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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悔恨之道的清纯者』(2 / 2)




他直直地盯着。







正纯回过头之后的背后。



那里有两马车。由两匹马拉的面对面式的六人座马车。在打开的窗子对面,后部中央的座位上有一名男性。身着西服的黑发男性,微微举起右手打断了坐在对面的男士们的话头,



「你在这里做什么。」



不看着自己就说出来的短短一句话,正纯就觉得身子都要缩起来了。



被气势压倒了啊,就连正纯自己也知道这一点。理由也知道得很明确。



但是,现在可不能气势上被父亲压倒。从窗户往里面看,坐在父亲对面的人,就是武藏暂定议会的议员们,和商公会的成员吧。



在奥多摩有许多学生个人或者团体发起成立的企业体,也有企业联合。正纯推测,他们正要前往那个联合所。



所以正纯开口了,



「……因为我对于武藏,还有许多不清楚的地方,所以正在进行实地调查。」



会博得好感的发言啊,正纯自己都这么想。接下来如果是一般情况的话,



……是吗,之类的,接着父亲就会无言地离开,按照常规模式的话。



但是,来了句不一样的话。



「你刚才走出来的森林里,对于位于里面的休息所,你了解到了些什么吗?」



「诶……?」



对于父亲的问话,正纯做出了反应。父亲会这么和自己讲话,大概是因为要在大人物面前装装样子。此时对正纯这么说是,



「——那个,休息所是,什么?」



父亲如果知道些什么就问问他,但是,



「没学透啊,你一点都没有理解。」



双方视线都没想叫就被这么说,正纯感觉到自己皱起了眉。



自己和父亲之间的亲子关系, 现实情况就是“不知道”。虽然说不定可以算是关系恶劣,但双方之间也没有明确的冲突,也没有语言的交流。



……不过,在母亲消失的时候,这个人他——



没有出席母亲的暂定葬礼。取而代之的是派了人来,劝自己移住到武藏上去。



来到武藏的自己,向着父亲,告诉他自己要作为想成为武藏上的政治家的人,去教导院求学。



父亲的回答,是这样的。



「你在说什么。——别想着做武藏的政治家,去想想别的志愿。」



那个时候,正纯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想。



……我这个人,到底应该怎么办啊。



在那之后都过了一年了。双方视线不相交,话也不能好好地说。现在的话该怎么办啊,在客人面前,应该不能无视他吧。应该不能做出随便他去的反应的吧。



所以说,现在正纯要说点什么。



……没学透啊。



今天,轻食店的女店主,还有酒井也说过差不多的话。正纯也明白自己没学透。不了解武藏的事情,也不了解同级生的事情,也敌不过已经实际工作的父亲。但是,



……学过的东西不可不会忘啊。



正纯想把这一点说出来。但是,该怎么说才好?不知道,正纯觉得有点头大了。



同时,马车中传来了声音。



「——不过,令爱好像拿着很稀奇的东西嘛。」



诶?正纯瞄了眼自己的左腋下,夹在那里的小包,



……为什么他会对这雷人的货感兴趣啊——!



「在我做的生意中,也交易过这种东西的啊。——初回限定版的还是挺少见的。」



「啊,不是,这个是,那个,朋友的……」



虽然正纯想方设法地打圆场,但这时父亲打断她说下去的话来了。



「虽然搞不太清楚,——把它交给我。」



正纯倒吸一口气。



……不行啊。



办不到。这不是我的东西。虽然很生气,也不想拿着它晃来晃去,但是不行。



不过,正纯也有这样的想法。这就是一桩交易。如果现在展现忠诚的话就会给他们留下好印象,为将来出仕打好基础,但另一方面,如果违逆父亲的话还会被当成是小孩子。但是,



「如果这是你朋友的东西的话,之后再买了给他就好了。不用在意对方。」(译注:关于为什么正纯爸爸如此执着于初回限定版,慢慢看下去就知道了……)



对方就连退路都准备好了。



不给的话,父亲就会在客人面前失了面子,自己也就会变成很不知变通的人。



给了的话,父亲证明给客人看他能随意支使我,展示我自己处在恭顺的下仆的位置上。



既然立志要做政治家的话,该怎么做我完全明白,正纯这么想着。



但是,她也在想,必须要守护的东西还是存在的。



那个的,在立志成为像父亲一样的政治家的同时,



……也不想变得和他一样的——



但是,



「正纯。」



听到了声音。这是最后通牒了。作为立志成为政治家的人,在武藏的实力派面前,这是应该作出何种选择,父亲突然将这个判断推了过来。



相对的正纯,



「——」



不知道。虽然不知道,但正纯想要按照自己心中所想来办。就像是信口胡诌一样,自己来进行判断。那个,就是不违本性的判断了吧。



就在这时,突然从右手边,有声音飞了过来。那是少年的声音,



「哟嗬正纯干得漂亮——!!」







随着声音一同,右手边刮来了一阵风。



是名茶色的头发随着脚步摇动的少年。他跳到了马车和自己之间,



「那个是替我拿来的吧!」



他把正纯夹在腋下的小包像是剥下来似的一把夺过。



啊,在正纯发出这样的声音转过头来的时候,他已经转过了身,衣服上面装饰用的锁链叮当作响,人已经回到了原来的地方。接着他回到了马车和自己之间,边走边说,



「谢谢了啊。我必须要在今晚把积下来的工口游戏和这个一起玩掉,但奈特和成濑也不帮我带过来就只顾着飞害得我不知不觉开始瞎逛了哈!」



「葵……?」



呼唤他的话语之所以带着疑问是有理由的。他的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变化,



「你的脸色,是不是很差啊……?没事吗?发生了什么了吗?」



但是,托利汗水涔涔的笑容深深吸了几口气,过了一会儿之后,



「甭担心!因为我稍微跑了跑!」



他这么说着,身子朝着教导员方向歪了歪。



「你应该从酒井学院长那儿听说了吧,今晚你来不来?我啊,明天要去向一见钟情的女孩儿告白,要在教导院里开前夜祭。」



「笨、笨蛋啊,怎么这么突然啊你!」



随便转换话题也要有个限度啊。这还是在父亲和他的交易伙伴面前说的,正纯烦恼着为什么连自己也脸红了,竖起了眉毛,



「我可不去,那是违反校规的,本来……」



正纯在这时,想起了早上元信公的问候。听他的口气,



「今晚不是要在三河放焰火吗。那么一来就要到各舰的舰首侧去看了,所以晚上在舰船之间移动也不会受罚,……要去的话我也是去那里。」



「这样啊,可以的话我还蛮希望你能来的耶。」



「哈?为什么?」



正纯这么一问,托利就把脸转向了别处。但是,他露出来的右半边脸隐在了左边日落阳光下的阴影处看不真切。不过,正纯听得到他的声音,



「——因为我要去告白的人,也是正纯你十分熟悉的人。」



「哈啊?等、等一下!……不会给我添乱吧!?不会的吧!」



怎—么说涅~,托利一扭一扭地离开了。



「千万别做太丢脸的事啊!?绝对不能做啊!?」



正纯这么说着,想着远去的托利挥手告别。



真是的,正纯小声嘀咕着,但是,她突然意识到了现状,急急忙忙地朝着马车鞠躬道歉,



「十、十分抱歉……」



「哪里哪里。」



这么回答的人,是父亲的交易伙伴。他双手抱胸深深地点了点头。



「没想到,‘悔恨之道’的主人会来这里。——已经十年不见了吧。」



「悔恨之道的,……主人?」



被正纯这么问到,父亲的交易伙伴转头看向了旁边。嗯,他点了点头,微微低下了头,



「你看看那边就明白了。」



听他这么一说,正纯望向了对面的人行道。在午后阳光下出现的深深的树荫下,有一块石碑。那块石碑是,



「从前,在这里,有一名女孩子遭遇事故而去世。虽然没有对外公布就是了。」



「那块石碑是……,为名为赫莱森·A的女孩子而立的吧。」



「Jud.,真是如此。赫莱森·A。也就是,——赫莱森·阿利亚达斯特。」



对方低着头说出来的话,让正纯一时气结。



在视线的前方,正纯看见了与姐姐会合的托利。看着姐姐抱住了无力倒下的他,



「阿利亚达斯特的话,不是教导院的名字……」



「在三十年前,元信公在成为三河首脑的时候,为了向圣连表示恭顺,将松平家的家姓倒了过来,再去掉了开头的一个字。



从MATSUDARIA变成了ARIADUST,表明自己再也不需要松平的家姓的庇护了。」



顿了顿。



「当然,圣连接受了元信公的心意并把他的姓变了回来,但是这个姓还留了几个下来。教导院就是这样的,还有,使用这个姓的孩子的话……」



父亲就像是抢过了交易伙伴的话头似的,这么说,



「你没听说过吗?——三河的元信公,有一个情人和私生子的事情。」



那就是,



「孩子的名字,叫做赫莱森·阿利亚达斯特。……好好学透,把这个记住。」







「——」



正纯因为突如其来的台词而说不出话来。



但是,所有一切并没有在这里就结束。父亲的声音又继续说了下去。那是,



「赫莱森小姐遭遇事故的那辆马车,就是元信公的马车。那是在去武藏改修完成的仪式的路上。她的遗体被松平家收走,遗物在这里也一件不剩了。这可是不能公开的故事啊。



——正好,到明天就是十年了。」



「十年的话……」



就是过去的事了,父亲的交易伙伴低着头小声地说。



「但是,对于悔恨之道的主人来说,这是随时随地的悔恨吧。——因为只是从结论上来看的话,就是他杀死了赫莱森小姐。」



「哈……?那是,怎么一回事?他杀的,什么的。」



正纯皱起了眉。但是,就算朝着马车里面看,附近的交易伙伴也是摇摇头,表示这不是能对自己说的话。



所以,正纯自己来说。如果不能直接听闻葵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的话,



「既然这样,难道说,悔恨之道的主人是……」



话语化成了呢喃流淌而出。女店主说的话,酒井说的话,融入大家,把知道的说出来,武藏的人们共有的秘密是,



「是葵·‘托利’的悔恨吧。‘悔恨之道’这一文字游戏的双重意思……」(译注:道路日文为通り,音近托利。)



Jud.,父亲短短的回答,就说明了一切。父亲的交易伙伴十指相交,



「他也受了伤,很快就和赫莱森小姐一起被送上了马车。——但是,从三河回来的人就只有接受了治疗之后因为麻醉而睡着了的他。之后就……一直在,悔恨着。」



啊啊,正纯这么想着。自己也正在品尝着如此的悔恨。将近十年前得知自己无法袭名的时候,还有一年前理解到自己失去了母亲的时候。



……就是悔恨在心吧。



「但是,那又是为什么……」



正纯想着。在十年前失去了少女的托利,和现在的托利,联系不起来这一点。



由悔恨而得到的经验,因为正纯自己也有所以明白。但是,托利和自己有不同点。那就是,……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呢?为什么,还会去告白,还会去夜游呢?



光说是因为信奏艺能神的话道理上说不通。如果要考虑得单纯一点,虽然能得到他就是个得过且过的人的结论,但如果是这样的话,



……这一点明明大家都知道,那么为什么,大家都在支持他?



被称呼为“不可能男”,因为负伤身体能力很低,又无能,尽管这样却还是被选举出来兼任总长和学生会长的男人。就算有圣连的支持,为了保住地位还是需要人们的支持。



然而人们,女店主也好同学们也好不管是谁,都不讨厌一天到晚在耍笨的托利。那是,



……为什么会这样?



忘记了过去的悔恨,欢笑着,看起来得过且过的他,



「为什么,大家都会支持他呢……?」



不明白。调查了悔恨之道,反而又出现了新的谜团了啊。然而知道答案的方法,就只有一个。



「——是踏进去吧,正纯。踏进他悔恨的去处。」



听到父亲的话语,让正纯回过头来转头看去。但是,



「会合的时间晚了。——到此为止。」



随着父亲的话语一起,马车开始前进了。



啊,在正纯微微一惊的时候,马车驶向了教导院的方向。正纯的视线追随着马车望去,就只见教导院前的台阶下已经没有了葵和他姐姐的身影。



自己被丢下不管了啊,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想法在正纯的心中蔓延开来。但是,正纯也明白了一个事实。



……我啊,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