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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子也遭殃(1 / 2)



这间房间位于神宫寺学园的教职员大楼一楼,而且采光良好,能将整座操场一览无遗。



「真是的,讲过多少遍,要你多注意真由的身体情况……」



这个房间——保健室的主人——二之宫凉子,在照顾完访客后刚喘了一口气,便以儍眼的口气撂话:



「家事和武术那些你做不好就算了,关心一个娇弱女生的身体都会出状况……家里有这种无能的弟弟,还真是有吃不完的苦头耶。对吧,峻护?」



「……我也觉得自己很丢脸。」



「那个,凉子小姐。不好的是我,二之宫没有错——所以请你不要生他的气……」



「没关系啦,真由!太宠我弟的话不会有好事的。话又说回来,峻护,你这个男生真的是无可救药耶——」



月村真由的虚弱体质,和平常所指的「虚弱」意思不太一样。当她表示身体不舒服而被送到保健室之后,身为校医的凉子做了急救处理,而负责保护真由的峻护则开始被追究监护责任,乖乖听人说教——哎,说起来算是这间学校的日常光景,正在保健室里上演着。



「身为二之宫家的男人——武术方面的身手和料理手艺就不说了,你连乔麦面的大胃王比赛和填字游戏的速度,都输给我这个做姊姊的。而且全方位都不如人的你居然还不知羞,不管过多久都甘于输给姊姊。非得认你这个软弱的弟弟,除了丢脸以外我真的没有其他话可以说耶。你给我强烈反省吧!」



「就算姊你这样讲,基本上是你能力太强了啦。我又不是没在努力。你的能力早就冲到没道理的程度了,这一点你有点自觉也可以吧?」



「就是啊,凉子小姐,你太严格了一点。我觉得可以用牙签刺穿半空中跳蚤的人,是不会懂普通人的心情的。请你多认同二之宫一点,从普通的标准来看,他已经够厉害、也已经够努力了。」



「峻护,我不准你说丧气话。真由,你不可以太宠他。讲丧气话跟乱宠人都是最糟糕的毒素,会腐蚀人的上进心。」



直接断言的姊姊,今天也是一样的不讲理又不留情。在这样的她面前,峻护今天也一样抬不起头。尽管真由慌慌张张地闯进两人之间劝解,却收不到功效。



没有错。每次这三个人碰在一起,几乎都会演变成这种局面。这是寻常无奇的一幕,与往常无异的日常光景就呈现在眼前——直到这个瞬闻。



「…………我有不好的预感。」



凉子忽然停下数落弟弟的矛头,语气格外严肃地低喃出来。这就是一连串骚动的发端。



「咦?怎么了?」



峻护一边对突然态度大改的姊姊感到吃惊一边问道。凉子却彷佛根本没把弟弟的声音听进去似地:



「这种寒意是怎么回事?这种压迫戚是怎么回事?简直就像仲夏夜里走在没有人影的路上,前面却走来一个同时戴着口罩和太阳眼镜、穿大衣的中年大叔一样……不对,这种难缠的烦躁感和那种小事根本不能比。到底是怎么搞的?」



「凉子小姐是怎么了,忽然说这些?」



「谁知道……」



保健室老师忽然改变了气氛,让峻护和真由面面相觑,这时候……



「我,回来罗——————————!」



匡啷!保健室的门声势浩大地被推开,响亮的程度像是连房间里头的玻璃制品都要跟着粉碎。



「嗨。我的保健室好久不见,过得还好吗?有没有感冒啊?我乱讲的啦,保健室哪有可能感冒嘛,呐哈哈哈哈哈!」



「…………」



峻护一边猛眨眼,一边望向闯进保健室的聒噪人物。



那是一个年约二十五岁左右,披着白袍的美人。比起那张明朗更胜卤素灯的笑脸、还有在白袍胸口附近,排得像步枪弹壳一样的小玻璃管,最先吸引住目光的是她绑成马尾的长发。快留到脚跟的长长头发被绑成一束,分层染上了红、橙、黄、绿、蓝、靛、紫七种颜色,像是圣诞节灯饰似地点缀了她的容貌。



对于这名亮丽无比的女性,峻护心里已经有底。



「你是……虹绘老师吧?」



「嗯?喔喔?你不是二之宫家的阿峻吗?看到你没变真是太好了!」



「……呃,二之宫你认识她吗?」



峻护朝着一阵一阵拉着他袖子的真由回答:



「嗯?啊啊对喔,月村你是转学来的所以不知道嘛。这位是七泽虹绘老师,不久之前还在这里当校医。因为她每次都把杂务推给我,所以我们很熟。」



「对对对,我就是跟他很熟的七泽。多指教喔,正妹!」



七泽虹绘乱有魄力地垂直举起手打了招呼,然后用卤素灯笑容把真由吓得缩了回去。



「老师,你跟初次见面的人靠得这么近,会吓到月村的。请你对她稍微含蓄一点。话说回来,我听说你辞掉学校的校医工作了,应该已经离职的你怎么又会来这里?」



「阿峻,这还用说?」



虹绘拨起天堂鸟般的头发,像在演舞台剧似地摆出姿势说:



「我会特地穿上心爱的白袍登场,理由只有一个,就是复职回来当神宫寺学园的校医!哎,到处玩也玩腻了,我在想差不多也该做点像工作的事情……咦,哎呀?在那边的是新任的校医吗?」



先在保健室的三个人里,虹绘总算注意到了最后一个,于是她像鸵鸟般地伸长了脖子:



「——咦,喔喔喔喔喔喔喔……」



留着彩虹色头发的前校医,这会又睁圆了眼睛仰身发出怪声。



「凉凉!这不是凉凉吗……哎呀,吓了我一大跳哩!」



「凉凉……?」



峻护的脸扭成了难以形容的表情,而前校医直接穿过他身旁,朝二之宫凉子来了计漂亮的擒抱,还把脸贴到对方丰满的胸部上一边磨蹭一边说:



「好久不见了耶!过得好吗?有没有乖乖刷牙?」



「…………」



虹绘像是在跟重逢的老朋友叙旧,然而另一方面,脸色发青的凉子却说不出半句话,目光也显得空虚。花了十秒钟以上,凉子总算挤出的话是:



「虹……虹绘?不是其他长得像的人?」



「啊啊!好过分好过分!你是连知心好友的脸都忘记了喔……」



「怎么会……所以你就是这个学校之前的校医?这简直是这辈子最大的疏忽。虽然说之前不知道,但我居然是来接你的工作……唔唔,我觉得灵魂被玷污了……」



「呃,我说姊,你跟虹绘老师认识吗?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峻护。」



一瞬间,彷佛被绝对零度的寒气大卸八块的错觉,扑向了不经意开口的少年全身。



「这世界上多话和爱挖人底细的家伙都活不久。你懂吧?」



「是……是的,姊,对不起。」



一切的追究在瞬间被封锁,峻护沉默得像只羊一样。



「很好,懂事的小孩就可以活得久。那么——」



貌似从短暂茫然自失状态下挣脱的凉子,缓缓抓起了身边的钢椅。



「总而言之,让开。」



她对准依然在胸前磨蹭的老朋友的后脑杓,毫不犹豫地砸了下去。用钢椅的边边。



随着「唔哟!」这声人体绝不会出现的效果音,七色女沉默了。侧眼看着她的凉子拍了拍白袍的衣摆起身:



「受不了,除了烦人之外不知道怎么讲她。」



「呃……姊?突然弄出杀人事件不好吧……」



「要是这样就能让她挂掉,我也不用这么辛苦了。喂,你要装睡到什么时候?给我起来。」



「——呐哈哈。哎,好久没有被凉凉揍了,我很感激嘛。那就起来罗。」



在猛眨眼的峻护与真由守候下,虹绘毫发无伤地正常站起来说:



「那么,难得又见到面,虽然想聊的回忆也有很多……看来在这之前,冒出了一个不先解决不行的问题耶。」



「似乎是这样呢。」



两名穿白袍的美女直直地面对彼此。个子高的她们这样面对面,魄力就宛如圣母峰以及马特洪峰并排在一起。



「现在好像是凉凉在当保健室老师,不过我也想要回到岗位哩.毕竟这间保健室是我的最爱嘛……所以罗,凉凉,可以把这个地方让给我一下下喵?」



「我拒绝。我有待在这里的理由,何况要求的人是你。我永永远远彻彻底底地拒绝。」



「嗯嗯嗯思思!被凉凉讨厌,我就更想用尽办法达成愿望了。好不好嘛好不好嘛,现在劳动意愿在我身上觉醒了耶。我又不必领薪水,让我用这问保健室嘛。」



「恕我谢绝。我可以让一百万步答应你在地球上呼吸,所以你快滚吧。在五秒钟内。」



一边始终维持着满不在乎的笑脸,另一边则表情险恶地皱眉冒出火花。目睹这幕情境,感觉到某种战栗或感动的峻护一直在发抖。他没想到世界上居然有人能正面承受二之宫凉子——那个天上天下唯我独尊、强大无比的姊姊用刀一般的目光对待。



「嗯——凉凉还是一样顽固又坚持耶。要不然我们用这个办法怎样?」



不管被凉子怎么瞪,都显得若无其事地的前校医,露出了开诚布公的笑容提议:



「来一场比赛,看我和凉凉谁才够格当这问保健室的主人吧。」



「……比赛?」



「对对对,实际上会用到保健室的是学生嘛,就让他们来投票决定吧。这样你还有意见吗?」



「…………」



凉子用刀一般的目光,看着满脸天真笑容的熟人微微偏头问「怎样喵?」但是她大概也觉得再这样斗嘴下去会没完没了。



「好哇,就答应你的提议吧。可是我有一个条件。」



「呼喔?条件是?」



呼吸过后,凉子满脸平静地说:



「决定输赢的裁判权,要交给待在这里的二之宫峻护一个人。换句话说,包含其他学生和教职员在内的局外人不管说什么,峻护做出的判断都是最优先的。要是你接受这个条件,我就愿意比。」



「……呃,姊你等一下。让家人掌握审查的所有权利,这样比赛的公平性也太……」



「峻护你闭嘴——来吧,可以让我听听你的回答了吗?」



「呼喵喵,要怎么办咪?」



虹绘摆出用手抵在下巴烦恼的姿势,但实际上她应该早就做出结论了。于是前校医立刻露出笑容,灿烂得像是赤道正下方的太阳:



「OK,我跟你比!麻烦你当裁判罗,阿峻!」



虹绘开朗无比地,或者该说是开朗得没有极限地,猛拍着峻护的肩膀答应了。



*



「总觉得事情变得有点无厘头耶,二之宫。」



「哎,真是的。没想到会演变成这样。」



和峻护并肩走在教职员大楼的真由,露出了难以形容的表情来表达对这次骚动的感想。这是隔日的早上,他们正在前往保健室途中。



二之宫凉子和七泽虹绘决定要用保健室主人的身分一决高下后,大略的规则便马上订定出来了。比赛为期三天,三天内两名校医候补都会常驻在同一间保健室,由峻护判断谁获得比较多的学生支持,由裁决的结果来决定赢家——形式就定成如此,可是……



「这样算是比赛作假或者套关系吧。我又不可能撇下我姊判虹绘老师赢……」



不知缘由的人听了这段发言,肯定会嫌峻护是「卑鄙小人」或「软脚虾」,但是从平日就了解他与凉子间上下关系的真由,眼神中露出的同情反而比较浓厚。



「没办法嘛,对方是凉子小姐啊。我想就算是其他人和你站在一样的立场,也会做相同选择的。」



「你这样说我是很感激……不过接下这种工作,心情果然还是会觉得沉重。」



「话说回来,七泽虹绘老师是什么样的人啊?我第一次看到凉子小姐慌成那样。」



「我也是。虽然我从以前就知道虹绘老师在各方面的威能都很强……」



「可是,就算这样你不觉得奇怪吗?凉子小姐在和虹绘老师说话的时候,简直像在害怕耶。」



二之宫凉子在害怕!这是超出峻护想像力范围的现象。感觉连一国元首都会被那个姊姊叫去跑腿:即使天上跟下雨一样地落了枪头下来,她大概也敢不带伞出门;要是被恶灵附身的话,她八成只要弹一下额头就能除灵——这样的姊姊到底会害怕什么?



「……哎,总西百之我能做的,就只有祈祷这次的比赛能尽量和平收场了。虽然我想像不到什么样的结局才叫和平。」



「我也有同感。」



彼此点头的两人来到保健室前,喀啦一声开了门。



「——欢迎回来!我等您好久了,主人!」



他们在那里看见了难以置信的东西。



「姊……姊……?」



就像讲不出话的峻护总算挤出的声音显示的,待在那里的是二之宫凉子。只不过那与他熟知的姊姊截然不同。



那名人物把腰弯了三十度,客气地把两手交叠在膝盖上,还微微仰望着他们,露出明朗轻快的笑容。那绝不可能是峻护认识的二之宫凉子。



何况她还穿着迷你女仆装,上面满满都是符合少女品味的蕾丝,而过膝袜和发带就不用讲了,她甚至连猫耳都戴得好好的。这样的人物会是二之宫凉子,就峻护的常识而言和天地逆转一样是不可能的事。



然而,站在眼前的确实是与他流着相同血脉的姊姊。



「嗯?……啊啊,是峻护和真由吗?」



年纪有点大的猫耳女仆一发现两名访客的身分,立刻摆回了原来的面孔说:



「还以为是第一号猎物呢,感觉我鼓起的干劲都浪费了。」



「呃,虽然我有很多地方想吐槽……」峻护一边揉起眉心一边问:「首先,你这副模样是怎么回事?你把这种风格带到这里有什么意义?」



「有什么意义?当然是为了拉客啊。」



凉子坐到桌子边边,悠哉地翘起脚(用那副猫耳女仆的模样)说:



「保健室的客人有八成是男生,男生的话大部分都喜欢这种打扮啦。虽然平常那件白袍也不错,偶尔还是要表现出落差嘛。还是说,你觉得这套衣服不合适?」



「没有,是还不至于啦……」



虽然也不是不合适,但峻护觉得凉子看起来简直像错失了退休时机,只好一路把生意做下去的魔法少女,但为了生命安全他把感想吞回去了。



「就算先把衣服这一点摆到旁边,老实说这根本是作假的比赛吧?我又不可能把票投给虹绘老师,你也不可能准我那样做。就是为了这点,你才会指定由我一个人当裁判吧?」



「对啊,就是这蒙。」



「既然如此,你就不用特地穿成这个样子了吧?反正胜负已定了,不是吗?」



「想得美,你这样太天真了。」



凉子猛摇头说:



「峻护,你根本不懂那家伙有多莫名奇妙。要用普通人的尺度来评断她,小心下场凄惨喔。」



「呃,我是知道她人满奇怪的啦……」



「那才不是怪人这么单纯的东西。那可是就算用铁链捆住、再灌水泥固定,然后整个沉到马里亚纳海沟里,隔天又能骑在深海鱼背上回到东京湾来的家伙喔。和她比赛想求必胜,就算慎重再慎重也不够。」



「就算这样,我觉得穿女仆装还是太离谱了……倒不如说,到那种程度的话,虹绘老师已经不能算是人类了嘛。」



「正是如此。我认为藏在那家伙里面的,八成是一种外星生命体。峻护,我们可是历史上首度成功跟外星人交流到的人类喔。」



「……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



姊姊的眼神是正经的。峻护深深叹息。虽然不知道她们之间有什么过节,但他觉得自己大概了解凉子和虹绘的立场了。



「嗨!各位早安啊!一大早就全到齐了耶!」



匡啷!留着七色头发的校医,声势浩大地开门登场了。



「喔喔?怎么啦?凉凉,穿成这样!?超有斗志的,那我也要向你看齐才可以罗!哎,总之今天的比赛就让我们秉持运动家精神,如痴如醉如火如茶如梦似幻地比下去吧!呀呼!」



虹绘姿势端正地毅然举起手,讲出感觉像选手誓词的一段话,活力充沛得让人怀疑她是不是有点过动的倾向。另一方面,凉子尽可能和比赛对手拉开距离,整张脸闷得像是领到不爱吃的营养午餐的小学生。



究竟比赛会迎接什么样的结局呢?尽管怀抱着不安与悸动,峻护心里仍然涌上了对恐怖事物的好奇心。



*



担任现任校医与前校医的两名美女,似乎要一决胜负。这项风声就像野火燎原般地在学校里传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