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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2 / 2)


  金吾卫是武职,勋贵世家中不爱读书的子弟们才会进金吾卫,谢家累世书香门第,子弟们多是走科举的路子,崔道昀有些意外,问道:“你家里不准备让你走举业的路子?”

  谢临道:“微臣不是读书的料子,倒是对舞刀弄枪有些兴趣,所以向金吾卫递了履历。”

  崔道昀点点头,便向左将军说道:“让谢临跟着去查。”

  谢家的子弟从来都是芝兰玉树,无论学文还是习武,前途都十分可期,先试试谢临,若是可用,也暂且备着。

  谢临高声谢恩,等直起身时,就见崔道昀已经往寝宫去了,谢临想起糜芜就在那里,心中,怎么也无法平静。

  崔道昀踏进寝宫时,四周静悄悄的,除了当值的宫人,其他随行的宫眷都还在牧云殿中,他想起糜芜,却不知道汤升把她安排在哪里住下,于是沿着抄手游廊,信步向后殿一代走去。

  上弦月升起在半天中,淡淡的银光洒在宫墙上廊柱间,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银霜,崔道昀慢慢走着,转过一重月洞门,在合欢树细碎的影子下面,忽地看见了糜芜。

  她已经换掉了那件不伦不类的男袍,穿上了浅碧色的宫装,正垂着两条腿坐在窗台上,脸上带着笑意,小巧玲珑的两只脚晃呀晃的,没有片刻的安静。

  她头顶上是完全打开的明瓦窗,月光从半透明的瓦片里倾泻在她身上,半是透明的灰色,半是透明的白色,于是她整个人就笼在明暗交杂的光影里,恍惚得不像是真人。

  崔道昀不由自主停住了步子,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是怔怔地站在原地。

  像是听见了他的脚步声,她回头一看,笑容越发明媚:“陛下来了。”

  她轻轻一跃,从窗台上跳下来,奔到了他的身边:“陛下猎到了什么?”

  “一只灰狐。”崔道昀下意识地说道。

  “好玩吗?”她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他,“我从来没打过猎。”

  好玩?从来没有人用这个词来形容围猎,崔道昀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她却又撇下他跑了回去,从窗户钻进屋里,再露面时,一只手托着五格攒心盒子,里面放着各色烤肉,另一只手拿了酒壶和筷子,笑着说道:“谢谢陛下命人送来的烤肉,不过我不大认得是什么肉。”

  她在窗沿上坐下,把攒心盒子放在中间,变戏法一般从袖中摸出了两只白色鎏金边玛瑙杯子,笑着说道:“陛下吃酒吗?”

  “朕不饮酒。”崔道昀慢慢走到近前,看着她身上浅碧色的宫装,低声道,“换衣服了?”

  “是呀,汤总管给我找的,陛下该不会要让我做宫女吧?”糜芜看似随意的问道。

  崔道昀心中一动,宫女?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既能留下她,又能随时打发走了她。

  糜芜夹起盒子里的一块肉,问他:“陛下吃吗?”

  崔道昀摇摇头,糜芜便自己吃了,跟着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崔道昀站在那里,默默地看她饮酒吃肉,她吃的很快也很仔细,大口大口的,让人在旁边看着都起了食欲,崔道昀不觉近前一步,她觉察到了,抬头看他,夹着一块肉问道:“这是什么肉?”

  “兔肉。”

  “这个呢?”糜芜吃掉这块,又夹起一块。

  “鹿肉。”崔道昀耐心地答道。

  不多时糜芜已经将盒子里的肉都问过了一遍,带着几分憧憬道:“我从来都没有打过猎。”

  “想去吗?”崔道昀下意识地问道。

  第44章

  山风猎猎, 糜芜跟着崔道昀身后, 踏着月色,轻快地向围场行去。

  手心因为紧张泛起的湿意已经消失, 心底的不确定却久久无法消失, 糜芜看了眼走在前面、腰背挺直的崔道昀,虽然他说话的口吻从不见得如何严厉, 虽然他从来没流露过明显的喜怒之色, 但他带给她的威压,却是前所未有的。

  他是成熟的男人,也是强大的帝王, 她在他面前, 只是个涉世不深的少年人,他虽然被她这张酷似惠妃的脸吸引着留下了她, 但他对她的兴趣, 似乎也仅止于此,虽然他看起来对她十分温和,但她能感觉到, 事情并没有像她想象中一样发展。

  从前她一直觉得崔恕难缠,然而相处得久了,总也能摸出几分崔恕的脾气, 可崔道昀却像没有脾气, 除了在寝殿中她说谎时他满带厌恶地让她滚出去之外,他整个人都是温和平静的,像一个戴着面具的假人, 完全没有烟火气息。

  白天她央求他时,他并不同意带她出来,此时却突然改了主意,糜芜知道应该是自己的某一点打动了他,却怎么也猜不出来,究竟是哪一点。

  眼下唯一能确定的就是,皇帝与惠妃之间,绝对不像传闻中那样简单,除了延续十多年的专宠,他们之间肯定还有别的不为人知的事情。

  今后,该怎么办?

  糜芜控住马,停顿了片刻,前面的崔道昀也许觉察到了,也许没有觉察,但他始终没有停步,只顾自己往前走去。

  说到底,她与他之间差了太多,他是心机深沉的帝王,她却是一无所有的少女,实力悬殊的较量,从来就是前途未卜。

  该怎么办?

  糜芜忽地加鞭,催着座下那匹小红马向前追去,娇艳的红唇跟着便翘了起来。皇帝心思难测,那么就不去测,她只凭着自己便已经走到了这步,看来好运气是站在她一边的,既然如此,只管去做,又何必想太多!

  她很快追上了崔道昀,笑盈盈地问道:“陛下准备猎什么呀?”

  崔道昀眼睛看着前面,淡淡说道:“不得与天子并肩,你僭越了。”

  “一时高兴,给忘了。”糜芜勒住马,等他走过半个马身的距离,这才慢慢跟着,道,“陛下,深更半夜的,能看见猎物吗?”

  崔道昀道:“到跟前就知道了。”

  这也是他生平头一次夜间出来行猎,汤升已经带着人先行过去打点了,但究竟能不能看见,他也不知道。

  仔细回想起来,这几十年里,还从来没有过像现在这样,一时兴起,由着性子做事的时候。

  也许是她太年轻,跟年轻人在一起,难免让人也跟着孟浪起来,不知不觉忘了规矩。

  只是再一抬头时,前面已经是一片灯火通明,原来汤升带着手下的人,在猎场的树枝间挂了无数盏灯笼,照得林子里一片光明,跟着就听她嗤一声笑,探身靠向他,带了几分促狭轻声说道:“是陛下让人弄的?这么大动静,就算有猎物,也早给吓跑了。”

  崔道昀眺望着那一带闪烁的灯光,唇边不觉便带了点淡淡的笑意,道:“是呢,朕给忘了,天子出行,怎么可能悄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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