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濑君要在『吉奥』打工？ ！」



教室里一片哗然。



「苍君通过我的介绍，决定去吉奥设计师的事务所打工」栞对潮女团体的朋友们宣布道。



「什么？那个吉奥？ ！」



惊讶的声音瞬间传遍了整个教室。



「真的假的！」「好厉害！」这样的话语此起彼伏。



……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当事者的苍一脸茫然。



这也是他第一次知道由栞介绍的设计师──二宫诚二打造的品牌的名字。



「我说，吉奥是那么厉害的品牌吗？」



被栞带来的潮女团体包围的苍，向身边的辣妹──优亚问道。



「哈？苍亲不知道吗？ 说到吉奥，不就是现在展翅高飞的domebra吗？我虽然也很喜欢，但是这期的系列实在太赞！真的不行！话说在那里打工不是最强的吗？真的吗？」



「不，我还没面试过，不知道。」



对宅男很温柔(？)的辣妹──皆川优亚是潮女团体中最常聊天的对象。



因为说的话大半意义不明，反而能轻松地交流。



谈话对不上是理所当然的，话题该怎么转折也与这边无关。



而且她好像有男朋友，所以也有一种关系不会复杂化的安心感。



「话说回来，什么是domebra ？」



苍向眼前的外星人发问。



「哈？这都不知道真好笑？是domestic brand的缩写。domestic是指那个，呃，家庭暴力domestic violence？哇哦？」



「和家庭暴力没有关系吧？哇哦什么啊。」



「哇哦哇哦！不行了！栞传球！解说哟！」



突然被要求解说的栞，以利落的模特脸回答。



「domestic是国内的意思。换言之，domestic brand是指由日本人设计师一手打造的品牌。相对的，国外的品牌则会被称import brand。」



「啊，就是那种满是组合文字和logo的东西……」



「那种顶级品牌……有历史和格调的高级进口品牌被称为高端品牌或者奢牌。至于高级到什么程度才会被这样称呼，我觉得并没有严格的划分。」



在时尚界，名字听起来很时髦，但实际上没有严格定义的氛围词汇太多了吧……。



「我感觉不一般的品牌都是高端品牌 ！」



优亚满不在乎地笑了。



「按照这个标准，在我看来比优衣库贵的衣服都是高端品。」



「说得好！」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但优亚还是大笑起来。



嘛，人生快乐比什么都重要。



真的是一个可以随意交谈的对象。



「不过，是那种热门品牌的设计师吗……」



打工被喜欢的话，会不会免费得到衣服呢……。



「苍亲，现在不会用热门这个词。」



优亚摇了摇手指。



「现在怎么说？」



「敦盛。」



「那是什么，平家？」



──连打工的地方也要进行地位争夺吗？虽然这么想……。



比起汉堡包连锁店或便利店，在咖啡厅或服装店打工确实给人一种更时髦的印象。



在当下炙手可热的国产品牌设计师手下打工的高中生……。



说不定又会平白无故地被人高看一眼。



◇



时装设计师二宫诚二的事务所就在北参道车站附近。



从苍常去的池袋坐地铁只要几站，所以不算出远门。



与繁华的表参道稍微有些距离的这个车站旁边，是一片幽静的高级住宅区。



其中有一栋一楼是玻璃幕墙，里面做成了服装陈列室的建筑。



挂着『二宫诚二时装设计事务所』的招牌。



苍不由得有些胆怯，但栞轻快地说了句「打扰了」，就径直走进了建筑物内。



「月濑先生、星乃小姐，欢迎光临。这边请……」



马上有接待大姐姐走过来，把苍和栞领到别的房间。



「喂，那个就是传说中的学生……」



「是外行人吧？又不是专业学校的。」



「好像是搞cosplay的？」



「在想什么呢，诚二先生……」



能听到陈列室里的人对着这边窃窃私语的声音。



明明是请自己来的，却被这样评价，着实令人意外，不过……。



的确是格格不入吧。这么一想，苍开始感到不安。



──二宫诚二这个男人在想什么呢？



被带到的是会客室。里面摆放着高雅的椅子、桌子和装饰品，感觉像是国外的设计师制作的。



过于时尚，给人一种压迫感的空间。



「请您坐在那边，稍等一下……」



接待大姐姐丢下这句话离去了。



苍挺直腰板，用奇怪的姿势端坐在椅子上。



「别那么紧张，没关系的。放轻松一点。」



不一会儿，有人一边这样说着，一边走进房间。



是个瘦高个的男性。



留着长长的头发和潇洒的胡子，一看就知道不是正经的上班族，而是从事自由职业的人。



他穿着阔腿裤，上身披着一件开襟衫，超大尺寸的衣服飘动着，看上去就像没有袴裙的简便和服。



「这个房间够时髦吧？连我自己都觉得太装腔作势了。」



男人接着说。



「装腔作势吗？」



「设计师必须永远走在最前端，因为设计时尚就是提出新的思想和生活方式。当然，对室内设计和建筑设计都要有所了解。如此一来，设计师事务所的会客室如果是一间普普通通的房间，就不太像样了吧？」



是为了缓解苍的紧张，还是原本就很健谈？



男人滔滔不绝地说着，坐在苍和栞对面的椅子上。



他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



「这是为了让来客觉得『不愧是二宫诚二……』『这家伙懂的……』而设计的空间。不过，要兼职面试的话，就有点太过了。」



男人拿出名片。



「我是二宫诚二，请多关照。」



「我是月濑苍。」



「很酷的名字呢。虽然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样。」



「好久不见，二宫先生。」



诚二把脸转向栞。



栞──虽然因为男性恐惧症脸都僵住了，但还是做出了最低限度的讨好，强颜欢笑。



「哈哈……」诚二苦笑道。



「小栞还是老样子啊。要是你能再放宽心一点就好了……不过，工作时你的表情很不错，所以没有问题。像这样把他带来，看来也不是讨厌我。」



栞点了点头。



刚才的姐姐端来咖啡，静静地放在各自面前。



「好了……总之，来做一个更深入的自我介绍吧。关于二宫诚二设计事务所和『吉奥』，以及我对你的期待……」



诚二喝了一口咖啡，打开了话匣子。



「先声明，我做的工作是所谓的『缝隙产业』。」



突如其来的话语，让苍不知所措。



「我听说吉奥是个相当顺利的品牌……」



「好在进展顺利……但是，我们这种工作，不管看起来多么成功，都只能卖给狂热爱好者。从商业角度来看，几乎没有增长的余地。」



「为什么呢？」



「因为很难向那些满足于廉价品牌的人推销吉奥的衣服。和我年轻时相比，廉价衣服的品质提升了太多。以前便宜的衣服拿在手里就会觉得质地不好，比起价格，更能切实地感受到与购物中心里卖的衣服之间的差距。」



诚二露出讽刺的笑容，耸了耸肩。



「现在没这回事了。用优衣库和旧衣服进行时尚搭配并不难……购物中心的服装柜台冷冷清清。地下的食品卖场却生意兴隆。你在购物中心买过衣服吗？」



「……没有。」



「当人们将时尚视为奢好而非必需品时，要让当今娱乐多样化时代的日本人购买一件几万甚至十几万的衣服是非常困难的。」



尽管不怎么了解过去的事情，但苍也有便宜衣服就足够了的实感。



虽然不清楚这个话题会在哪里落地。



「在我们这种高价设计师品牌和低价品牌之间，还有一群日本独有的变态分子，他们就是自产自销的大型精品店……总而言之，从商业格局上来说，像我们这种『卖高价衣服』的品牌，简直就是无头苍蝇。历史悠久的欧美名牌则是例外。」



「我们学校的人都很崇拜吉奥。」



「那只是你们学校的孩子对时尚的敏感度不正常罢了。」



诚二斩钉截铁地说。



「翔阳是吧？说实话，在业界作为奇怪的高中可是出了名的。」



被说成异常、奇怪，苍很惊讶……但内心也有点认同。



「不过……青春期的孩子多愁善感，自我意识很强，如果不强迫他们穿制服，允许自由着装的话，也许变成那样才比较自然。」



……成为大人后回想起来，说不定会觉得以前的自己曾经如此在意时尚和学园地位，真是愚蠢至极。



或许会想，要活得更像自己啊。



「那么，设计师的工作并不仅限于拥有自己的品牌，我们事务所还接受各种各样的委托。」



诚二举了几个工作上的例子。



为那些对服装一窍不通却想创立品牌的艺人和网红提供协助……，



为企业和活动设计制服……，



帮着把乡下的『什么染』之类的传统技术转化为当地的品牌……，



「只要是和服装设计有关的事情，我们都涉猎。我自己主要做的是吉奥的工作，事务所的其他设计师负责那些。」



「也就是说……缝隙产业？」



诚二摆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点了点头。



「在现今成熟的服装领域，吉奥无论如何发展，都不可能达到年销售额超过100亿的规模。业界的中心被优衣库牢牢地把控着。像万事屋一样承包边缘的琐碎工作……这就是二宫诚二设计事务所。」



「……时尚界是这种感觉的吗。」



「这是我个人的想法哦。」



看似华丽地站在时尚最前沿的吉奥，在商业上不过是众多缝隙中的一个……。



有『吉奥的设计师』如此帅气的履历的人，原来会这样想吗？



还有这种思考方式啊。



「我们事务所是只有我和吉奥这两个招牌的万事屋。不过我很自豪，与世上大部分就职于企业，被强制性地做些抄袭工作的设计师相比，我们做的工作要好得多。而且由于是万事屋，因此想要什么都能做的人才，而不是只对尖端时尚感兴趣、视野狭隘的孩子。」



「……那就是cosplay制作者吗？」



苍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但诚二:



「连我都觉得这是天才的着眼点……」自夸道。



「你想想看，为了尽可能真实地再现二次元中的荒唐设计，你在这个几乎没有最优解的世界里，靠自己的头脑思考，自学，用有限的零用钱，也就是带着成本意识，投入了好几年的热情。这样的高中一年级，比那些只想着设计时尚服装的专业学校毕业的学生有意思多了吧！？」



诚二越说声音越激动，最后猛地探出身子。



苍吓了一跳，患有男性恐惧症的栞比他反应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