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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地上地下皆之(2 / 2)




“我会教你各种快乐的事,宝贝。你就放心跟着我吧,跟我在一起比跟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在一起有趣多了。”



一个不经意,赖之向后倒了下去。来梦以最快速度揉了一个雪球,雪小而锐利的动作投出雪球。雪球准确的打中赖之的脸,也打断了他狠毒的嘴皮子。好不容易赖之才在雪面上踩稳,当他放下挡住脸的手掌时,上面满是喷出来的鼻血。



遭到痛击的赖之两眼燃烧着愤怒。反瞪回去的来梦,眼里也填满了愤怒和厌恶。赖之终于知道来梦连“讨厌”两个字都不屑对他说。



“好,我知道了,既然这样就算了,你看着吧,我会把这小子弄得半死不活,然后在他面前”



赖之抖动着红黑的大唇大声叫嚷着。



“在他面前把你奸了!然后再杀了这臭小子,让你知道古柯碱的滋味,你等着瞧吧!”



赖之的精神已经陷入疯狂状态。虽然是他被哥哥光树唆使的,但是极度没有自省能力的他在遇到对方抵抗时就变得凶暴。以前他就只要把女性当成欲望的对象,现在又加上了性虐待的支配欲。他想用暴力凌辱这个少女,让她屈服。



“泰开哩哩!泰开哩哩!”



当蛋型笛子又响起奇怪的声音时,雪怪就开始追着耕平和来梦。走在走怪后面的赖之,唇上泛着被血沾污的笑容,他边走边卸下左肩的皮革袋子,从里面拿出一把一般称为前机枪的狩猎或运动用的器具。那是一种利用强力发条把箭射出去的器具,赖之用很纯熟的手法安上了钢铁的箭。



“我一直想试试射人呢,光是射猫或狗不好玩。”



这句话来梦和耕平当然没听到,他们只顾着往城堡跑,跟原本的脚程比,现在的速度实在缓慢的可以。来梦握着耕平的手跟着耕平的脚步跑。如果两个分开来的话,耕平就会被踩扁,而来梦也就会落入赖之手中。要生存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两个不分开。



雪怪们不一会儿已经紧逼在他们后面,左右筑起一道墙夹攻。但是因为两个人一直在一起,没办法下手。从另一种角度来看,怪物倒像是在保护着来梦和耕平呢。



耕平他们逃进针叶林里。被树木挡住去路的怪物们生气地摇落树稍的白雪。



“泰开哩哩!泰开哩哩!”



听到笛声,怪物们立刻往树林猛进。其中一头怪物毫不留情地横扫树木,像除雪车一样踢起积雪往前冲,想绕到逃亡者前面。它把一棵树连根拨起,那棵树向着来梦和耕平倒了焉为,扬起了笨重的落地声和浓浓的雪烟。等声音平息、雪烟消散时,只看见耕平倒在雪地上,而全身是雪的来梦,正努力地从耕平的身体下爬出来。怪物高举后脚,要往耕平身上踩下去。



“等等,别动!”



赖之大声嚷了起来。如果怪物就这样把耕平踩扁的话,来梦也会被压在下面陪葬,他必须先把来梦拉开才行。



怪物们高举着后脚不动了,其他四只也僵硬在那里。来梦抬头往上看,露出无法相信的神情。



但她马上就站起来看看身后的耕平,发现他没有任何动静。这时,赖之上气不接下气地冲进树林里来。



“耕平大哥!耕平大哥!”



来梦的叫声传进了赖之耳里,他停下脚步,观察离他二十步远的雪上光景。耕平还是趴在地上没有动静,紧靠着他的来梦拚命地摇着他的身体,而雪怪就在两个人头上高高举超右后脚静止着。



赖之调整呼吸,观察着这样的景象。



“哼,我才不会上当!”



赖之认为耕平是假装昏倒,如果他傻傻地走过去,一定会被抄起脚来,陷入搏斗中,生活向来淫冲的赖之,根本没有自信可以跟他打。他舔着嘴唇,慢慢地向前走了十步左右,然后再进五步,到很近的距离时,架好前机枪瞄准耕平。来梦看出赖之的意图,便用愤怒的眼神看着他,用全身去维护耕平。赖之一边嘲笑来梦,一边把安在前机枪上的箭头朝向耕平的脸,把手指放在板机上。



冷不防地,赖之的后脑勺被敲了一记!他好奇地回头。突然,白色的雪球击中了他的左眼,然后连续不断地落在身上,按住左眼的赖之滚倒在雪地上,前机枪从手上飞落,又是在一瞬间,衣领被抓住提起,映在石眼里的是浑身是雪的耕平。



“这是隔空移物。”



货真价实的拳头跟声音同时飞了过来,赖之的鼻梁一阵火烫。接着右颊骨震响,下颚发出钝重的声响,胃也发出了惨叫声。



此时耕平已经气得不能自己,所以下手毫不留情。赖之该受到最严厉处罚!自己最心爱的人被冒渎了还能笑着原谅对方的人,是该遭到指摘的蠢蛋。



“住手,别再打了!”



满脸是鼻血的赖之大声叫着。



“别生气嘛真过份,不过是玩笑嘛,开开玩笑就这么生气”



“是吗?那么你就把这些疼痛当成玩笑吧!”



耕平举起的拳头忽然停了下来,因为来梦阻止了他。



“耕平大哥,好了,别理这种家伙。”



耕平重重地吐出一口白色的烟。他不想用面对赖之的那张脸去面对地来梦,所以他先用手拍了一下脸颊,好让自己僵硬的表情缓和下来。结果才一回头,就看到了热泪盈眶的来梦。



“谢谢,耕平大哥。”



“谢谢你为来梦而战,不过赢了就好了,不要再理那种家伙。”



来梦是很有礼貌的小孩,她会用“那种家伙”这个字眼,表示赖之的行为是多么严重地伤害了她。耕平看着来梦的脸,微微一笑。不过他也没有掉以轻心,他猛一回头,从赖之嘴上揪下蛋型笛子。赖之的脸红红黑黑的,血因为寒气的关系紧粘在皮肤上,耕平瞪着他那张因害怕,失败而痉挛的脸。



“既然来梦开口了,我就放你你。不过你给我记着,我不想再看到你的脸,如果不小心让我碰到了,就会再唤起我想杀人的心情。”



耕平把蛋型的笛子交给来梦,自己则捡起了赖之掉落的前机械他,这样一来,就不怕他在背后偷袭了。



这是耕平有生以来第一次恐吓人,但是只要一想到来梦将来可能面临的危难,他就想彻底的击溃对方的敌意,因为他并不相信全人类能够和平相处的美丽神话。



“走吧,来梦。”



“别哭啊,来梦,这样眼睫毛会结冰的。”



耕平这么一说,来梦就用手背拭去了泪水。然后绽开了灿烂的笑容。



“看,我不哭了。”



“嗯,这样才对,不可以让北本先生担心。”



耕平深深觉得,来梦对自己而言真的是最重要的人;而且他也重新体认到,拥有值得珍爱的东西是多么鼓动人心的事。



***



玄关的门好不容易打开来了,管理员一脸狐疑的表情。耕平不等他发问便告诉他说,松仓家的三男受伤倒在针叶树林的深处,最好赶快去救他。不久,管理员慌慌张张地跟松仓先生的秘书、司机走出了城堡。在青雅流那堆老人干部群中,这两个人算是最有力气的了。



来梦和耕平从大厅走进沙龙找北本先生。他好像正在听那个从横滨来的女音乐家说话,一看到他们两个人便赶紧从沙发站起来,一副很吃不消地说:“老天,真是个喋喋不休的女人!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平安就好。这里的千金小姐好像也受了伤,刚才十几个人把她抬走了。”



“这里的千金小姐”指的是笛子。知道她得救了,耕平也松了一口所。北本先生说,干部会议结束后,光树不知道跟松仓先生说了什么,结果松仓先生就跟两个儿子、司机、秘书、管理员和其他几个干部慌慌张张地走向楼梯室。北本先生本来说要帮忙,却被他们婉拒了。



“听到那个声音时,我还以为是地震呢!不过好像是地下室里有什么东西倒下来的声音,据说她就是被那个东西压到的。”



耕平可以理解北本先生所说的话。他想起那个地下室的钢琴附近装有像传声管般的东西,所以机械娃娃弹奏的Annie_Laurie才能传遍城堡,刚才钢琴倒下来的声音一定也吓坏了所有的人。



“那么城外的声音呢?有几棵大树倒了呢。”



“哦,果然是森林的树木倒了。当时我没办法确认是什么声音是因为承受不住雪的重量才倒下来的吗?”



“不是,说来话长。”



“哦,看来你们发生了不少事。不过这里也不怎么太平呢。”



北本先生缩缩肩膀说,除了笛子受伤外,还发生了其他奇妙的事情。



“常务理事的遗体不见了。”



“不见了是走到哪去了吗?”



北本先生苦笑着回答说:“我想他不会自己走到哪去吧?现在我成了藏匿遗体的嫌怨之一,因为出席干部会议的人都有不在场证明。明天警察来了一定会审问我的。”



耕平没有听到笛子跟光树在机械娃娃房间里的交谈,所以他也想不出遗体出消失的理由。不过,与其去推测不知道的事,还不如把知道的事报告出来》



龟井和其他干部站在稍远的地方用疑惑警戒的眼光望着他们。耕平不理他们,一五一十地把在地上、地下发生的事告诉北本先生,来梦偶尔点个头,以确认报告内容的信用度。当北本先生知道是松仓笛子反自己搞到受伤的地步,不禁感叹了起来,但是听到赖之的所作所为,他的表情就变得凝重了。



“居然做出这要的事来!我知道他是个很没有自制力的小男生,可是”



四周突然起了一阵骚动,宗家从大食堂走进了沙龙,样子活像个老女王。横滨来的女音乐家挪开身体,开出了一条路,可是宗家并没有注意到她。同时,沙龙的入口处也响起了吵杂声,松仓三兄弟纠结在一起走进了沙龙。



“祖、祖母!”



赖之用近于哀号的声音叫着,松仓先生的秘书跟司机从左右搀扶着他,对他们而言,这真是个状况百出的夜晚。赖之的脸青一块紫一块,嘴唇裂了,前排牙齿也在摇晃,活像个被KO的拳击手。不用说,加害者正是耕平。



“祖母,请您处罚那小子!”



赖之举起颤抖的手地指着耕平。很明显地,他是仗着自己人多势众,所以气焰高涨了起来。



“那小子想对来梦动粗,,我去阻止就被打成这样了,他简直就像暴力集团物,您一定要把他送到警察局去。”



“胡说!”



喊冤的是来梦,耕平则沉默不语。因为他的话实在太愚蠢了!只有笨蛋才会白费力气反驳他。龟井摆好架式、用斗犬般的眼神瞪着耕平,好像只要宗家一声令下,他就会跟耕平纠缠在一起。站在来梦身后的北本先生,手放在她的肩上,他正等待时机为耕平辩护,但是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因为在赖之告完状之前,宗家的声音就响彻了全屋。



“没用的家伙!你就只能撒这种程度的谎吗?”



“祖母”



“你太低估我了!你以为我愚昧到分辩不出谎言了吗?”



赖之被宗家的反应吓坏了!龟井和其他干部也都吞吞口水,看看冷峻的宗家。



“怎么可以让你这个连谎话都不会说的小子继承青雅流?你已失去资格了,以后不要再做丢脸的事了!”



这时,松仓先生终于插嘴了。



“可是宗家,有人打伤赖之也是事实啊,我身为父亲的怎么可以坐视不管?”



“这社会有所谓的正当防卫,赖之受的那点皮肉伤叫自做自受。这样教小孩才是父母应尽的责任吧?”



垂头丧气的赖之在秘书们的搀扶下走回自己房里。松仓先生也脸色大变,随后跟去。松仓先生一走,宗家就对着来梦说:“小说娘,我很羡慕你有个会用生命来保护你的人,大部份的人一辈子都遇不到这种人呢。”



跟着宗家的视线转向耕平。



“你是现在少见的有心人,简直可以放进博物馆里展览了。”



“不管这是不是讽刺,都感谢您的称赞。”



耕平的声音非常冷淡。



“都是因为您说出要让来梦嫁给您孙子这种无聊的话才会给她带来这些无妄之灾,请您收回您的话,让来梦回东京。”



“我不能答应。”



“为什么?”



“唷,你以为你问什么我都会回答吗?你太天真了。”



或许的确是太天真了吧?但是他也绝不轻易让步。他打算出奇致胜。



“您究竟是谁?”



“我就是我,我叫松仓倭文子。”



“出生时就是吗?”



北本先生听到耕平的话好像很震惊,眉头皱了一下。其他在场的干部们也都露出怀疑的眼神。宗家满不在乎地用拐杖敲着地面:“刚出生时的事,我是毫无记忆。不过自我懂事以来,我就是叫倭文子。如果你还要更好的答案,我也没办法了。”



宗家轻描淡写地带了过去,同时把拐杖向前伸去。耕平本能地准备向后退,但是拐杖的前端碰到耕平的肩膀就不动了。北本先生没出声,只是注意看着事情的发展。宗家收回拐杖,微微一笑,她是带着亲爱之意这么做的,但耕平却只感受到一份压迫。



“年轻人怎么都这么急性子吗?明明将来的时间还长的很,真是奇怪。总之我们最好再好好谈一次,今天就再住一晚吧。”



“我没那种心情。”



“人生难免会遇到很多不愉快的事。”



宗家收起拐杖,背向耕平,在干部们的簇拥下离开了。耕平只能呆呆地杵在那里,来梦在旁边抬头看着他,站在后面的北本先生则一脸困扰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