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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南国之岛的危险预报(2 / 2)


由良理浮现开朗的笑容,毫不留情地用力拍拍她的肩膀。



“……呃,会痛耶!”



“你又不知道会发生那种事,一点也不必在意。懂了吗——更重要的是,希实子……”由良理踮起脚尖凑近希实子耳边,有点害羞又忸忸怩怩地突然压低音量:



了——那个,如果你又发现绚子姊姊和吉村护两人想去什么地方,再通知我的话,我会非常高兴~~……”



他听得一清二楚。



护面带苦笑,环顾其他学生会成员。



“为什么昨天找不到……今天却一下子就……”汐音戳戳一如往常奋发整理出的发型,好像在烦恼什么似的喃喃自语。啊,这令护发现一件事。汐音昨天要找的东西,该不会是“LIPSERVICE”?她和明日香同房,汐音想必会开心地谈起“LIPSERVICE”——



“总之,护平安无事就好……直首正太好了……”坐满两人份空位的八木安心地说。不,能听他这样关心自己是很高兴——但不知为何,某种类似恶寒的感受让护颤抖了一下。



“居然有这么危险的人物在,直一讨厌。”美月的表情蒙上阴影,在这次旅行中首度出现笑容以外的神情。瑶子满脸坏笑地戳戳龟照的脸颊、脑袋与小腹取乐,而龟照完全无视于她的调侃,以悲伤又关怀的眼神望着艾梅蓝齐亚。



然后——



“不过……”



杏奈不满地嘟着嘴:



“我姑且明白状况了,那我们该怎么做?要当作事情没发生过继续游玩也怪怪的,但我也不愿意难得的快乐旅行半途中止。”



“——总之,我有个提案。”绚子回答。



她暂时压下方才的动摇,环顾大家:



“我希望今天的观光行程就先取消,大家在饭店随意待命。这段期问,我——会抓出昨天那些家伙,调查他们的身分。这样一来,明天又能继续快乐的旅程……老实说……”



她脸上浮现带着怒意的笑容:



“昨天的事情令我相当地火大。不只是对我们出手,而且还从我手中漂亮地逃掉真是太嚣张了——”



“…关于这一点。”



艾梅蓝齐亚轻轻点头:



“能从贝雅特丽齐手中轻易逃脱的比亚特利斯操纵者,应该不多。我想打电话连络哥哥,确认是否有什么和比亚特利斯相关的组织有异常动向。”



“啊,是的!”由良理举起手:



“我要帮忙绚子姊姊……请让我帮忙!我绝对不会拖累你!”



绚子看向她,脸上突然——掠过一丝迷惘。思?护察觉她的变化,有些疑惑。那表情并非不愿意或嫌麻烦,更像……是在关心由良理、替她担忧的样子。“思,无所谓!”但绚子立刻点点头。



“——护。”



接着,她回头呼唤。



“是的。”当他一回答,她微微加深笑意:



“你也愿意……帮我吗?”



“这是当然的啊!”



护毫不犹豫地回以微笑。当然,他打从一开始就决定了。绚子不觉得他是麻烦或累赘,这般理所当然地开口约他,令护很高兴。即使知道自己能做的事很有限,~~心中也涌出“我必须加油”的干劲。“可……可恶……”由良理抛来类似这样的眼神,这就姑且不提。



“思,大概就是这样。”绚子环顾学生会众人:



“首先我会去碰到那伙人的森林,搜索附近的比亚特利斯网路,然后试着追踪。我会尽可能



早点结束,大家不必太担心,在这里等着——”



“——绚子、各位。”



她的话声被人打断。



摩耶突然严肃地开口。“摩耶……?”听到他认真的语气,一旁的明日香讶异地问。“……我一直犹豫该不该说,但还是说出来吧。”他看着大家说道。



“哥哥……?”汐音眨眨眼睛:



“你要说什么?”



“不,我不知道此事和昨天的状况是否有关——其实,我会选择帛琉作为这次的旅行地点,是有原因的啦!”



摩耶从椅子上站起来,越过大厅的大面窗望向户外。天空在不知不觉间完全被云层笼罩,开始下起小雨。



“原因……吗?”、



护不禁询问,“思。”他点点头。“咦,这是什么意思……?”明日香吃惊地说,汐音轻轻歪着头:



“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抱歉。我想给大家——这次主要是给绚子一个惊喜,才对所有人保密。”“给我惊喜……?”



绚子怀疑地注视着摩耶:



“事情和我有关吗?”



“关系可大了呢!除了和你……也和由良理、艾梅蓝齐亚有所关连——四月下旬,大家正想



着要一起去哪里旅行时,某个人连络了我。他说依照我的性格,应该会想在黄金周策画旅行。”



“也和我有关的人……是谁?”



由良理皱起眉头发问,摩耶干脆地回答:



“鹰栖正树先生——绚子的叔叔。”



咦……护屏住呼吸。



怦通!护又再度感受到胸口急遽跳动的感觉。昨天听由良理说过的话,在脑海中复苏。



——即使碰到什么意外被关进黑暗里,他也不会绝望,能对命运一笑而过。就像这种感觉,他是个坚强的人……或许吧。我也有点想向他看齐——



“——正树……”学生会众人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在几秒钟的沉默后,绚子和由良理有些开心地大喊。希实子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但似乎也听过这个名字。“他是什么人啊……?”只有龟照这么自言自语。



摩耶看着他们的表情继续说道:



“你看,大家很惊讶吧?所以我想尽量保密到和正树先生见面为止……不过碰到这情形,也无可奈何了。”



护一边听他说话——



一边按住心跳微微加快的胸口。不,这是我想太多了。他再度说服自己。由良理只是打个比方,他也没有任何根据。只是由良理的比喻,和护童年的记忆碰巧重叠在一起……



护在心中独自想着,幸好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些许的动摇。瑶子对龟照讲起悄悄话,大概是在说明鹰栖正树的身分。“摩耶。”绚子发问:



“正树——对你说了什么?”



“思,我也是第一次直接和正树先生通电话,吓了一跳。他说如果我们黄金周要去旅行,地点能不能选择帛琉。”



“咦——?”绚子眨眨眼。“听说,他正好也计划在这段时间来帛琉旅游,这样一来就能直接和绚子碰面了。他好像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重要的事……?”“内容我也不清楚,据说是不能在电话里提到的重要事情。”



——原来如此,护意会过来。



所以摩耶没有选择夏威夷或关岛,挑了这个国家——思?在理解的同时,他也感到有些无法释怀。试着想想,旅程进入第三天了。然而鹰栖正树先生却完全没有连络,这是为什么?他可以立刻来见绚子啊!



——鹰栖正树先生还没抵达帛琉吗?



“然后……”摩耶接着说下去:



“我本来就想来帛琉看看,也信赖正树先生,想制造一点小惊喜让绚子高兴一下,所以就答应了他的要求。实际来到帛琉后,也发现是个非常美好的地方,选择这里真是太好了——但却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能和正树见面,我是很高兴……”



绚子说到此处突然害羞地垂下头,小声地补充一句:“那个,我也想——介绍护给他认识……”“啊……”护心中一动回过头,看见她正搔搔微染红晕的脸颊。



她说,想把他介绍给深爱的叔叔。护很欢喜,又有些难为情,不禁微微低下头。绚子害羞地清清喉咙作为掩饰,继续说道:



“——那件重要的事,到底是什么?”



“如果重要到在电话里不能提,那应该非常重大。既然如此,他只要回日本就好了,为何要特地把我找来国外……正树不是喜欢这种迂回手段的人吧?”



“——是吗?”



听到护发问,回答的人并非绚子,而是由良理:



“的确,他应该喜欢更直接的作法。”



“就是说啊!”



摩耶也同意了两人的评价,然后说出和护相同的疑问:



“因此,我也以为他在我们抵达帛琉当天,就会立刻来看绚子……但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连络,令我格外挂心——绚子,你有什么看法?”



摩耶以严肃的眼神注视着她:



“你认为昨天的事件与正树先生有关吗?”



“……”



她考虑了一会儿,率直地摇摇头:



“——我不确定。现在还不能下任何判断——摩耶,有办法主动连络他吗?”



摩耶有点抱歉地点点头:



“不好意思。我和正树先生谈话时,他说还没决定下榻处,因此约定等他有空就到我们所住的饭店露脸,决定饭店后再写电子邮件通知我——所以没有正树先生的连络,我就无计可施。”绚子又双手交叉抱胸沉思了一会儿。护也看着她试着思考。绚子和艾梅蓝齐亚她们二疋能做出许多假设,不过说到底——



“——说到底……”



绚子抬起头:



“无论如何,只能先从追查昨天那伙人的踪迹开始着手……万一正树和昨天的事件有关,因此无法露面,也不必替他担心,他可是正树啊——……”



说到这里,绚子回头望向护和由良理微微一笑:



“护、由良理,我们赶快出发调查。再磨磨蹭蹭下去,等雨势变大就麻烦了。”



*



打完给义兄的国际电话之后,艾梅蓝齐亚回到学生会众人之处,发现没有龟照的身影。



“艾梅蓝齐亚。”汐音抬头开口说道:



“你和约翰先生通过电话了?”



学生会的大家都看着她。不只去调查遇见比亚特利斯操纵者现场的护一行人及龟照,希实子好像也不在——但她刚才提过想先回房,大概是回去了。



艾梅蓝齐亚缓缓地摇摇头:



“他好像不在,我只留工言。”



“是吗……这也无可奈何。”



“请问……”



她有点在意地问:



“好像没看见毫照……?”



杏奈在汐音身旁嘿嘿一笑。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思,思。”她边点头边说道:



“能得到艾梅蓝齐亚的关注,龟照应该觉得很光荣吧!”“我向他点了拉赫曼尼诺夫……”



汐音没头没脑地说:



“很可惜,他却说有其他想弹的乐曲。”



这时,大厅开始响起钢琴声。艾梅蓝齐亚赫然回神,望向大厅一角。龟照就在那里。他坐在一架颇有年代,经过完美调音的平台钢琴前。



钢琴音渐渐形成美丽的旋律,编织出温柔的曲调。



龟照的侧脸看起来沉稳却有些寂寞,修长柔软的手指温柔地敲打琴键。他的演奏方式并非毫无失误的精密演奏,仔细一听,偶尔会出点小错或是自行加入变化,但那表情丰富、拥有文静魅力又触动人心的演奏,足以让人忽略这些……



不只是学生会成员,饭店柜台职员与其他旅客都着迷地聆听龟照弹奏钢琴。“——啊……”



艾梅蓝齐亚不禁吐出一口气。



因为她领悟到,龟照正在演奏什么曲子:



“萧邦的……夜想曲——”



艾梅蓝齐亚回想起——在受到他告白的音乐教室里,龟照弹了舒伯特的钢琴独奏曲给她听,问她有没有想点的曲子。所以艾梅蓝齐亚这么回答——



——我想听你弹萧邦。



她从小就喜欢萧邦,但义兄却说“我不怎么喜欢”,弹奏的次数寥寥无几。每一个音符,仿佛都直抵胸中深处。



龟照大概一直都很在意她从昨天那次告白后,就有些无精打采的样子。他明明被拒绝、受到了伤害,却一直注视着甩掉自己的艾梅蓝齐亚。应该付出关心、应该道歉的人,明明是她才对……



龟照演奏的萧邦,听起来比义兄过去心不甘情不愿弹奏的萧邦——更加悦耳。比起艾梅蓝齐亚过去曾听过的任何钢琴家的萧邦,都更加美丽优雅。



为什么呢?她想到了一个答案,缓缓地垂下头。她会有这种感觉,多半——是因为放眼全世界,龟照现在只为了唯一一个人、只为了艾梅蓝齐亚而弹。因为这首夜想曲,是为了安慰明确拒绝他,又自以为是地受伤的艾梅蓝齐亚而弹。那份感情传达过来,让艾梅蓝齐亚心痛得颤抖不已。



她觉得……很高兴、很光荣。曲子也很美好,这是真的。



她由衷地感激龟照的心意,被优美的旋律深深打动,内心深处涌出对他的亲爱之情。龟照真的是个温柔的男生。



正因为如此,艾梅蓝齐亚才会更加——怨恨昨天的热带雷雨。



龟照的存在令她感到很光荣,也觉得他很可爱。因此,她才不想……这样受到告白。艾梅蓝齐亚不想被告白,以自己无从改变的心情作为回答,将龟照的心撕得粉碎。



不管龟照是多好的人;!



不管他多么喜欢艾梅蓝齐亚——



艾梅蓝齐亚喜欢的对象,都无药可救地、决定性地——是护。



站在附近的学生会众人,都没有听到消沉的艾梅蓝齐亚那声沙哑的呢喃。这世上的任何人都没有听到。



“别再弹了……”



钢琴悦耳优美的音色,反倒令她无法忍受。



我该怎么做才好……她在胸中自问。就算多不想伤害龟照,龟照越是投来直率的情意,艾梅蓝齐亚就更不得不践踏他的心意。



这么做——真的非常痛苦。比起自己的心意遭到践踏更痛苦百倍。那一刻,她的确如此盼望着。



——如果龟照再也不要说他喜欢我就好了。如果我再也不必那样令人心碎地拒绝别人就好了。如果他的感情能渐渐转淡,随着时间一起风化,非常自然地、不留伤痕地缓缓从我身上栘开就好了……



那一瞬间,艾梅蓝齐亚感受到从昨天起一直梗在胸中的硬块融人心中。她察觉自己在意的到底是什么,愕然不已:



“……啊……”



龟照和艾梅蓝齐亚一样。



一样……的。一想到这里,她就发现了。如果没发现,一定会轻松得多、幸福得多。即使如此,艾梅蓝齐亚已经发现了。既然龟照和她一样——



“——我……”



——她和护也一样。



艾梅蓝齐亚眼中的龟照,就是护眼中的艾梅蓝齐亚。她对龟照抱持的所有心情,应该也是护对她的感觉。



艾梅蓝齐亚越是喜欢护,护越是温柔,他一定就像艾梅蓝齐亚刚刚所期望的,在内心一角盼望过同样的事。因为护很温柔,不会表现出来,但他也想过:“如果她没说喜欢我就好了,如果艾梅蓝齐亚没告白就好了”——



“我——……”



她的胸中充斥着悲伤。



艾梅蓝齐亚随着无比真切的实感领悟到。



但愿她能自然离去,但愿她的告白与爱意都能消失,但愿她能带着笑容离开。即使对艾梅蓝齐亚的感情感到很光荣,护大概仍这么想着。因为他不想伤害她,却不得不伤害她。因为不管她对自己抱持着多少好感,他也——不可能回头看她一眼。



“——艾梅蓝齐亚?”



或许是觉得她呆立不动的样子有些奇怪,汐音歪着头望向她——不禁愣住:“怎……怎么啦……”



“咦!什么?”“艾梅蓝齐亚?怎么了?”杏奈和瑶子等学生会成员们,也一脸吃惊地看向艾梅蓝齐亚。



虽然打算忍耐,但她似乎没成功。艾梅蓝齐亚发觉自己热泪盈眶,她设法维持最后一道防线——却失败了。没事的,我不要紧。一阵颤抖掠过全身,她正想向大家回答,泪水却模糊了话语。



艾梅蓝齐亚咬住嘴唇,握紧拳头。然而,泪珠和来自喉头深处的呜咽声同时落下。“咦!咦……”汐音惊慌失措,在口袋里摸索手帕。真丢脸。尽管这么想,她却止不住泪水:



“……我——”



听着龟照的钢琴与告白,她感受到这痛苦的心情。想到自己或许也令护如此痛苦,她就非常歉疚。而想到护说不定希望她的告白不造成任何纷扰,自然地、缓缓地消散,她真的……真的——好害怕。



已有被拒绝的觉悟,即使被拒绝了也不会放弃。这听起来像是纯粹的、直率的美好恋慕::不过,不对。受伤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对方。这也等于在强迫承受了比被拒绝更大的痛苦来拒绝自己的对方,不断地感受到罪恶感。



就像毫照温柔的心意,现在正如此折磨着艾梅蓝齐亚似的。



艾梅蓝齐亚每次向心上人表露情意——都会深深伤害到护,以及绚子。



龟照弹的萧邦在饭店大厅内回响着。艾梅蓝齐亚的心包围在优美的旋律中,泪水潸潸而下,娇小的肩膀不停颤抖着。



突然间,她一点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了。艾梅蓝齐亚的恋情……迟早会对护与绚子,造成比对她自己更大的伤害吧!即使如此……即使如此,她也没有其他选择地一心对护……热烈到胸口发疼、全身颤抖,只对护一个人!



——只喜欢他。



*



在无可奈何之余,希实子打算回房间老实地看点书,半路上在走廊碰见玛莉和她父亲。玛莉穿着清爽可爱的白色连身洋装,戴着高雅的精致帽子。他们看起来不像是要去游泳,或许是要去镇上逛逛。



“早安,玛莉。”



“——希实子姊姊。”



在希实子发问之前,玛莉早一步问道:



“昨天大家好像很紧张,怎么啦?”



因为玛莉担心地皱起眉头,“——不。”希实子一边抚摸发丝一边摇摇头。没必要说些多



余的话,害这么小的孩子感到不安吧!她缓缓露出微笑:



“没什么,你不必担心。”



“是……吗……”



“玛莉要去哪里玩呢?”



“——思~~”听到她的问题,玛莉重振精神点点头:



“我一直在找一个人。”



“找人吗?”



“YeS!”



她惹人怜爱地绽放灿烂微笑:



“终于……终于找到他了。他连络了我。所以,我要去见他。”



在帛琉找人……希实子不禁想像了种种家庭内情,不过别人的家务事还是别管的好。她决定不问太多:



“是吗?要玩得开心点喔!”



“谢谢。”



玛莉行了个日本风味的礼,继续在走廊上前进。希实子不经意地望着她可爱的背影,“——你……”玛莉的父亲突然以英语向她开口:



“——是?”



“这次的旅行,你好像玩得很愉快。”



希实子惊讶地皱起眉头,仰望玛莉之父。他怎么突然提起这个?“思,算是吧……”她回答之后,“这样非常好。”对方深深颔首。



“…你和玛莉的旅行不开心吗?”



“我也以我的方式在享受旅程,只不过……”



玛莉的父亲脸上突然浮现温柔的微笑:



“——能看到你幸福的样子,我真的很高兴。”



“啊?这是什么——意思?希实子眉头皱得更紧地想问,“爹地!”已往前走出几步的玛莉呼唤:



“快走吧!”



玛莉露出迫不及待的活泼笑容看着父亲。玛莉之父望着她苦笑,向希实子行了个礼后迈开步伐。他不知为何一瞬问犹豫了一下,这才紧握住她迅速伸出的手。



玛莉突然看向希实子,然后朝她眨了眨眼睛:



“希实子姊姊,晚点见。”



那充满余裕的表情看起来非常成熟,仿佛彻底看穿希实子心中的种种思绪。突然问,她有一种既视感。那个表情似乎很像谁。是谁——希实子一瞬间思索起来,玛莉和父亲手牵着手离开了。



她一边抚摸发梢一边疑惑地想,转身离去。唉,所谓的既视感大抵都是单纯的错觉,想必如此。她再度走向自己的房间,想着要从带来的几本小说里挑哪本来看时——突然惊觉。她慌忙回头,玛莉他们的身影已消失无踪。



希实子注视着他们消失的走廊,喃喃低语:“——不会吧,不可能有这种事。”



玛莉刚才的表情——



和“银之玛莉亚”葛楚德。马克维里玆很像。非常地像。



*



从早上就渐渐下起的雨势一时变大,大到他们开始考虑要不要暂停调查回到饭店,幸好没过多久就转小了。只要躲在树荫下,不必撑伞也几乎不会淋湿。这或许是场小阵雨。



护站在一株大细叶榕的树根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一只果鸠。目前完全没有风,静静的雨声支配整座森林。



汨汨涌出的怒火令他头晕目眩。护用力咬到嘴唇渗血,紧握的双拳瑟瑟发抖。他完全无法理解,怎么会有人做得出这种事。为什么——



他们先由绚子确定四周没有他人的气息后,再各自进行调查。当绚子感应周边的比亚特利斯网路,寻找昨天的比亚特利斯操纵者的足迹时,护和由良理分头在附近寻找对方留下的痕迹。距离海岬不远处的崖下,已不见护昨晚看到的小艇。他在森林中前进——找到了它。



在护与绚子昨晚首度目击那伙人的地点附近,一只果鸠停在细叶桩的树根边。



它绿色的美丽羽毛、胸部以下的橘色羽毛,全都被干涸的血迹与尚未干透的血痕染成暗红。果鸠的羽毛根部到躯干之间,有一道刀子划出的撕裂伤…勉强还剩一口气,偶尔微弱地想动动身体,却连这点体力也没有。果鸠黄色的眼眸胆怯地看着护,眼中笼罩着死亡的阴影。



是昨天那伙人里的持刀者干的吧。护心中想道。当时绚子闻到的血味,一定是这只果鸠的伤口传来的吧。为什么那些人非要伤害这只毫无关系的美丽果鸠?护回想起昨天的事。因为觉得它的叫声——很吵?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其他理由。



因为近在眼前又很碍眼,就像拍拍灰尘一样地动手。



只是为了让鸟闭嘴,就拿刀割伤它——?



这不是——人类该有的行径。



护温柔地抱起这只受伤的果鸠。他悄悄抱紧之后,怀中的身体非常温暖,可以感受到生命的温度:



“……你很努力。”



从昨夜起整整一晚,这孩子即使暴露在雨中,依然努力地活了下来。护压下涌上心头的热流抬起头,表情充满决心。“你一定会没事。”他这么告诉受伤的果鸠,向前奔去。如果是绚子学姊——



如果是她,一定能拯救这孩子。这点小伤,她一定治得好。护尽可能不让怀中的果鸠受到颠簸,连伞也不打地全力在森林里狂奔。他发自内心期望着,想救它的命。我必须救它。这孩子没有任何理由,必须受到这样的伤害。真的……真的没有……!



说真的,昨天那些比亚特利斯操纵者到底是什么人?他们在比亚特利斯控制方面全都拥有相当的实力。特别是身为首领、手臂上有伤疤的男子,根据绚子的说法,他的实力足以和艾梅蓝齐亚匹敌。



他回想起伤疤男驱使比亚特利斯的瞬间。那强烈的操控,令护一瞬间被恐惧束缚,浑身僵硬动弹不得。对他而言,因为对方的力量太过强大,根本分不出具体的程度是多高——但绚子说的话应该没错。



那人是远远凌驾于此刻的护之上的高手,实力有天壤之别。实际上,那也是举世罕见的惊人实力吧!不过……不过,不管他们有多厉害——



那些家伙都是会为了一点大不了的原因,就随手伤害人类与动物的家伙。



光是被撞见就要加害由良理:光是为了嫌叫声太吵或什么不重要的理由,就挥刀伤害眼前的动物。



护打从心底不能原谅这种人竟是他从小向往的比亚特利斯操纵者,对于他们实力远在自己之上的事实,也感到无比的……不甘心。



我一定要变强。



这切实的心愿,强烈得令他胸口发疼。



我要变得比现在更强,更强上许多。变强到不输给那种只为了伤害人而操控比亚特利斯的家伙,变强到不依赖绚子——也能靠自己的力量,拯救差点被那种人抹消的生命之火。因为……护比任何人都更加相信着。



小时候,“那个人”让他如此深信……



进入东比大附属高中之后,绚子也让他如此深信……



相信这世上唯一引发奇迹的方法、显现奇迹的魔法。比亚特利斯控制术并非为了伤害而存在,绝对不是为此而生的力量。比亚特利斯回应人的意志展现出的奇迹非常美丽、闪闪发光,洋溢着美好的希望——



他穿越森林来到“彩虹岬”,发觉雨势已在不知不觉问停歇。原本有些阴沉的天空,正渐渐找回明亮。没看到由良理,大概还在森林里四处调查吧。



护匆匆冲向站在海岬前端,集中精神冥想的绚子身边:



“——绚子学姊!”



“……不行啊,护。”



绚子缓缓睁开双眼不甘心地摇摇头,回头告诉他:



“我从刚才开始做了很多尝试,完全不管用。昨天那伙人,真是……嚣张的不得了。啊,真想把他们三个绑在一起扔进鳄鱼饲养场!就连比亚特利斯网的记忆都被全部消除,连找都无从找起。不想想别的方法——思?”



她注意到护焦躁的表情,与他怀中的果鸠。绚子赫然一惊,神情转眼问变得严厉起来:



“那只果鸠怎么了……它受了重伤啊?”



“大概是昨天那些人……下的手。”



护咬紧牙关,忍住打从心底喷出的熊熊怒火。果鸠在他怀中发出微弱的叫声,他沮丧地摇摇头:



“它真的……伤得很重。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我完全无法理解……绚子学姊,你能治好它吗……?”



“——……”



绚子心痛地看着鸟儿,明确地点点头:



“没问题,把它交给我。”



她脸上强而有力的微笑,拯救了护的心痛。既然她说没问题,就一定没问题——护小心翌一翼地把果鸠抱过去,绚子也和他一样温柔地抱住它。她将手贴在那血迹斑斑的躯体上,果鸠痉孪了一下。



“——……护。”



绚子突然一脸吃惊地望着他:



“你对它做了什么吗?”



“咦——?”



护很困惑,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我什么也……只是抱着这孩子跑回来而已。怎么了?”



“它的伤……”



护感到绚子的意志温柔地充斥四周。这是她平常不常展现的、纤细而谨慎……温柔的比亚特利斯操控。没错,他心想道。只要绚子想要,也可以如此温柔地操控比亚特利斯。让人光是站在一旁,仿佛就连胸中深处都充满了温暖——



她收回手时,果鸠身上那道惨不忍睹的割裂伤——虽然残留了伤痕,却已完全愈合。“绚子学姊……!”护笑容满面地呼唤。然而,她的回应却非微笑。



依然一脸吃惊的绚子看着他的脸,喃喃地说:



“它的伤势已经好了一半。”



“要是听到什么永恒之恋的话,大家一定都会觉得那是非常可笑的吧!再碰到你之前,我也一定会笑。”



果鸠在绚子怀中发出啼叫…依序看看护与绚子的脸,再叫了一声之后拍动翅膀。果鸠振翅高飞,消失在森林的天空中。一根羽毛轻轻落在两入之间——



“如果是现在、如果对象是你,我……能够相信。”



那是极为自然、理所当然的举动。护理所当然地朝她走近一步,绚子也理所当然地回头看着他,分不清是谁先闭上眼睛。“能够实现永恒之恋的彩虹岬”,如果情侣在这座海岬看着彩虹接吻,就能获得永恒的爱——



“…虽然是以这种形式……”



离开护之后,脸泛红晕的绚子低着头说:



“不过昨天……有摩耶的事、那些比亚特利斯操纵者的事、正树的事……问题太多了,让我心情沉重。可是——可是,能像这样……和护一起在此处看着彩虹……我很感谢这份幸运。我能感觉到命运的力量……”



护露出微笑,表情严肃地再度眺望彩虹。结果昨天那些比亚特利斯操纵者的身分,依然不得而知。不过,现在能像这样和绚子一起欣赏彩虹,一定能变成强劲的激励,使他们往后无论碰到多少困难都不会输。他打从心底认为。



在森林里的调查一无所获。他们只能无可奈何地折回饭店,准备和大家商量下一步该怎么走。“——呐。”护一行人在森林中走向饭店,由良理在回程已走到一半时对他开口:



“听我说……我有个提议。”



她将嘴巴凑在护耳畔小声地说,以免走在前面的绚子听见。“思,是什么?”护回过头,看到由良理的表情非常认直(



“我从刚才开始一直在想,那个人——正树会在帛琉的什么地方?”“思。”



“我想为了绚子姊姊找出他。”



“咦——!”护发出惊呼。这——以现况西百,很难说得上安全吧?不,昨天的比亚特利斯操纵者们应该不会直接袭击护他们,实际上的危险性或许没那么高,但还是——



看见护的神情,由良理似乎大致理解他在想什么,不高兴地皱起眉头。她瞥了绚子一眼,把声音压得越来越低,口气却非常不悦:



“我想瞒着姊姊带正树回来,好让她惊喜一下……算了,如果你会怕,我一个人去找!真是的,约你真是约错人了。”



由良理嘟着嘴,她的眼神令护心里一惊。她眼中熊熊燃烧着不知该说是干劲还是爱意的火焰,这——认真到不能再认真了。他冒出冷汗。没错,就像由良理所说的一样,她打算无论如何都要去——



“我……我知道了。”由良理生气地别开脸,护慌忙回答:



“好,我明白了。我也来帮忙,一起去找找看。”



让由良理一个人去实在太危险了,他真的这么想。“——真的吗?”他的回答令她的脸庞猛然二兄,开朗地回头问。思,护苦笑着点点头:



“我也想见见鹰栖正树先生,看看他是什么样的人——但说不定会有危险,只能找一会儿喔!只能在镇上找,不去没有人踪的地方,可以吗?”



“真没办法,我也只能妥协一下了。”



呵呵——由良理高兴地笑着。咦?护看到她的样子松了口气,突然有些疑惑。



——为什么?



“我说啊,由良理。”



“什么事?”



“我只是想到——找我帮忙没关系吗?”



这真的只是个单纯的疑问。护歪着头说:



“你不是讨厌我……”



“——呜。”她呻吟一声别开视线,尴尬地沉默了一阵子。“……?”护带着疑问注视着她,由良理露出为难的神情搔搔脸颊。在一段格外漫长的沉默后……



“讨……讨厌啊!我当然最讨厌你了!”



她鼓起腮帮子喃喃抱怨:



“——可是,思……昨天的时候,那个……你也帮上了一点点小……小忙嘛!”



“——是这样吗?”



难不成——他们的关系有了一点进展?虽然要让由良理把他当成可靠的学长看待,当然还有很长的一段路。



护微笑着点点头。



“——你们在聊什么?快走吧?前方的绚子回过头,讶异地开口。护和由良理以小跑步奔向她身旁。



森林某处传来果鸠的叫声。他突然仰望被树木覆盖的头顶,天空已开始放晴。自从他们抵达帛琉,已是第三天上午。学生会的团康旅行,渐渐变得麻烦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