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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屋囚娇第91节(2 / 2)


  神武帝看了眼赵福来,赵福来立刻说道:“戌正一刻,东宫内侍肖古到飞霜殿,传太子口信,求见陛下,回事宦官华严回说陛下正在天子汤沐浴,肖古随后赶到天子汤,经回事宦官唐硕报知奴,奴禀奏陛下后,陛下请太子殿下到飞霜殿相候,戌正二刻肖古返回复命,亥初前后,太子殿下带着宦官牛回进静心馆,与才人相遇。才人那边是戌初三刻入静心馆沐浴,戌正三刻出浴,随身服侍的宫女阿酥奉命回荫夏殿取香囊,随后才人听见馆后竹林有动静,遣贴身宫女乔景出去查看,乔景又带走了两个当值的宦官,这些人均已押在西院,等候陛下发落。”

  神武帝看向徐莳,若有所思:“这么说来,阿酥和乔景都是才人支走的?”

  徐莳点头道:“香囊、扇坠乃至环佩等物,素来都是阿酥打理,今日沐浴之后是她先发现忘记带替换的香囊,因此我才命她回去取,至于馆后竹林里的动静,我本来没在意,是乔景说行宫前年曾经有蛇爬进住室,我一时害怕,才命她出去查看。”

  “带牛回、阿酥和乔景过来,朕要亲自审问。”神武帝道,“剩下的人,还有今晚太子身边服侍的人,福来你去审。”

  “陛下,华严虽然已死,但可以查查从戌正一刻到亥初之间他的行踪,”应琏道,“彼时各宫都还没下钥,宫人宦官多有走动,金吾卫也在各处巡逻,未必没人曾看见过他。”

  神武帝点点头,叫了素日常用的另一个宦官王文收:“你去查。”

  他起身向西院走去,吩咐道:“太子今夜就留在偏殿,才人在朕这里吧。”

  他停住脚步,目光来回在应琏和徐莳身上交错,顿一顿才道:“内外守好,不得与任何人私下交谈见面!”

  三更鼓响时,神武帝还没回来,应琏守着一盏孤灯候在偏殿,帘外人影一闪,一个小宦官提着马桶走进来,一边往床后放,一边飞快地说道:“有金吾卫戌正二刻看见华严躲在飞霜殿后与人说话。”

  “查乔景,”应琏端坐榻上,嘴唇微微嚅动,声音压得极低,“住处。”

  小宦官很快离开,应琏安静坐着,看着烛光拖出自己长长的影子映在墙上,神色冷淡。

  做的如此粗糙,还真是,沉不住气。

  只是,裴寂受伤乃是意料之外的事,他深夜求见也是临时起意,仓促之中能调动各方做出这个局,必定在他身边放了眼线,亦且这个眼线,必定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

  杜忠思和杨合昭先后出事,他已经将身边的人反复筛过几次,难道还有漏网之鱼?

  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的反击,值得期待哟~

  第117章

  第一线曙光从琉璃窗里透进来时, 赵福来匆匆走进来,低声在神武帝耳边回禀道:“老奴连夜返回皇城,搜查了所有人的住处, 从乔景的箱笼里找到两块金饼,还有一管口脂。”

  他双手呈上证物, 神武帝低眼一看, 金饼硕大精致, 自然不是一个普通宫女能有的,但更可疑的是口脂, 牙雕细管盛放,内里的口脂如凝固的葡萄汁一般, 香滑细腻,细闻还有一点淡淡的药香,一看就不是宫女们配发的东西。

  “根据金饼上的编号, 查实是太府寺前年过年时呈送宫眷赏赐所用,一批总共两千个, 各宫妃嫔都有,也常用来赏人,”赵福来道, “口脂虽然没有编号, 但去年过年时太医署曾经制作过一批防止口唇皴裂的口脂呈送陛下, 老奴核查过, 形制、气味与这个一致。”

  神武帝点点头, 道:“那批口脂谁得了?”

  “这批口脂因着用料珍贵,配制不易,因此总共只有十支,”赵福来道, “陛下赏赐惠妃四支,贤妃、徐才人、刘才人各得了两支。”

  神武帝伸手拈起赵福来手上的口脂,向乔景问道:“乔景,认得这个吗?”

  乔景受了一夜拷打,几次昏死过去又被泼醒,此刻奄奄一息跪在地上,极力抬头看了看,断断续续说道:“是才,才人的,陛下赏,赏赐才人的,口脂。”

  “是从你在宫中的箱笼里找出来的,”神武帝瞥了眼金饼,“还有这两块金饼。乔景,如实招来,都是从哪里来的?”

  乔景脸上一阵茫然,跟着突然激动起来,紧着嗓子叫道:“奴没有!陛下明鉴,奴没有,奴从来不曾有过口脂!”

  她重重磕头,霎时间额头上就出了血,从散乱的头发中间流下来,让她看起来状如疯癫:“陛下明鉴,奴只见过才人用这个口脂,奴没有这个!”

  天子亲自审问,便是上刑也力求风雅,是以乔景先前并不曾用过杖刑、掌嘴这些容易破相的刑罚,都是针刺指甲、穴位之类的阴狠刑罚,此刻她突然发狂,弄得鲜血淋漓,神武帝厌恶地皱皱眉,吩咐道:“带下去仔细审问,休让她发疯!”

  宦官连忙上前拖走乔景,又有宫女拿软巾擦干了地上的血痕,神武帝揉揉眉心,一阵厌倦疲惫。

  他虽然保养得宜,精力过人,看上去更像是四十来岁的人,但岁月毕竟不饶人,熬了一夜也觉得极是疲累,便起身吩咐道:“福来顺着口脂往下查,看看谁手里的口脂对不上。”

  他坐着软兜回到飞霜殿,打起帘幕时,徐莳蜷成一团睡在御床边的竹榻上,想是怕热,只随便搭着他的一件淡黄袍,此刻神态安详,呼吸绵长,靥边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直如一尊卧眠观音,宝象美妙。

  神武帝不觉也笑起来,坐在榻边抚了抚她的脸颊,跟着在她身边躺下,搂住了她的腰。

  徐莳突然惊醒,睡眼惺忪中顺手搭上他的脖颈,含糊着说道:“陛下回来了?”

  竹榻短小,两个人一起睡着更觉得拥挤,神武帝紧紧搂着她,低低笑着:“你可真是,这个关头,还能睡着?”

  没有回应,徐莳又睡着了,神武帝伸手扯过龙床上的薄被搭上,埋头在她香软的鬓发间,跟着也闭上了眼睛。

  偏殿中,应琏靠坐在床头闭目养神,昨夜送马桶的小宦官闪身进来提走了马桶,低声道:“找到了。”

  ……

  天大亮时沈青葙朦胧合眼,半梦半醒之间,只听窗外窸窸窣窣,宫女们已经开始收拾打扫,山雀落在窗棂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扫帚扫过地面,落叶被推着赶着,簌簌作响,洒壶里倒出细密的水花,洒在甬路上,像春日的雨丝,悠悠荡荡随风飘拂。

  沈青葙的思绪也漫无目的飘拂着,睡眠总在即将落下时又滑开,隐约之间,恍惚听见了翠翎的声音:“还没醒吗?”

  还在监视她吗?眼皮沉沉的,心里也沉,沈青葙放任自己懒散一回,窝在温暖的被子里,怎么也不肯动。

  翠翎走出望春院时,正碰上小慈伴着一个中年美妇人从外面走过来,因着眼生,翠翎不免多看两眼,小慈连忙站住,解释道:“翠翎姐姐,这是我家夫人。”

  翠翎这才知道是杨剑琼。因着沈青葙昨夜看起来精神十分不好,所以宋飞琼连夜打发人下山去请杨剑琼过来作伴,想来也是连夜赶路,才能来得这么早,翠翎站定了颔首致意,道:“杨夫人先在院里安置吧,我方才去看过,沈娘子还没起。”

  杨剑琼向她行了一礼,神色凝重:“小女多蒙公主照应,我想当面向公主道谢,烦请翠娘子通禀一声。”

  翠翎略一思忖,道:“杨夫人请随我来。”

  她在前面领路,穿过繁盛的花木,走进应长乐的寝殿,应长乐为着等消息一夜不曾合眼,听了回话时微闭着双眼,懒洋洋向宋飞琼说道:“只怕不是来道谢,是来讨说法的,我不耐烦见她,你去吧。”

  宋飞琼答应着起身,又听她低声补了一句:“裴寂的事,知会她一声。”

  宋飞琼来到偏殿,未开口时,先打量一番,但见杨剑琼身量纤长,眉眼与沈青葙十分相似,一看就知是母女,不过沈青葙偏于娇柔,杨剑琼是端丽中带着英气,宋飞琼含笑上前,温声道:“久闻杨夫人令名,今日得见,果然不同凡响。”

  杨剑琼看她的年纪气派,就猜到是女儿时常提起的宋飞琼,连忙行了一礼,诚恳说道:“总听葙儿提起宋女官,说宋女官慈爱宽仁,待她如亲女一般,我早想当面致谢,只是一直不曾有机会,今日得见,请宋女官受我一拜!”

  她深深行礼,宋飞琼连忙还礼,又双手扶起她,笑道:“杨夫人不必客气,十一娘温柔懂事,我很喜爱她,杨夫人也知道我膝下无儿无女,有十一娘时常相伴,对我来说,实在是乐事一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