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第八十章『苏醒现场的老实人』(2 / 2)


事到如今仍在逃避的自己真的能与她正面相对吗?



“────”



福岛对武藏行了个礼。



以前是作为失败者,现在则是作为挑战者。



“这次一定……”



只嘟囔完这一句,便走下了楼梯。



下一次面对武藏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呢,自己现在就下这种决心还真是奇怪。



但是大家一定也会这么做吧。这么想着,福岛走下了展望台。



她停止了思考,去山脚下拿回了行李。



要回去了啊。







当巴御前从六护式法兰西得到了开往京的战舰出发的消息时,已经过了九月二日的上午十一点。



改派现在有三个航空舰队停靠在萨克森东侧丘陵地区的陆港。虽然和旧派舰队相比不大够看,但是京那边一出什么闪失,就可以将舰队作为固定炮台进行炮击。



萨克森的城墙上,站在其中一座塔上的巴御前举起穿着新夏装的右手,说道:



“──把炮门拉起来,但是用布将炮身盖起来。如果被认为有攻击意图的话,可能会落人口实。毕竟这都已经是第二学期了。”



“然后,”巴御前继续说道:



她抬头看着天空,看了眼武藏一边用缓冲术式进行消音,一边掉头转向京都的样子。然后跟着武藏调转舰首的方向划动食指。



“听好了,我们需要与上空的武藏进行合作。萨克森的总长联合和学生会也别忘了和武藏方面保持联系。”



“巴御前大人!我应该和武藏的谁保持联系呢?”



听到女学生的话,巴御前打开表示框交流了两三句,



“和那个叫大久保的代表委员长联系就好。”







“大小姐!百忙之中打扰了,从萨克森那里传来一堆“请合作Danke*”之类、用Danke句尾请求和下面陆港进行联动的消息!”(*注:谢谢,德语。)



“又,又是那个女人!那个女人转到这里来了?!”



“大小姐,现在正是谋反的时候!我们去干一票,把武藏给劫持了吧!”



在教导院前的桥上互相争辩的两人面前出现了一个表示框。



‧武 藏:“你能在统计学上来看忙到挫屎的这个时间点说出劫持战舰这种话,心也是蛮大的呢──以上。”



“加纳君,已经败露了哦。”



“那么,”加纳还不死心,



“让我们不被发现地去做吧,大小姐!”



正在两个人的附近用表示框检查“义”的义康耷拉着眼皮看了过来。



“──可是你们已经被发现了啊。”







“──东你不用下去吗?”



武藏正在转向东面。米莉雅姆站在其中一边最前端的舰首甲板上,转过身来向东问道。



最近几天定时市场在各舰甲板内作为流通经路的地方举办。特别是舰首一侧,米利雅姆可以从空中俯瞰欧洲街道。



……好怀念啊。



她是出于这样的想法才问东的。



“这么说起来可能有些奇怪,这是你的故乡吧?”



“嗯,算是吧,皇宫也是余的出生地。”



“可以说给我听听吗?”



东的视线转向了这边。表情中带着一点惊讶。米莉雅姆并不意外。毕竟自己向来是尽量不与别人扯上关系的,但是,



“──我认为,多了解一点你的事比较好。”



“很合理啊。”



“你知道合理这个词意味着什么吗?”



“怎么说?”



“意味着可以就着这件事找借口哦。”



要说的话,两个人已经一起出来好几次了。不管是膝盖上的少女还是这个武藏野的市场,都已经很熟悉。不知道是不是又从萨克森进的货,今天也已经有花朵出市。



米莉雅姆没有在房间里摆花的爱好。浇水很是麻烦,比起鲜花带来的愉悦,或许土渣和枯叶带来的烦恼还要更甚一些。



不过,旁边的东又是怎样想的呢?如果他能替自己完成那部分工作的话,在房间里插上两朵小花也未尝不可。



“告诉我吧。”



“余觉得不太有趣呢?而且余基本已经和本多君都说过了。”



“副会长?还是副长?为什么又……”



“两边都说过──因为有攻进皇宫或是强行干涉的可能性,所以去跟他们介绍一些内部构造的情况。余也想多帮一些忙啊。”



道理还真不少,米莉雅姆在心里偷偷地小声笑着。



……真是变了啊。



以前,他应该不会自发地去做这种事情,更不会有什么想法。或许是身份使然,他更习惯了别人为他做些什么,也不太会判断自己该做什么好。明明是这样的他,



“人真的会随着生活改变呢。”



米莉雅姆怎么也说不出口是自己改变了他。自己的这种性格,真是成也于斯,败也于斯。



……要是自己能更傲慢一点就好了呢。



虽然这么想,但有时真的只是讲话尖酸刻薄,所以还是要谨慎啊。她本来就是个普通人。所以也有过各种各样想放弃的事,也想过抽身离开,但是,



“东。”



自己现在的这份情感,还是可以相信的吧。



无缘无故闯进自己心里,既不能放弃,也无可抽身的他。



“能跟我说说吗?”







“是啊”,东说着朝市场走去。武藏现在正在转向,为了一睹京城风采,人们都朝舰首聚了过来。东于是选择了一条避开人流的道路来继续闲聊。他对于这一带已经很熟悉了。



“余对于京没有什么特别的执着。这是最近京成为话题中心以后,稍微产生的一种感觉。”



“一上来就这么沉重啊……。”



是吗?话说回来,会这么想就已经说明自己“没有”执着了吧。而且……



“该称呼为母君吗,余未曾与圣上有过一面之缘。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余央求过,尝试过,也试图闯入过,皇宫里的人有时跟余讲道理,有时也用强阻止。



像说是前两天刚跟本多君她们见过面的那个冷泉小姐,余当时就老被她逮住呢。”



“哎呀,看来你小时候很活泼呢。”



“不,就算你这样夸余,也只会更加凸显与现在的反差,让余有些低落啊。”



“我可没在表扬你。”



说完之后,米莉雅姆想了几秒钟。然后她移开视线,



“……看样子我这圆场是没打上呢。”



“光凭这种心情就能感受到米莉雅姆的努力了,所以没关系的。”



“我是被想成什么样的女人了啊。”



“如果余再可靠一点,米莉雅姆的分数就会提高吧?”



其实刚见面的时候就这么问过了,然后她惊讶地转过身来,



“还记得那个奇怪的事呢。”



“不奇怪。”



因为,



“如果我不可靠的话,米莉雅姆的分数就会下降嘛。”



米莉雅姆不知道为什么抱起了头,过了一会,她就这么垂着头用左手把东招呼过来。东想着发生了什么事把脸朝她那边靠近,



“你不打算让我赚取分数吗?”



“因为这是余的问题。”



“那为什么我的分数会因为‘余的问题’上升或下降呢?”



东开始思考其中意义。



……诶……?



总觉得在数学上学过这种东西。就像是必要条件、充分条件之类的那种感觉,东虽然敲起收银机来是一把好手,数学本身却不大擅长。但是,



“对余而言,米莉雅姆的事就是余的事,余以为就是如此。”



“……说的更清楚些。”



“米莉雅姆的事对我来说很重要。”



米莉雅姆抬起头来。在市场的人流当中面颊通红,头发凌乱,



“笨蛋……真的说出来了。”



她伸出一只手呼唤,东于是又把脸靠近了一点,



“傻瓜。”



她双手捧住东的脸颊,把嘴唇覆了上去。



诶?自己明白现在发生的是什么事。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振作起来吧。



街上有这么多人,应该收敛一点吗?不,恰恰相反。



“────”



东目不斜视,眼中只有米莉雅姆。



她闭上了眼睛,东于是也闭上眼,同样用双手捧住了她的脸颊。



过了一会儿,她结束了这个小鸟啄食一般的轻吻,将嘴唇移了开来,



“嗯。”



东也睁开了眼睛。



她红着脸,朝这边笑了起来。



“──我也觉得我很重要呢。”



然后。



“所以,我喜欢认为我很重要的人──东。”







米莉雅姆没敢和东对视,只是一边向市场走着一边说。



“你不想去京吗?”



“余留在这里就可以了”



“是嘛。”米莉雅姆点点头答道,“Jud.”。



总觉得这下子来得太突然了。一点也不成熟,让人觉得像是孩子过家家的延伸一样,



“我说东。”



米莉雅姆开口道。



“我的本姓并不是波柯。”



“诶?……有个波字的话、不都是牧场出身的吗?”。



米莉雅姆一瞬间想把前言全部都收回,这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从容吧。但是,



“如果你把Nobody这个词上下颠倒过来就会理解了。”



“为什么?”



他真的很会接话,自己便也没卖关子,



“我只是一个在农村出生的孩子,我们那边与其说是没有姓氏,不如说是用不到姓氏。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只要用职业和地域名就可以代替姓氏了。”(*注:到启蒙时代以前的欧洲中世纪欧洲通常可以用有没有姓氏来判断一个人的出身是不是在中产阶级以上,而没有姓氏的农民或市民在收税时通常都这么登记:乔凡尼之子拉波,Lapo de Giovani。如果有很多叫拉波的人老爹都叫乔凡尼呢?那就上祖父、太祖父、高祖父以此类推,长一点到13个字的都有。Lapo de Giovani de Lapo de Nicolino de Ruza Daligo ……。但这种写法只是一种书面上的权变,并不是说某个人的姓就是一大长串,见人就把自己全名又臭又长的报上去,而是例如“你好,我是拉波,乔凡尼之子,拉波。”跟外地人介绍时可能是,“我是来自佛罗伦兹的拉波(Lapo de Firence)”之类的。)



“但是,”他们一边说着,一边走过一个拐角。左手边在卖刚才晚饭想吃的火腿蔬菜卷,所以顺便去确认了一下还有没有货。



“──我在家里排行老三,但双脚不良于行,最多只能纺纺线。但是有一次,镇上的一个大人物听说我的腿脚不方便的事,向我伸出了援手。”



“然后你就去了教导院?”



米莉雅姆点了点头。



“我学到了许多呀──。毕竟学校里净是些不知道的事。再加上那时候我脑子里本来就什么也没有。”



“如果余也能这样就好了……。”



“假如东学会挖苦人的话,光是想象就觉得让人恶心啊。”



“余是在说你很聪明啦。”



哎呦,那还真是谢谢你了。但是从这里开始就麻烦了。



“后来有人来挖角,是别的教导院来的──主办方正是当时给我把轮椅、并支持我念书的那个大人物,我为了报恩去了那里。再然后──”



米莉雅姆犹豫了一下,说道:



“稍微谈了个恋爱,然后被狠狠地甩了。”







说出来了。米莉雅姆想道。但是,



“……你没有反应呢。”



“不,余只是在想,米莉雅姆也有这样的经历呢。”



你是不是没搞清楚我们现在的关系啊,虽然米莉雅姆有这么想,但他想必是把这当做别人的事,没放在心上吧。想到这里,米莉雅姆也松了一口气,耸了耸肩说了下去。



“人家心里也有个人啊。而当时我虽然和那个妹子在争第一,但自己做的事,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点‘肮脏’。”



“因为米莉雅姆很较真呢。”



“谢谢你。”



但是,米莉雅姆说着歪过头。



“你说,我这是让步了呢,还是输了呢。”



这一点一直搞不清楚。虽然就结果来说有了现在这里的自己,但,



“东是怎么想的?”



“什么?”



“嗯──在最后的测试结果出来之前我让了。然后学校也解散了。所以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测试的结果。”



自己逃走了。这样就够了,这样是最轻松的。这才是最重要的。自己依照着这样的想法做出了行动。但是,



……那也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这时候,东应该会说些什么,然后自己也就可以放下这件事了。米莉雅姆一时想不清楚自己是在依赖他,还是单纯在给他添麻烦。但是,



“所以你才会取Nobody这个姓吗。”



东问。



“ ‘没有任何人’这样的概念本身是‘存在’的。Nobody就是这样的意思吧。所以米莉雅姆也是抱着这样的念头过到现在的吧?”(*注:Nobody这一词在英文里面是无名小卒的意思,这里做了一层字面意思的双关解释。)



这个问题并不明确。



说话的时候,东稍微竖起了眉毛,点了点头。所以刚才的话都是他思考得出结论以后的自问。那么,他接下来开口要说的才是,



“──你后悔了吗?”



“……嗯,是啊,我会想,当初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选择呢?”



“那么,余要感谢米莉雅姆的Nobody啊。”



因为,



“余现在可以珍惜米莉雅姆曾经想要珍惜的一切啊。”



他说着,然后环顾四周。



“晚餐要怎么办呢?”



“午餐都还没买呢,都已经开始上课了,你还是因为大家都去京所以偷懒跑来这边的。”



啊,真是的。



“东”



从现在开始,我们不知道世界会如何运作,也不知道我们会变成什么样,但是,



“别忘了我哦,一定要追上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