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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章(1 / 2)



在胡桃的威胁下成为义贼的那一天,我们暂且什么都没有做就分开了。按胡桃的话来说就是「放学时间就快到了,复仇计划就留到日后再好好地制定吧」。嘛,正好我这边也想要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和思考。



和胡桃交换了联系方式后,我一个人离开了学校。



悄悄混入了进行完社团活动的学生们的人流之中,向车站走去。



在站台等了三十分钟左右,终于坐上了迟到了几分钟的慢车。



由于回家的人很多,车上并没有座位,所以我只好握住车上的吊环。度过了摇摇晃晃的十五分钟。



在中转站换乘,又站着度过了摇摇晃晃的四十分钟。



最后又蹬了大概二十分钟的自行车后,我终于回到了自己印象中的家里。



沿着被街边的路灯和家家户户的灯火照亮的住宅区行走,中间会有一栋没有光亮的独栋小楼,门牌上写着「夏目」。那就是我(准确来说是我父亲的)家了。



将自行车停在空着的停车场的一边后走向玄关。我开锁后将门打开。



迎接我的是被寂静和昏暗笼罩的空间。



摸黑将玄关的灯打开。虽然开了灯后光线变得稍稍明亮了一些,不过照亮的也只有雪白的墙壁和木纹的地板,却依然没有改变这空虚的氛围。



随便地将鞋子脱了下来,打开走廊的灯后,我默默地向着客厅走去。



「…………」



回家的时候不说「我回来了」,是因为我知道,没有人会回应。



我父母从以前起关系就一直很差,互相怒骂吵架更是家常便饭。他们总是说对方的坏话,母亲也经常会离家出走。更过分的是,父亲有时甚至会把外遇的对象带回家。母亲受不了那样的生活,于是在八年前离婚了。



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谈了什么,不过我的抚养权被交给了父亲。



我其实还有个相差四岁的姐姐来着,只不过姐姐被母亲带走了。



也因此,曾经住在这个家里的家人如今已是劳燕分飞了。



父亲平时一直很忙,所以几乎不怎么回家。



这个独栋的建筑,现在实际上是只有我一个人在住的状态。



今天父亲也完全不在家。嘛,在看到家没有开灯的时候,我就已经察觉到了。



「……又没在啊」



到了客厅后,我看到了餐桌上放着三张一万日元的纸钞。



似乎是未来一段时间的饭费。这种事已经算得上是日常了,所以连一张字条都没有写。



不过,我对此既没有感到悲伤也没有感到寂寞,因为已经习惯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二人感情不和的缘故,父母从以前起就对我漠不关心



只在最低限度让我维持体面并将我生存所需要的东西备齐后,就再也没管过我了



观摩课和运动会自然是没参加过,对我的考试成绩也是不闻不问。



只有在我参加高中的入学考试的时候,父亲才对此插了句话,这也算是我人生中唯一一件被干涉的事了。



我一直,都是在被放任中长大的。



……放任。放任,吗。



正因为是在放任中长大的,所以我今天才会觉得格外害怕。



要是知道我吸烟的话,父亲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



要是知道我要向学校复仇的话,父亲又会说些什么呢。



我不知道,也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才更加恐怖。



那个人总是好像戴着面具一般面无表情,不知道他表情扭曲起来会是什么样子,所以真的很可怕。又或许,不管我在哪里做什么,这个人都会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吧,不过就算是这样也很讨厌,要是知道他对我漠不关心到那种地步的话,那也挺可怕的。



猛地想到。



我之所以比别人更加讨厌老师们的粗话,就是因为自己会经常近距离目睹父母吵架。



我之所以会想要不犯错误地活着,也是因为一直都被父母放置不管,所以我自己的责任意识才会这么强。



这么想来还真是不可思议,一直被父母放置不管的我价值观竟然会被父母所束缚。



不过我想,在高中生活中,够能接触到会影响我价值观的大人应该也只有父母和老师了。不过就算这么想了,也并不会改变什么。



感觉没什么出门的力气,要不要点个外卖呢。



这么想着掏出了手机,一条通知伴随着轻快的声音送了过来。



是新信息。送件人的那一栏写着「胡桃」。



『前辈!明天请到旧活动室的大楼最里面的房间来,我们要在那里召开作战会议』



我打开通信app,将突发奇想的回复发了出去。



『收到,谨遵胡桃大人的吩咐』



『都说了叫我胡桃就好了,请问您是对后辈称呼大人这件事上瘾了吗?』



胡桃咻地发了一个眼睛直直地盯着人的猫的表情,而我选择已读不回。



嘛,这和父亲的反应是否真的可怕无关。



只要还在被用吸烟的照片威胁着,我就只能顺从胡桃。



但愿事态不会向着坏的方向发展就好了。



抱着复仇企图的人是不会迎来happy end的,我是这么觉得的。



…………



杯面好像还有存货来着。







「……天体观测部」



第二天放学后,我来到旧活动室的大楼最里面后,发现了写有这句话的门牌。



更准确地说,是在原有的门牌上贴了一张「天体观测部」的纸,不过,这些细节都已经无关紧要了。



指定碰头的地点,是个陌生的社团活动室。



……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回头看了看不经意间走过的走廊,并没有什么岔路。



旧活动室的大楼是一层的建筑。也就是说,并没有其他可以被称为最里面的地方,看来胡桃所说的碰头地点应该就是这里没错了。



唔呣,是打算在这种地方开作战会议吗?



不管怎么看都是个很普通的活动室,就这么进去真的好吗?



由于不知道这个天体观测部的实际情况,所以并不知道该怎么做才算是正确答案。



当然,我也知道一边说着「打扰了」一边进去是最保险的。不过,要是这么礼貌地进了活动室,结果里面只有胡桃的话,应该会很难为情吧。



多心了?不不,我就是这样的人啊。



嘛不过,一直站在走廊上也很可疑。总之先敲门看看吧。



这么想着,我将手伸向门。



「啊啦,我就觉得外面好像有人,一看果然是前辈啊」



伴随着这句台词,在我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对猫耳。



从活动室里跑出来的是一只可爱的小猫……不对,是戴着猫耳鸭舌帽的胡桃。胡桃戴着帽子,向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您好呀,前辈,没想到来的还挺早呢」



「突然出来吓我一跳,你还戴着帽子,我一时都没认出来」



「啊,您说这个啊,呼呼,怎么样?很可爱吧」



胡桃一脸得意地将帽子重新戴好。



嘛,哪怕不是从我主观角度去看待,仅就一般事实而言,胡桃也是很可爱的。就好像是从黑色和灰白色相间的头发上长出了猫耳一般,她现在的样子就好像是一只狸花猫。



「为什么要在室内戴帽子呢?不摘掉吗?」



「哦,难得提出了个好问题呢?」



胡桃一脸得意地用鼻子哼了一声,



「其实呢,我决定在进行复仇活动的时候,作为少数派的象征戴着这顶帽子哦。你看,戴着帽子有时候也能转换心情不是么」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这个样子是「星宫胡桃(复仇形态)」么。



原来胡桃是那种先从形式开始着手某件事的类型啊。嘛,随她喜欢吧,毕竟还挺合适的。



「我戴着这顶帽子的时候,就是在考虑坏事的时候,也就是坏孩子的状态哦,还请前辈记住这一点」



「嗯,我知道了,我会记住的」



「回答得不错。好啦,要是让谁撞见了就不好了,还是快请进吧」



胡桃将门完全打开后,我造访了这个名为天体观测部的地方。



活动室里意外地很整洁。



八张榻榻米大小的活动室里,有一张长桌,两把折叠椅,剩下的就只有角落里的架子了,社团活动的用品和部员的私人物品都没看到。一说到天体观测部,在人们印象里一般会用到地球仪或者望远镜之类的东西,但是这里并没有这一类东西。



真要说的话,这里应该算是一间即将成为活动室的空房间,而并不是正在精力满满地进行着活动的社团活动室。



「不必感到拘束,在那边随便坐就好」



「啊,嗯,谢谢」



在胡桃的催促下我坐在了折叠椅上,吱呀的声音,还有灰尘的味道,都让我感受到了校舍的历史。



将书包放在地板上,我问出了一个很在意的问题。



「我说胡桃,这里,写的是天体观测部来着,没有其他的部员了吗?」



「啊,部员啊……没有呢,一个人都没有」



胡桃将折叠椅拉了过来,在我面前坐好,她的表情有些阴沉。



「幽灵部员的话倒是还有几个,不过要是不算他们的话就没有部员了,顾问也没来过,在我意识到的时候这里就只有身为创立者的我一个人了」



哼嗯,这样啊……诶,等下。



「这个社团,是胡桃创立的吗?」



「没错哦?是我刚入学的时候创立的,到现在已经成立了两个多月了吧」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从来没听过这个社团。



才刚刚创立就迎来了废部的危机,所以连活动用品也没有准备好,这也就可以理解了。



「我本来还打算认真进行活动来着,可是,大家都说自己作业做不完或者很忙,渐渐地就都不来了」



胡桃的语调明显低落了几分。



要怎么回应她才好呢,思考了几秒钟后,我得出了最为合适回答。



「在这个学校的话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觉得迟早都会这样的」



「……说的也是,嘛,我倒也并不是很在意啦。多亏了这些部员们都不在了,我才能像这样和前辈秘密地说话」



虽然说「并不是很在意」很明显是在说谎,不过胡桃的神色确实有在一点点的回复。



她能这么理性真是帮大忙了。我们的目的是向学校复仇,无论是为部员的现状烦恼还是为今后的社团活动担忧,都只是在浪费时间。而且说到底,不管天体观测部未来会怎么样,这已经都和要主动退学的胡桃无关了。



「那么,就开始开作战会议吧」



胡桃正了正身子,我也将身体挺直。



既然要向学校复仇。那么,她到底会提出怎样的计划来呢。



虽然正处于被威胁的立场,不过我今天会来这里,也是为了给胡桃当刹车。



比如说,胡桃要是想要杀了谁的话,我就必须要全力阻止她才行,要是听了这样的计划还放任不管的话,我也会被警察请去喝茶的。



然后会因为是共犯而被逮捕。要是被送进少管所的话,自然也会联系我的父母,这样的结果可要比吸烟被发现还要严重许多,所以绝对不能让它发生。



胡桃准备进行怎样规模的复仇呢。



怀着紧张和不安的心情等待着她的下一句话,



「锵锵—,作战会议上要用到的就是这个」



伴随着很蠢的音效,胡桃从自己的书包里取出了一本黄色的小册子。



「……这是什么?看起来只是个笔记本而已」



「问得好,这个啊,叫做『复仇笔记』」



复习笔记(日语复习(ふくしゅう)与复讐同音)



在脑内稍稍变换了一下,我便得到了它的同音词。



原来如此,我理解了。将复习替换为了同音词复仇,因此得名「复仇笔记」么。这个命名应该包含了对西豪这所重点高中的讽刺吧,还真是恶趣味。



「虽然我昨天是说了『具体要做什么暂时还没有决定好』,不过其实我已经想出了几个方案哦」



「所以说方案就写在了那本笔记上?」



「没错,我在上面总结了草案,今后就打算以此为基础来进行活动了。那个……请稍等一下哦,我这里有一个还算不错的作战提案」



胡桃啪啦啪啦地翻着笔记。



因为她翻页的速度快到让我根本看不清上面都写了什么,所以我只好托腮呆呆地看着。



复仇笔记啊……



在当今这个时代写笔记啊,还真是复古。



不过,比起将犯罪计划记录在那些就算删掉了也能够被恢复数据的电子设备上,这种能够直接烧掉来销毁证据的纸媒介倒是反而更好啦,我这么想着。



不好,思想要被毒害了。



胡桃来回反复翻了几页后,手突然停住了。



「这个似乎不错啊,我称之为『全校学生粗口散布运动』」



「……不是,光说名字的话我也不懂啦,说得再详细一点」



「OK,那么,恕我冒昧,现在就由我来为前辈解说」



咳了一声后,胡桃用仿佛在语文课上朗读一样的架势开始在讲起了自己的方案。



「前辈,你知道在这个学校里,小测成绩不好的人,会被老师用红笔写上粗口吧?」



「当然知道,就是交上去的小测会被写上『垃圾』、『白痴』、『给我认真一点啊』之类的那个没错吧。」



胡桃点头「没错,就是那个」,



「我认为『成绩不好的人就要被写上粗口这种事』,就是助长了这所学校恶性法律的因素之一。因此,我决在这上面做点文章,提出相应的作战」



「吼哦,那具体是指?」



「经由我们之手,将成绩好的那些人的卷子上也写上粗口」



「……呼呣」



在成绩好的人卷上也写上粗口,么。



虽然胡桃堂堂正正地说出了这样的话,不过说实话我对此感觉有点微妙。



确实,被这所学校的价值观牵着走的好班的人也很可憎,简直烦死了。



真想用锤子或者什么东西将作为他们内心支柱的优越感和全能感给砸个粉碎,细致地收入垃圾袋后扔进焚烧炉里。



不过,我们要做的事情是通过向『学校』复仇,来最终实现改变学校的存在方式这一目标。



向好班的人发泄自己的郁愤并不包含在这样的目标里……应该吧,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胡桃又是怎么想的呢,总之先问问她吧。



我微微举手请求发言。



「抱歉胡桃,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可以,请问。准许发言」



「这个作战的目的是什么呢?我觉得与其说是在改变这所学校,倒更像是去骚扰那些成绩好的人。这样的作战真的能搞出什么名堂吗?」



我这么问出来的瞬间,胡桃的嘴角便微微上扬。



我立刻就理解了,胡桃早就想到了我会这么问。



可恶,这表情真让人火大。



算了,先听听她怎么说吧。既然料想到了我会做出这样的提问,那就来尝试反驳我吧。



「太天真了哦前辈,这个作战有两个目的」



「嗯嗯,还请务必让我听听」



胡桃依然坏笑着,一脸得意地竖起了食指。



「第一个目的就是,要将这种异常状况公之于众。让学生们认为不管取得多好的成绩都会被写上粗口,从而对学校产生不满。」



「公之于众……啊—……这样啊?」



「虽然现在义贼只有我们两个人,不过我觉得要是能够让想要改变学校的人数增加的话,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就算不至于让他们成为我们的支持者,成为同志的话也好,而且是越多越好」



呼呣,虽然说很不甘心,不过听了她的说明后我觉得有些可以接受了。



也就是说,要是能够让好班的人也对老师心怀不满的话,就能改变整个学校的氛围了……至少也能让全体学生们,都能够将正确地认识到这所学校存在的异常吗。



这么想的话,作为整个作战的起手式,这么做可能确实会很有用。



「我明白了,所以说?另一个目的是什么?」



「第二个目的,想要说明的话有点困难……怎么说呢,就是要给老师们一种烦闷的感觉」



「烦闷的感觉」



「嗯—请等一下,我先想想怎么用语言来表达这个烦闷的感觉」



胡桃噘起了嘴,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这副样子有点可爱。



沉吟了片刻之后,胡桃咚地敲了一下手。



「嗯,能用语言表达出来了,前辈,请听吧,快点,趁我还没忘的时候」



「我听着呢快点说,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呢,虽然之前并没有说明,不过我们之后要在那些成绩好的人的试卷上写的粗口的范围,仅限于老师们实际上真的写过的那些粗口哦」



也就是说要写「垃圾」或者「少给我开玩笑了」这一类的么。



「这样为什么会给老师一种烦闷的感觉呢?」



「请想象一下,要是老师知道了我们的罪行,知道了有人在学生的试卷上乱涂乱画的话,会怎么样呢?」



「大概,十有八九会发火吧」



「没错吧?但是,这样的话,不管老师们多么愤怒,不管他们把这个当成是多大的问题,都不能说『有人在卷子上写粗口』这种话吧」



……什么意思?



想了几秒后,我领会到了胡桃这番话的意思。



「啊,因为被写上去的都是自己曾经写过的话,所以没办法说这是『粗口』没错吧」



「就是这样」



原来如此,那帮家伙虽然那个样子,不过好歹也是老师。他们知道自己的行为虽然不好但是是合乎规定的。



我们写上去的话,要是都是老师们曾经写过的粗口的话。



就算老师们发现了我们写的字后很生气,最多也只能将我们的行为说成是「在试卷上乱涂乱画」。因为他们要是说出「有人在试卷上写粗口」这种话的话,就完全是回力镖。就等于自己承认了自己平时一直在卷子上写粗口。



就算他们真的能很平常地说出「有人在试卷上写粗口」这种话,应该也不能将其上升为要联系监护人的大问题。毕竟事态越严重,就说明他们平日里的行为引发问题的风险就越大。



胡桃似乎是把这些让人感到焦躁的情感统称为烦闷的样子。



都听到了这个份上,我也就能够在某种程度上接受了。



既能够增加名为同志的异类,又可以让老师感到不快的恐怖行为。虽然绕了很大的圈子,不过这个作战确实传达了「不要写粗口」这样的信息。



感觉……似乎不坏,似乎还挺合理的,虽然这些都还只是纸上谈兵罢了。



「大致明白了,从长远上看,这确实是为了改变学校所采取的行动没错,虽然说要做的事情就好像是在阴湿地找学校的茬一样」



「哼哼,就这样阴湿才好,我从一开始就是以这样的理念制定计划的」



挺起了平坦的胸的胡桃,不知为何露出了一脸愉悦的表情,真让人搞不懂。



总之,我大致上了解了胡桃的计划到底有多大规模。



我在脑内又一次确认了犯罪的内容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嗯,要是这种程度的话倒也不是不能做哦?」



「这是什么语气,前辈可是没办法反抗我的哦?您并没有选择的余地」



「话虽如此,不过我还以为你会去做一些更加过激的事来着,所以稍稍有点担心啦」



「过激?」



胡桃歪了歪头,然后仿佛理解了一般「啊」地敲了下手,



「是说将学校的丑恶发布到SNS上让事件炎上发酵吗?不行啦,要是真做了这种事的话,问题就会被交到那些大人物手里就结束了。必须要让他们更多地去了解我们的怨恨才行」



不,其实我想象的是你要去杀人之类的……嘛,不过在我还没提起这个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这并不是会引起刑事案件级别的恐怖行为,所以放心了。



我在呼地松了一口气后放松了肩膀,胡桃则是合上了复仇笔记站了起来。



「会议暂时就告一段落,那么前辈,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买东西呢」



「去买东西?需要买什么吗?要是写字用的红笔的话我是有的哦」



「不,这次的作战不用笔,我们要用一种更有效率的办法」



胡桃一脸自信地用鼻子哼了一声,手叉腰说道。



「我们要去买全新的橡皮,做成橡皮印章」



「……哈?」







作战会议刚结束后不久。



我和胡桃为了不被老师发现,回收了鞋子,从后门溜出了学校。



穿过住宅区后来到放学的主干路上,装作是刚刚放学的样子向车站走去。



乘电车南下了几站后,我在经常换乘的中转站下了车。



目的地是大型的商场。更准确地说,是里面的文具店。



商场里的文具店,要比书店还要正式得多,商品种类也更加齐全。



我们快速地在店里逛了一圈,买了十个大的橡皮、两把雕刻刀,一个红墨水的印章台,还有好几张透写纸。



买完东西后,我和胡桃若无其事地走出了文具店。



傍晚的商店,挤满了来玩的学生和来买晚饭食材的家庭主妇们。



我们不约而同地走在了通道的最边上,二人就这样一言不发地走着。



等出了商场走在路上后,胡桃终于说出了这次来采购的理由。



「虽然说只是小测验,不过考试终究是考试,老师们应该会将试卷好好地保存在自己的桌子上吧。所以在实行的当天,必须避开老师们的视线,尽量快地在大量的试卷上迅速写好才行。这次作战,速度即是生命」



「所以说,就为了这个才要做橡皮印章?」



「没错,我一直在想有没有可以更有效率地写粗口的方法……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像这样嘭地按下去,就可以完全再现老师的笔迹的橡皮印章是最好的。我称之为『教师亲笔!粗口印章』」



……胡桃的这个起名的品味是没救了吗,应该是没救了吧。



嘛,也罢,名字什么的就先不吐槽了。



「是打算雕刻出老师笔迹的橡皮印章吗?真的能做得到吗?」



「肯定做得到的,没关系的,我手很巧的」



胡桃做出了「嗷呜—」的抓的姿势,手指灵巧地动着。



纤细而漂亮的手指。总感觉,这样的手指被用来复仇实在是太可惜了。



「……怎么了吗,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的手看,是想要被我挠痒痒吗?」



「为啥你会这么想啊。这个世界上不会真的有想让别人挠痒的人吧」



「有的哦,似乎确实有存在这种癖好的人哦」



胡桃一边说着「前辈不会也有这种癖好吧?我挠我挠—」一边将手伸向我的侧腹。我拍掉了胡桃挠痒的手表示拒绝。胡桃则是「啊哈哈,原来前辈真的怕痒」地窃笑着,一脸开心的样子。



真是的,有什么好笑的。真是个和第一次见面时不同意义上的不可思议的孩子。



重新拿起塑料袋和书包,我们再次迈开了步子。



在被认定为有挠痒癖之前,还是快点让话题回归正轨吧。



「做橡皮印章这点我懂了,然后呢?之后要怎么办?」



「嗯,为了复印小测上写上去的粗口,还得去一趟便利店」



「有必要特意去复印吗?直接将小测上的粗口按照原样描在橡皮上后刻出来不就好了吗?」



「虽然我之前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为了配合橡皮的尺寸,有必要将文字进行相应的放大或者缩小,所以复印一次还是很有必要的」



原来是这样啊,嘛,手工这种事我也不是很懂,就按胡桃说的来吧。



「复印的原稿你带来了吗?实际要复印的是上面的粗口才对吧?」



「都带了哦。我都准备好了……看吧」



胡桃从挎在肩上的书包中取出了一张纸。



是课堂开始时考的那种小测,科目是物理,十分满分,卷上的分数是二分。在「姓名 星宫胡桃」旁边,凌乱的红色字体在上面写着「别来上学了」。就好像一份是给坏班学生返还的试卷样品一般。



「你就打算将这句粗口原样地做成橡皮印章吗?」



「嗯?用别的也可以哦?我还有很多其他的。为了这一天,我可是收集了很多这样的试卷来着」



就好像是某只猫型机器人在腹部的四次元口袋中翻找一般,胡桃将写有粗口的试卷从口袋里一张张地掏了出来。「白痴」「毫无价值」「哈?」「趁早退学吧?」「少开玩笑了」「给我好好学啊」粗口多种多样。好厉害,光是看着这些试卷就感到反胃了。



胡桃翻找完背包后,拿着排成漂亮的扇形的小测卷说到。



「差不多就这些了。怎么样呢前辈,这其中有您中意的吗?」



「怎么可能会有人对粗口感到中意啊」



「啊哈—,那还真是巧了,我也是……呼呼,前辈,我们,一样呢?」



胡桃不知为何将身子靠了过来,而我则是反射性地缩了缩身子。



干嘛啊,吓我一跳,真爱亲近别人啊,这孩子。



装作冷静的样子,我清了清嗓子后将话接着说了下去。



「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吧?我觉得可以可以多复制几份,然后挑其中容易做的做就好了,毕竟复印费也挺便宜的」



「确实,也有道理 」



嗯嗯地点头后,胡桃便开始浏览起了这些小测卷。



「那么,首先把看起来很难雕刻的先排除掉吧,我觉得就算再怎么想刻,笔画多的汉字也终究是刻不出来的……啊,比如说这个,前辈,请看。『论外』这种的就绝对没办法用刻刀刻出来吧。写这话的时候倒是考虑一下刻章的人啊」(论外:毫无价值)



「不」



老师在写的时候应该不会想到有人会拿它刻章来着,我虽然很想这么说,但是最终还是忍住了。



取而代之的是微微笑着回答说「是啊」。感觉这样的对话显得有些意义不明,不过要是认真去吐槽的话又显得太蠢了。到底在干什么呢,我。



「怎么了,笑什么呢,前辈」



「抱歉抱歉,没什么」



「诶—?前辈真奇怪……啊,抱歉,是从以前开始就已经很奇怪了」



在这里我要说上一句,正因为我是前辈,所以才不会去计较的。



「好啦,那么,在复印完这几份小测的卷子后,今天就解散吧。明天放学后接着在活动室碰头,开始做印章,这样子可以吧?」



「嗯,没问题」



「好嘞!那就快点复印完然后回去吧!」



胡桃把这叠小测卷放入书包里后伸出了右手。



有干劲是好事,虽说要做的事情本身并不好就是了。



不过话说回来……小测啊。



虽然说不至于说怀念,不过我确实很久都没『读过』粗口了



这个学年刚开始的时候——也就是在我在被当成是向学校抗议的麻烦而又难缠的人之前,我的小测卷也是每次都会被写上粗口来着。



既然是二年级的我还是一年级的胡桃,都被写过粗口的话,那也就是说,在成绩不好的小测卷上写下粗口的这种行为,是这个学校的传统吧。而且似乎还每年都被很好地继承着。这种腐朽至极的传统快给我消失吧,就算成绩不好,也并不表示可以让别人可以随便说粗口啊。



考虑到这里,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叫住了走在我前面两三步的胡桃。



「我说胡桃,要做成印章的粗口,一定要从刚刚拿出来的那些当中选不可吗?」



回过头来的胡桃,用不让帽子滑下来的程度歪着头。



「嗯?倒也不是非要从这里选不可啦。为什么要问这种事?」



「要是做橡皮印章的话,我觉得用教二年级数学的古川的笔迹会比较好」



「诶,为什么这么觉得?」



「古川所使用的红笔的笔迹,比其他老师的都要更粗一些。而且字也写得很大。要是按笔迹来雕刻的话,那家伙的应该是最容易雕刻的」



「吼……原来如此?」



胡桃仿佛在思考着什么一般,将手放在下巴上,目光向天空看去。几秒后,她的黑眼珠重新回到了看着我的位置,露出了一如既往的坏笑。



「不错嘛,我都没考虑过这种细节,看来前辈也很坏嘛」



「不不不,还是比不过身为主谋的你啦」



「那这么说的话,我就是代官大人啦!啊哈哈」



还真是轻快的吐槽啊,胡桃笑了,我也跟着笑了起来。



「哈啊—,太怪了……所以说呢前辈?既然你都这么提议了,那手里肯定会有写有古川老师粗话的小测卷吧」



「嗯,是有几张没错,现在应该也还放在包里吧」



「那好吧,橡皮印章上的图案就用古川老师的粗口好了」



说着,胡桃高兴地眯起了眼睛,



「呼呼,果然,选择前辈来当伙伴,说不定真的是选对了」



我又不是因为想要复仇才来帮忙的,只是因为被拍了吸烟的照片,被威胁了没办法才只好来帮忙的。真的只是没办法才来帮忙的,大概。



……不过,嘛,怎么说呢。



被胡桃这样夸奖,感觉倒也不坏。







第二天。



放学后,在天体观测部碰头后,我和胡桃开始着手制作橡皮印章。



制作橡皮印章的工作其实还挺简单的。



首先,准备一个与橡皮尺寸大小相符的图案。



再把透写纸盖在上面,因为可以透过纸张看到下面写了什么,所以只要只要用铅笔临摹想要做成印章的部分(这里是写着「白痴」的部分)就可以了



接下来,将临摹下来的铅笔的石墨按在橡皮上,用指甲在上面使劲摩擦的话,石墨就会印在橡皮上形成一个左右翻转的图案。



接下来只要把不需要的部分用刻刀雕刻掉就可以了。



不愧是手工作业的基本,橡皮印章。



就算是小学生也能够轻易地做出来。



…………



「等等,前辈,你做的太粗糙了。请认真点,刻得再均匀一点」



「不不不,我已经很认真了,我认真做出来的就是这个样子」



「骗人!绝对是嫌麻烦随便做出来的!你要是不从转写这一步开始就一丝不苟地严格去做的话,绝对会后悔的!我不是都说过了吗!!」



「别,别生气嘛,我会好好做的」



嘛,就算是小学生都能轻易做到的事情,我能不能做到那还得另说。



胡桃和我做出来的质量,用云泥之别已经不足以形容了,甚至连天壤之别也不够,也许,有着同温层和地幔这么大的差别吧。



由于我做出来的实在是太过差劲了,胡桃拿起我做出来的成品时一脸嫌弃「……可惜了这块好橡皮了」地说出了这样的话。然后,开始在背面雕刻文字。哇哦,这是双面粗口印章的诞生瞬间,虽然有一面其实没法用就是了。



这样的作业进了一个多小时后,我终于领悟到了。



唔呣,这并不是努力就能够解决的问题。



真是可悲啊,我就是这么一个笨手笨脚的人。



不过就算是这样,我也依然没有放弃,坚持将作业进行了下去,终于,



「啊—,够了,还是我来吧,请前辈还是去打扫那些橡皮屑吧」



「抱歉,我这就去」



事情最终以被胡桃不快地盯着,宣告了我无法成为战斗力而告终。



好好好,我知道了,渣滓就应该像渣滓一样把橡皮渣滓给打扫掉……



「那边的纸也用不上了,扔掉就可以了,再之后请把刻刀也收拾一下」



「好的,我知道了」



「橡皮还剩下几个?应该还有没做成印章的粗口吧?」



「新的橡皮还剩下三个,还没有转写的纸还剩下两张」



「哈啊—……感觉好累啊,前辈,能给我揉下肩膀吗」



「我知道了,大小姐」



「还请认真地揉哦……哦……啊—,就是那里……嗯,好舒服……」



真希望她不要发出奇怪的声音。



就,嘛,差不多被这样差遣了大概两个小时左右。



「……这样就差不多了吧。总算是完成了」



我帮上的忙约等于零的「教师亲笔!粗口印章」做好了。



长桌上,胡桃制作的橡皮印章共有四个,虽然还没经过使用测试,不过不管哪一个都能明显地看出质量很高,感觉甚至都已经达到了机器生产出来的水平。



还真是厉害啊,这做的。



虽然在制作的时候就已经看得出来了,不过胡桃的手是似乎是真的很巧。



「嗯—,完全做好的有四个吗,还算说得过去吧」



胡桃拿起一个完成的粗口印章,这样说道。



「不,这已经非常厉害了,胡桃的作业速度,真的是非常的快啦」



「……要是前辈没有废到这个地步的话,其实还可以做更多的来着」



「抱歉啦,我会给你揉肩的,就原谅我吧」



「啊……啊……前辈不要……我才没拜托你,做这种……嗯,那里好舒服……」



绕到胡桃背后给她揉了揉肩膀,胡桃就一脸潮红地「真,真拿你没办法,就原谅你啦」说出了这样的话。唔呣,她这么好搞定真是帮大忙了。



「……呼,前辈,肩膀就不用揉了。倒是这个印章,要不要试着盖一下看看效果呢?」



「哦,好啊,毕竟可能还有需要再雕刻一下的细节也说不定」



「哼,我倒是觉得自己不会出那种疏漏来着」



那么,结果会是怎样呢。



我回到了座位上,从塑料袋中取出了之前买的印章台。



将制作图案时用的透写纸翻过来,露出了纯白的那面。



接下来只要在墨水上啪嗒啪嗒地蘸几下后然后再嘭地按下去就可以了……不过,这么值得纪念的第一盖当然要交给立下了汗马功劳的胡桃啦。



做出了「请你先来吧」的手势,胡桃便「感谢」地点了点头。将手里拿着的粗口印章放到了印章台的墨水部分咚咚地按了两次后,又一次,看看向了我的脸。



「准备好了吗?要按下去了哦……」



「哦,哦哦」



用左手按住了头写纸——啪嗒,地。胡桃气势很足地按了下去。



将印章拿起后,纸上清楚地留下了红色的「白痴」的文字。



……嗯,完成度无可挑剔。虽然有的地方渗了些墨水,不过印出来的字不管怎么看都是「白痴」,而且是古川老师的笔迹。



「挺好的嘛?」



「再按一次」



胡桃这次,拿过了一个别的印章来盖。



第二个,啪嗒。「蠢材」。



第三个,啪嗒。「少开玩笑了」。



第四个,啪嗒。「别来上学了」。



胡桃的手每动一次,就仿佛是在电脑上复制粘贴连打一般,纸上就出现一次古川老师的粗口。蠢材蠢材少开玩笑了别来上学了,大概就是这么个样子



感觉,有点超现实啊。



「噗……前,前辈……这个好像比想象中的还要更有意思啊……噗噗……」



「确实……呼,感觉好好笑啊这个」



胡桃一边忍着笑一边继续盖章。



啪嗒,「蠢材」。啪嗒,「少开玩笑了」。啪嗒,「别来上学了」。



曾经那么讨厌的粗口,像这样变成了周边商品后,也就成了笑话。



「胡桃,也让我盖几个」



「好啊,为这高质量的印章感到惊叹吧」



就算是由我来按,印章也同样很漂亮地模仿了古川老师的笔迹。



真是不可思议的感觉,令人作呕的粗口,现在就在我们的手中。本应该是来自于他人的恶意,现在却在我们的手中,在我们可以控制的地方完结了。



这么一想,顿时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



我一直以来都在讨厌的东西,原来就是这种无聊的戏言吗。



「呐呐前辈,我,突然想到,把这些发给各位老师怎么样?就和他们说用这个的话就可以省去写粗口的麻烦了!」



「不不不,这也太讽刺了吧。不过,我倒是确实想看看老师们收到这个时候的表情」



「是吧!啊哈哈,笨蛋一样」



我和胡桃一边笑着,一边继续按着橡皮印章。



不到十分钟,还是一张白纸的A4纸就被被古川老师的粗口填满了。



我把这张满是红字的纸团成了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哪怕是这个扔掉的动作都让我觉得很痛快,和抽烟一样的快感爬上了我的脊背。



啊,这是何等阴湿而又秘密的快感啊。盘踞在我内心深处的名为本性的怪物,正在蚕食着这份秘密的快感来获得快乐,我沉浸在了这份快乐之中。



我感觉,自己可以一直这样子玩下去。



「……好啦,差不多就这样吧」



不过,在另一张白纸有一半也被填满后,我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胡桃停下了手,我也就跟着放下了印章。



「已经不需要再试了吗?」



「嗯,已经知道了质量很高,所以足够了。乐趣就等实行当天再找吧,要是现在在这里就满足了的话,反而会觉得很可惜不是么。」



实行当天……啊,也对。



这次的作战到做出橡皮印章为止还都是准备阶段。



真正的正片,犯罪,还需另有所为。



想到这里,我燥热的身体开始冷静了下来。



有一种身体冷却下来,血液冷却下来,就连头脑也急速冷却了下来的错觉。



身体上的恶寒转变为了冷静,而冷静又给我带来了一丝的不安。



「……我说胡桃,是叫『全校学生粗口散布运动』来着?真的要做吗?」



「当然啦。要是只做橡皮印章的话,那和只在自己想象中去殴打讨厌的对象没什么区别嘛。我嘛,不去真正地殴打的话是不会消气的」



说着,胡桃又眯起眼睛,脸上浮现出坏笑。



「……这样啊」



不行啊,我早该知道的,不管我说什么,她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到底是什么驱使着胡桃不惜做到这种地步呢。



这所学校的法律,对胡桃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我无从得知。



胡桃被这所学校的老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也无从得知。或许是受到了比我更过分的对待,也或许胡桃她只是单纯地比我还要更加纤细也说不定。



我对胡桃的事情一点也不了解……不过。



「真厉害啊,胡桃」



「有吗?我不是说过了这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吗。我想要做的是夹杂着私怨和偏执的正义的那种复仇。这并不是什么值得称赞的事哦。」



这份行动力还有坚强的意志,果然就是我所憧憬的。



能够这么彻底地去做一件事的这一点真的好让人羡慕。



我的话,就会因为恐怖行为在道义上说不过去而感到犹豫。



「那么接下来,我们就实行日期来召开作战会议吧」



不过就算是这样,我也只是因为被胁迫了所以不得不服从胡桃罢了。



我知道了,知道啦。那就做吧,这样总行了吧。







经过了几天的调查以后,我们制定了详细的犯罪计划。



目标就是,负责教二年级数学的古川老师。



要在他教的好班的小测卷上盖下粗口印章。



虽然目标老师选谁都可以,不过胡桃笑着提议说「难得他向我们提供了图样,就让我们向他报恩(笑)吧」,于是就这么决定了。



嗯,果然胡桃是真的很恶趣味。



至于犯罪日期,就选在了周三的放学后。



选这一天的理由很简单。



周四的第一节课,古川老师会去好班教学。



在周三的放学后去盖章的话,第二天一早就会将小测给发回去。要是盖章太早结果被发现了的话,小测卷就不会发回去了,这一点我们是想要极力避免的。所以我们决定尽可能地去缩短从盖章到试卷发回中间的时间。



所以实行时间选在了周三的放学后,这个时候是最好的,毫无疑问。



然后,终于等到了实行当天。



「准备好了吗?实施恐怖行为的时间就在十分钟后的,幺拐时洞洞分。我已经调查过了,这个时候古川会因为要去社团而外出,所以还请前辈尽快去实施恐怖行动」



放学后,在已经熟悉的天体观测部的活动室,平常的座位上。



我和胡桃夹着计划表面对面地坐着,做着正式行动前的最终确认。



「前辈在进入办公室后,立刻去古川老师的桌子那里,往小测卷上盖粗口章,为了在发回去之前不暴露,从那叠卷的中间开始盖就好了。完事以后要将移动过的物品放回原位,消除作案痕迹后再撤退,流程清楚了吗?」



面对着用无比认真的眼神向我提问的胡桃,我轻轻地点了点头作为回答。



「果然真正要去实施犯罪的还是我啊」



「关于这一点……我很抱歉,毕竟要是我进了二年级的办公室的话,可能会引起怀疑的。所以拜托前辈才是最稳妥的。」



嘛,倒也确实有道理。



由于西豪高中是一所很大的私立高中,所以每个学年的办公室都不同。



一年级的胡桃待在二年级的办公室里,光是这一点就已经很显眼了。比起要让胡桃特意去打扮成二年级学生,倒还不如让本来就是二年级学生的我去实行要更好一些。



从语气和表情中推测,胡桃应该并不是想让我去献身或者把我当成是弃子……大概。而且既然印章都是由胡桃来做的,那么就算是有点恐怖,犯罪也应该由我来实施。



更何况我现在正被吸烟的照片威胁着,就算是反对也没用。



没事的,我知道古川老师的桌子的位置,保管小测卷的位置也事先调查过了。只要按照事先在脑海里进行过想象训练的来执行,就不会失败。



而且,我好歹也变装过了,哪怕是万一自己的犯罪被抓了个正着,只要我马上逃到没人看见的地方卸下变装,就不至于会被认出来。



总之先深呼吸吧,把空气强行送入想要进行正常呼吸的肺中。



「前辈,难不成你在紧张吗?」



视野里出现了黑色和灰白色相间的头发,胡桃从下方探头看向我。



「这是当然的吧,毕竟一旦实行就没办法回头了。用胡桃的话来说就是,我现在,或者说直到昨天为止,都只是在想象中去殴打自己的对手。所以不可能不紧张的」



「还真是胆小呢,就算是被发现了,也不过只是像往常一样被否定人格而已啦」



「……虽然可能是这样没错啦」



「真是的,前辈真让人困扰呢……」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胡桃则是轻轻地摸了摸我放在桌面上的手。



「乖 乖,没事的哦,没事的,要是真遇到最坏的情况的话,我会和你一起挨骂的」



这么说着,胡桃温柔地抚摸着我的指甲。



「……」



被抚摸着的安心感,和被年纪小的人安慰的羞耻感,让我的内心一时陷入到一种矛盾的状态,不过最终还是前者的感情占了上风。



仿佛寻求依靠般地握住了胡桃的手,胡桃则是用比我稍稍大一点的力气握了回来。



「嗯,怎么样?有稍稍冷静下来吗?」



「……嗯,算是吧」



胡桃放开了我的手,露出了温柔的笑容,仿佛在说「太好了」。



然后表情一转,嘴角上扬露出了坏笑,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么,前辈,开始我们愉快的恐怖袭击吧」







被胡桃目送着,我向二年级的办公室走去。



快步穿过相当拥挤的走廊。



边走边瞟着走廊上带着空洞的眼神去改小测卷的低年级学生,看似用困难的问题向老师提问实则是炫耀自己的好班学生,还有用傲慢的高压态度进行着说教的老师,我很快就来到了办公室的门前。



西豪高中的办公室,是个非常开放的地方。



任何人都可以无需敲门自由出入!……虽然做不到这样啦,不过确实很接近这个状态了。因为经常会有学生来交逾期的作业,所以学生出入办公室其实很频繁。



我从开着的门中,窥视着里面的样子。



这是一间有两排桌子的,普通的办公室,里面零零星星的有几个人。古川老师则是和情报中的一样并不在里面。



学生的数量也和平时差不多,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的要素。



看了一下墙上挂着的钟,时间是五点钟,已经到了行动的时间了。



深呼吸一次,平复一下自己的心跳。



没关系的,不会暴露的,就算暴露了,为逃跑做的准备也很充足。



首先,变装。



现在的我戴着装饰用的眼睛和口罩。



乍一看的话,应该是看不出我是谁的。这样的话,就算是我被抓了个现行,只要我跑掉再甩开他们,他们就不会知道是谁干的。



其次,小道具。



这次,我打算装作是补交逾期作业的学生潜入办公室。



要是遇到了古川老师本人或者是别的老师的话,说不定会被追问为什么要来办公室。为了能在这种时候蒙混过关,我有认真地把「完成的作业」拿过来。



还有就是,带了记事本和笔过来。



这个是为了在古川老师的办公桌前长坐而准备的借口。简单来说就是,停留在办公室的期间,我要扮演「给不在的老师写留言的学生」这一角色。



我是在考虑了所有的可能性后做出了万全的准备的,所以不会失败的……但愿吧。



…………



……要让自己冷静到什么时候啊,我。



上啦,不管了,上了。差不多,该做好觉悟了。



「……呼」



轻轻地吐了一口气后,我敲了敲办公室开着的门。



「打扰了,我来交逾期的作业了」



这么说着,一脚踏入了办公室的大门。



办公室内大约有四名老师。



老师们对于有学生进来这件事不但没有回应,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全体教师都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埋头做着在自己的任务。



因为来办公室的学生实在是太多了,所以他们也懒得做出回应了。亦或许仅仅是因为并没有把学生当人看,所以才会无视他们吧。



嘛,不管怎么说,没有回应对我来说都是件好事。



我快步向着办公室最里面的古川老师的桌子走去。



万幸,古川老师的桌子周围一个老师也没有。



这样的话,能行。我东张西望地环顾四周,装出了一副「啊嘞,古川老师不在吗」的表情,向他的办公桌走去。



就这样移动着视线寻找着卷子。



……找到了。



在笔记用具和书籍散乱拜访着的桌子右侧的最里面,堆放着稻和半纸的小测卷。



将目光聚焦到姓名那一栏的旁边,上面写着二年一班



我们的学校,一个学年有三个好班。



不会错的,这个,就是这次预定要盖章的小测了。



「好……」



为了不让别的老师看见。我弯下腰摸到了那一摞小测卷。



这时,我才意识到,我的手在颤抖。



「…………」



这样啊,这个恐怖行为一旦付诸于行动,就再也没办法回头了。



可能有些夸张,不过我认为这就是我的转折点。



怎么办?现在的话还有机会回头。



逃回去的话或许会被胡桃骂,不过可以让这个转折点来得再稍稍晚一些。



胸口好疼,感觉,呼吸也变得困难了起来。



……到底在干什么啊,我。这种错误的行为,照理说是不应该去做的吧。



就这样迷茫着,我将身子稍稍抽离了古川老师的桌面,就在这时。



「……啊」



看到古川老师的桌子下面,孤零零地摆放着的物体后,我顿时僵住了。



乍一看的话只是一个塑料的黑色箱子,不过由于某些理由,我知道那是什么。



个人用的电动碎纸机。



「…………」



啊,想起来了,本来都打算忘记的,结果还是想起来了。



心脏强烈地跳动着,身体的最深处一下子冷了下来,但是大脑里的血液却像水壶里的水一样急剧沸腾着。这是一种非常讨厌的感觉。



明明不想回忆起来的,但是过去曾经受到的屈辱回忆却又一次鲜明地在脑海中苏醒。



那是刚刚进入西豪高中后的不久。



按照入学成绩,我被分到了坏班。



学校的样子,不管是一年前还是现在都没有变过。



只要作业没有按时提交就「你想被杀吗」。在课堂上指名回答问题答不上来的话就「白痴」。小测的成绩不好的话就「别来上学了」。



在着老师的粗口和好班学生的嘲笑中度过每一天。



开学还不到一个月,我就明白了坏班的学生没人权这件事。



内心纤细的我,只想要老老实实地活下去。



想要得到称赞,想要被温柔地对待,这些想法我从来都没有过。只要能安稳地生活下去就可以了,只想要自己不要被干涉。



所以说,我决定要好好学习。



想要摆脱坏班,想要拿到不被任何人抱怨的成绩,想要过不被任何人干涉的安稳无事的校园生活。



因为把生活都花在了努力学习上,所以我也取得了相应的结果。



在西豪高中每过半年,都会进行一次重新分班的考试。



我在那个考试中取得了相应的成绩,得以进入好班。



于是我放心了,以为这下终于可以不被当成是家畜来对待。



……虽然是这么认为的。



就结果而言,并没有如我所愿。



在被分到好班的前一天,我被年级主任和古川老师叫了出来。



被叫到了学生指导室。



我在那里,从两位老师那里接受了一番十分感人肺腑的说教。



「夏目,你,不要只是因为能进好班了就飘飘然了啊」



「因为你是坏班学生中成绩最好的那个,所以没办法才选你的,不过说实话,你和别人没什么两样,都是垃圾」



「你现在是好班里成绩最差的一个,给我有点自觉。不过是从猴山的猴子变成了能耍猴的猴子而已,少给我得意忘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