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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节(2 / 2)


  打开窗一看,西风送雪,外面果真银装素裹,到处白茫茫一片,风中仿佛都有一种白雪的凛冽的纯香,从未见过如此大雪的云初高兴上了头,窗子也不关了,兴冲冲的扭头喊左虞起来看雪,可斜靠在床上的左虞并未见什么激动的神色,反倒是看着她的目光带着一股子幽怨。

  云初一想,左虞必定是见惯了大雪的,便也不再叫他,只顾着撑着脑袋趴在窗棂上尽兴看雪地里的鸟雀徘徊。清泉听着房里有音儿,便进来伺候梳洗,一打帘子便见云初只穿着件里衣在窗口晃荡,额前的细发已经沾染了小片的雪花。

  清泉差点没背过气儿去,京城这么冷的天,外面还飞着鹅毛雪,主子竟然如此小孩子气,一点儿都不顾着身子。责备的话她说不出来,只得原地跺了跺了脚,飞速取了云初昨日脱在外间的狐皮大袄,三两步走到近前给云初披在了身上。

  云初指着手心的晶莹对清泉道:“书上说用梅雪煮出来的茶,格外清透好喝,现在倒真是遂心了,可惜云衡是喝不到了。”

  清泉现在才不管什么梅什么雪的,捧着云初冻红的手道:“公主越发任性了,世子若是知道,定然要训您这般不爱惜身子。”

  左虞每日早上天不亮便会进宫,清泉自然而然以为这个点儿他不可能在内室。

  云初收回手刮了刮了她的鼻子,转身看到后面的人,只笑,不说话。

  左虞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到了云初身后,见她雪景也见着了,无视清泉一把将人抱了起来往床榻上去。

  床上温度犹在,云初刚刚被凉风吹得发抖的身子瞬间就暖和了起来,她坐靠在左虞怀里,懒懒的枕着他胸膛。

  刚刚她实在开心,左虞不忍心打断,这会儿见她如打了霜的茄子一般闷闷不乐,不由得反思自己是不是惹恼了她,这会儿的他完全忘记从昨日至今晨受了冷落的人是他自己了。

  左虞抬起云初的脸,目光中流露出担忧:“可是身体不舒服,这两日圣上拘着太子教习,我告假陪你去外头的庄子上泡泡温泉?”

  云初兴致缺缺,勾着他滑下来的一缕头发,浅浅打了个哈欠,轻声道:“我和云衡小时候经常在父王的藏书阁里看书,我还记得有一本书上说每逢冬日便会有鹅毛大雪,那时我便问云衡,什么时候能看到鹅毛大雪。”

  左虞想到南境那个四季如春的季节,越发觉得怀里的小女人傻得可爱。

  “云衡听了我的话,特别神气的和我说,南境的鹅毛大雪如飞花一般,片片足有鹅毛那么大,后来我便等啊等,每逢冬天便要开着窗子入睡,生怕哪一天错过那如鹅毛般的大雪,后来长大了,才明白南境是不会下雪的。”

  她说着说着又停顿了会儿:“云衡自己都没见过雪,骗起我来倒形容得跟真的一样,你说我要不要告诉他,这里的冬天,是真的会下如鹅毛一般大的雪花?”

  左虞听她说完,蓦得反应过来,他轻轻摸着云初脸颊,怪道这两天如此反常,原来是思乡了。

  近两日宫中鸡飞狗跳,皆因太子实在过于顽劣,太傅授课时不听管教反倒拿自己的一套歪理与之辩驳,偏偏太傅竟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一气之下直接上书南平帝要辞官回乡。

  南平帝安抚了太傅,又捉了稚子拘在身边,正好这两日朝中无大事儿,便打算亲自来管教一下性子。左虞怕云初心思闷在心里不舒坦,便告了好几天假,如约带了云初去郊外散心。

  去的是城北的一处别院,环境清悠雅致,是个散心的好去处,最重要的是,那里有处泉眼十分出名。

  最初两日,云初确实是转移了一下心思,很给面子的开开心心玩了两天,两天之后便又有些郁郁寡欢,左虞带她去山上的石庙,她便想起了南境的沅江边儿上的那座庙,带她去赏月,她嫌这里的月亮不够大不够圆,最后连门儿都不想出了。

  左虞深深的叹气,见她无精打彩的样子,又心疼又头疼。

  他打算带云初回南府住一段时间,云初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瞬间又鲜活了,扑到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又是撒娇又是蜜语的,天知道,就连新婚那两日,这种待遇也是没有的。

  事情传到临安王妃的耳朵里,得知心爱的儿媳妇儿不舒坦,便急匆匆的来看看,又是好一顿嘘寒问暖,惹得云初又是感动又是愧疚,不知怎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入夜了,左虞又将人抱在怀里哄了好一阵儿,云初十分不好意思的趴在他的肩膀上说道:“我不是有意在母妃面前那样的,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总觉得自己最近和深闺怨妇一样。”

  左虞亲了亲她的脸,心酸得像在酸水里泡过一样:“在我面前,你什么样子都可以,左虞的女人,只要让自己高兴就好,其他的,都有我呢。”

  话虽如此,左虞加快了回南境的速度,府上的一应物事儿全了之后,最后去了宫里向南平帝请命。

  去的那天,太子被南平帝罚着顶书本站在墙边上像棵小白杨一样,南平帝坐在案台上看奏折,时不时便会用警告的眼神瞥一眼小太子,而太子的亲娘正幸灾乐祸的欣赏这一场教子大戏,完全没有出手相救的意思。

  左虞对此见怪不怪,趁着南平帝中间歇息的时候,说明了来意。

  南平帝沉吟片刻,抬头直视他,用那双威严的眼睛轻飘飘的问了他一个问题:“若是去了南境,你的麻烦事只多不少。”

  左虞明白这位帝王的意思,云初若是在京都,不管南境形势如何发展,对南岐都是有利的,若是云初回了南境,必然是要在云江和南府常来常往的,情势顺遂还好,若是一旦生变,那就是大大的难题。

  他不由得苦笑,恭敬一揖:“有臣在南境一天,臣只会让南岐越来越好,必然不会让那种局面发生,还请陛下放心。”

  新棠在听到左虞说云初的情形时便感觉有点不太对劲,直到他们谈完了正事儿,她才开口道:“云初变化这般大,可有请过太医过府瞧瞧?”

  左虞一惯与这位皇后不是很对眼,因为他想都未想便拒绝了:“劳娘娘挂心,只是思乡心切,并未有其他不适。”

  新棠看他这个样子,内心气得百转千回,心想要不要喜欢你媳妇儿,谁愿意多跟你说一句似的。

  她搂着可怜的自家的儿子过来,边轻轻揉小人儿的胳膊,边道:“还是看看吧,毕竟去南境路途遥远,容不得马虎。”

  左虞告退了,南平帝从新棠怀中拎出撒娇的儿子放回墙边继续顶书,顺便问了她一句:“你觉得世子妃这般不是思乡?”

  新棠没好气儿道:“你那个二愣子兄弟,总归会有感谢我的时候。”

  南平帝笑笑,抚了抚新棠还未显怀的肚子,一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难得浮出几丝温柔:“倒希望这胎是个女儿,不像儿子这样调皮。”

  还在墙角顶书本的太子,听完自家父皇的话,委屈巴巴的朝新棠告状:“母后......”

  新棠冲他招手,他便颠颠的跑过来偎在她怀里,母子两个热闹的说起了话,南平帝这次并未阻止,听着娘俩天马行空的话语,只觉得岁月静好。

  离京的事宜已全部打点妥帖,左虞同云初说了之后,云初高兴的像个孩子,恨不得明天就出发,冷静下来之后,又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有良心,便同左虞道:“迟几日再走吧,我想再陪陪母妃。”

  左虞知道她的打算之后,什么话都没说,只那日看着她的眼神,格外的温情。

  时间没那么急了,左虞腾开手把京中的事情吩咐的又详细了些,这日路过一家药堂,看着外面排除就诊的人,蓦然想起那日在宫中皇后的话,此去路途遥远,女人本就体弱,确实要先顾一顾身子,遂点了名胡须花白的老大夫一同回府。

  这一诊真的诊出了大事,老大夫皱起一张菊花般的笑脸,对左虞道:“恭喜世子,世子妃这是有喜了,看脉象,两月有余。”

  左虞懵了,云初也懵了,只临安王夫妇还算淡定,封了个大红包给大夫,面上十分有礼的差人送了出去,但是清涧却留意到,临安王出门的时候,分明同手同脚了。

  云初怀了孕,不宜颠簸,南下之行只能暂且搁置。

  在不知道自己怀孕之前,云初只觉得心绪不顺,总有种浮沉之感,可知道自己有了身孕之后,云初的心仿佛也因为肚子里这个小家伙的一天天长大,而渐渐安稳。

  孕妇的情绪说是六月天也不为过,前一秒还看着话本子乐得不行,后一秒就哭得双眼通红暗自抹泪,等到了晚上,身子一扭躲得远远的,本来就宽大的拔上床硬是有了泾渭分明之感。

  左虞摸着云初的衣角一点一点把人拉近,直到抱了个满怀才有种真实的充盈感,怀里是他的女人,而她的女人的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这种血脉相连的感觉十分奇妙,一想起来,便会让人不自觉的露出全身最软的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