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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精浓度约5%(1 / 2)



我一垂下头,脊椎骨便犹如欲穿破脑髓、冲出喉咙般地节节上升,全身随之抽搐。



我抱着马桶开始狂呕,当然,由于粒米未沾,吐出的尽是白色泡沫。



一阵酸乏渗透眼底,胃液如同刀刃割伤食道逆流,脚则像猜到海参似地软软绵绵,感受不到地板的反作用力。



方才我预感第一波界限将近,连忙掩口冲进厕所;如今呕了近五分钟,胃中已连泡沫都不剩,呕吐感却依旧如活生生的蛇一般,在胸口盘绕爬动。



平时我喝酒鲜少吃东西,早习惯口吐白沫;然而今晚纵使我想来点小菜下酒亦不可得,却又和平常一样狂饮,才会尝到前所未有的苦头。



脑子里想归想,待会儿回房去还是会继续喝的吧……我已经完全认命了。



有时候我会自问,为何要喝得这么痛苦?然而答案总是相同的:因为我爱酒成痴。



进大学后认识了漂撇学长这个人,是我的劫数。当然,各人造业各人担,我不会说是漂撇学长强迫我陪他喝酒。



只不过,与漂撇学长共酌,确实引发了乘数效应——或者该说相互恶性影响。一人独饮,或许尚能自制;但两人对饮,便往往失去了分寸——这样的夜晚,我不知经历了多少次。而今晚在失去分寸的宴会之中,可归类于最糟糕的等级。



漂撇学长在校园中给人的印象,便是永远处于浮躁状态、精神奕奕又吵闹不休;这自然是事实,但我却认为他其实是个害怕寂寞的人。他老爱找一堆人喝酒热闹,即是证据;纵使房租便宜得惊人,光看他还是一介学生就在大学附近租了户独栋洋房作为学生集会场所,也可窥知他的本性。



只不过,世人不见得尽如漂撇学长一般悠闲,也不像他那样总是迫切地渴望热闹一番;因此,当他兴致勃勃地表示要来场盛大的宴会时,往往没人搭理他。



在这种时候,学长的‘保险’便是在下我。我和漂撇学长不同,并非无人作伴就喝不下或不想喝酒的人;我既能独乐乐,也能众乐乐。联谊自然是不消说,纵使是不甚熟识的人相邀,我也不会拒绝;反正无人邀约时,我每晚照样自斟自酌。



来者不拒的男人——这正是我受到漂撇学长重视的原因。由于我们总是混在一块儿,学校里的人都误以为我和学长是至交死党;但说穿了,我们之间的交集只有酒而已。



因此,我和漂撇学长在一起时绝对少不了酒,尤其是啤酒。当然,我是自愿陷入这片泥沼之中,对此并无怨言。



虽然没有怨言,但当我终于放开马桶起身、强振昏昏沉沉的脑袋漱口时,仍忍不住质疑自己在做什么。嘴上说没归咎于漂撇学长,心里却又觉得再和他混下去总有一天会死在路边,说来实在窝囊。或许漂撇学长也忧心自己若继续与我来往,便会无止境地堕落呢!



我下意识地寻找卫生纸擦嘴,但卷筒上自是空空如也。



对了,这里不是我平时整日逗留的漂撇学长家或居酒屋——我一面如此想着,一面取出自己的手帕;此时,我突然有个怪念头。



我当然明白这座别墅不会有卫生纸,有才怪咧——慢着。



搁着床铺的一楼房间……那里的厕所又会是怎样的?会有卫生纸吗?



肯定没有。若有,必然会有人发现并闹得沸沸扬扬;尤其女孩们不太可能疏忽这些细节。小兔及高千都是用自备的面纸解手,假如她们发现厕纸,应该会加以使用,也早该提及此事了。



虽然我这么想,却又禁不住好奇;离开二楼厕所后,我没直接回房,而是选择下楼一探。



当然,这么做并未有什么特殊理由;勉强来说,是因为受到了小兔方才的‘整人游戏说’影响。



举例来说,当恶作剧的牺牲者醒来时,身边即使缺少了粮食也不成问题,因为恶作剧不会长时间维持。同理可证,没有淋浴用的毛巾或换洗衣物也无所谓。



但卫生纸就不同了,没人能保证牺牲者醒来时不想上厕所;搞不好他根本无暇为空无一物的别墅惊讶,只想先去大个便。这时候没有厕纸,又会如何?



照常理来判断,这种以偷看牺牲者困惑慌乱之态为乐的恶作剧断无持久之理;但这个计划可说是大费周章,想必不会轻易结束。站在整人者的立场,若是不维持一段时间以提升牺牲者的不安,整人的效果便会淡化。



可是,倘若牺牲者在这段时间内憋不住了呢?恕我谈论这种污秽话题,但这档子事关乎人类尊严,绝不能闹着玩;要是发生了无可挽回的事态,可不是事后一句开玩笑便能解决的。



假如整人者是个细心的人,也许会不着痕迹地留下厕纸——这个想法突然占据我的脑海。



当然,之前众人已大肆搜索过整个别墅,不太可能有卫生纸。毕竟把东西摆在无法轻易找着的地方,便没有意义;纵然事先留下,要是牺牲者在万一之际未能及时发现,届时可笑不出来了。



我边想边走进放有床铺的房间,打开电灯。当然,如今房内已是空无一物。



检查隔壁的洗脸台与浴室之后,我又探了探厕所,果然是空空如也。这时我伸手触摸卫生纸卷筒——“咦……”忍不住如此叫道。



为求慎重,我打开卷筒上盖,一看之下大为吃惊。纸是有的,但分量并不多,顶多只能用两到三次。



由于厚度与空卷筒相差无几,因此完全被上盖遮住;又或许我们一心认定这是座空屋,检查厕所时已存定见,才疏忽了这卷卫生纸。



总之,这是个相当重大的‘发现’。我拆下卷筒纸,带回二楼。



一回到二楼房间,发觉现场气氛相当熟络,小兔笑得满地打滚。



“——怎么可能嘛!学长真是的!”



小兔又开了罐新酒,酒杯中的啤酒冒着如发泡鲜奶油似的泡沫,只差没溢出来;她大咧咧地以口就杯,对于如白色胡须般紧黏鼻下的泡沫浑然不觉,隔了片刻之后才伸出长长的舌头舔去。从这喝法看来,她的自制心似乎已逐渐失灵。



仔细一看,熟络的只有小兔与漂撇学长,高千却已靠在墙边呼呼大睡;或许是别墅之谜陷入胶着状态,令他松懈下来之故。她似乎觉得冷,双手抱住自己的身体,眉间则苦闷地皱起来。



虽然房里还挺闷热的,但这里毕竟是山中,或许黎明时会转凉;想到这里,我便掀起床单,替高千盖上。



“啊!匠仔好温柔喔!”小兔垂着泛红的眼角,满脸喜色。“我就知道!”



我完全不明白她在说什么。这么一提,我记得小兔喝了酒便会痴笑;之前联谊时她好像酩酊大醉,结果笑了一整晚。之所以说‘好像’,是因为我在联谊时多半亦是烂醉如泥,记忆含糊之故。



“哎呀?高千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啊?”



听漂撇学长的口气,居然完全没发现高千睡着了;这么看来,学长也已醉得相当厉害。



“不如抱她到床上去吧。”



这么碰高千真的没问题吗?我正在犹豫之时,漂撇学长竟然说出了过去四天以来绝不可能说出口的话。



“干脆匠仔陪她睡吧!”



“啊!好耶!好耶!”小兔趁势起哄。“赞成!”



到底哪里好啊?



“刚刚你们在聊什么?”假如那话题有趣到令人开怀大笑,那我可得请他们分享一下,让我也感染这份喜悦。“看你们聊得挺起劲的。”



“啊!对对对,匠仔,那可真是杰作啊!”我并没开口,小兔却主动拿了罐啤酒和啤酒杯给我。“学长的新假设,真是妙极了!”



“新假设?关于别墅之谜的啊?”



“当然啊!欸、欸,你知道学长说什么吗?他说这栋房子搞不好是小偷的根据地喔!”



“小偷的?”有那么扯吗?“那未免也太豪华了吧?”



“因为小偷很有钱啊!”



“就这样?”



“别急嘛,好戏在后头呢!这个小偷呢,专偷啤酒。”



“专偷啤酒——这么说来,啤酒以外的东西他不偷喽?”



“对,然后啊、然后啊,他一再偷啤酒,就是为了用啤酒填满这座屋子。”



“什么跟什么啊?”



“而他现在正要开始集中偷来的啤酒。至于他为何将啤酒搁在这个房间呢?因为他计划先从二楼开始放,塞越多越好。”



“你该不会要说小偷把啤酒放在衣柜里不是为了藏酒,而是想有效利用空间——”



“答对了!”



“什么鬼啊!”



亏我听得那么认真。听她以杰作二字形容,我也猜到内容应该相当匪夷所思,但没想到竟是如此荒诞不经。看了漂撇学长和小兔是真的醉了。



“可是啊、可是啊,真正犀利的还在后头呢!啊!喂,匠仔!你别瞪眼,听我说嘛!”



“我在听啊!”



“你猜那个小偷为何只偷啤酒?”



“谁知道?你该不会说是因为他爱喝啤酒吧?”



“不对!正确答案是因为附近正好有很多啤酒可以偷哦!”



“……附近?”这话可不能听过就算,因此我改变态度。“附近是指哪里?”



“就是这一带啊!”



“慢着,这一带?该不会是指R高原吧?”



“是啊!”



“咦?为何R高原会有很多啤酒?呢,莫非这一带是有名的啤酒产地?”



“不是!答案是牧场。”



“牧场?”



“我们不是也看到了?牧场放了一堆食用牛。”



“那又如何?”



“所以啦!有那么多牛,一定要大量的啤酒。”



“你是说……”我又有个不祥预感——我会再度后悔听得如此认真。“那个小偷去偷那些用来喂牛的库存啤酒?”



“答对了!”



“蠢、蠢到极点!”



“咦?会吗?挺合理的啊!”



“才不合理咧!”



“真的啦!养牛的人用啤酒喂牛啊!这样可以让肉质变得更为鲜嫩。”



“我知道,不过我在电视上看过喂食啤酒的画面,全都是用瓶装啤酒。”



“瓶装啤酒?”



“对,把瓶口这样——”我摆出从两侧夹住细长物品的动作。“塞进牛嘴巴里,然后牛就会咕嘟咕嘟地喝下去,懂吧?”



“那罐装啤酒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