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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真相的如果只有一个人,那就只能是方晏初。

  方晏初笑着看了他一眼,笑意中怜悯依稀可见:是玄墟啊。被强制分开的两个世界一直在融合,玄墟的气息已经忍耐不住了,冥火之灾就是玄墟的前哨战。

  如果任由玄墟的气息继续侵入下去的话,那只有一个结果,就是玄墟进入此方天地之后掀起一次足以灭世的战争。

  主动融合玄墟,是唯一的出路。

  第九十七章

  (九十七)

  可是

  可是就算是融合又能怎么样?玄墟和主世界已经分离这么多年,彼此走的都不是同一条路了,融合回来一样会毁天灭地啊。

  啊,方晏初看着商浮梁心口不断涌现的血迹,抽出剑来在他身上擦了擦,这就不是你操心的事情了,往后就没有蓬莱了,你要是转世记得别找蓬莱了。

  商浮梁怔怔地看着方晏初的剑,吸饱了血液的龙游剑寒光依旧,宛若是从极深极寒之地掘出来的一块冰。那块冰带走了他身体所有的热量,让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他突然意识到,几万年来他一直都是依靠着蓬莱生存的,如果没了蓬莱商浮梁还转世做什么?

  不,你不能

  我能。方晏初垂下眼眸,敛起无限寒光,微笑着看他,蓬莱将会被用来中和玄墟的怨气,从此之后再也没有蓬莱。

  那蓬莱上的那些人

  撑着身边的剑,方晏初面色不变:蓬莱之首将会死于我手,到那时蓬莱人将会倾巢而出,寻我复仇。

  你商浮梁惊讶地看着他的身体,察觉到破灭危机的天道将所有的力量灌注于天雷之中,从方晏初的顶心直灌而下。

  如果这一瞬间可以记录下来的话将是非常壮观的一幕。

  失去了圣人之血的大地翻腾着千年前冥火之灾留下的血气,血气之上仅有一层薄薄的云,云上落雪点点。撑着龙游剑的男人顶天立地,金红的天雷从下而上贯穿了他,残余的光照亮了他的面容。

  而那面目一如往常,在狰狞的天雷之下充满了祥和、平缓的气息。

  商浮梁半跪在他面前,天雷的威力甚至透过方晏初波及到了他,他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鲜红的血液。

  你你还有力量拉回一个世界吗?

  当然了。方晏初的肢体已经被天雷融化,又迅速地被龙游剑上的圣人之血补足,他歪着头笑意加深了许多,我已经想这一天想了一千多年了,从杀你之前就开始想了。

  杀我?商浮梁按着胸口,感受着自己生命正在不停地流失着,瞳孔痛苦地收缩着。他当然知道方晏初说的不是现在的这一剑,而是千年前,冥火之灾刚刚结束后方晏初一人持剑杀上蓬莱,单杀了半个蓬莱的仙人。地府一时之间人满为患,怨恨咒骂方晏初的人随处可见,其实也有他的一份儿。

  蓬莱的人死了之后还可以转世重修,甚至有不少人把转世重修当成是一种自我提升的手段。但是短时间内这么多人都转世的话,蓬莱的实力无疑会大为削弱,甚至动摇蓬莱的气运根基,数千年也不会恢复过来。

  气运

  他猛然抬头看向方晏初:你从那时候就知道

  是啊。看着商浮梁不敢置信的眼神,方晏初突然觉得有点累,半眯着眼睛抬头看向空中,削弱蓬莱和佛门,放权给地府,长留人世间,都是为了平衡此方天地的实力,为玄墟进入这里做准备。如果能够用蓬莱和佛门中和玄墟的怨气,玄墟就能顺利地进入此方天地。四圣物会替我支撑天地,这之后就是一片新的世界了,从此之后没有天道,但所有人都能拿到同一个生存的机会。

  方晏初说了很多,商浮梁竟然有一种错觉,他好像是在对自己一个将死之人交代后事,忍不住压住自己胸口的疼痛问道:那你呢?

  我作为旧世界的守护者死去,为天地殉道。

  那是应该的,方晏初被天道选中做天道圣人,肩负着承担天地的责任,理应同天道共存亡。新的世界来了,天道消失,那他这个天道的代言人也应该消失。

  可是他说的太理所当然了,反而商浮梁感到一种毛骨悚然。就算是商浮梁这种蓬莱人也是怕死的,明明知道自己可以重来一次也十分惧怕死亡。就连天道都会怕死,他们头顶上不断落下蓄满力量的天雷,像是走投无路的人惊慌失措的最后反击。

  方晏初眼里没有死亡,他不怕死,也不在乎,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好像没什么能入得了他的眼。天道给他的苦难他受着,给他的好处他也收着,目不斜视地往自己认定的方向不断迈进着。

  从天雷劈下的那一刻,或者说从四圣物聚齐的那一刻,方晏初就已经开始着手将玄墟拉入此方世界了,现在商浮梁已经依稀能看到玄墟的影子。玄墟之上饿殍遍地,所有生物都怨气冲天,现在却被方晏初压制着不得而出。

  但是商浮梁知道,等蓬莱的人一一撤出后玄墟就将被投入蓬莱,玄墟的怨气会被中和,直到变成一块普普通通的,任何人都能够踏足的地域。

  龙游君,商浮梁的性命也将跟蓬莱一起终结,临死之前他奄奄一息地动了动手指,你,你后悔过吗?

  后悔?

  方晏初的目光落在气息已经渐渐消失的商浮梁身上,后悔是什么呢?玄天君被流放进玄墟的时候他没后悔过,孤身蹚过血海的时候他没后悔过,舍掉一身圣人之血的时候他也没后悔过。

  如果说真有什么值得一悔的话,那这一万年里他唯一一件值得后悔的事情大概就是没能早点想起季千山。

  他娇惯着长大的小徒弟,在血海的时候有多难过呢?

  玄墟落下来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惊呆了。铺天盖地的影子,将太阳也遮住了似的,所有人都惊惶不安地望着天上这个硕大的影子,但是没有人敢动。那个影子也像是停住了似的,高高地悬在空中。

  渐渐地,半天时间过去后浓郁的影子散去了,最后几乎变成半透明的样子,头顶上的太阳可以透过半透明的影子依稀看见。

  人们凑在一起对着头顶上的影子聊了又聊,却怎么都得不出一个结论来,最后还是照常工作生活,只是不时看看头顶上的影子,仿佛看一个突然来访的外星人似的,既好奇又有难以压抑的恐惧。

  只有季千山,看到影子的那一瞬间他便想起了那本《隐子玄虚篇》里的描述,饿殍遍地寸草不生,比血海还要荒凉的地方。

  电光石火之间他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一觉醒来便在血海边上,眼中的恐惧几乎满溢出来。他忙不迭地站起身,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向着凌云殿奔袭而去。

  要晚了!

  不,是已经晚了!

  师父!师父!方晏初!他撕心裂肺地呼喊着,但是他还没来得及拿回全部的力量,他用了上千次的把戏终于不能再用了。他活了无数次这样的一千年,每一次,每一次都这样追寻着方晏初的脚步,但却只能抓到他的袍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