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不可以就那样顺势左右夹击吗？”



“因为安土有重力加速，是可以从分开了的舰队之间强行穿过去的哦。



以防御屏障作为抵挡，凭借迅猛的加速一口气穿过去──实际上，佐久间小姐正是想诱使安土使出这一招，所以才让舰队一直保持分开的状态，配合着安土后退呢。”



但是，



“以高速后撤的话，在操控战舰方面可能出现一种情况。那是什么情况呢？”



“诶？”大家纷纷感到疑惑。有好几个人面面相觑，低声询问身边的同伴，



“……维持和安土之间的距离不变？”



“不对不对，那种事还算不上是操控战舰这个层面的吧？也就是说──”



“Tes。”负责打击乐器的男生举起了握着鼓槌的手。



“处于加速状态的话，战舰的行动也会变快。”



“没错，正是如此。”



丹羽点了点头，于是大家“噢噢”地赞叹起来。负责打击乐器的男生朝丹羽低头行礼，丹羽也以颔首回礼，接着敲了下概要图。



概要图里显示出低速和高速两种状态下的战舰行动差异。



低速状态下，虽然转弯更为灵活，但移动速度缓慢，很难拉近距离。另一方面，



“高速状态虽然不方便转弯，但因为横向上的移动量也增加了，以时间单位来计算的话比低速状态更能横向运动。也就是说，配合着安土高速后撤的话，航行轨道的变更也能变得更快──换句话说，可以一口气涌到安土的正面组成墙壁。”



现在，佐久间正是针对安土造出了这样一堵平面而具有厚度的墙壁。



“为了击溃重力加速，他们行动起来将中央空出，诱敌深入。”



这意味着什么呢。



“要想进行侧空翻机动的话，就必须有足够的用以助跑的加速空间，必须要让舰首这头先大幅下沉，再笔直地向前进发。但是，佐久间小姐的舰队在距离安土中央前舰近在咫尺的地方形成了一堵厚实的墙壁。如果安土要在现状下进行侧空翻机动的话，就会正面撞上佐久间舰队。



──封杀了安土侧空翻的这招并没有做什么特殊的准备。无论哪艘战舰都可以做到。只不过，以会正面撞击为前提这一点，还真有佐久间的风格。



那么，安土又要怎么应对呢。”



●



位于舰队中央的旗舰上的佐久间对整个战场的情况都了如指掌。



『正面舰队！第一到第七列等安土靠近后就保持高度，全员弃舰！第八列以后的先按兵不动，但要做好随时行动的准备！』



以中央一号舰和二号舰为先锋，安土逼近了过来。



……这是为了减轻空气阻力吗。



像安土这种等级的巨大舰，光是大气的重量都足以成为减速的原因。武藏是通过左右前舰的强力舰首和干涉术式分散了空气阻力，但安土为了降低中弹率并没有准备这样的对策，取而代之的便是让中央舰顶在前面开道，左右分割开大气。



安土的中央前舰和后舰利用假想海加速到了极限，然后切换成了重力航行。



但是，这样下去的话就会变成双方的正面碰撞。



“正面舰队，准备炮击！”



之后只要自己虚张声势一下就好，那样安土就会停下来了。



……没错没错！我可是知道的！



武藏级别的巨舰要想进行侧空翻运动的话，首先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呢。



在诺夫哥罗德见过一次，在关东见了第二次。没错，负责守护P.A.Oda东侧国境的自己，切切实实地见识过了安土的侧空翻。



尽管那时的安土是在重力航行下进行的侧空翻，但“准备动作”这块因为要和武藏的进行比较，所以作为情报记录了下来，而且也和“安土”那边的记录进行了交换。



所以佐久间是知道的。她对安土会做出什么行动知道得清清楚楚。为了避免正面撞击，安土应该会停下来。无论安土现在怎么加速，那都不过是吓吓人的。



……是觉得我们这边会让开……！



“全员，拿出毅力来──！”



才不逃。我们这边一个想逃的人都没有。



“没错。”



……虽然会撤退，但不会逃！



佐久间是这样想的。



毫无疑问，无论对手多么巨大，无论历史再现怎么否定，自己就是来完成这场撤退战的。而且，



“在这场贱岳之战前，阿柴说了。”



佐久间的嘴角弯起了一道弧度。



没错，柴田是这样说的。



“──佐久间，虽说是理所当然的，但你的撤退战我们都没见识过啊。我们基本上都是赢了就跑，而且讲真的，逃跑的人也不会看后面啊！所以啊──所以就这次也好，让我们见识见识吧。”



他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不上也不行了啊。也只能这么做了啊。



“阿柴你啊……”



佐久间小声嘀咕道。正面驶来的安土，其通过假想海的加速已经接近极限，舰体周边的假想海的水膜在空中飘散化作冰的尘埃。



冰屑化作白色的浪花，巨舰则破浪而来。但是，



“别把我放在先头啊。”



其中意义不言自明。



“就好像在说等确定败北的时候，你已经看不到我了不是吗。”



●



丹羽看着概要图里双方舰队一进一退的构图。



老实说有点吓到了。



……这距离也太近了……！



丹羽自己也经历了不少舰队战，但真要说的话还是以地面作战为主。然而，即便是在这样的丹羽看来，眼前正在上演的舰队接近也很不正常。唯一知道的是，



“佐久间小姐，快点炮击……！”



佐久间她将安土引诱到这么近的距离自有原因。



那就是为了获取从正面突破安土级的防御屏障所必须的距离和相对速度。



断后所要做的不仅仅只是阻挡，还要使追兵受损减缓他们追击的速度。所以佐久间才会停止无意义的炮击，一边让各舰后撤，一边从后部队列开始上升，获取射击角度。



就在丹羽觉得佐久间舰队已经不能再后退的时候。



南面的天空中闪过无数白光。



佐久间舰队纵列六十四舰一齐喷吐出了流体光的炮火。



●



下达了炮击命令的佐久间看到了那一幕。



……安土还要往前吗！



经过计算，己方的先行炮击是可以从正面击破安土的防御屏障的。



但是如果安土还要继续上前的话，就意味着安土强化了屏障。那种情况下反而会是己方陷入危机，不过，



“没事没事没事！炮弹已经打出去了！──我们的攻击会先打中！！”



叫出声来的佐久间的视野中，安土最终还是动了起来。舰桥里的领航员进行观测后喊道：



“佐久间大人！──安土的两艘中央舰展开两舷了！”



“……是制动吗？！”



不可能是重力加速。不然只会落得一个吃下所有炮击后正面撞船的结局。所以这应该是通过展开装甲板进行的空气制动吧。



“但是已经迟了！──我们这边已经开火了啊！”



话音刚落，炮弹的光芒命中的彼方亮起了新的闪光。那是，



……加速光？！



●



佐久间将安土发出的加速光纳入眼底。



那是重力加速的蓝色光芒。但是他们想要做什么，总不会是想一头撞过来吧。



仔细一看，安土牵引着的补给用运输舰现在也全部被抛在了后面。



这是全力突击。但再往前的话就只能是以激烈的撞船收尾了，



“不对……？！”



不对劲，加速光太强了。安土确实是在进行重力加速航行，但是，



“喂喂喂！你们居然要后退吗？！都冲到这里了啊！”



●



安土剧烈震动着。



但用索具将自己固定在舰桥顶的“安土”还是能一览全局。



“重力加速航行，反向倒退……！──Shaja！”



将重力加速器全部反向展开，朝左右排了出去。



……后退！



利用重力加速吸引住佐久间舰队的注意力，一直撑到极限再全速后退。



安土中央前后二舰现在只有左右两侧的重力加速器将战舰向后推动着，舰体也明显因为装甲和金属的延展性伸长了数米。整艘战舰上的一切都在寒冷的空气中嘎吱作响，但是，



“上了……！──Shaja！”



●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的啊笨蛋！”



……到底是在做什么傻事。



安土还没有进行制动。向这边突击而来的势头挤压着被突破的大气，在前方造成轰鸣。就像是巨大的纸袋破裂时的声音。但是安土却只是慢慢降低着速度，而且减速的速率完全不够。巨大战舰毫不停顿地在空中滑行着，舰首逼近了这边。



而就在己方发射的炮弹命中巨舰的瞬间。



『佐久间小姐！』



丹羽发来了通神。



『左右两舰在后面啊……！』



●



哈？



佐久间疑上心头。安土的左右舰就算在后退也没什么奇怪的吧。因为，



……考虑到重力加速产生的空气阻力，就是应该让中央前舰上前……



“不对……！”



不是这样的。这说法只适用于对方靠重力加速前进的情况。如果是像现在这样用重力加速后退的话，那只可能是假动作。那是，



“是牵引带！”



就在佐久间找到答案的下一刻，天空中响起了金属尖锐的悲鸣。声音的来源是西面和东面。从安土中央两舰的左右两侧，清楚地传来了仿佛从山谷谷底传来的回响般的钢铁声响。



佐久间知道这是什么声音。这是牵引带因为强行拖曳重物而发出的悲鸣。



“后撤的左右各两艘战舰，是用来用牵引带把中央两舰向后拖的吗……！”



●



片桐稍微有点放弃了。



毕竟就在他想从食堂离开去避难的时候，那个来了。



……呜──哇──



突然的停止。不对，作为超大质量物体，安土不可能突然停下。但是安土内部的所有东西都因为运动戛然而止，依靠惯性向前冲了出去。



食堂的桌子是固定在地板上的。但是刚才用来固定的部件响起一声清脆的金属音，弹飞了。那部件明明在安土前往关东时侧空翻了都没有弄坏。



……啊，但是说不定就是那时的损耗积累下来了呢！



这种时候都能保持冷静的自己有点讨厌。不管怎么说食堂的桌子是以六人用的长桌为主，在厨房里挂着的厨具都顺着悬挂轨道撞上了墙壁的同时，飞起来的桌子撞上别的桌子，顺势连续破坏着脚下的一切。



简直像是巨大的牙齿打架的声音。五秒前，那个声音连续产生，朝着片桐的方向一齐挤了过来。三秒前，片桐急忙想要逃跑但发现来不及，心想这下是要被腰斩了。而就在两秒前，已经逼近到片桐眼前的桌子桌脚折断，斜着把他托了起来。



现在片桐正在堆积在食堂靠近舰首这边的桌子上翻滚着，然后撞到墙上反弹了回来。



虽说这种体验还挺稀罕的，



“真，真不愧是曾经靠运气躲开了清正的Caledfwlch的我！”



但现在必须要爬起来，原因是，



“竹中学姐！”



回头看去，就在旁边数过去第二张桌子上，竹中正以正坐状态把头埋在纸袋里。



……真不愧是学姐，准备万无一失！



想是这么想，现状还是很糟糕。毕竟舰内所有的东西都被甩向了舰首一侧。而且，



“那个，是不是，越来越强了，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片桐之前也怀疑过是不是在开玩笑，



“安土真的能够倒退的吗？！”



●



“安土”意识到力量开始拮抗。



从舰桥和舰上各处传来的情报证明中央二舰的牵引正正确执行着。尽管现在外部有炮弹威胁，内部又是所有东西被甩向前方的乱状。



……看见了！



从左右两舰的内舷侧伸出的牵引带溅出大片火花。而舰体自身也，



『“安土”大人！』



负责左右两舰的自动人形的声音传了过来。



『左右四舰的牵引带固定完成！可以开始全带驱动！──Shaja！』



“没问题吗──Shaja。”



『没有问题。』



对方说道。



『我们的计算从未有误──Shaja！』



●



平野一边将因为惯性而摇晃个不停的胸部用紧身衣的胸带扎好，一边轻盈起舞。



位于安土内部的中央前舰机关部流体管理层，果然也是剧烈震动着。所有东西都东倒西歪，嘎吱作响，巫女中也有数人摔倒在地。但是，



……这是撑住了吧？！



所有管理系统和制御情报程序的神龛都没有破损，也没有停止运作。



安土的心脏将一切都承受了下来。这样的话，



“之后就只剩下我们了──没问题！动力输出，连续展开术式……！”



全高七米左右的术式阵，在被蓝色鸟居包围的中心，剑之纹章旋转起来。



这便是在本次行动中管控一切的制御情报。序盘已经完成奏填安装，接下来便是正式启动。毕竟考虑到这个术式阵过于精细，而且实际运用中可能会有误差，术式本体要当场进行即时调整，并在奏填的同时完成。



根据自动人偶的计算，如果在奏填大约百分之二十的时候让各部开始作业，全部完成需要的时间会比起等到完全奏填再开始要快二十秒左右。



虽说这有部分也取决于制御情报的组合方式和展开顺序，但时代是在不断进步的。平野踏出一步舞步，向管理着动力输出的安土的道祖神们献上感谢。她应该做的便是作为管理者，将这信息正确地传达至舰内。



现在没有奉上祓禊的祝词的空闲，所以就用舞蹈代演，平野回转身体，



“动力输出，连续展开操作──奏上！”



她拔出了挂在腰间的佩剑，朝着眼前的术式阵斩落。



剑光一闪，术式阵被斩开，如同玻璃碎裂的声音回应着战舰扭曲的呻吟。然后，



“‘安土’……！”



刀刃顿止，平野从残身状态正确地完成收刀，自言自语道，



“上吧……！”



●



事情突然之间就发生了。



佐久间突然在正面看到了黑暗。



……哈？



一瞬之间产生了是不是自己眼睛瞎了的错觉。



但马上便意识到不对。



有数团火焰投身进了眼前空无一物的虚空中。



那是己方朝着安土射出的炮弹。



这是怎么回事。不对。答案已经了然于胸，但那个答案过于理所当然，而且过于庞大，以至于佐久间的理解没能跟上。没错，现在眼前正在上演的是，



……安土，后退了……？！



●



竹中差点就要因为强烈的惯性，把手中的纸袋甩到舰首那边去，但她还是坚持喊道：



“安土中央前舰主炮预备──！”



接着在她深吸一口气的瞬间，一阵奇妙的悬浮感袭来。但竹中没有去思索这阵悬浮感从何而来，只是继续大声喊了出来。



“瞄准正面！朝佐久间舰队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