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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华丽的宴会(2 / 2)


「…………」



如此呢喃的以萨克,感觉心不在焉地注视着比天空还要遥远的彼方。



贝琪娜深深地呼吸了一大口气,说道:



「——那么,无论如此都得让它成功才行呢~」



「咦?」



「我是说~这场欢迎会~这不是母子难得重逢的宴会吗~」



「母子……吗……」



以萨克语带叹息地反覆思量这句话,接着俯视贝琪娜。



「因为我出生为亚默德的王子,到了这个岁数,还无法交到称得上是挚友的人。我个性会那么别扭,一定是因为生长在都是大人的宫廷内,看着那些大人长大的关系吧。」



「挚友的话,路奇乌斯大人不是吗?」



「路奇乌斯他……虽然可以完全信赖他,可是说是挚友又有点不一样。我想他也那么认为吧。只要这个国家没有灭亡,我们两个人是不可能脱离主从关系的吧。」



「……是这样吗?」



从以萨克的话中,贝琪娜感到一丝的寂寞。虽然只清楚最近的事情,不过至少在贝琪娜的眼里看来,以萨克和路奇乌斯两人的交情很好,是可以彼此轻松开玩笑,超越主从以上的关系。



然而以萨克却十分肯定地说出路奇乌斯并不是朋友。这或许就是所谓的从政者的孤独吧。



「至少,如果我有兄弟的话,或许会有些不同吧。」



「兄弟……吗?」



「姊妹也行,算是能一起度过童年的对象吧。」



原先摆弄着帽檐宽大的帽子的以萨克,再次俯视贝琪娜,说道:



「——我想想,要是有你这样的妹妹,一定会很快乐吧。」



「什……什么!」



「如果像你这样的孩子是我的妹妹的话,应该每天都会很开心吧。有妹妹的生活,是怎样子的呢?会一起玩娃娃吗?」



「……这个嘛。」



贝琪娜俯视自己沉重地踩踏在大地上的粉红色双脚,调整呼吸后回答道:



「我也不太清楚有妹妹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呢~不过如果有殿下这种哥哥的话,一定会到处向人炫耀吧~」



「啊哈哈哈,想向人炫耀?我吗?」



「那是当然的啊~温柔、幽默又帅气的哥哥,除了向别人炫耀,还能怎么办啊~」



「这样啊,对你而言,我就像是你引以为傲的哥哥啊。」



「没错~」



通常来说,说出这种话大概会被斥责是不敬吧。无位无官的平民小姑娘,光是和亚默德的皇太子直接对话,就已经是踰矩的行为了,竟然还对着皇太子说像自己的哥哥,若是受到罗嗦的宫廷大臣的指责,依情况或许还会连累到奇奎。



不过,现在除了以萨克和贝琪娜之外,旁边就只有侍童。这让贝琪娜的心更加飘飘然了。



即使像他的妹妹也好,只要自己能对这位皇太子有所助益,她就很开心了——贝琪娜差点踏出小跳步,连忙自我控制。







之后,帮忙完以萨克,这次贝琪娜真的匡啷匡啷地一边踏着小跳步一边哼着歌,回到了工房。



「叔叔大人~?」



贝琪娜探头看了信箱内,叫唤叔父。



贝琪娜和奇奎,一天的大半时间都在这间工房里度过。因此,信件不是寄到家里,而是寄到工房,然而,打开信箱后,里面装的全是奇奎工作相关的信件和联络单,一封从老家寄给贝琪娜的信件都没有。



「…………」



啪当一声关上信箱,贝琪娜一语不发地走进工房。



不知是否有事外出,工房里不见奇奎的身影。看见的反倒是坐在工房后方屋檐下的木桶上,磨着剑的狄米塔尔。



「狄米先生!」



「嗓门太大了。」



明明没见面才不到十天,不知为何却莫名地想念他那冷漠的说话语气,贝琪娜连忙从后门走出屋外。



「我听说瓦蕾莉雅大人和狄米先生出门护卫王妃殿下了,太过分了吧!好歹跟我说一声嘛~」



「你是笨蛋吗?怎么能随便踉别人说要去出极机密任务啊。我家猊下都瞒着她那烦人的父亲,就连我也没向路奇乌斯坦承就离开都城。有怨言的话,找指派我们出极机密任务的陛下说去。」



将长剑放在磨石上轻轻来回磨削的狄米塔尔,扭动脖子从窗户瞥了一眼工房内,说道:



「……技师长还没回来吗?」



「好像是呢~」



「你们没一起行动啊?」



「以萨克殿下拜托我,我帮忙拉板车去了~」



「板车?那是怎样?」



狄米塔尔露出有些无精打采的微笑,抚摸后颈项。



「咦?说到这儿,狄米先生你不是担任王妃殿下的护卫吗?可是,我听说王妃殿下是明天才要回来……」



「就是因为这件事,我才先回来的。现在王妃殿下应该已经入住今天的旅馆,悠闲地休息了。我家猊下也是。」



「这么早就休息了吗?」



贝琪娜将双手遮在头盔面罩的隙缝上方,仰望午后的太阳。虽然最近白天比较长,但去除这个因素,结束一天的旅程入住旅馆还是算早吧。离太阳西沉,城镇关闭大门的时间,应该还有三小时左右。



「是内务大臣紧急派使者来,要我们调整时间。」



「调整时间?」



「说是明天要举办迎接王妃殿下的欢迎会,拜托我们务必要在指定的时间抵达会场。也就是说,要我们别那么早回来吧。要是在他们准备完毕前回去的话,他们就糗大了吧。」



「啊啊,就是这个!就是要准备欢迎会,我才帮忙搬运花盆的~」



「你也被叫去帮忙了啊。大人物的心血来潮还真是令人困扰呢。」



狄米塔尔将剑收进剑鞘,叹了一口气。



「我就是为了讨论欢迎会详细的进行步骤,才赶回来找卡穆尼亚斯卿,之后还得回到王妃殿下住宿的旅馆才行。」



「咦~你那么忙,还特地过来这里一趟,是有要事要拽叔叔大人吗?」



「不是要事,只是想找他商量一下贾基尔卡的事情。话说回来,你好像有点怪怪的喔。」



「什么?」



「就像这种感觉。」



说完后,狄米塔尔俯视贝琪娜,用指尖画出振幅剧烈的波浪。



「——才听见你匡啷匡啷踏着吵死人的小跳步回来,探头看完信箱后情绪又瞬间低落了下来,结果看见我又开心吵闹了起来,你的情绪起伏还真是诡异呢。」



「咦?才不诡异呢……」



「是吗?」



「…………」



「不诡异就算了。我也忙得很。」



说完后,狄米塔尔站起身来,结果贝琪娜不由自主地伸手抓住年轻人的衬衫衣摆。



「那……那个!」



「干嘛?」



「可……可以请问一下吗……?」



「想要尿尿的话,不需要经过我同意。快去吧。」



「不……不是这样啦——」



贝琪娜不晓得该不该找狄米塔尔商量这种事。要商量的话,找同性的瓦蕾莉雅还比较容易启齿,不过瓦蕾莉雅不在这里,而且就算向她说明自己的烦恼,大概也得不到什么建议吧。若要论谁比较能够客观地下各种判断,不用说,肯定是狄米塔尔吧。



「……狄米先生你有听说过,我为什么要和叔叔大人一起生活吗?」



「没有。我又没有兴趣……不过,我的确觉得挺不自然的。」



「不自然?」



「你又不像我父母都过世,你双亲还健在吧?可是你却没跟父母住,而是跟叔叔一起生活。这谈不上是自然吧。」



狄米塔尔盘起胳膊,再次坐在木桶上。贝琪娜蹲在他身旁,和他一起仰望蓝天。



「我母亲她啊……生病了~」



「生病?生什么病?」



「我不知道……她好像从以前身体就很虚弱……不过,现在是罹患心病。所以她才离开这座城市去疗养。已经好几个年头了。」



「那还真是辛苦呢。」



不随便说些安慰人的话,很像狄米塔尔的作风。如果突然温柔地安慰她,贝琪娜肯定会哭出来吧。



「我写信通知我母亲,说我从以萨克殿下那里荣获勋章,可是她没有回信!」



「为什么?她身体差到连信都芜法读了吗?」



「不是的……我想,即使到了现在,在我母亲的心里都没有我这个女儿吧。」



「————」



贝琪娜在面罩下悄悄地抬起头,发现狄米塔尔正皱着眉俯看自己。



「——-在我三岁的时候,妹妹出生了。那时,是叫作产褥热吗?母亲发高烧,徘徊在生死边缘……虽然最后好不容易挺了过来,但之后她就只关心耐出生的妹妹,几乎不再理会我了。」



「那还真是难为你了呢。」



「那样子……还算好的。不过,妹妹在刚满两岁的时候,轻易地就死掉了——我母亲就是在那时候生病的。」



由于过度悲伤,贝琪娜的母亲不断地哭泣,哭到不省人事,好不容易醒来后,便完全忘记了另一个女儿的事。年仅五岁的贝琪娜,即使同住一个屋檐下,却被自己亲生的母亲当成隐形人看待。



贝琪娜吸了吸鼻子,垂下头。



「我明明就在她身边,她却无视我的存在,总是抱着她送给妹妹的娃娃,嘴里碎念着有关死去妹妹的回忆…对母亲来说,她的女儿只有死去的妹妹,自己的独生女死掉,她伤心欲绝——」



「这样啊。」



不知不觉间,狄米塔尔的视线已从贝琪娜身上移开,仰望着天空。贝琪娜乘机喀嚓一声打开面罩,用手帕擦拭眼角。



「虽然有祖父母照顾我,但父亲说这样下去对母亲和我都不好,便带着母亲移居乡下——」



「之后就再也没见面了吗?」



「对……」



贝琪娜再次啪当一声关起面罩,忍住声音哭泣。







老实说,非常麻烦。



听别人说这种沉重的事。



狄米塔尔盘起腿,手肘抵在膝盖上拄着脸颊。



「这样啊……我从以前就觉得亚比奥尔这姓氏很耳熟,原来你是亚比奥尔商会的女儿啊。」



「对……话是这么说,但继承生意的是最大的伯父。」



亚比奥尔家主要是买卖油和蜡烛等物品,代代脚踏实地地在这个鲁奥玛做生意。虽不像瓦蕾莉雅父亲老家的巴尔那罗家那么富有,但称得上是小康的资产家。



继承贝琪娜祖父的生意,成为现任当家的长男查维,现在仍居住在谷物市场附近的亚比奥尔家,而贝琪娜的父亲,次男蒂托,则与妻子共同在妻子出生的故乡过着疗养生活。



「所以你才会跟三兄弟当中的老么,奇奎叔叔一起在平民区生活啊。」



「叔叔大人他可怜我这个不被母亲需要的孩子,就收养了我。叔叔说那个家已经变成了大哥的家,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就问我要不要一起生活……」



「那你还真是辛苦呢。从小就一直跟那个怪人在一起。」



「就说了,叔叔大人才不是什么怪人呢!」



贝琪娜的笑声带着鼻音。狄米塔尔发现自己因为贝琪娜没有号陶大哭而松了一口气,因此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



「技师长从以前就一直强调你总是希望能够帮上别人的忙,是跟这种成长过程有关吗?」



狄米塔尔开门见山地询问后,贝琪娜回以哈哈两声笑声,有些犹豫不决后,利用全身的肢体动作表示认同。



「……因为,我不被母亲需要。」



「所以你才帮忙技师长的工作吗?」



「那是最重要的。因为我想帮忙叔叔大人,派上用场。我想帮上瓦蕾莉雅大人的忙,当然也希望对狄米先生你有所帮助!」



「这样啊。」



狄米塔尔似乎有点理解了。



正常来说,即使有再坚固的魔法铠甲保护,也不会有少女想要勇闯危险的战场。然而贝琪娜却无数次身处那种状况。



那大概是因为如果有自己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她希望能派上用场的这种强烈的渴整使然吧。为了协助瓦蕾莉雅,为了帮忙狄米塔尔,为了让以萨克的作战成功——她不顾危险地效力。那肯定是为了一心想找出不被母亲需要的自己的价值,而做出的行动吧。



狄米塔尔以眼睛追寻缓缓在蓝天流动的浮云,说道:



「我了解你探头看完信箱垂头丧气的原因了……但你刚才像笨蛋一样兴高采烈又是为什么?」



「竟然说人家像笨蛋一样,太过分了~!」



「那么,非常可爱地兴高采烈又是为什么?」



「咦咦!竟……竟然说人家可爱,才没有呢……」



「你可能正在铠甲里害羞得扭来扭去,但在旁人的眼里看来,就只是粉红色的铁块在抖动喔。」



狄米塔尔轻轻踢了一下贝琪娜的头后,直叮着少女身躯上闪闪发光的蔷薇纹章。



「……那么,是因为殿下罗?」



「咦咦!」



「……猜中了啊。毕竟你刚才也说过,去帮忙殿下工作回来嘛。」



「那……那个嘛……是这样没错啦。」



贝琪娜轻轻抚摸着蔷薇纹章,支支吾吾地开始说明原由:



「那个……你一定会笑我竟然作这么愚蠢的梦……不过我整个人都飘飘然了起来。自从以萨克殿下开口跟我说话之后。」



「这是怎么回事?」



「我刚才也说过,我很害怕不被别人需要,成为瓦蕾莉雅大人的侍女开始工作,之后又得以拜谒殿下,甚至还有幸跟他说话,帮忙他各式各样的工作……这样子,有点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不知天高地厚吗?」



贝琪娜大概认为以萨克很中意自己,而感到兴奋不已吧。而且,她或许有点误解了中意这个词的意义。毕竟以萨克是公认的美男子,大抵上对谁都很温柔,因此势必有许多像贝琪娜那样的姑娘会错意。



「——可是,我清醒了。就算只是打杂或什么都好,以萨克殿下要我帮忙,我就必须感到满足了——」



「你在说什么啊?」



狄米塔尔打断贝琪娜的话,用剑鞘戳了戳少女的头。



「……你知道你自己的立场吗?」



「什……什么?」



「你可是我家猊下的侍女耶。有时间替殿下打杂,不如照顾猊下才合乎道理吧。」



「可……可是~」



「的确这次由于是极机密任务,我们也没先跟你说一声就离开,这也无可奈何。但是,如果以后我家猊下跟帮殿下打杂,时间撞在一起的话,你绝对要以我们这里为优先。」



「怎么这样~」



「没什么这样那样的。能命令神巫的只有大神祗官,而能命令上级监察官的也只有国王一人。也就是说,我家猊下出动时,就只有接到兼具两种身分的陛下的命令时。陛下的命令和帮殿下打杂,笨蛋也知道该以哪个为优先吧。顺便说一下,帮忙技师长的工作,优先顺位又更低了。」



「对……对我个人来说,这三个选项都很难抉择呢……」



「哼!」



狄米塔尔轻盈地跳下木桶,转动脖子发出嘻喀声响。



「——如果你真的陷入那种状况而感到烦恼的话,就代表周遭的人非常需要你吧。这不是你所希望的吗?」



「啊……」



原本抱着头摇头晃脑的贝琪娜,赫然抬起头。



「再说,被母亲放弃养育算什么。我可是差点被母亲杀了喔。」



「咦?」



「逼我上黄泉路失败,自己一个人先死掉,害我一句怨言都无法对她说。跟我比起来,你母亲还活在人世就够庆幸了吧。随时都可以冲去母亲那里,倾吐发泄累积的怨恨吧。」



「…………」



贝琪娜怔怔地注视着狄米塔尔好一阵子,不久后才低下头说:



「……我输了。」



「这不是谁胜谁败的问题吧。」



狄米塔尔语带苦笑地迈阅步伐。



「——我要回去护卫王妃殿下了。帮我问候技师长一声。」



「是!非常谢谢您!」



「……没什么好道谢的吧。」



狄米塔尔对贝琪娜轻轻挥挥手,解开绑在树下的马绳。



王妃一行人今天住宿的旅馆位于洛利斯,从鲁奥玛徒步向东走,只要一个小时。现在骑马移动,大概能轻轻松松地赶在晚餐前回去吧。



经过军队练兵所旁回去的途中,奇奎在枝叶宽大扩展的橡树下,静静地抽着烟管吞云吐雾。



「——喂~大叔!」



「喔,结束了吗?情况如何?」



「大致上似乎正如你所担心的一样。反正,她自已也说她清醒了,我想应该没问题。」



「是吗……」



奇奎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似地吐出气息,重新戴上单边眼镜。



当狄米塔尔在王宫和卡穆尼亚斯卿讨论完欢迎会的事宜后,正打算返回洛利斯时,叫住他的是为侄女担心不已的奇奎。简单来说,狄米塔尔在回去洛利斯前,受到奇奎的请托,拜托他能否去看一下贝琪娜的状况。



狄米塔尔抚摸后颈项说道:



「……我听本人干脆地说出她的苦衷了,你还真是收养了个麻烦的东西呢。」



「喂,别说她麻烦。她对我来说,是个可爱的侄女呢。」



「如果你真的那么想,侄女的烦恼这种小事,就请你自己想办法解决啦。真是的,随随便便使唤别人……」



「那又另当别论了。也有些问题是监护人难以插嘴的。」



「……哎,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啦,那么爱管闲事的叔叔明明就近在身边,为什么还要为那种事情烦恼啊——」



「总之,帮了我大忙。」



「没什么啦……我也常常受你照顾嘛。」



不习惯接受别人道歉的狄米塔尔,感到有些不自在,迅速地跨上马背。



「我走啦。」



狄米塔尔鸣响马绳,策马奔驰离去。



他自己本身晚回去倒是无妨,但舟车劳顿的王妃就寝得早。所以他想尽可能地赶回洛利斯,在晚餐的时间报告明天宴会的程序。







从鲁奥玛向东延伸而去的街道,通过洛利斯后再往下走,途中会遇见两条分剔前往葛卢姆与塔洛玛的岔路。



离开鲁奥玛沿着那条街道徒步约十分钟左右,有一座用全新白色石块建造而成的巨大凯旋门。



距今三十年前左右,亚默德尚由杰弗伦十世统治的时代,绅教徒和蛮教徒曾于亚默德南方的卡多索山脉北麓,展开了史上最大规模的激战。由比盖罗的蛮帝戈尔格洛伊斯七世率领的蛮教徒联合军约十五万人,而以杰弗伦十世为盟主的神教徒联合军则大约十一万人。双方加起来超过二十五万人的兵力,集结于险峻的山脚下,展开了为期半个月的激烈战争。



这场世纪大会战,紧急参战的八名神巫大显身手,最后以神教徒取得胜利告终。结果,比盖罗的势力范围往山脉的南方后退,同盟诸国暂且迎来了和平。



为了纪念这历史性的胜利而建造的,便是这座杰弗伦·安德列斯凯旋门。成为迎接阿慕德娜欢迎会的会场的,则是包围着这座凯旋门的圆形广场。



上午,员琪娜依照以萨克的指示,帮忙将事先摆放于凉亭下的蔷薇盆栽布置在广场上,结束后,她在离广场稍远的树林里,蹲坐在空板车旁,远跳着优雅的宴会。



在装饰着蔷薇以及各色美丽花朵的广场上,以萨克正和贵族的千金们喝着红茶谈笑风生。按照预定,王妃一行人即将抵达,为了庆祝她身体康复以及返回都城,将会转为正式的宴会。不过,贝琪娜感觉以萨克的表情似乎不怎么开心,是她多心了吗?



封印骑士团的团员们正于贝琪娜的前方待命。虽然名目上是担任以萨克的护卫,但终究只是在不妨碍宴会的状况下,包围住广场列队于树林中。



然而,与贝琪娜先前在海德洛塔看见的那些活跃的团员们相比,今天在场的团员们,看起来总有些静不下心,一直心神不定的。这也难怪,毕竟欢迎会里来了许多盛装打扮的姑娘,因此贝琪娜也不是不能理解他们近距离看见这副场景,内心雀跃的心情。



不过,看见他们三番两次被林德加德卿告诫的模样,实在不认为他们是在认真的工作。最起码要是路奇乌斯在场的话,状况或许会有一些改变也说不定,但不知为何,这个重要的场合却不见路奇乌斯的踪影。



换句话说,这些团员就是以萨克口中所说的二军吧。虽然贝琪娜不懂什么太困难的事,但看到他们这副德性,她也能理解以萨克想政变骑士团结构的想法了。



「——虽说是临时举办,来的人倒挺多的嘛。」



团员们趁林德加德卿不注意,又开始闲聊了起来。



「那是当然啦。因为好像是内务大臣阁下四处奔波邀请人来的样子。」



「卡穆尼亚斯卿吗?为什么?」



「听说这场欢迎会,是企画来挑选殿下妃子候选人的。」



「————」



贝琪娜凝视着讲悄悄话的团员们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若是突然听见那种话题,贝琪娜或许会不自觉发出惊讶声吧。不过,她早已在几天前就听见以萨克和卡穆尼亚斯卿的对话。所以,现在也只是心想「啊啊,原来如此啊」,莫名地感到认同,打击并不怎么大。或许也因为至今自己不断提醒自己——不要痴心妄想的关系吧。



巨大凯旋门的影子落在广场上,制造出凉爽的阴影。从鲁奥玛延续而来的街道,通过这座凯旋门的正下方,贯穿广场央,再朝东方延伸而去。



有两位团员从那边的方向,高举着亚默德的旗帜,骑着马匹躂躂前来。



从美丽的姑娘们说话的声调低沉了一些,大概可以知道那是王妃马车的领头马。







「……真是装模作样呢。」



以萨克倚靠着椅背,故意语带叹息地小声发牢骚。不出所料,站在身旁的卡穆尼亚斯卿,只有表情依然保持微笑,压低声音抱怨道:



「殿下……有力贵族的千金小姐也在场,请克制您的不当发言。」



「因为啊~如果想迎接母后的话,在鲁奥玛举办不就得了?请市民一起摇着小旗子欢迎。」



「王妃殿下不希望擧举办那种大张旗鼓的游行。」



「既然如此,也不需要办这种欢迎会罗。」



「那……那是……!要先请王妃殿下在这里小歇片刻,之后再移驾到陛下的王宫——」



「无所谓啦,用不着到处找像样的藉口。」



他很清楚卡穆尼亚斯的企图。假借举办迎接王妃的欢迎会,内心则盘算着聚集贵族的千金小姐们,让她们亲近以萨克吧。那些小姐可能也事先听取了这件事,从刚才起态度就莫名地亲昵。是还没有到硬是撒娇贴上来的程度,不过一下子问要不要再来一杯红茶,一下子问要不要吃饼干,接二连三地向自己攀谈,真是烦人至极。



结果,为了逃避千金小姐们的攻势,以萨克才落得像这样和卡穆尼亚斯对话的下场。只要和卡穆尼亚斯谈话,于金小姐们便会猜想或许是在谈论什么政治性的话题,而不敢随意插话。



「好了,殿下,王妃殿下的马车要抵达了。」



「哎呀哎呀……」



以萨克从椅子上站起身,移动到以白色石板铺砌的街道正中央。他的背后跟着卡穆尼亚斯卿和林德加德卿,而他们的背后又跟着大排长龙的贵族千金们。



看着这样的自己,生活在王公贵族社会外的贝琪娜不知作何厌想,以萨克不经意地瞥了树林一眼,但或许是并排而站的护卫形成人墙的关系吧,看不见那个粉红色的轮廓。



随着少数的随从迎面而来的白色马车的马夫座上,坐着的是狄米塔尔·里希堤那赫。他的视线之所以左顾右盼、显得不沉着,大概是在警戒着四周吧。虽然觉得他有一点过于担忧,但身为一国王妃的护卫一职,谨慎一点比较好。



狄米塔尔静静地将马车停在以萨克等人的正面,轻盈地跳下马夫座,深深行过一礼后,备妥踏台。



「……喔喔!」



狄米塔尔打开马车车门后,主要是从树林里传来赞叹声。



扶着狄米塔尔的手,首先踏下马车的,是一名穿着绯色礼服的美少女。不用多说,她便是亚默德其中一名神巫——狄米塔尔所谓的人称「无瑕之宝石」的才媛,瓦蕾莉雅·柯斯塔库塔。



护卫王妃属于极机密的任务,想必她没有准备神巫的正式服装吧。瓦蕾莉雅身上所穿的,是以萨克曾经看过的母亲的礼服。先不论胸前,腰间宽松的部分,缠上薄绢的按肩巧妙地遮掩过去了。



「这样看来……确实挺迷人的呢。」



以萨克凝视着表情略显僵硬的瓦蕾莉雅,自言自语道。



「哦?殿下果然中意柯斯塔库塔猊下吗?」



「……我说啊,你这样随便瞎猜,很低俗喔。我只是单纯想称赞一名美丽的少女漂亮罢了。」



以萨克反驳卡穆尼亚斯的低语,将手叉在腰上。



「哎呀、哎呀,我明明说过不需要……这么劳师动众来接迎我的……」



紧接着瓦蕾莉雅随后走下马车的阿慕德娜王妃,虽然嘴上如此说道,却也不是那么讨厌的样子,站在以萨克面前,眯起双眼。仔细想想,以萨克与母亲,加加减减也有半年不见了。



「母后,欢迎您回来。」



以萨克将帽子搁在胸前,深深低头鞠躬,露出笑容。



「您的气色似乎已经好很多了呢。而且,看起来变得有些丰腴喔。」



「哎呀、哎呀,我有胖那么多吗?可能是这几天用餐的时候也一直跟猊下在一块儿,聊天聊得太开心,不知不觉就吃太多了吧。」



「不会、不会,我比较喜欢健康的母后。」



以萨克代替狄米塔尔牵起阿慕德娜的手,对瓦蕾莉雅说道:



「虽然是父王开口下的命令,劳烦猊下真是抱歉。母后有没有对您提出许多任性的要求?」



「啊,没有……」



大概是有吧。看见穷于回应的少女的表情便能明白。阿慕德娜明明态度温和,却莫名地强势。



瓦蕾莉雅虽然有些困扰似地支吾其词,但或许是发现以萨克的背后有许多人的目光,便轻轻笑了笑,小声回答道:



「那个……老实说,被王妃殿下的任性耍得团团转,也还满开心的。」



「哎呀、哎呀,您这是在夸奖我吗,猊下?」



「啊……啊哈哈哈……」



「哎,有什么关系嘛,母后。」



以萨克催促阿慕德娜迈开脚步,于是卡穆尼亚斯和林德加德,以及贵族的干金小姐们便一齐左右分成两边,让开道路。



「——好了,请先到那边喝个茶吧。」



「哎呀、哎呀。」



正当以萨克牵着阿慕德娜的手,正想返回宴席时,狄米塔尔突然发出尖锐的声音:



「殿下!」



「——咦?」



以萨克发现视野的角落有东西在动,便抬起头。



有人在凯旋门上。



「————」



当他察觉到那是个架着巨大弩弓的彪形大汉时,粉红色的铁块已经冲到眼前。



「贝琪娜——!」



响起破风的声音,接着从凯旋门上连续飞来几支如同小型长矛般粗大的箭,全部命中了贝琪娜。



——不如说,贝琪娜张开双手,将原本集中射向以萨克和王妃的箭全都单独挡了下来。



不清楚发生什么事,千金小姐们扬起尖叫声逃离现场。虽然骑士团的团员们急忙从树林中冲出来,但令人怀疑究竟有多少人掌握住袭击者的正确位置。



「殿下!请跟王妃一起进入马车内!」



「可……可是——」



「快点!」



以萨克稻阿慕德娜被狄米塔尔拉住手臂,在瓦蕾莉雅的掩护下,绕到马车后方。







狄米塔尔终于拔出在护卫旅程中没有机会使用的贾基尔卡,呐喊道:



「林德加德卿!那些家伙在那里晃来晃去很碍事!叫他们快点保护小姐们逃到树林里!」



「我知道了!」



如果拜托其他团员这种事情,顶多就是被人忽视吧。但敬佩路奇乌斯的林德加德卿,是少数不会瞧不起狄米塔尔,愿意正常对待他的贵族之一。



凯旋门上,彪形大汉将箭搭在弩弓上,正在拉下拉柄。看来,那把弩并非只是大而已,而是能一次发射好几发箭,名为连弩的武器。而且,那些箭似乎比平常的还要粗、重。从这个距离,大概可以贯穿重装骑兵的铠甲吧。必须要有非比寻常的臂力,才能够运用的超乎规格的发射武器。



狄米塔尔瞬间抡起贾基尔卡,释放风之刃。



「唔——」



于是便响起啪铿的异样声音,男人手持的连弩应声粉碎。狄米塔尔释放的魔法之刃只是切断了弓弦,但或许是因为张力过强的关系吧,反作用力似乎毁损了整把连弩。



脸颊被弹起的弓弦划出一大条伤痕的男人,恶狠狠地瞪视着狄米塔尔后,抓起脚下的巨大蛮刀,从凯旋门上跳了下来。



「呀啊!」



从那种高度跳下,恐怕必死无疑。或许是想像到彪形大汉的死状,不知该逃往何处的小姐们当中扬起新的尖叫声,不过,男人猛力地跳到石板路上,并没有丧命。



「唔喔喔喔喔喔喔!」



彪形大汉巧妙地利用绑在腰间的绳索,朝凯旋门的恻面一踹,安安稳稳地降落到地面,发出怒吼,朝狄米塔尔冲了过去。不过,男人的目标恐怕不是狄米塔尔。他真正注视的人,应该是躲藏在马车后面的以萨克,要不然就是阿慕德娜。



「狄米塔尔!」



与以萨克两人一同躲藏的瓦蕾莉雅,发出尖锐的声音呐喊道。



「别担心。」



狄米塔尔面对男人,露出冷笑。



若是以一名不会使用魔法的战士来思考,这名彪形大汉可说是非常难以对付的强敌吧。不论是能正确地射击那把看似难以操作的连弩、他的臂力,还是刚才展现出的有如野兽般的俊敏行动——他肯定是以暴力度过人生大半的那种人。想必是杀人不眨眼吧。



不过,突袭失败,被人发现踪影的现在,男人已经没有胜算。



「……差不多该起来了吧?大显身手给大家看吧。」



狄米塔尔出声的瞬间,原本呈大字形倒在地上的贝琪娜,缓缓地爬起来。



「唔喔!」



彪形大汉似乎被突然挡在眼前的粉红色铠甲惊吓到。不过,那份惊吓也仅只一瞬间,男人马上高举蛮刀,朝贝琪娜的头顶挥下。



「竟然妨碍难得的母子重逢……」



「唔喔……!」



发出「铿!」的二声嗓音,彪形大汉的蛮刀被弹飞。面对他的贝琪娜手中握着取名为鲁契鲁克的战斧。



「——我饶不了你!」



贝琪娜转了一圈尚未伸长,保持原来长度的鲁契鲁克,以斧柄攻击彪形大汉的腹部。



「嘎——」



虽然动作小到几乎看不出来,但对拥有十人份力量的贝琪娜来说,这样就足够了。承受猛烈一击的彪形大汉,连声音都无法完整地发出,便被撞得老远,趴倒在地一动也不动。



「把歹徒给我抓起来!」



在林德加德一声号令之下,担任护卫的年轻人们才终于做出像样的工作。彪形大汉立刻被绑起来,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被带走。



「呼……吓死人了。」



贝琪娜目送男人被带走后,转过头来。以萨克和阿慕德娜,甚至连瓦蕾莉雅看见她的模样,同时发出惊呼声。



「呜哇!」



「呀!」



「喂……你……你没事吧,贝琪娜!」



「什么?啊,我没事啊~」



贝琪娜若无其事地如此回答,她的脸上插着无数支箭。说得更正确一点,箭是塞进了铠甲面罩的隙缝部分。



「你……你说没事……是真的吗?」



「对啊。全部的箭都没有射进来,我完全没有受伤~」



「让开。」



狄米塔尔随便将脚踏在贝琪娜的面罩上,使出吃奶的力气开始拔起没入隙缝里的箭。



「喂,小狄,再小心一点拔——」



「没问题的。她很坚固。」



「我不是那个意思啦。」



狄米塔尔不理会不知为何有些惊慌失措的以萨克,接二连三地拔出箭。像这样拿在手上,便能够清楚了解到这些箭的杀伤力有多么强。要是一开始是朝参加欢迎会的人射击的话,肯定会出现五六名死伤者吧。



「啊~视野总算清晰多了。」



全部的箭都拔出后,贝琪娜像是松了一口气似地抚摸着胸口。不过,随后又颤抖了一下身体,开始忸忸怩怩地原地踏步。



「你……你怎么了,贝琪娜小姐?果然还是哪里受伤了吧……?」



「没……没有啦,不是那么回事——」



「殿下,请您不用担心。这就像是经常会发作的状况。」



狄米塔尔揍了贝琪娜的铠甲一拳,说道:



「——喂,在两位殿下面前失禁之前,快点去方便。」



「好……好的!小……小的先告退了!」



贝琪娜点了点头,拔腿离开现场。



阿慕德娜目送着受到生理现象催促而奔跑离去的粉红色物体,目瞪口呆地呢喃道:



「……刚才那位到底是谁?」



「母后,那是军队亚比奥尔技师长的侄女,贝琪娜·亚比奥尔小姐。」



以萨克轻轻叹息,向阿慕德娜说明。



「——是我重要的朋友。」







晚王妃一行人数小时抵达凯旋门广场的路奇乌斯,听到以萨克和阿慕德娜两人平安无事的消息,因安心感和疲劳感涌现,差点当场颓倒在地。而事实上,赶到这里、同为强行军的安海尔和其他团员,则是深深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



「这样啊……真是帮了我个大忙。谢谢你,小狄。」



路奇乌斯将手扶在马鞍上,支撑住身体,露出苦笑。



稍早之前装饰着以萨克培育的蔷薇的广场,已经大致上收拾完毕,现在只剩下几名卫兵留下来看守。



「——如果能在夫人的宅邸抓到尼克·博努奇的话就好了,等我们发现时,他早已溜之大吉。一想到要是因为这样而害得两位殿下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担心得六神无主。」



「你又不知道有那种男人的存在,这也无可奈何吧。」



狄米塔尔抚摸后颈项,夕阳照射得他眯起眼睛。



「——再说,最应该感到内疚的是卡穆尼亚斯卿吧。要是那位阁下不企划什么欢迎会的话,王妃殿下一行人早就在今天进入王都了,一旦进入王宫,那个男人本事再怎么高强,也无法轻易地袭击。」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况且,你被赋予的任务是捉拿德莱顿伯爵夫人吧?护卫王妃殿下是我们这边的工作。结果没有任何人受伤。这样不就得了吗?」



「反正,如果出了什么问题,找出应该负责任的人审判,这就是政治的世界。」



路奇乌斯如此说道,一面暗忖着这次的问题应该不会有人遭到处分吧。正如狄米塔尔所说的,没有任何人受伤,再说这一连串的骚动全肇始于国王的风流成性。不触及那敏感的部分,找出该负责的人来处分,就那个国王的个性而言,应该是不可能的吧。他肯定会豪爽地大笑,不追究过错吧。



狄米塔尔回头望向凯旋门黑色的轮廓,指着它的顶端。



「……看样子,那个男人似乎一大早就爬上那里,等待我们二行人过来。」



「好执着的意念啊……」



「陆下会如何处置他呢?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不追究犯下暗杀王妃殿下未遂的男人的罪行吧?」



「伯爵夫人服毒自尽了。既然如此,让报仇不成的尼克·博努奇选择一死,也是一种慈悲吧。无论如何,决定那种事的都不是我们。」



「说得也是。」



狄米塔尔轻轻转动脖子后,迈开步伐。



「——喂,小狄!你好久没来我家吃饭了,今晚来吃如何?结果,从海德洛塔回来之后,你一次也没有跟母亲大人见面吧?」



「抱歉,我今天必须去工房露脸,调整贾基尔卡。明天晚上不行吗?」



「我知道了,那就明天罗。我会准备好拿手好菜等你来。」



「那还真是令人期待呢。」



路奇乌斯目送头也不回挥挥手离去的狄米塔尔后,安海尔便牵着马走了过来。



「恕我冒昧请问……我听说里希堤那赫卿过去曾惹出祸端,遭到骑士团除名。是真的吗?」



「殿下将狄米塔尔除名是事实没错。不过,惹出祸端这个说法有点不对。」



「怎么说呢……?」



「我不能说得太详尽。要是说得太明白,会带来许多麻烦。尤其是对诸多大贵族而言。我这么说,你应该便能推测出个所以然了吧?」



「是……」



「好了,我们也回去吧。必须向陛下报告才行。」



「是。」



路奇乌斯与正经八百敬礼的安海尔等人,一同牵着马迈开脚步。由于几乎马不停蹄地奔驰了一大段距离,屁股非常痛。比任何人都还要尽忠职守、努力的路奇鸟斯,短时间内也不想再骑马了。







「————」



凝视着狄米塔尔前天带回来的贾基尔卡的表面,上面刻着精密的阿尔汉塔线。



阿尔汉塔——虽然这名字本身是奇奎取的——是魔力传导率非常高的金属。奇奎和用这个阿尔汉塔反复实验摸索无数次,最后开拓了魔法工学这个领域。掌握魔动剑量产的成败与否,全在于拥有多少这个稀有金属。



「……你似乎用了大规模的魔法嘛。到处都磨损了。」



奇奎比较狄米塔尔描绘的「魔纹地图」与实际的魔纹,点燃烟管。



「…………」



然后呼地吐出一口白烟,望向放置在墙边桌上的金属块。



总是帮忙自己工作的铁匠库尔图瓦老爹说,是他的友人在罗马里克孟市发现的,前阵子带来这里。详细调查后,发现里头含有大量的阿尔汉塔。只要确实精炼,凭那一块便能制造出二十把上头刻有与贾基尔卡相同密度魔纹的剑吧。如果是涅蕾妲制造的那种设计简单的魔纹短剑,肯定能轻轻松松制造出一百把。



「如果有那么多含量,就能够做许多实验,也能够挑战以往无法着手制造的试作品……」



但是,开心归开心,还有其他的问题存在。



在罗马里克发现纯度如此高又大块的金属,就代表那一带或许存有阿尔汉塔的矿床。如此一来,应该派遣正式的调查团过去一揉究竟吧。为了魔法工学的发展和魔动剑的大规模生产,必须确保大量的阿尔汉塔才行。



奇奎思考着这种事情,一边叹着气,有个粉红色的块状物正在他身旁不停地旋转。



「噜~♪啦噜噜~♪噜~啦噜啦~♪」



今天她的转轴依旧没有偏移。非常安定地在旋转。或许她有这方面的潜力也说不定。



奇奎摘下单边眼镜,指了指放置在房间一角的木箱。



「喂,你要跳到什么时候,帮我拿一下葡萄酒。」



「我知道了~♪」



贝琪娜一边旋转,一边接近木箱,以流畅的动作抓起一瓶葡萄酒后,再旋转到奇奎身边,瞬间停止旋转。



「拿去吧,叔叔大人。」



「你今天心情又特别好呢。」



「因为,父亲大人回信给我了!」



贝琪娜按捺不住笑意,抿着嘴发出「呵呵呵」的笑声,从面罩里拿出一封信。



「我写信告诉他们我得到了以萨克大人给予的勋章,结果父亲大人非常替我开心!而且还说母亲大人的病情也渐渐好转了!」



「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呢!」



「是的!」



贝琪娜大大地点了点头,再次哼着歌跳起舞来。



仔细想想,贝琪娜父亲回信的次数屈指可数。因此贝琪娜才更加开心吧。再加上听到母亲的症状逐渐好转,要少女不旋转或许才是强人所难吧。



奇奎调整坐姿往后坐,啜饮着葡萄酒,接着望向窗外可见的王宫时钟塔。



「喂,怎样都行啦,你是不是该去晋见王妃殿下了?」



「咦?啊,对……对喔!」



由于对捉拿刺客付出极大的贡献,贝琪娜受到国王亲口慰劳。不仅如此,这次似乎还得到王妃的喜爱,拜托她令天去王宫帮忙照料庭园。在个性直率、心胸宽大的王妃眼里,粉红色的铠甲似乎非常地可爱,据说皇太子和王姬之间还轻微地在抢夺贝琪娜呢。



「——那么,我出门了!」



贝琪娜迅速地擦亮全身,匡啷匡啷地奔出工房。



奇奎听着那吵闹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倾斜葡萄酒瓶,自言自语道:



「贝琪娜还真受欢迎呢……身为代替父母照顾他的叔叔,内心还真是五味杂陈呢。」



接着将葡萄酒咕嘟咕嘟地倒进爱用的杯子里,吐出白烟。



在这间虽然狭窄却有感情的工房里悠闲生活的日子,不久后也将结束。



La cronica del AHMAD  夏日,华丽的宴会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