,椿屋同学好像在因为什么事而生气。该说是很不高兴呢还是心情不好呢……现在想来,似乎在换体操服的时候就已经有那种感觉了」



一口气说道这里的美优「呼」地长出一口气。



之后表情突然变得不安了起来,



「那个,老师」



「嗯?」



「之后会怎么处理呢」



「担心吗?」



明日香喝了口茶。



美优用一如既往的小动物一般的举止看着明日香。



「当然会担心」



明日香无奈地笑着,



「我也有些担心。不管是丰田同学还是椿屋同学,还是其他什么。需要做的事情堆积如山。感觉之后要到处跑来跑去了」



「丰田同学……会被停学吗?」



「初中是没有停学处分的。但是多少会有些处分吧……虽然会努力让事情圆满解决而不会到那一步。嘛,当事人双方互相道歉就足矣的话不是最好的吗?然后要是能和好如初的话就是万万岁——」



「我觉得没法和好了」



美优说。



出乎意料地,语气变得强硬的美优自己对此也并不期待。明日香被证明这一点的事实惊讶到睁圆了双眼。



美优急忙补充道,



「那个,这个。女生之间要是发生真的争执之后,大概就没法和好如初了。男生之间可能不是这样,但是女生之间做不到。要是能和好如初的话,可能说到底那就不是真的争执了。我是这么觉得的」



「书上是这么写的吗?」



「不,总觉得是这样。虽然只是我的感觉而已」



「这样啊」



明日香说。



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大人的态度。



「总之,我知道情况了。谢谢你给我说了这么多。或许还会有想让你说出来的事情,但接下来就是老师们的工作了。回去上课去吧。……啊,顺带一提在这里说的这些话请保密哦?本来这些事是不能给学生说的」



——手岛美优离开之后。



明日香「呼」地坐到了沙发上。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仰天长叹。



虽然问题变得更加复杂了,但是听取情况还是有意义的。



表面的纠纷肯定是会解决的吧。但是因此而摆到明面上的问题又会怎么样呢?这部分恐怕难以轻松处理。自古以来,世间的人们普遍认为纠纷越是牵扯到情与爱,就越容易产生流血事件。



「达也君也很辛苦啊」



温了之后变得不好喝的茶。



便宜货的茶叶的苦味占据了舌头。



「当然我也很辛苦。不过这次事件,莫非说到底其实是我的错?不不不但是啊。唔——嗯」



因为从立场上意识到了这一点,明日香陷入了为多余的事情而感到烦恼的窘境之中。



*



与此同时的保健室。



「呐呐小野寺老师」



「怎么了,椿屋」



「你会用舌头给樱桃蒂打结(注:这里有一个隐藏含义,但是说出来的话会影响后文观感所以暂且按住不表)吗?」



是一如既往的日向。



待在保健室里面的只有达也和她。保健老师松本伦子姑且回来过一次,但之后又不知到哪去了。



「不会」



达也迅速回答。



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会让人不好意思。达也也不会害羞。也没有任何心里有愧的地方。他可以堂堂正正地回答出来。



「那是做不到的。也不可能做到。说到底人类的舌头就不是为了做那种事情而长的」



「嘿欸——。不否认试过啊?」



「不否认。男人一生之中那种事情总是要试一下的。老师和没有试过那种事情的人做不了朋友。绝对做不了」



「是不是有点心胸狭窄了?」



「才不狭窄啊。举个例子的话,要是教务主任或者校长对我说他们没有试过用舌头给樱桃蒂打结的话。不好意思我看他们就是这个表情」



「什么表情?」



「用『啊,这些人没有度过真正的青春时代啊』这样的表情。明白吗?我说了很多遍,身为教育者啊?是站在教导正值青春时代的学生们的立场上的人啊?没有试过用舌头给樱桃蒂打结什么的,就和连乘法表都不知道的人去给学生上数学课一样。那样的人能胜任老师一职吗?不不不是胜任不了的啊」



「说过呢」



「不过这是完全没可能的。既然都身为教育者了,人生之中还没有试过那种事情什么的」



「真的好吗?夸海口到这种程度」



「老实讲,在说的时候我也很害怕。但是啊,用舌头给樱桃蒂打结这件事也给了我很多次苦涩的回忆啊。一想到要是除我之外的其他人没有体验过那种苦涩的回忆的话,对我来说就相当于否定我的人生一样。……不过就是这么说凡事也都是有例外的。教务主任和校长和我年龄差距太大了,不能否定有可能在他们出生的时代根本就没有那样的文化的可能性」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而且用舌头给樱桃蒂打结真的很难啊。刚才我也说了,人类的舌头就不是为了做那种事情而长的」



「顺带一提我会的哦」



「你居然会啊!」



日向横躺在床上,而达也坐在折叠椅上。



其实并没有躺在床上的必要。日向是脸受伤了而不是身体不舒服。何况日向早已回到了一直以来的状态,现在只是某种撒娇,某种嬉戏打闹。达也现在就像是在哄不想睡觉而折磨人的小孩子一样——



也就是说,真的,是一直以来的小野寺达也和椿屋日向。



「在这里做做看吧?用舌头给樱桃蒂打结」



「不做也没事。再说做不了的吧?保健室里面又没有樱桃」



「我可以表演给你看啊。“啊”地张开嘴,舌头像这样动。哎你看你看?我的舌头的动作很厉害吧」



「在学校不要搞性骚扰啊」



「欸,完全不是性骚扰啊?话说,我们不只是在单纯地聊活动舌头的话题吗?怎么就变成性骚扰了?日向不——懂」



这个混蛋。真的混蛋。



达也不出声地咒骂。



这家伙完全得意忘形了。因为只有两个人在就蹬鼻子上脸,然后因为处于『因为吵架所以受伤于是被照顾的处境』上,说的话就不着边际了。



“在保健室里进行和两个人在家里的时候一样的对话”



原来如此想必这家伙一定乐在其中吧。



这略显刺激的非日常。日向大概姑且把吵架的事情放到了一边,正满心欢喜着吧。



正如目的一样。达也在这里的目的就是照顾日向。能看到和平常一样的她也是他的本愿。但这也是一直以来的问题所在——和日向唱对角戏的,换句话说牺牲者,不是别人而正是达也他自己。



「……偶尔想让别人帮我代劳啊。这个处境」



「欸——?你在说什么?」



「什么都没说。总之表演还是免了吧」



「真无聊……啊,难不成老师」



「怎么了啊」



「在闹别扭?因为技术不如初中女生」



小野寺达也是大人。



所以想不到会做发火的事情。被学生欺负早已司空见惯,这种程度的事情没法轻松应对的话就无法胜任教职员的工作了。



所以他一直使用着老成的态度。



「呐,老师」



「怎么了」



「为什么现在,这个时候用背对着我?」



「那是因为,你现在已经精神百倍了啊」



「我打起精神了你为什么要背对我呢?」



「那是因为,你已经很精神了的话,我不继续陪你也没什么关系啊」



「就是临阵脱逃吗?」



「说的话真不好听啊。我哪都没逃。我还在这里就是证据」



「哼——欸——噢——」



这家伙现在肯定在笑吧。



就算是背对着也能想象到她正在看着我的后脑勺。毕竟都认识这么久了。身后传来了如同玩弄猎物的猫一般令人不爽的笑声,只有外表先一步迈上大人阶梯的小姑娘现在一定满心欢喜吧。躺在床上的日向盖着被子,只有脸露了出来。



随她便吧。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今天的这个时间就放过她吧。不过是年龄差有点大的妹妹而已,心里的些许焦躁不安就自己忍耐吧。这才是大人应有的态度,身为年长者的从容。就算是被看着背影被说成在临阵脱逃,自己绷着脸不去管不就搞定了吗。



「…………」



「…………」



沉默笼罩着保健室。



达也的的战略是专守防卫。以照顾日向为最优先事项,除此之外避免带有说教意味的强硬态度。倒不如说不能进攻。不管被怎样围攻,自己只需要贯彻一个『忍』字。不管被怎么说都没关系,不管被怎么责难都没关系。



小野寺达也自豪地接受了这个困境。



这就是选择走上老师这条道路、和椿屋日向这位特别的女孩子有着意想不到关系的人的责任,换句话说就是宿命。



暂时的沉默。



背后传来声音。



「呐老师」



「怎么了?」



「没什——么」



哧哧。



在忍住笑的样子。



这里决定好要『忍』的。使劲忍耐。



「呐,老师」



「嗯?」



「嗯(三声)~。没什么事——」



哧哧。



一直以来的没事找事。要是被这种程度的事情就扰乱感情的话就会以下略了。



「呐,老师」



「怎么了啊」



「那个呢——就想叫叫看——」



哧哧。



果然是那个啊。在我回头之前就一直纠缠不休的计划。



但是达也很成熟,“灭却心头火亦凉”,至少不会因为这样的状态就沉浸在怒火之中……也正因为这样,用若无其事的表情等待这段时间过去就是最优解。



「呐哥哥」



达也生气了。



二十四岁还没能完全成为大人。



要是简简单单地就能变得成熟的话就不会这么辛苦了。『大人』并不是随着年龄增长自动发放的许可证。小野寺达也还不是大人。因为到年龄了所以不得已做出一副很成熟的样子,但他实际上不过是一个孩子以上·大人未满的黄口小儿。



所以他发火了。



「给我适可而止——」



达也回过头。



同一本正经地看着这边的日向视线交汇了。



「喜欢你哟」



她说出了这句话。



达也凝固了。



远处的教室里传来哄堂大笑的声音。大概是哪个老师上课的时候讲了一个笑话吧。



嘀——嗒——嘀——嗒——。墙壁上的挂钟的秒针发出刺耳的声音。



嘀——嘀——。水从热水器的龙头中滴出的的声音也十分刺耳。



从窗户缝隙之间照了进来的阳光十分晃眼。



从被子里爬出来半起身着的少女看向这边的眼睛,如同洞窟深处的泉水一般干净。清澈如洗。



应该没有沉默很久。



十秒?



不,应该只有五秒甚至不到。但这短短的时间,却感觉度过得非常缓慢。



归根到底不是大人的达也大脑一片空白。即使如此他也在绞尽脑汁思考该用什么言语回应。该说是理所当然还是别的什么,总之脑海里一句话都想不出来。



「……有,破绽(注:日语的喜欢是sukida,而破绽是suki)!」



紧接着。



达也受了一记手刀。



而且不仅仅是手刀。



达也在无意之中知道,虽然日向对职业摔跤表演赛不是很熟悉,她也还没到去现场观战的年龄,但这正是『flying cross chop』这个招式。双臂做出X的形状,面朝对方华丽地跳跃。传说中的摔跤手,米尔·马斯卡拉斯的得意技。



正面受击。



以呆住的达也为目标,日向如同发射的火箭炮一般向从床上扑了过来。



一秒都没有撑住。



哐当咵嗒。



从折叠椅上一个跟斗倒在铺了亚麻油毡的地上而响起的声音十分浮夸。虽然想要迅速采取守势,但后脑勺还是受到了强烈的冲击。眼冒金星。意识也一瞬间中断了。达也为这里是保健室所以太好了这种奇怪的理由而感到安心。在这里什么应急处置都能进行,为应对最不妙的情形连心脏除颤器都准备好了。在这个地方陷入威胁到生命的危险的可能性很小吧。如果陷入的话就认命吧。



「啊哈哈哈——!」



日向满不在乎地笑着。



以压在达也身上的状态。



「等一下欸哥哥。好好笑啊——怎么这么容易就倒下去了啊?」



「……你在开什么玩笑」



达也摇着头反驳道。



他为如同漫画里的场景一般在眼前四处飞散的星星感到为难。



「你知道你有多高吗?都和我差不多了啊?受到那样的巨体的冲击会怎么样?一般都会这样的吧?」



「等等巨体是什么啊!这很失礼啊?」



「很大的家伙就是巨体,有什么不对吗」



「先给你说一声,我还不到五十千克呢。哥哥你都已经超过六十千克了吧?大学毕业之后就一直在变胖对吧?」



「不要说一直在变胖。也就一年涨一千克。」



达也一边为了清晰模糊的视线而眨着眼睛,一边站了起来。站起来的时候顺便将手伸给日向帮了她一把。说着「谢谢」的日向「欸嘿嘿」地握住了达也的手。



「哥哥抱歉。有些得意忘形了」



「你一直都是这样的。我都习惯了」



「碰到头了吗?」



「碰到了。不过没事」



「我去叫保健老师来吧?要去医院吗?要进ICU吗?」



「哪个都不需要。至少要在有不妙的感觉的时候再去医院。我还不想死呢。……对了日向」「嗯?」



「你,喜欢我吗?」



日向沉默了。



然后「……噗」地笑喷了,



「呜啊哈哈哈!哥哥你太自我意识过剩了吧!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超级好笑的欸!」



「……为什么要笑啊」



「因为,没想到你真的按我所想的一样相信了嘛。把『有破绽』听成『喜欢你』什么的,这么迟钝也太好笑了吧。难道说哥哥欲求不满?积攒了很多吗?」



「好烦啊,要你管——」



此时铃声响起。



叮咚叮咚。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就是比赛结束的口哨。将感觉已经过去相当长的两人时间作以区隔。



「啊。好像体育课已经结束了」



「……啊。是的呢」



「那我回教室了。得去上下一节课」



「能行吗?继续歇着也没关系啊?有必要的话早退也行」



「不了。去上课了。谢谢老师,特意陪着我」



「这样啊。那我也走了」



「欸?不用陪我一起去的,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我也有工作要做啊。得给班里同学说明情况。这种情况下让你一个人过去的话会有不好的影响的」



「已经有影响了啦——都因为争执受伤了」



「你个笨蛋」



敲了一下若无其事地说出这句话的日向的头。



日向“啊哈哈哈好痛”地缩起了脖子。



已经变回和平常并无不同的日向了。



就这样走向教室,向同学们简单地说明情况。



几位一脸担心的同学围在了日向的身边。手岛美优有些哭出来的样子,而濑川菜月赌气地在远处旁观。每个人都在用各自的方式关心着日向。



放学后。



日向和达也顺路去了丰田彩夏的家里。



达也虽然面露难色,但日向却很固执。虽然有想过用电话联系之类的方法,但还是按响了丰田家的门铃。玄关打开后,在彩夏和她的母亲想要说些什么之前,日向先低下了头。「对不起。真的很抱歉」



主要的事情到这里就搞定了。



被先发制人的丰田母子也受到影响而低下了头,在确认不需要赔偿或者负责、校方也不会进行处分之后,翌日日向和彩夏都和平常一样去上学了。



可谓是迅速解决了吧。



当天日向,美优,菜月,彩夏这四个人就结伴而行了。日向和彩夏两个人像是在单独聊着什么一般相视而笑了。读懂气氛的同学们也努力保持平常的举止,而这次的事件也在『尽量不去触及』的默契下解决了。



一般来说是不会解决得如此轻松的。在达也看来,这就是椿屋日向充分发挥她的危机管理能力而解决的一件事。



真是让人赞叹不已。



因为起初并不是这样的。



因为老交情的达也知道——以前日向也惹出过类似的事件,但从未有一次的解决速度和这次一样快。



和好久未见的日向的母亲椿屋加奈惠见了面,报告了事情的始末。



「有些怀念呢」加奈惠笑着说。



确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很怀念,达也想到。在仅仅几年前,发生这样的事情简直是司空见惯——虽然还没到这个地步,但也绝不是那么少有的事情。披散着剪短的头发的



少年



椿屋日向无拘无束地当着孩子王。



不显眼的旧伤到处都是,被抬进医院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在多数情况下达也都在场。



没准要比母亲加奈惠在场的次数还要多。



「今后女儿也拜托你照顾了,达酱」



加奈惠低下头,达也不得不同意了。



他知道这个人也很辛苦。他与日向家之间的联系远比“他人”要亲近得多。两家人之间也都互相有着照应。



从今以后类似的事情也会发生很多次吧。



小野寺达也好歹也是教育者的一员。



引导学生成长,回应监护人的期待,靠这样就吃香喝辣——如果能那样的话就好了。但是不劳者不得食,做不出成果的人也不得食。仔细想来达也正是立志想要帮助与椿屋日向类似的小孩,才选择成为教育工作者的。



这种程度的辛苦连辛苦都算不上。



这是他积极选择的道路。应当认真地做好应该做的事情。竭尽全力。做到最好。



这就是教育者,这就是小野寺达也应有的样子。



被学生的一举手一投足而损耗神经,被上司和监护人施加压力,被出考试出题和阅卷这两件事就耗尽了整个休息日。



这就够了。



这样就够了。



今后、将来也都一定。



小野寺达也将会就这样生活下去。



和稍微有些难以应付的邻居——出生的时候就认识了的、由于命运还成为自己的学生了的、和周围的人相比多少有些鹤立鸡群的少女一起。



*



几天之后。



「呐——呐——哥哥」



「怎么了」



「哥哥的乳头上长毛了吗?」



「………」



在小野寺家所在的公寓,起居室里。



日向突然说出了这句话。



于是该怎么做呢。



达也一边给炸天妇罗的锅里倒着油,一边思考着。



虽然是“例行公事”但日向还是很关心答案的内容。果然思考正确的回答才是正确做法吗。



日向的语气是什么?表情呢?



肆意躺在沙发上翻开文库本的视线,在寻求着什么样的回答呢?



「………」



达也选择视而不见。



假装没有听见的样子,继续做着炸天妇罗的准备工作。



「呐——哥哥,有在听我说吗」



「………」



「喂——哥哥?」



「………」



「嗯什么啊。我给你讲讲我的情况呗?关于到底有没有长毛,那个呢,我呢——」



「等等」



达也不耐烦地转身。



「等一下。不要影响我。天妇罗就是战争啊。很小的疏忽都会左右到煎炸的漂亮程度啊」



「那件事情,比和学生进行烦恼相谈还要重要吗?」



「你也会想吃好吃的天妇罗吧」



「我和妈妈也一起去过高档天妇罗店,那里的人可以一边和客人聊天一边炸出很棒的天妇罗」



「不要把业余人士和专业人员相提并论啊。我是不看着油就不会炸的男人」



确认着油的温度,达也说道。



加热混入佐料的芝麻油,香味不断散发出来。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香味。年轻的时候就着这个都能吃三碗饭。



「不如过来给我帮忙。把炸好的天妇罗拿到桌子上去。然后抓紧吃了。天妇罗是在炸好之后味道就会不断变差的东西啊」



「好——的」



放下文库本的日向跑了过来。



首先是炸什锦。用天妇罗粉包裹的鸭儿芹和扇贝,包成专用的样子之后放入油里之后就不断下沉。



嘶——咻哇咻哇。



转瞬间裹衣就吸满了油,鼓起了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气泡。



「不错。看起来已经很好吃了」



「是真的就好了」



「哥哥做的天妇罗一直都很好吃嘛」



「这种料理在疏忽的瞬间就会搞砸。因此而做出失败的料理的经历我有过很多次了。在放进嘴里之前一刻都不能疏忽」



「啊哈哈。说得简直就像是身经百战的军人一样」



「你可别说话了,让我集中一下精力」



瞅准时机捞出炸什锦。



色调不错。淡淡的金黄色。用筷子夹的感觉也不赖。



「哇哦——好香—。我开动了」



「喂形象太差了。别在这吃啊」



「欸?但是天妇罗是在炸好之后味道就会不断变差的东西啊」



「而且油就在旁边很危险的」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会伸手去碰的啊。……啊,这个真的好吃欸。扇贝Q弹Q弹的,鸭儿芹感觉也刚刚好」



达也不再多说什么。



默默地炸着天妇罗。一炸好日向就抓起来吃了。达也也以尝味道为由尝了一下。好吃。从冰箱里拿出啤酒。



「嘛,听说在江户时代都是站在摊子前面吃天妇罗的」



「欸——是那样吗?」



「吃着的时候顺便给你上上历史课。所谓的站着吃这一文化啊——」



食物好吃的话聊天也会起劲。



不久之后天妇罗就被吃了个精光,两个人沉沉地躺在了沙发上。



「真好吃——!多谢款待!」



「不客气」



「哥哥你真的什么料理都会做呢——」



「并不是什么都会做。只是会做学过了的料理。学生时代的时候我就着迷于天妇罗。自己炸的话就不需要花太多钱了」



「确实可能是那样。天妇罗果然是刚炸出来的时候才好吃呢」



「你现在也终于明白了啊。……于是,我就去慢悠悠地泡个澡了」



「于是呢?哥哥是乳头会长毛的类型?还是不会长的?」



达也并不意外。



倒不如说靠这样就能逃掉的话才是让人担心的。



「……那个事情,现在有必要说吗?」



「当然」



「感觉这和保健体育没什么关系啊」



「但是有必要」



「也不是性方面的烦恼吧」



「但是很有必要——」



「说起来最近是不是聊过类似的话题?」



「哥哥,真不干脆」



被翻了白眼。



为什么得被这个家伙斥责啊。达也很不满。或许应该偶尔对着她大发一顿火吗。没准这样的话这个小姑娘就能安分一点了。



不不不这是难以期待的吧。



学生和老师,十四岁和二十四岁。



普通地想想的话处境的差别早已分明,不管怎样战斗都只会迎接失败的未来。



是椿屋日向过于特别了吗?



还是说只是小野寺达也太天真了?



「哥哥,有必要的话在这里脱衣服也是可以的哦?」



「为什么啊。才不会脱啊」



「啊。那就久违地一起去洗澡吧?」



「你是想让我成为犯罪案例吗」



「那样的话就可以确认各种各样的事情了。真的是各种各样。噗哧哧!」



被自己说的话惹笑了。



完全搞不懂有什么好笑的。拿着筷子转来转去都会被觉得很奇怪的年龄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现在的她正处于这个时期。



现在仍然天真烂漫。只有身体先一步长大,但心理还尚未成熟的生物。



但是之后还将能发现这一瞬间——达也预感到她的动作、她的表情终将会成为更为遥远的存在。



谁都不应阻止,谁都无法阻止,谁都会迎来的,残酷而又温柔的,时间的流逝。



达也是从比谁都要近的地方一直看着的所以才明白。



她终将盛开。如同花蕾绽放为鲜花一般。



她终将飞向天空。如同蛹化成蝶一般。



但并不是现在。



早晚会成为助力的。



就在一旁尽力支持着相当于妹妹的这位少女吧,在她从孩子成长为大人的过程之中。就算是又发生了和前几天的纠纷类似的事情——尽管达也始终不知道纠纷的原因——他也会一直呆在少女的身后成为她坚实的后盾。



「啊,顺带一提我没长哦。下面的毛也没有」



「……我不需要知道这种信息」



大概现在就得开始考虑那“总有一天”的事情了吧。



这样想着的达也叹了一口气,陷入了该如何度过现在正直面的危机的深刻思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