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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2 / 2)




“据说他选择的是‘原路返回’。”



“这样啊——哎呀,有意思。真是有意思啊。”



日向频频轻轻点头,而后像是眺望远方般眯起了双眼。



“我说,鹿谷先生啊。这完全是根据我的胡思乱想得出的意义,比如说试着这么想想如何?”



鹿谷“嗯”了一声,皱了皱眉头。



“怎么想象呢?”



“在‘奇面之间’中,犯下预订计划外的血案之后,凶手被逼做出的选择在此重叠起来。他打算从‘对面之间’穿过沙龙室溜出去,但是注意到女仆新月小姐在沙龙室中。那么,要怎么办呢?就是这样的一道选择题。”



“步入沙龙室挑战正面突破,还是返回‘奇面之间’利用密道。对吧。”



“凶手就站在重要的分叉口。向前行有新月小姐,极有可能遭到她的盘问。她的名字是‘瞳子’吧。所以‘左侧岔路’散落着的‘大量眼睛’就是捕捉到暗示‘瞳子之目’的表象。”



“这样啊。那么‘原路返回’在此意味着他下了什么决断呢?”



“在‘没有路闸的道口’,而且‘报警器不断鸣响’——听上去似乎非常牵强,但想起这样的道口时,我不由得联想起‘被疾驰的火车轧得四分五裂的尸体’。我觉得轧断的尸体形象也许暗示了‘切断的死尸’。”



“确实十分牵强啊。”



“尽管如此,好歹可以让这两个意思联系起来嘛。最后,凶手选择‘原路返回’,切掉了尸体的头部。”



“哎,稍等一下。”



随便怎样都好——鹿谷这样想着,却也忍不住提出异议。



“实际上令凶手被迫做出抉择的是前进还是返回这二者之一。但是在‘对面之间’,向我们提出的问题还有第三个选择。那是有‘陡峭台阶’的‘右方岔路’呀。与凶手那时所处的情况不一样嘛。”



“不对不对。不是那么回事儿啦。”



说着,日向好似眺望远方般再度眯起了双眼。



“我认为实际上凶手也有相当于‘右方岔路’的第三种选择。”



“是吗?”



鹿谷稍稍端正坐姿。



“是什么选择呢?”



日向郑重其事地回答道:



“根据鹿谷先生的话,应该是这样的吧。因为凶手知道身处沙龙室的新月小姐是柔术高手,如果被她发现且追赶的话,自己毫无反击的余地就会被丢出去。所以凶手不得不放弃正面突破。但是,这是凶手不得不赤手空拳与新月小姐对抗的情况呀。”



听闻至此,鹿谷不禁恍然大悟,不禁发出一声惊叹,总算知道日向想要表达什么了。



“凶手身处内室之中,手边正有一件强有力的武器,就是用来切断尸体的头部与手指的那把日本刀。”



“原来如此。还有这个办法啊。”



“无论对手怎么不好对付,只要这边突然抡起日本刀砍过去的话,又怎么会输呢。这种判断也很有可能呀。如果一开始,他就已经起了杀心,打算砍杀新月小姐的话。”



“你是说这就是那条‘右方岔路’吧。”



“是的。这条路的尽头有‘陡峭的台阶’。这暗示的是——”



“通向死刑台的十三级台阶吗?”



“令馆主影山逸史不幸身亡是由于计划预订外的突发事件,即便被捕后受到法律制裁,也不可能处以极刑。但是,如果为了逃离困境而斩杀新月小姐的话,量刑就会截然不同吧。”



“的确如此。”



“作为结果,凶手也舍弃了那个选项,从而选择了‘原路返回’。正如数小时之前,在‘对面之间’被问到时所作的回答那样。这样考虑的话,也可以认为遇害的影山逸史所寻求的‘另一个自己’,归根到底也许还是最初遇到的凶手影山逸史。”



日向深深叹了口气,他那双眯起的眼恢复原状,看向鹿谷的脸。



“鹿谷先生,您意下如何。这样牵强附会,对于推理小说作家而言看来还是很多余的吧。”



5



日向到厨房添了咖啡,而后返回起居室。在此期间,气氛不知不觉地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中——



日向喝了一口咖啡后,点了一根烟,依旧看似不怎么享受地抽了一口,开口说道:



“对了——”



也许是心理作用吧,他的口吻听起来比方才要轻快得多。



“听说凶手影山逸史最近改名为‘创马’这个俗称了。本名的笔画数就那么不好吗?”



“哎?同为影山逸史的你注意到了吗。”



“唉,才不是呢。根据姓名或是生辰八字算命什么的那种占卜,我既不怎么关心,也不怎么在意。”



“是嘛。我倒是有点儿感兴趣,毕竟我稍微知道一点儿,之后又大致查阅了相关资料——”鹿谷掏出上衣口袋中的笔记本,边确认那上面记录的内容边说道,“根据最标准的姓名测字法,‘影山逸史’的主格笔画数为十四,外格为二十,总格为三十四。其中,运势上最为重要的主格为十四画,是凶数。外格的二十画是大凶数,总格的三十四画也是凶数。就是这么一种糟糕透顶的结果。”



“这样啊。”



“但是如果根据占卜改为‘影山创马’的话,主格十五,外格二十五,总格就是四十。十五是吉数,二十五是次吉数,的确比本名的笔画数吉利得多。总数的四十虽不是什么吉利的数字,但是与本名相比也好得多。”



“可事实上,改了这个名字也没有任何效果吧。他也无力阻挡公司破产。”



“可不是吗。”



鹿谷合上笔记本。



“索性连‘S企划’这个公司名字一起改了多好。”他半开玩笑般说道。



日向也顺势开玩笑道:



“那是命名水平的问题呀。‘S企划’的‘S’恐怕取了影山的‘影’字、即‘shadow’的‘S’吧?”



“这么说的话,那位建筑师影山逸史的事务所好像也用了相似的命名方法。”



“好像叫‘M&K设计事务所’吧。”



“是这个名字。‘M’是身为联营者的光川姓名的‘M’,‘K’就是‘KAGEYAMA’的‘K’嘛。”



“那位叫老山警官的刑警先生,他的外号也没什么稀罕的,取了‘影山’的‘山’字就成了‘老山警官’嘛。”



说罢,日向扑哧哼笑一声。



聊到这会儿,鹿谷才想起某件事。



“哦,对了。我还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出于萌生的小小恶作剧念头,鹿谷故意眼神锐利地盯着对方。日向做出了敏感的反应,看上去变得紧张起来。



“什么问题?”



鹿谷的眼神并未缓和下来,回答道:



“关于你的笔名一事。”



“笔名?”



“日向京助这个笔名,是用‘影山’的‘影’字其中一部分起的名字吧。‘日’与‘京’上下摞在一起是个‘景’字。这个嘛,一眼就能看穿。不过撰稿所用的笔名倒是得稍微琢磨琢磨。”



“嘿,什么嘛。是那件事啊。”



“你只提过‘池岛’这个姓氏对吧。除了告诉我是‘池岛某某’之外,没再说过别的。虽然那并非你刻意隐瞒,不过随后变得非常在意。在意池岛后面的名字是什么。”



日向的眉头拧成八字,回应道:



“怎么又问这个?那么执着这个原本无所谓的问题吗?”



“哎,可不是无所谓嘛。不过,这种事就是这样啊。一旦变得在意起来,就很难忘了它……”



“是吗?”



“不是吗?”鹿谷忍住笑意问道。



日向略感尴尬地噘着嘴说道:



“去年秋天,在宴会会场初次见面时,你不是说过嘛。说到你写的那本《迷宫馆事件》时,你曾说过诡计也好逻辑也罢,全不在行。但是,绝不讨厌这种小儿科式的‘消遣’。”



“是啊,没错,我是这么说过。”



“每每想起那番话,再怎么不愿意也能找到答案。也就是说,或许您自己也做过‘小儿科式的消遣’吧。”



“没错。怎么说好呢,顺藤摸着瓜了。”



“所以——”鹿谷若无其事地宣布出那个答案,“池岛之后的名字是‘かっや’,对吗?”



“啊呀呀,既然这么难得,我就问问‘得出这个答案的理由’好了。”



“终于肯好好配合我了吗?”



笑容绽放于鹿谷的双颊。



“基本算是‘这种小儿科的消遣’式的单纯字谜。都不用费工夫以罗马字母标注后重新排序。本名‘影山逸史’用平假名标注是‘かげやまぃっし’。如果忽略浊音的话,从其中去掉‘池岛’的‘ぃけじま’这四个假名后,所剩的假名是‘か’、‘や’和‘っ’。说起用这三个假名组合而成的名字,也只有‘かっや’这种名字了——怎么样?”



“回答得漂亮,不过,其实这再简单不过了嘛。”



日向京助、即池岛克也即影山逸史,露出一抹看似愉快的笑容。鹿谷望着他,从特制烟盒中取出“今日一支烟”后点上了火。



6



“对了对了,差点儿忘了这个。”



临近告辞之时,鹿谷这样说道。他边说边从包内再度取出一样东西。那是从奇面馆馆主那儿收到的面值两百万的保付支票。



“没有任何人责难我,所以把它拿回来了。到底还是……”



说着,鹿谷当着发出一声叹息的日向,撕了那张支票后丢掉了。



“到底还是不该把这笔谢礼据为己有啊。得知馆主遇害的时候,我已经无法隐瞒自己是日向京助的替身一事了。那么,众人自然知道这两百万不是应得的报酬。而且,实际上的确如此……没错吧。”



“没……错。”



尽管日向非常理解,但还是以一副实在可惜的表情低垂双目。



可是啊——鹿谷思索着。



关于这件事,日向多少也反省一下比较好。



以“中村青司的奇面馆”这一难以抗拒的诱饵令鹿谷上钩,接受了此次奇妙的委托。至于将谢礼一分为二嘛,鹿谷从一开始便十分抵触。即便没有发生那件案件,他也打算在离开宅邸之前归还那张支票。这样一来,日向也许会非常不满,鹿谷甚至考虑自掏腰包,支付日向一百万元了事。



不久,日向缓缓摇头,重振精神般抬头看向鹿谷。



“对了,鹿谷先生。遇害的影山的遗产要如何处置呢?”



他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在资本家遇害身亡的情况下,问题的焦点毕竟还是‘什么人受益’。不是有很多这种推理小说嘛。这次的案子,似乎和这完全不沾边儿呀。”



“影山曾说自己是‘孑然一身’,但根据鬼丸先生所说,似乎有几名亲戚享有继承权。当然啦,要判明他们与本次案件完全无关才行……”



然而——



万一将来那名出国后杳无音信的双胞胎兄弟活生生地突然现身了呢?那时,围绕影山家的庞大财产,也许会出现种种麻烦透顶的事儿吧——不过,那已经与鹿谷无关了。



“那么——”



说着,鹿谷拿起了包。



叨扰过久,夜幕早已降临。



正准备从沙发上起身之时,鹿谷突然看到挂在墙壁上的日历。



四月十五日……对了,说起来,昔日泰坦尼克号没入大西洋似乎就在这一天。那也就是说,今天是杰克·福翠尔的忌日啊——鹿谷想道。不过,他仍然选择了保持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