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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大事不好了第87节(2 / 2)

  却偏偏有人不愿让她如意。

  鞭子扬起的那一刹,烟灰色人影雷霆般到了跟前,衣袖一拂,狂风四起,原本便摇摇欲坠的江凭阑一个跟头跌下来,摔在了泥地里。

  光是用嗅的便能晓得,她的嘴角又溢出了新血。

  江世迁看了无动于衷的皇甫弋南一眼,掌心一翻便多了一枚冰碛,随即他出手,冰碛倒射而出,朝江凭阑后心袭去。

  宫里的积雪在白日里便被下人们清扫了个干净,宫门外却还有些残余,江凭阑的指尖浸在霜雪里,感觉到钻心的凉。

  甫京城里最厉害的两个角色都意图要她的命,他们一个是她的竹马,一个是她的丈夫。

  她忽然惨笑起来,其实竹马从未是竹马,丈夫从未是丈夫,这一切,不过都是她自以为是的一厢情愿罢了。

  冰碛破空,离她后心不过一寸之遥,忽又是一阵狂风平地起,一个身板小小的人影快得像一抹闪电,转眼便到江凭阑跟前,一掌拍碎了冰碛。

  “大人!”来人低喝一声,一把搀起江凭阑,将她护在了自己身后。

  江凭阑一阵眼晕,晃了晃脑袋才看清来人,“猴子,你不是跟着他们走了吗?”

  “大人有难,我等怎能坐视不管?”清瘦的少年毫无畏惧地看向神武帝,看向他身后上万禁卫军,乌黑的眸子里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自信,“大人您撑住,援军很快就到了。”

  江凭阑愣了愣,不大明白是猴子烧坏了脑袋还是自己烧坏了脑袋,她在这京城如今孑然一身,还有谁会向她伸出援手?而且……如果她没听错的话,猴子说的是,援军。

  神武帝朝后摆了摆手,上万禁卫军霎时碾压而来,与此同时猴子一闪上前。他摆手的动作轻柔无比,却有强大的气劲自他周身逼射而出,刹那间,在场所有人都被风迷得睁不开眼来,连江世迁和皇甫弋南都微微偏过了头。

  无数惊马仰头嘶鸣,靠得近些的禁军被颠得狼狈摔落,江世迁刚欲出手,忽见远远有一骑守城军策马前来,一面扬鞭一面大喊:“陛下,陛下!大事不好!大乾的军队来了!”

  神武帝先前也受了不小的伤,此刻闻言身子一晃险些栽倒,嗔怒道:“你说什么?”

  那士兵吓得一屁股从马上滚落,连“回禀陛下”的套话也来不及讲,“大乾的军队不知何以绕过了大昭北境,进入我皇甫境内,眼下已到了城门口,破军帝正亲率众军攻城,恐怕……”

  他话未说完便被打断,神武帝面沉如水,“多少兵马?”既然是一支能够绕过两国边境偷偷潜入的军队,它的人数就该不足为惧。

  “只有三千!”那士兵快速答,却在上首那人松了口气的时候又紧接着道,“可是……可是……那是藏龙军!”

  神武帝踉跄后退一步。

  藏龙军,藏龙军,那是一支只忠于微生皇室的秘密军队,人数配置不过寥寥三千,可却人人都是以一敌百的精英。

  北国建朝之初,根基尚未稳定,当年的微生皇帝便曾以三千藏龙军深入皇甫内陆,险些致使北国全境沦陷。

  那几乎不能被称为一支军队,而是毁天灭地的利器。

  正要叩开甫京城门的也不是区区三千人,而是三十万大军!

  神武帝心神动摇之际恍惚间想到了破军帝的身份,想到了眼前的这个女子,立即明白了其中关联,他手一扬,“拿下她!”

  猴子冷笑一声,拎起江凭阑就将她往马上大力砸去,随即一刀子扎向了马腹。

  马吃了痛长嘶着奔出,江世迁一掌拍开那挡路的少年就追了上去。

  江凭阑半个身子挂在马上,还来不及稳住身形,霍然回首便见猴子倒在血泊里,忍不住惊声喊道:“猴子!”

  忽有踏踏马蹄声卷着风逼近,其势迫人,似雷动九天,这样一支军队,他们身下的马竟能在积雪阻挡下依旧所向披靡。

  天青色身影一跃浮空,自三千藏龙军后方一刹到了最前头。他人在半空,手里长枪一挑缰绳便稳住了迎面疾驰而来近乎癫狂的那匹黑马,随即以长/枪搭桥,脚尖一点旋身而至,稳稳坐在了马上,扶起堪堪要摔落的女子,将她打横抱在怀里。

  “凭阑!”

  江凭阑知道来人是谁,却顾不得他何以能够出现在这里,她仰起脸,回想起方才猴子倒在血泊里那一幕,刹那便红了眼眶,“微生,微生……我不要权势,不要天下,只想好好活着!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想活着,却有那么多人为了我死去?”她的眼角溢出滚烫的泪液,声音崩溃到近乎凄厉,“为什么他们都得死!”

  微生玦勒停了马,垂眼看向怀里狼狈到了极点的女子,用衣袖去擦拭她眼角涓涓涌出的泪,真觉得似有一把刀子划在了自己的心口。

  分离近两载,只在半年前于尚原城郊远远见过一面,当时的她虽然瘦了不少,却依旧是那般鲜艳张扬的模样,可如今怀里的人,她浑身的伤,满眼的泪,整个人仿佛轻得像片纸,被风一吹就能散了架。

  微生玦一手替她擦泪,一手把着她的腕脉,感觉到她内息紊乱,几乎随时都可能丢了性命。他的手不可自抑地颤抖起来,忧心与愤怒掺了半,随即抬起头眯了眯眼,看向缓缓打马而来的皇甫弋南,还有他身后一万宫廷禁卫军。

  他曾以为这个人足够保护她,所以才甘心情愿放了手。可到头来,她却在这寒冷的北国遍体鳞伤,因为他那自以为博大的放手。

  江凭阑微微偏过头,目光掠过层层叠叠的禁卫军和行在最前头的皇甫弋南,很快便明白了究竟。

  至少在这件事上,皇甫弋南取得了神武帝的信任,这是他归京近两年来第一次有机会拿到兵符,为了……对她赶尽杀绝。

  她的目光从那人握着缰绳的左手落向他干净齐整的衣襟,再往上,两双眼将将相触,她却忽然停下,别过头向微生玦怀里钻去。

  她很累了,真的很累了,她不想再放狠话,不想再看见那人眼底的漠然。微生玦来了,她可以休息一会了,就让她休息一会吧。

  微生玦感觉到怀里人的动作,一手将她揽紧,一手入怀取出瓷瓶里的药递到她嘴边,笑着低下头去,“有点苦,吃了它睡一觉,醒来就到家了。”

  江凭阑点点头,将药和着血泪吞下,闭上了眼睛。

  皇甫弋南高踞马上稍稍垂眼,目光掠过江凭阑环在微生玦腰间的手时微微一停,一停过后,他收回目光,瞥了一眼身侧的江世迁。

  他比自己先到一步,似乎也在观望微生玦意欲何为。

  那人却忽然笑了,朗声道:“今夜这阵仗倒是挺齐。”

  确实很齐,当世最卓绝的三名男子齐聚于此,乌墨、天青、烟灰各占一角,为了一个女子。

  三人怀着三种不同的心思,一人想杀,一人想救,还有一人含笑回道:“早便听闻大乾破军帝无双风采,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微生玦颇有些讶异地“啊”了一声,“王爷原是认得朕的?那朕可就觉得奇了,既是认得,您何以不跪呢?”

  微生玦如今身份不同往日,再怎么说皇甫弋南也不过一介亲王,“跪”倒不至于,只是按两国会面的礼制,确实该给他行个礼的。

  皇甫弋南似乎很好脾气,也不动怒,“您说笑了,敌我兵戎相见,谈何礼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