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突然发难，我也很恼火，等下就算你哭着道歉我也绝不原谅你。」



……我说着。



背对库洛丝。



然后拉起尤莉的手，直接逃走了，头也不回地以全速逃跑了——什么啊！怎么耍完帅就跑了！背后传来库洛丝跺着地板叫喊的声音。



★　　★　　★



「……真没想到，库洛丝会做出这种事。」



我们姑且逃进了教室的一角。尤莉一边查看我腹部的刺青一边如此说道。



然后她小心翼翼地用指尖靠近，触碰了一下它。



「好痛……」



「对、对不起，很痛吗？」



不痛，我强颜欢笑地做出回复。



但说实话，很痛。腹上的刺青，就像刚刻下的伤痕一样，在隐隐作痛。



「果然不行。我的魔法无法解除这个诅咒。我是魔法使，而库洛丝是魔术师。如果是用魔法或魔力施加的诅咒，或许我可以解除，但我在魔术方面完全没有天赋……」



「是这样啊。虽然不太清楚，不过听起来很复杂。」



我把卷起的上衣放了下来。



「状况太突然，吓了我一跳，不过我大概也有错吧。明明不了解你们的情况，却说了轻率的话，对不起。」



「不，没事，请不要道歉……你没有错。只是，库洛丝很少会那样一个人发怒，我也很吃惊。」



我稍作思考。



不想死的话就从我手中夺走矿石，是么。我感觉自己被卷入了麻烦的事情中。



如果有办法回到原来世界的话，也许应该早点这么做。



抱有奇怪的期待果然不太好——英雄的转世？再一次拯救这个世界？我来？一定是你们认错人了。完全错过了传达这句话的时机。



总之，现在必须从库洛丝那里夺走矿石。



就这样被诅咒的刺青侵蚀而死倒也无所谓。我对活着这件事毫无执念。



但是，就如我刚才对库洛丝所说，被别人自说自话地杀害，实在让人气愤。我想竭尽全力抵抗，这也不算倔强，只是不服输而已。



但面对可以瞬间移动的对手，我又如何才能从她手上夺走一颗石头呢。



仅仅一秒的时间，最多只能勉强躲过攻击而已。



「对不起，都怪我提议找库洛丝帮忙才会变成这样。如果我没这么说，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尤莉的沮丧溢于言表。



脸色苍白，身体也在颤抖。



不，这不是你的错。我本想这么说。



但我只是吞吞吐吐地说「没关系，别放在心上」就已经竭尽全力了。不是因为伤口疼，而是因为人生经验不足……说来惭愧，我不知道怎么和情绪低落的女孩子说话。



「……」



我想，如果。



如果现在站在这里的，是她们口中的“英雄”的话，会如何鼓励抱有罪恶感的尤莉呢。



我在内心咒骂这个不会说话的自己。



「能跟我讲讲库洛丝的事吗？」



我试图转移话题。露出可能略显笨拙的笑容。



「库洛丝的事，是吗？」



「嗯，不是有句话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吗。」



「……有、有吗？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尤莉眨着大大的眼睛露出一副疑惑的样子。银色的长发顺着肩膀滑落下来。



我们突然四目相对，吓了我一跳。我赶忙移开了视线。



……不对，面对这么小的女孩子，我在动摇什么。现在根本不是在意这种事的时候，我到底在想些什么。



「啊，嗯，有的。不过真让人吃惊。我当时还在想库洛丝怎么突然消失了，却又一眨眼的功夫出现在我眼前。简直就像幽灵一样……异世界的话应该叫精灵？这样的感觉吧。」



「就是幽灵哦。」



对我半开玩笑的话语，尤莉微微歪头，用疑惑的样子做出回答。



「诶？」



「库洛丝就是幽灵哦。很久以前就死了，以类似地缚灵的形式被束缚在这个学校，一直停留在这个世界。」



「……」



「……那个，有什么问题吗？」



「啊，没有，抱歉。我有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真的吗？她是幽灵？」



话是这么说，但说到底我还是认为库洛丝是有实体的



「嗯，是真的。我一开始也很惊讶……但是，能像这样与原以为已经去世的人再次见面，我很高兴。库洛丝她真的好厉害，居然还能做到这种事。」



尤莉露出了温柔的微笑。从中可以感受到她发自内心的安心感，以及对库洛丝的信任。



尤莉的表情，完全打消了我的疑虑。



「是、是么。幽灵啊……」



幽灵没有肉体。



所以才能瞬间移动吗……？



「那我岂不是被应该没有肉体的存在打了一拳，真是不可思议啊。」



「毕竟她生前是和英雄一起与“兽王”战斗过的优秀魔术师，似乎可以通过魔术来实现某种程度的物理效果。」



「唔——虽然还不是很明白……哈哈，但怎么想都觉得好奇怪，在这个世界只要用魔术，幽灵也能吃点心么。」



我一边笑一边说着，疼痛似乎缓和了一些。



我深吸了一口气，环视四周，终于回过神来。本以为我们逃进的是普通的教室，没想到不是。这里没有黑板，也没有学生用的桌椅。我这才明白原来这里是个办公室。



「……那个，」尤莉站起来指了指说，「那是库洛丝生前的照片。」我看向尤莉手指的方向，办公室的墙壁上排列着大概是历代学校理事长的照片和肖像画，尤莉指着其中一个。我充满疑惑地问道。



「……这是位老奶奶吧？」



「现在的库洛丝是幽灵，所以她以自己力量最充沛时的样子回到了这里……这些信息能起到帮助吗？」



靠近。



尤莉小小的身体前倾，就像是小孩子希望得到表扬一样投来期待的目光。



「啊，是啊。谢谢。原来如此，库洛丝是幽灵啊，」我细细思考这句话的涵义，点了点头，「说不定真能找到她出其不意的弱点。」



尤莉露出了安心的表情。



不，不对。她那很明显是因为受到我夸奖而感到高兴的表情。



虽然嘴角和眼角都毫无变化，但不知为何，尤莉的周围仿佛绽放出一簇簇鲜花——我不由得联想到这样的场景。



尤莉的表情总是没什么变化，可即使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到一天，我却很容易就能理解她在想些什么，也可能是她性格使然，情绪很容易表现在脸上。我渐渐觉得她是个感情丰富的女孩。



这时腹部的刺青又开始隐隐作痛。



我紧紧咬住牙关。



「你、你没事吧……那个，拜托了，如果有我能做的事，请让我帮忙。但是，以库洛丝为对手也太……」



尤莉又露出不安的表情。



「我作为魔法使还远远未成气候……我只是英雄的弟子，根本敌不过身为英雄伙伴的库洛丝，我们之间的实力差距太大了。我不会使用回复魔法，也无法消除你的痛苦。唯一会用的召唤魔法也需要很长时间来准备……抱歉，我太没用了。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个了……」



尤莉看向手里的法杖，顶端的灯笼闪烁着光芒。



灯笼的光源似乎是尤莉的魔力。



「召唤魔法么，将我召唤到这个世界的人是你吧？我出生的那个世界里没有魔法，对我来说你已经很厉害了。」



我想再次让因不安而动摇的尤莉露出鲜花绽放般的笑容。



为此，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我抱着胳膊思考着。



有什么好办法么，库洛丝是没有实体的幽灵，又是英雄的伙伴。为了报她一箭之仇，我一个普通学生，尤莉也只是英雄的弟子，我俩又能做什么呢。



我思来想去，端详着库洛丝生前的照片。



我并不认为其中恰好隐藏着什么能改变局面的提示。



哪怕再小都好，我只希望能找到些许战胜她的线索。



我直起腰，把画框拿了下来，



「……」



我倒吸了一口气。



啊啊。



是吗，原来是这样啊。



……抱歉啊。



连一个约定都没能遵守……



真的很抱歉。



难怪你会这么生气。



现在也好，以前也好，我可真是不像话啊。



「没事吧……？」



我把手放在库洛丝的照片上后，表情一瞬间便僵住了。尤莉担心地探过头来看着我的脸。



「啊，嗯……」



我摇了摇头说没事。



然后，我背过身去露出了苦笑。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过去。」



「诶？过去……？」



「不，没什么。」



我摇了摇头，对尤莉说道。



「走吧。有些话，必须要跟她说……跟库洛斯说。」



★　　★　　★



「呼，只是知道我是幽灵，就来挑战我了吗？」



库洛丝和之前一样，小小的身体埋在沙发里，吧唧吧唧地吃着点心。我和尤莉一起来到理事长室，她稍显惊讶，百无聊赖地看着我们。



我对她说道。



「嗯，说实话，我对你是幽灵这件事是有点吃惊。幽灵怎么还会吃点心。虽然有很多话要说，但如果有多余的食物，还是留给活着的人吧……不如留给尤莉吧，食物不是很珍贵吗？」



「哼，我吃的点心和我一样都是幽灵。你们吃了肚子也不会饱。」



库洛丝说着，站了起来。



然后像炫耀一样地抛了抛手中绿色的矿石。



「你想到什么好计划了吗？反正也是打发时间，希望能比吃幽灵点心更有趣些。」



「计划？嗯，说的也是……」



等下就算你哭着道歉我也不会原谅你，这么说只是耍帅而已。我十分清楚自己不可能敌的过跟曾与英雄并肩作战的库洛丝，但还是想试着挑战一下。



「尤莉！」



「好、好的……」



我大叫的同时向前奔跑，尤莉把手里的灯笼朝库洛丝扔了过去，灯笼随之就像要爆炸一般，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我拜托尤莉在我作出指示的时候，把灯笼的光照调整到最大功率，也就是用闪光来妨碍库洛丝，然后趁着她被闪光灯笼眩晕的期间，我会撞倒她的身体夺走矿石。为了防备闪光，我提前闭上了眼睛，朝着库洛丝站着的方向全力冲刺，试图撞倒她——



「完全不行啊，不合格。我没有肉体，怎么可能会被区区闪光吓到呢，」耳边传来惊讶的声音，「看来有必要教育一下，这次就稍微严厉一点吧。」



库洛丝紧握着的矿石再次发出光芒。



这次没有向我扔来，因为距离已经很近了。



不行了。



一秒内是无法避开的——爆炸肆虐，教学楼发出剧烈的震动。



我被炸飞，后背猛地撞在理事长室的墙上，然后倒在地板上咳嗽不止。



库洛丝低下头看向我，疑惑地歪了歪头。



「嗯——？我本来还觉得你有点神奇呢。之前看你竟然能千钧一发间躲过我的攻击，只是我想多了吗？如果是的话，那你可真是无趣。」



「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脑子撞傻了吗？」



「……不，库洛丝。我只是在想，果然无法战胜你啊。然后不知怎么就笑了。尤莉也许说的没错。」



「真是莫名其妙，你到底想说什么？」



「啊，嗯。就像尤莉说的那样，前世的我，或许真的是拯救了这个世界的英雄。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我自己也慢慢开始相信了。」



「……」



库洛丝双眼微眯。



她曾断言绝不会承认我是英雄的转世，所以我的这番话就算被她理解为宣战布告也不足为奇。但即便如此，我也得说出口。



「其实，库洛丝，我不是来跟你打架的。我想起了一句话，必须要跟你说，我就是为了对你说这句话才来到了这里。」



「……不得不传达给我的话，是吗？」



库洛丝的眼神中充满了怀疑。可以从她眼中看出她对我的厌恶。



对那样的她，我——不是作为英雄，或是其他任何人，只是作为现在站在这里的我自己，有一句话想对她说。



「对不起。」



「啊？什么意思，你以为道个歉就能解开诅咒吗——」



「对不起。」



仿佛要盖过库洛丝的声音。



然后，代替不存于此的英雄，对她说出了这句话。



我……



「没能遵守约定，真的很对不起……妈妈。」



我在库洛丝锐利的注视下，如此说道。



……那是一场梦。



当我触摸到库洛丝生前的照片的瞬间。



在那一瞬间，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3



——库洛丝·艾德曼缇尔，出生于咒术世家，世代遭人厌恶。



有一天，库洛丝捡到了一个少年。



一个注定要成为英雄，拯救世界的少年。



那是在库洛丝长大成人，几乎如逃离般离开被诅咒的艾德曼缇尔家的宅邸后，在世界各地像无头苍蝇一样流浪时发生的事情。



从被称为日本的异世界召唤而来的少年，因为几乎没有才能而被认定不符合要求，于是被抛弃在这个他完全不了解的世界。召唤魔法虽然被认为是高等魔法的一种，但是能让召唤出来的人回到原来世界的魔法还没有被开发出来。



当时，为了打败企图侵略这个世界的“兽王”，大陆国家正在到处召唤拥有“可能成为英雄的才能”的异世界人。



在这样的计划中，少年被他人自作主张地召唤出来，又像垃圾一样惨遭抛弃，会憎恨这个世界也是自然。



正因如此，库洛丝才想抚养这个孩子。



学习咒术最重要的不是资质，而是内心中代表堕落的黑暗的浓度。



少年悲惨残酷的经历，正合库洛丝的心意。



她最初抚养少年是为了复仇。



艾德曼缇尔家认为，被父母诅咒，成长过程中从未体验过爱为何物的忌讳之子，最适合成为使用咒术的继承者。



所以他们会掳走纯真无垢的女童，强行让她们生下孩子抚养。



作为忌讳之子出生的库洛丝，到最后都没有被母亲拥抱过，也从未见过母亲露出温柔的笑容。



库洛丝发誓要替母亲报仇。



为了彻底灭绝这被诅咒的艾德曼缇尔家族，库洛丝决定抚养这个没能成为英雄的少年。



然后让他成为下一个“兽王”，连同整个世界一起随其沉入诅咒的深渊……



少年第一次害羞地叫库洛丝「妈妈」，是库洛丝捡到他后正好一年的那一天。



那时的母子二人正在森林深处的房子里无依无靠地生活着。



库洛丝决定把捡到他的那天作为他的生日，在桌子上准备了简单的蛋糕和点心。



「妈妈，要不要一起拍张照？我想在与“兽王”的战争正式打响之前，将这些回忆保存下来。毕竟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会打到这里。」



真是个傻孩子啊。



你只是我用来复仇的工具哦？



……不过，算了。



我把合影照片珍藏起来，同样也很傻。



不知为何，每次被他叫「妈妈」的时候，我都为自己想要做出回应而感到困惑。



从小得不到母爱的我，不知道该如何以母亲的身份去疼爱少年。



我本以为那样的我无法成为你的母亲……



不知从何时起。



我开始希望这个孩子能得到幸福。



不知从何时起。



我开始祈祷这个孩子不会遭遇任何悲伤。



……不知从何时起。



我决定不再把他当作忌讳之子，也并非当作英雄，只是把他当作“普通的孩子”，用这沾满艾德曼缇尔血脉诅咒的双手，将他抚养长大。我开始真心渴望成为这个孩子的母亲。



★　　★　　★



但不知不觉，世界被与“兽王”战争的漩涡吞噬了。



人们团结起来对抗着威胁，世界各地均被崩坏与火焰包围。



「我要改变这个野蛮的世界，让它变得不会再让妈妈感到悲伤。所以我要去战斗。」



这孩子真是傻得不行。



明明这个野蛮的世界曾经抛弃过你，你却还要拼上性命战斗……为了我？



不要。我本想这样向他说。



不要去战斗。就让我们两人一直平静地生活下去吧。



不成为英雄也没关系，只当一个普通的孩子也没关系，软弱也没关系，不变得特别也没关系，只要在我身边与我一起生活就好。



但这些话我一句都没能说出口。



我相信，我身为母亲，不应该哭着说这些。



孩子想做的事，母亲就算牺牲自己也应该为他加油。是这样的吧？妈妈……



他是召唤来的异世界人，本来是要被培养成打倒“兽王”的英雄。



但他因为没有才能而被抛弃，实属荒唐。没有才能的是做出这个判断的蠢货。他拥有着非常优秀的、足以成为英雄的资质。只要给他一个契机，就能唤醒沉睡在他体内深处的魔力，让他就此觉醒。



我所能做的就是唤醒他体内沉睡的力量。而做到这一点的，只是一句「求求你，不要死去」的愿望而已。



★　　★　　★



他加入与“兽王”的战争已经多久了呢。



为了在他出事时能挺身保护他，我也和他一起上了战场。有一天，他带回来了一个女孩。他说他在战场上看到她孤身一人，所以就把她捡了回来。



他到底在想什么啊。



我惊呆了。他捡回来的那东西，有着人的外观——



「生日快乐，」他无视我的唠叨，对捡来的女孩说，「今天，也就是我捡到你的这一天，我想把这一天作为你的生日。我在这个世界的生日，也是妈妈像这样子决定的。那么，今天是你加入我们家庭的特别日子，作为礼物，我想送你一个名字。从今天起你就叫尤莉了，请多关照。」



一开始那个女孩看起来连名字是什么都无法理解。



不过，她应该明白，自己收到了某件珍贵的礼物。



当女孩被称作尤莉的时候，她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看到女孩那个样子，我除了欢迎她……欢迎尤莉之外，也没有别的选择吧。



「你为了救尤莉，把自己的魔力灌输给她了吧，」我看着陷入沉睡的尤莉的脸说道，「作为后果，尤莉的身体已经无法再继续成长了，一辈子都将维持这娇小的模样。而且，你明白吧？尤莉她不是“普通”的孩子。不知是否还会有其他的副作用……」



「事发突然，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如果不那样做的话，这个孩子……尤莉她立刻就会死去。」



也许是因为我们的声音太吵了，尤莉醒了过来，有点撒娇地抱怨了句「睡不着……」



看到她那个样子，「算了，无所谓了。」我一下子失了干劲。



怎么看都觉得这个孩子没有危险。



于是我们把她夹在中间，在一张床上睡了过去。



从那以后每晚如此，我们渐渐习惯了这么做。



于是我们不再是两人，而是变成了三人之家。



★　　★　　★



数年之后，与“兽王”之间的战争终于结束了。



他打倒了“兽王”，作为英雄受到了全世界人的褒奖。与他并肩战斗，幸存下来的我们，也作为英雄的伙伴和他一起受到了称赞。



这个世界，被那个不被任何人抱有期待的他亲手拯救。全世界对他的评价截然反转，但受到赞扬的他却变得闷闷不乐起来。每当我和尤莉担心他时，他只会回以悲伤、孤独、痛心的笑容，从不主动说些什么。



我想给自己死后的世界留下希望——



在与“兽王”漫长战争中的最高潮时，他说出了这般不吉利的话语，随后着手于建设学校，意在培养魔法使。



他在驰骋疆场的同时建造起了这所学校，然后在其中向从世界各地聚集而来的学生们传授魔法。他作为老师也很优秀，所有的教材，包括上课用的教科书，都是我和他一起编写的。



他于最后写完了一本厚厚的魔导书，赋名“希望”。



「……我去去就回。尤莉和学校就拜托了。」



他对刚写完的魔导书施加了严密的封印，对我如此说道。



希望需要这本魔导书的未来永远不会到来。那孩子还如此轻声自言自语道。



什么时候回来？我问。很快就回，他答。很快是多快？我侧过脑袋。晚饭前就回，他有些为难地笑了笑。



这是怎么了，有些可疑。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今晚你和我还有尤莉，久违地三人一起吃个饭吧。马上就好了，等会儿再走吧。我这么说着，试图挽留他。



「嗯，我很期待。妈妈做的饭真的很好吃，我最喜欢了……但是，抱歉，我马上就回来，我保证。尤莉就拜托你了……我出门了。」



他回避着我的视线，留下这句话离开了。



就这样，他再也没有回来。



我，一直在等他回来。一直相信着他最后留下的那句，“我马上就回来”的约定。



他已经死了，接受现实吧，很多人都对我这么说。



但我不相信，他从来没对我撒过谎。



不管是谁，不管他说什么，我都坚信着，那孩子总有一天会回来。



……但是，好奇怪啊。独自一人的晚饭并没有那么好吃。



原来我做的菜这么差啊，想到这里，我不禁潸然泪下。



求求你……拜托了，你快点回来吧。



森林深处，在我和他一起生活过的小房子里，我孤身一人，每天都这样祈祷着。



后来，某天清晨。



我没法从床上站起来了，我患了病，意识到自己的寿命快到了。



早知道会变成这样。



早知道会变成这样，要是对他温柔些就好了。早知道会变成这样，要是再多陪他笑一笑就好了。早知道会变成这样，要是能给他多一分、再多一分溺爱就好了。



拜托了，我不知多少次这么想。



没有成为英雄也没关系。



没有达成特别的成就也没关系。



只要你能笑着对我说「我回来了，妈妈。」只要你能若无其事地开心地跟我讲「听我说妈妈，今天发生了这么一件事。」哪怕只多一天，哪怕只多一秒，只要能尽可能长久地，与你一起度过。



只要这样，我就很满足了……



我一直等待着，即使变成幽灵也一直、一直……一直等待着他回来。



我梦想着能和他一起笑着，吃热腾腾的晚饭的日子。



直到实现这个愿望的那天为止，我将一直……



我为自己，下了这样的诅咒。



「…………」



挂在办公室墙上的照片，是前世的我与就任理事长时期的库洛丝一起拍的。



放在相框里的只有被剪切下来的库洛丝的部分。这张照片里残留着英雄的记忆，或者应该说是库洛丝的回忆。在我触碰到它的瞬间，依附在其中的记忆全部涌入了我的脑中。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很多，不可思议的事。



有太多情况需要我整理思绪。



但我知道首先最应该做的事是什么。



「抱歉，库洛丝……不，不对。」



没错。



应该这么说才对。



「我回来了。」



但我早已不是库洛丝要找的那个“他”了……



「我回来了，妈妈。我想像那时候一样，我们一起……我们三个人一起吃顿晚饭。可以吗。」



这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后，应该于第一时间，对库洛丝说的一句话。



4



之后，我们三人一起吃了晚饭。



库洛丝准备了一桌热腾腾的晚饭。



因为那句「我回来了。」那句「我回来了，妈妈。」



库洛丝的表情如字面意义上，像是附着身的东西脱离了出来一样……实际上，我发现她好像流了几滴眼泪……这样啊，果然……她好战的表情松弛下来，一下子跪到地上，低声说道。



「……这样啊，果然那孩子已经死了。」



我真傻，库洛丝露出了苦笑。



「……无论过去多久，我都相信着他一定会回来。虽然每个人都对我说他已经死了，但我都绝不相信，因为，他答应过我一定会回来。那孩子从来没有破坏过和我的约定。」



我不想承认你是英雄的转世，库洛丝如此说道。



「存在英雄的转世，意味着那孩子真的已经死了。所以我只是想要一个不承认你的借口吧……“为什么一定要杀了尤莉……”你的这个问题，正好能成为我不承认你是英雄转世的借口。」



库洛丝没再说下去。



不过在吃完饭之后。



她用双手抚摸着我的脸，



「欢迎回来。」



库洛丝如此说道。



「……欢迎回来，我可爱的宝物。做好准备吧，从今以后，我会连同前世没能做到的份一起，好好疼爱你的。」



★　　★　　★



我用从库洛丝那里拿到的矿石，修理好了广播室的装置。



「……」



尤莉什么也没说，在修好的装置前坐了下来。



看着她那小小的背影，我感到有些奇怪。



三个人一起吃饭的时候，我就觉得她的样子有点不对劲。我跟她说话她也心不在焉。这样的情况发生了好几次。我总感觉心中还留有一团令我无法释怀的迷雾……



这些先暂且不提，总之。



她说过她想告诉全世界英雄回来了。



她还说过她想实现英雄的梦想。



以及，这关系到拯救世界……



英雄回来了……么。嗯，是啊。看来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了。



说不定我真的是英雄的转世。



因为我窥视到了库洛丝的记忆。而我在库洛丝的记忆中接触到的英雄的思念与话语，如今的的确确沉睡在我心中的某个角落。



尽管如此，现在的我只是一介学生，这点没有改变。



我当然没有拯救世界的力量。甚至连继承英雄之名拯救世界——做到这点所需的觉悟和勇气，我都不具备。



英雄归来的号召，我对此心情复杂。



尤莉接下来会对沉入寂静黑夜的世界说些什么呢。她小小的口中将会说出什么话语，使这夜晚的世界为之震动呢。我就静静地倾听吧。



虽然我这么想。



但尤莉突然转过身来，看向我。



「…………」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安。怎么了？我如此问道。尤莉像寻求帮助似地开了口。



「那、那个，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最先响彻世界的，是这句充满不安的话语。



她好像没有注意到麦克风的开关已经打开了。



尤莉发现后顿时满脸通红。由于惊讶和羞耻，她娇小的身体猛地跳了起来，两眼噙满了泪水。



我不禁快要笑出来，但又忍住了。



吃饭时感受到的违和感，只是我的错觉吗。而且我越发觉得，她真是个笨拙的孩子啊。



「把想到的如实说出来不就行了吗？」语言被修饰得越复杂，便越是虚假。我觉得至少很容易会被人当作谎言。「说得不好也没关系，只要你认真去说，你的心意一定会传达到的。有需要的话我会帮你补充的。」



尤莉抬头盯着看了我一会儿，然后深深地点了点头。



她戴上了对她来说大概像护身符一样的——挂在她脖子上的黑框眼镜。然后把手放在胸口处，深呼吸了好几次。



之后再次转向麦克风。



这个世界还有希望。还不到放弃的时候。英雄回到了学校。



以及，我喜欢这个英雄拼命拯救的世界。



希望这个广播，能成为现在怀有不安，沉浸在各自的悲伤中，但仍拼命生活下去的，你们的“希望”。



尤莉说出了这样的想法和愿望。



这绝不是充满说服力的发言。



其中一字一句的斟酌，如果从演讲的角度来考虑，一点也不高明……可尤莉以她平缓嗓音说出的此般话语，的的确确使得这世界的深处无声震动起来。一定会有人收到的。我在旁边听着，不由得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说完话的尤莉关掉了麦克风。



她又把身体转了过来，不安地抬头看向我。



我对尤莉点了点头，说道。



「嗯。这不是说的挺好的吗。」



「真的吗……太好了。」



她放松嘴角，露出了笑容。



虽然她少于出口表达，但她所在的这个空间似乎充满了温暖的、如鲜花盛开般的气息。



「……如果可以的话，你也说点什么吧？」



「诶？我也？」



「嗯，这场广播没有发布过预告，肯定没人在听，就连世界上还剩下多少能接收信号的机器都不清楚。但是，如果有人奇迹般地听到了今晚的广播……那些人一定，希望能听到英雄转世的……听到新的希望的声音。当然，我不会勉强你说话的。」



「…………」



有点为难。



我什么都说不出来，傻站在那里。尤莉对那样的我说道。



「只要把心里的想法坦率地说出来就好了哦？」



就像是报复一样，感觉她有点得意洋洋的。



对她这般模样，我只能回以无奈的苦笑。



「如果你紧张的话……来，请收下这个。」



说着，尤莉摘下了挂在脖子上的眼镜然后递给了我。



「这是前世的你的遗物，我觉得戴上它就能获得勇气，」她露出了柔和的微笑，「我一戴上它，就好像在和英雄……和前世的你，一起看着同一个世界、注视着同一瞬间的风景。高兴的事也好，悲伤的事也罢，全都一起见证。感觉过去的你的思念就在我的身边。」



「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吧？我不能借走。」



「不，请不要介意。我只是把曾经属于你的东西还给你，仅此而已……这是身为英雄的，前世的你的遗产。我想它一定会成为你的力量。」



我犹豫地接过她交给我的眼镜。



我不知道这副眼镜对尤莉来说是怎样的存在，但对我来说只是一副普通的眼镜。



眼镜上甚至印有住在日本的人都知道的品牌logo。



……这样啊。身为英雄的前世的我，也是被同样的方式从日本召唤而来的么。如果库洛丝的记忆是正确的，那应该是这样。



我怀着暧昧不清的心情，试着戴上了她交给我的眼镜。



眼镜的度数不合，我顿时感到眼前一晕。



英雄的视力不好吗。现在的我，并没有感到视力有什么问题。



恐怕，现在的我能胜过前世的我的，也只有这个了吧。



尤莉把椅子让给了我，打开了麦克风的开关。



「…………」



说什么好呢。不知道该说什么——不，不对，编一个动听的演讲是很简单的事。如果像尤莉说的那样，连会不会有人在听都不知道的前提下就更不用说了。



但是，我不能这么做。



既然我是英雄的转世，就不能说出任何不负责任的话。哪怕仅是一个随意敷衍的谎言也不行。我是这么想的。



……我叹了口气说道。



「抱歉，还真是难啊。我刚才站着说话不腰疼，实在惭愧。我真的不知道该讲些什么——……嗯？」



这时，我注意了“那个”。



……那是，什么？



透过广播室天花板上的那个洞。



从那里窥视到的夜空中，摇曳着一道小小的光芒。



与一年之后将要吞噬这颗星球的光芒有所不同，它像是划过夜空的流星，在夜色中拖着发光的尾巴。



那道光以惊人的速度，变大，膨胀——



「朝这边，过来了……？」



在我说出这句话的那一瞬间。



在尤莉感觉到异样，抬头看向头顶的那一瞬间。



——“陨石的碎片”



——“放送室天花板的洞”



——“偶尔会有小碎片从天上掉下来”



『那里很危险，最好别到处乱逛』



我回想起库洛丝所说的话……



糟了。



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晚了。行星碎片已直击学校中庭。



简直就像导弹落下来一样，爆炸的轰鸣声震裂了空气。时钟塔顶层广播室的窗户外，中庭的土石和教学楼的瓦片被高高卷上天空。



受到冲击，时钟塔激烈地震动起来，剧烈的摇晃使我们难以站稳身形。



不久后，时钟塔发出了巨大的响声，轰然倒塌——「啊……」我听到了一声叹息般的悲鸣。



是尤莉。



时钟塔于瞬间崩塌大半，我所在的位置勉强还剩下了一些立足点，但她却连同椅子与广播装置一起向外掉了下去——



「尤莉……！！手给我！」



我喊道。



我在纷飞的瓦砾中向她伸出了手。混乱中，似乎与她四目相对。一切在我眼中都像是慢动作一般——只要她向我伸出手我就能接到……



但是尤莉摇了摇头。



然后，露出似乎放弃了的微笑。



下一瞬间。



她的身体在我的眼前被卷起的土石与瓦砾吞没。



……哗啦哗啦。



被卷起的沙土和石头，与本是教学楼一部分的木材一起，如暴风雨般倾盆洒下。



砰。



在化为暴风雨的瓦砾拍打地面的轰鸣声中，她坠落而下的娇小身躯撞击了地面。



我听到了那个声音——赶忙从半毁钟塔的楼梯跑了下去。



学校中庭里的喷泉和郁郁葱葱的树木都被炸飞了，遭受破坏的教学楼也到处燃起了火焰，眼前悲惨的景象简直就像一片战场。



从那之中，我找到了从瓦砾下伸出的雪白手臂。



我飞奔而去。



挖着瓦砾，终于把尤莉的身体拖了出来……



没有了呼吸，身体也已经失去了温度。



又一次。



又一次，没能拯救。



遥远的“那一天”的记忆在脑海中掠过。



我抱紧尤莉冰冷的身体，叫喊着——



5



「……」



呼吸停止。



意识回归。



这里是哪里。



被陨石碎片摧毁的中庭？



不是。



是广播室。



崩塌了的只有天花板的洞。



我吐出一句话。



「……刚才的，是什么。」



是眼镜。



戴上从尤莉那里得到的英雄的遗物……那副黑框眼镜的瞬间。随着脑内一股剧烈的疼痛，激烈的画面跃入我的脑海——陨石的碎片——遭破坏的广播室与学校中庭——向外掉出去的尤莉的身体——抱着尤莉冰冷身体，只能一味叫喊的我——……这一切都是几秒后即将发生的事。我根据经验，理解了刚才发生的事。



但是这次的时间变长了。



我猛地抬起头，透过天花板上的洞仰望夜空。



光，我看到了光。空中的那道光芒正以可怕的速度朝这边逼近。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



但是，或许这次可以拯救……



「快逃！」



我拉住尤莉的手，大声喊道。



「现在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逃？为什么……？」



「理由待会再说！我之后一定会解释的！所以拜托了，现在先按我说的去做。」



「我、我知道了。」



也许是感觉到了我殊死的情感，尤莉坦率地服从了我。我们两人一起冲出了广播室。



我们沿着环绕在塔内的楼梯疾驰而下，向中庭跑去——啊，不行，太迟了，不管什么时候我都赶不上。周围已经被点燃大气层的陨石发出的闪光所包围。



不赶紧离开这里的话……



但没过多久，陨石碎片便击中了中庭。沙土飞扬，暴风雨般的轰鸣声响彻四方。转眼间，周围就被粉尘所笼罩。



「没事吧！？」我回头大喊。



可是，本该在身后的尤莉消失了。从粉尘中显露出的只有握在一起的手。在弥漫着的厚厚粉尘中，我只得用力抓住尤莉的手永不放开。



沙土和瓦砾如雨点般倾盆砸下。



「呼、唔唔……」



我被粉尘呛得喘不过气，但视野却逐渐变得清晰。



我哑口无言。



这一次，我原本还对未来抱有一丝希望。



尤莉，只剩下一只被我牵着的手。



雪白的手臂从肘部附近断裂，断面正喷出鲜红的血液。为了拯救尤莉，我带着她从广播室冲了出来。如果尤莉待在那里，她就会从钟楼上掉下去。但这样看来，后者或许会更好。



我紧紧地牵着尤莉剩下的一只手，倒在了地上。



「喂！发生了什么……！」



耳边传来库洛丝的声音。



她应该是听到了骚动所以来到了中庭。透过逐渐清晰的粉尘，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我后，她飞奔而来。



「怎么了！受伤了吗！？」



库洛丝猛扑着向我抱了过来。



她不放心地到处触摸我的脸和身体。确认没有大碍后，才松了一口气，缓和了表情。



「……啊啊，太好了，没有受太严重的伤。」



是啊，我没事。我不管是受伤了，还是死了，这种事情都无所谓，但是。



「但尤莉……」



我没能保护她。



岂止如此，结果甚至更加残酷。



我把视线转向尤莉剩下的那只手。



什么英雄啊。连一个女孩子都拯救不了，何谈拯救世界……？



库洛丝就像从我手上扯下来似的，夺去了我紧握着的尤莉的手臂。



然后抱着还留有余温的手臂，垂下眼帘……叹息道。



「啊……是陨石的碎片么。教学楼和时钟塔都被破坏了，看来想恢复原状会很麻烦啊。」



库洛丝担心的是学校的情况，而不是被炸飞的尤莉。



「你，在说什么啊？你看不到这个手臂吗？」



面对我的困惑，库洛丝立即给了我答复。



「学校无法恢复原状。但是，如果是她的话……如果是尤莉的话，马上就能复原。」



「诶？」



突然，瓦砾下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我惊住了。



仿佛挣脱了重力的桎梏一般，大大小小的瓦砾浮在空中——我看到了羽毛。一只雪白一只漆黑，双翅结翼，从瓦砾下猛然冒出。



接着，被淡淡光芒包裹着的尤莉现出身影。



她身着破破烂烂的校服，轻飘飘地浮在空中。



库洛丝手中的手臂也发出了光芒。然后变成细小的粒子，被散发出光芒的尤莉吸引而去。一瞬间，手臂恢复了原状。



尤莉身上的光芒平息的时候，破损的肉体全都恢复了。忽然，尤莉就像断了线的傀儡一样，失去光芒倒在了地上——背上雪白和漆黑的两只翅膀，也像幻影一样消散了。



在空中飞舞的些许黑白两色羽毛尚未消失，从我们头上落了下来。



我压下各种各样的疑问，首先跑向了尤莉那里。



「尤莉！……你没事吧？」



「啊……」



我与微微睁开眼的尤莉四目相对。我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但是，她还活着。



「……真的，太好了。」



我发自内心地感到安心。



谜团太多了。但现在“只要还活着”，只要有这样的现实存在就足够了。眼泪。我的眼泪哗啦哗啦地流了下来。虽然没能拯救她，但她还是像这样活了下来。和“那个时候”不同。



「…………」



尤莉什么话也没说。



只是红着脸，把视线从傻傻地一个劲流眼泪的我身上移开了。



「尤莉……？」



这是怎么了？



我觉得她的样子有点奇怪。



「真是的，不要那么靠近一个半裸的女孩子啊……看来有必要对你从头进行礼仪教育啊。不过，有值得培养的东西倒也不错呢。」



库洛丝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



不知为何，虽然身体恢复了，但身上的衣服却没有复原。



库洛丝给几乎是半裸状态的尤莉披上了自己的白大褂。在这样的尤莉面前，我想起了刚才的情景。雪白的翅膀，漆黑的翅膀。能够自愈的身体。



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的思考终于跟上了现实。



我要求解释，为什么尤莉没有事。为什么，她还能活着——断掉的胳膊恢复了原状，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希望”将她诅咒了。」



库洛丝抱起尤莉说道。



「“为什么为了拯救世界，就一定要杀了她”……我想你很在意这个问题吧，那我现在就告诉你这个问题的答案。」



「……诶？」



「正如你刚才所见，尤莉绝对不会死亡。如果能杀死她，就能取出封印在她体内的“希望”。如果不能的话，再过一年这个世界就会迎来终结。这，就是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