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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从窗帘缝隙间射进室内的朝阳映照下,静马醒来了。身旁可以看见美影的睡脸。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美影的睡脸,非常安适,完全不像是个和杀人犯交手的侦探,或是在过程中失去父亲的女儿。此时的她,看来就是一个生活在平和安稳日常中,再普通不过的十七岁少女。



然而,只要一睁开眼,她所要面临的就是毫不留情的现实。山科已经不在了,而事件却还没落幕。



自己一定要好好保护她……静马再次如此下定决心。



微微颤动了一下眼睑,美影醒来了。



“早安。”静马对她说了这样一句。



“早安。”美影也红着脸回答。这或许是她第一次睡醒时,身边有个除了父亲之外的男人相伴吧。像是要隐藏娇羞似的,美影将棉被拉高到遮住嘴巴的位置。



“静马起得真早呢。”



她的脸色几乎已经完全恢复,声音也和原本一样了。跟昨夜相比简直有天壤之别。



“今天是刚好起早了啦。听我说……那个,昨天的事……从今以后,虽然或许无法做到山科先生那样,但我想尽我所能,全心全力地支持你。”



虽然她的体力看似逐渐恢复,但精神方面却不知是否也如此。尽管静马对此感到不安,仍然对她做出了这样的表白。



“我一定会将事件解决的……就算是为了父亲,也要尽早解决。虽然我并不知道自己是否真能办得到,但唯有尽全力去做,绝不逃避,才不会让父母蒙羞。”



一边立下坚定的誓言,美影一边从床上缓缓起身。



“身子不要紧吗?还是再多休息一天吧?”



“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凶手也不会等我。再说,我已经没事了啦。”



美影伸手取过枕边的水干,正想将汗湿的衬衣脱下时,察觉到静马的视线。



“你在看什么啊?这么想看我的裸体吗?”



恢复生机的凛然眼眸瞪视着静马。看样子似乎不是强打起精神的模样。



“小的不敢。我现在可是美影的助手唷。那,我也回自己房间换衣服吧。”



静马踩着轻快的脚步走出房门。



“别忘了,是见习助手。还有……谢谢你,静马。”



反手关上门的那一刻,静马听见背后传来美影温柔的声音。



美影首先前往的是秋菜和山科遭杀害的地点——古社。或许是因为事件发生至今已经三天了,现在古社那边留守的,只有一个年轻警官。看见美影现身此地,警官虽然惊讶,但还是默默地让她进去了。这当中或许有别所指示的成分在内,不过就算再怎么不情愿,对一位父亲惨遭龄害的被害者,多少还是会宽容以对吧。



天气很好,沐浴在冬日的阳光下,古社也散发着一股澄净的光辉。穿着纯白水干的美影,傍静马初次遇见她时那样,用直率的眼神凝视着古社,只是这次表情里多了些好强,看得出她重新振作的决心。



原本的美影回来了。静马总算放下一颗心。



紧接着,美影彷佛下定了决心,迈开脚步踏上木造阶梯,打开了父亲被杀现场的古社大门。



混合着霉臭和血液气味的古社之中,除了发黑的血痕之外几乎什么也不剩了。血虽然都被挺掉了,渗入地板的血迹却不是那么容易去除的。



“这里还能发现些什么吗?”



原本古社里除了神坛之外也就几乎空无一物,遗体和证物被搬走后,现在里面更是一片空空如也。



“前天因为打击太大,我的脑袋没办法好好运转。可是,现在就没问题了。其实那时候我一直有种不对劲的感觉,只是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



美影拼命检视着现场,连一根头发都不放过,简直像是要把现在眼前看到的景象,和前天的记忆分毫不差地重叠在一起似的。



为了不打扰美影,静马退到了她的身后。一阵微温的风从门口吹了进来,吹动美影的头发,也将她的衣服吹得打在后方的墙壁上,再从她脸上轻轻反弹抚过然而,对这些她都丝毫不为所动。



持续了大约十分钟后,当一阵强风吹起那头美丽的黑发时,美影的身体突然一震,宛如被电流贯穿一般,整个人向后仰。



静马骤然想起在龙之渊,第一次看到她推理时的景象。



“没有血迹。”美影低喃着。



“没错,没有血迹!”



然而这么说的她,视线明明望着曾是一摊血泊的地上发黑的血迹。



“你在说什么啊,美影?”



静马一头雾水地询问着。美影压抑住激动的情绪,反过来问他说:“如果静马是凶手的话,当父亲大人倒在这血泊之中时,会怎样绞杀他?”



“……呃,因为不想把手伸进血泊里,所以应该会先移动他吧。”



虽然不应该这么说,但静马还是照实回答了。美影似乎很满意地微微点头说:



“一般都会这么做才对吧。而移动的方式大抵上应该都是抬起双腿拖动,因为如果从背后抱起他的话,自己身上也会沾到血。然而,静马你还记得吗?那个血泊之中只有看似父亲大人倒下的人形,旁边却没有拖曳过的血迹啊。就算是当场架起他来好了,扛起这么大一个人,怎么可能不在血泊中留下任何足迹呢!再说,如果是父亲大人自行起身的话,至少会留下手印才是。可是,以上这些都没有。”



听了美影这么一说,静马也望向地板。圆形的黑色痕迹,在血泊被擦拭干净后仍保持完整的轮廓。确实除了秋菜的身体之外,没有被弄乱过的迹象。



“地板上只留下一个看似倒地时留下的形状。我的眼睛光是看到血泊和上面的人形,就自以为已经掌握状况而满足,这简直就像按下录影机的暂停键使画面静止,自顾自做出结论罢了。虽然很不甘心,但在那之后父亲是怎么被移动的,我完全忘了去推理。”



相对于因激动而声音高亢的美影,静马还是没搞清楚状况;只见他毫无头绪地发问道:“我懂你说的没有血迹是什么了,可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用起重机之类的东西吊起山科先生的吗?”



“怎么可能呢!没有必要特地去准备起重机那种东西啊,再说秋菜身上也没有用过起重机的痕迹。真正的问题不在这里——既然没有拖曳的痕迹,那就表示,父亲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倒在这里过。”



“可是,山科先生的西装背后明明沾满了血,不是倒在这里,那会是……”



“静马!”



美影的脸凑近得几乎要撞上静马的鼻子。“你不是说要做我的支柱呜?脑袋动得这么慢,这怎么行呢!你的脑子里只装了这点东西,还敢说要代替父亲?”



静马不知怎么的,连被她骂都觉得好愉快。



“问题是在这里吗?关于搜查,我不过就是美影的见习助手啊,别对我期望太大,这个我昨晚应该也说过了吧?”



“你得意什么啊,再说静马你……”



来势汹汹的美影距离更近了,这下不只是鼻子,差点连嘴唇都碰在一起,她才赶紧拉开距离。



“算了,再让我确认一次每个人的不在场证明。”



静马将笔记本交给美影,上面整理了别所提供的情报。美影抢过笔记本,一边嘟囔着“真丑的字”一边确认了好一会儿。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她喃喃自语,似乎想通了什么。



“知道凶手是谁了吗?”



“大概知道了,不过现在还不能说,毕竟还没有任何确切的证据。我可不想再重蹈上次的覆辙。”



美影的表情蒙上些许阴影。不过那只是一瞬间的事,她马上又抬起头,用力推开格子门走了出去。



“还有,为什么登先生要白白认罪呢?这也是个问题,得先解决这件事才行。”



和刚刚走进古社时紧张的神情相比,现在的她已经完全恢复为原本那个意气风发的御陵美影了,连守在门口的警官也惊讶地望着她,直到美影对警官敬了个礼,他才手忙脚乱地回敬。



*



“登先生知道凶手是谁,并且包庇了对方?”



下山途中,静马试着这么问。仔细想想,正因为他认罪了,警方和美影才会相信整件事将就此落幕。登还被警方拘留着,美菜子她们大动作地要求警方释放他,但登却直到现在还坚称自己就是凶手,不愿答应获释。



“这个可能性很大,但问题在于认罪的时机。如果我在那时候做出正确的判断,指出真凶,就算他想认罪也来不及吧?若他的目的是包庇真凶,应该要在更早的时机认罪才是。相反的,既然我的推理是错误的,就表示真凶并未受到怀疑,那他也只要否认就行了啊。”



“确实是这样没错呢。那么,该不会是有人为了让登先生脱罪而杀了秋菜吧?”



静马脑中浮现的是菜穗的脸。若是那个半发狂地抓住美影咆哮的菜穗,说不定有可能……然而,这想法也立刻遭到美影推翻。



“不可能。从殴打到斩首为止的手法都一模一样,凶手绝对是同一个人。”



“这样啊。可是登先生又是怎么得知真凶的呢?”



连美影都揪不出来的凶手,登是怎么察觉的?静马怎样也不认为登的头脑会比美影更灵光。“或许凶手从小社出来时被他撞见了吧。不是我自负,但光凭剩下的这些线索,不管是谁都不可能找出儿手的。”



“结果,凶手为了设陷阱给你,到底做了多少伪装工作啊?”



“凶手做的伪装应该有两点,一点是故意用打火机烧神坛底部,另一点则是杀害夏菜后将里间的拉门打开。第一个伪装是为了误导我做出凶手是戴眼镜吸烟者的结论,第二个伪装则是诱导我做出小社中另有一人,凶手是穿了其他鞋子的推理。第一个伪装姑且先不提,我猜第二个伪装应该是临时想出来的。当凶手杀害夏菜之后正想往外走时,看见地上积了雪,心知如果就这样离开会留下脚印,所以在仓促之间想出了这样的诡计。”



“凶手的脑筋转得也未免太快了吧,真可怕!”



静马不禁再次为之咋舌。



“那还用说吗?你觉得我是那种会被泛泛的凶手玩弄在掌中,导致失去父亲大人的人吗!”



美影发出吓人的怒吼。



没错、没错,就这样继续下去吧。静马握住美影的手。



“喂,你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