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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我的纹章官(2 / 2)


「喂——」



瓦蕾莉雅将宝剑插进士兵脸旁的地面上,压低声音质问:



「这把剑是打哪儿来的!原本拿着这把剑,眼神凶恶的男人在哪里?」



「喔……喔喔……那个纹章官,逃……逃走……逃走了!」



「逃走了?」



「是……是的……!」



士兵下巴直打颤,不断点着头。



「所以我们,不论是执日勤还是夜勤的士兵,通通都得出动,接下来要——」



「逃走了……?那么,他还活着罗……?」



「是……是啊——」



「他在哪里!」



「所……所以,我不是说他逃走了吗——」



「没用的东西!——贝琪娜!」



「是~~」



察觉瓦蕾莉雅意图的贝琪娜,用手指戳了戳士兵的心窝。巴秋鲁鲁斯的力量,只消一根手指就能轻易地令成年男子昏厥。



「唔咕……」



不理会昏倒的士兵,瓦蕾莉雅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贾基尔卡。



仔细一瞧,发现剑鞘上四处残留着血迹。虽然光凭这些血迹无法全然得知狄米塔尔在瓦蕾莉雅昏睡的期间,在哪里做了些什么事,但不难想像他势必流了不少血。



不过,光是知道狄米塔尔还活着这件事,就可说是进展了一大步。



「——瓦蕾莉雅大人?」



贝琪娜把木箱套在失去意识的士兵身上,将他移到巷弄深虚回来后,仰望着瓦蕾莉雅,一脸疑惑地低喃道:



「您该不会……是在哭吧?」



「——我才没有哭。」



瓦蕾莉雅抽着鼻子,把贾基尔卡塞给贝琪娜。



「我拿着走太重了,给你拿。」



「是没关系啦……不过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狄米塔尔能逃脱固然令人开心,但瓦蕾莉雅两人的计划彻底瓦解也是事实。瓦蕾莉雅原本的计划是,如果没得到任何线索,就迅速逼问附近的士兵们,问出监禁狄米塔尔的场所。这下子,就算逼问任何人,也不知道狄米塔尔的所在地。



瓦蕾莉雅一边搓揉着眼睛,一边思考是否有办法与逃亡中的狄米塔尔会合。



「不能使用最后的手段……」



「咦?如果有最后的手段,就马上用啊!」



「呃,可是——」



如果瓦蕾莉雅使用魔法大闹一场的话,狄米塔尔就会发现,自己主动跑来跟她会合——不过,这个粗暴的最后手段,只限狄米塔尔的身体状况正常时才能使用。



如此一来,就只能到处胡乱搜寻一通了。但是,这个计策也过于不切实际。街上本来就增加了许多士兵来寻找逃走的狄米塔尔,根本不可能比他们先找出狄米塔尔。



「再说,也不确定狄米塔尔是不是在城里……」



在瓦蕾莉雅嘀嘀咕咕自言自言时,贝琪娜似乎发现了什么事情,指向天空。



「瓦蕾莉雅大人……那是什么?」



「咦?」



南方的夜空中,矗立起一道宛如柱子的红色磷光,然后慢慢消失。可以看见神秘的火柱在比民房屋顶更遥远的城镇外,断断绩续地朝天空延伸。



「那……那是什么?」



「该不会,是火山在喷火吧?我曾听说西海有许多从顶端喷火的山喔。」



「下可能是火山啦。」



瓦蕾莉雅也只在书本上读过,听说火山在喷火时。地面会剧烈地摇晃。再说,她还是第一次听到罗马里克周边有火山这回事。



「——啊。」



瓦蕾莉雅的脑海里,突然浮现以前狄米塔尔曾对她说过的话。



「贝琪娜,我们走!」



「咦?要……要去哪里?」



「总之,朝那道火柱全力冲刺!被人发现也无所谓!」



瓦蕾莉雅坐上贝琪娜背后的弹匣外壳,拍了拍贝琪娜的头盔。



「——如果我的直觉没错,狄米塔尔应该就在那里!」



「虽然我搞不太懂……不过,遵命!我相信瓦蕾莉雅大人和狄米先生的主仆爱!」



「才不是主仆爱呢!」



「总之,请您抓紧罗~~!」



贝琪娜从腰后解下粉红色斧头,拿在手上,「匡啷匡啷」地迈步奔驰。







市政厅大楼内光是狄米塔尔·里希堤那赫逃亡一事就已经够骚然不安,而更添其骚乱的,是在时间约过凌晨两点时发生的事。



「——你说发生森林大火!」



杰科接到士兵的报告,手中的手帕掉落在地,反覆思量听到的话。



「怎么可能……!你说在这个季节里发生森林大火?」



紧邻罗马里克的山中发生大规模的森林火灾,在过去一百年间发生的次数屈指可数。若发生在空气干燥的冬季还情有可原,在鲜嫩的枝叶青翠繁茂的夏季,没有遭到雷击而自然发生森林大火这种事,在杰科的认知内,这还是头一道。



「……会不会不只是单纯的森林大火?」



先前从走廊的窗户眺望南方的加拉琳娜,对回到执务室的杰科说道。



「那么,您的意思是有人纵火?」



「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不过这样比较说得过去吧。因为,现在这里是处于发布戒严令的状态吧。」



加拉琳娜阖上摊开在桌上的书本,叹了一口气。



「所谓的戒严令,不是为了将市民关在屋里的魔法咒语——而是表示那座城镇正处于战争状态的词汇吧?既然如此,不是也应该考虑到敌国有可能使出这样的手段吗?」



「不可能……莫非加拉琳娜大人您认为,亚默德的谍报人员已经潜入罗马里克这里吗?」



「根据思考的方式不同,瓦蕾莉雅,柯斯塔库塔一行人也可能全是杰弗伦十一世的眼线吧。无论如何,这座城镇是阁下的。小弟我没立场插嘴干涉。不过,我觉得最好赶快灭火吧。」



所幸,今晚没什么风,火势蔓延的速度不怎么快。但毕竟失火的是靠近城镇的山麓,由于火势猛烈,如果不迅速灭火,火焰马上就会抵达城镇吧。



「该……该怎么办?」



「…………」



受到等待指示的士兵催促,杰科在房里来回踱步,以明显透露出焦躁的声音说道:



「……把负责搜索里希堤那赫卿的一半士兵,调去灭火。」



「属下明白了!」



士兵反射性地冲出去后,杰科便快快不悦地回头望向加拉琳娜,对她说:



「……这种时候,伊莲娜到底在哪里做什么啊?」



「你问错人了吧?那孩子可是你的女儿喔。」



「真是的……我去时钟塔上看看森林火灾的情况。」



说完,杰科便离开了执务室。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呢。」



法提露出奸佞的笑容,目送杰科离开,加拉琳娜问他:



「法提,你好像很开心呢。到底哪里那么有趣?」



「没有啊~~——不过啊,姊姊。」



法提一发又一发地将黑针射向挂在墙壁上的裱框手绘地图后,喝了几口白兰地,说道:



「……你不觉得现在这个时机,能轻易地篡夺这座城镇吗?」



「我还以为你难得安分了一些,原来是在想这种事啊?」



「因为啊~~」



法提射出的针,全都集中插在手绘地图上的罗马里克和鲁奥玛。



「如果州长在这种情况下暴毙——虽然令人火大,但不就只能由那个小丫头掌管一切了吗?她的魔法本领高超,魔法院的同学又多……更重要的一点是,那孩子不是对你言听计从吗?」



「跟你不同,很可爱呢。」



「啊~~人家好受伤啊~~姊姊不明白弟弟的心啊~~要是你身边只有唯命是从的部下,我怕姊姊会失去待人处事的能力,所以人家才故意做些不合你心意的事情耶~~」



「瞬间就能脱口编出一连串的谎言,已经算是一项伟大的才能了呢……我不希望部下是这副德性。」



「谢谢夸奖♪——呐,我刚说的并不全是玩笑话。你要不要认真考虑看看?如果能将这座城镇当作桥头堡——」



「法提。」



加拉琳娜打断多话的弟弟所说的话,头也不回地从小袋子里抽出鸟类的羽毛,射了出去。



「————」



两根羽毛飞镖掠过原本想要拔起针的法提的鼻头,再次插进罗马里克的旁边。



「这是……」



「不觉得很稀奇吗?我得到了大黑岛枭的角羽,就试着做成飞镖。」



「……!」



角羽是指,一部分的猫头鹰或角鵾头上生长的一对如角一般的羽毛。大黑岛枭是一种多数栖息于卡多索山脉南麓的大型猛禽,这种鸟类在山脉北麓的罗马里克十分罕见。



加拉琳娜将针绑在大黑岛枭的角羽上,亲手制作成飞镖。



「那两根飞镖送给你……我记得你喜欢猫头鹰吧?」



加拉琳娜在沙发上坐下,把玩着以指尖捏起的小锡筒,对愕然瞪大双眼的法提说道。



「姊姊,你该不会——」



法提抓住羽毛飞镖的手正微微颤抖。是因为愤怒,抑或是恐惧,连加拉琳娜也揣测不出,也不打算揣测。加拉琳娜只是将事实摆在他眼前罢了。



加拉琳娜从筒子里抽出一张被卷成小小的纸条,故意摊开念给法提听。



「——急启,米萨尔殿下。」



「喂……」



这封信,是写给比盖罗第一王子米萨尔的信。



如今罗马里克与亚默德政府的对立与日俱增,势必能不费吹灰之力地攻下罗马里克。自己和手下会找时机从内部接应,希望殿下能私下率领军队迅速进攻。只要夺得罗马里克,便能高枕无忧,稳固皇帝继承人的地位——说得简洁一点,上头写的就是这类的事情。



加拉琳娜将那封信揉成一团,扔向墙壁的烛台。



「……在父王龙体欠安的这个时期,你为什么要做这种引发争端的事?我实在是搞不懂。你虽然是杀人狂又是人渣,但我没想到你竟然连这种单纯的盘算都不会。」



「就是在这种时期才要这样做吧!」



「叫米萨尔发兵吗?」



「没错!」



掠过烛台火焰掉落在地板上的纸屑,静静地逐渐卷曲烧尽,在法提的侧脸,制造出强烈的阴影。



「在台面下继承人争夺战愈演愈烈的这个时期,米萨尔王兄擅自决定攻打亚默德——不论基于什么样的理由,都不可能得到认同。一个不小心,会遭人怀疑意图谋反。其他的王兄也可能因为感受到威胁,而各自试图发兵。」



「为比盖罗致招无谓的混乱,就是你的目的吗?」



「顺利的话,不是能除掉妨碍者吗……!」



法提抓住加拉琳娜坐着的沙发扶手,低声笑道:



「人家呀~~是真心想让姊姊你继承王位呢。为此,得除掉米萨尔和沃尔坎吧?所以我才怂恿他们,让他们自取灭亡!姊姊你只要袖手旁观就行了。谁管这种城镇的死活。人家只是想要哥哥们擅自发兵,惹怒父亲的这种布局罢了!」



「好战的米萨尔确实有可能发兵……不过,我不满意你用这座城镇当诱饵。」



「为什么啊!」



「……你真的都没在听人说话耶。我不是经常挂在嘴边吗?」



加拉琳娜轻轻撞开法提站起身来,用鼻子哼了一声。



「我有我的打算。并且按照那个打算,一直『投资』这座城镇到现在。如今却因为你轻率的想法,快要毁于一旦了——我说你啊,打算怎么补偿我?」



「人家是为了你耶——」



「与其说是为了我,不如说如果我登上高位,你就能比现在更为所欲为吧?结果你这个人,还是只为了自身的利益嘛。」



加拉琳娜已经听腻了法提的辩解。她擦了擦眼镜的镜片后,重新戴上眼镜,对胞弟投以冷漠的视线。



「……放走那名纹章官的,应该也是你吧?该说是放走吗,或许应该说是绑走吧。」



「————」



法提只是紧咬他浓艳的嘴唇,不发一语。不过,加拉琳娜已经确信是他所为。



先前监禁狄米塔尔的地牢,连进出市政厅大楼的人都察觉不到它的存在,是旧王国时代所建造的古老建筑。知道狄米塔尔囚禁在那里的,除了加拉琳娜、法提以及州长父女之外,就只有轮流看守的三名士兵。



这些人当中,有理由故意绑架狄米塔尔的,就只有执着于他的法提一人。



「……他现在已经越过山头,在前往比盖罗的路上了吧?」



「————」



「只是……我的忍耐力也差不多到极限了。你最好给我记住。」



法提无言以对地低着头,加拉琳娜冷淡地对他如此直言。







或许是这几天只喝水,没吃其他东西的缘故,狄米塔尔也已经快抵达极限。



单纯饥饿得使不出力也是原因之一,但更严重的是,大量流失的血液尚未充分复原。贫血与饥饿使狄米塔尔步履蹒跚、头晕目眩。甚至连从男人身上抢来的粗糙的剑都令他感到沉重,是因为「倍力」的效果老早就消退了。



狄米塔尔躲藏在巨木的后方,静静地调整呼吸,并且探察四周的动静。



「————」



虫呜声中断,阴森的宁静降临在深夜里的山中。



偶尔有短促的鸟叫声划破这份寂静。然而,此时此刻不可能有发出这种叫声的鸟类存在。那恐怕是追赶狄米塔尔的男人们,模仿鸟叫声发出的某种信号吧。



当然,即使隐约察觉那是信号,也无法理解其代表的含义。是察觉到狄米塔尔屏住呼吸躲藏在这里而通知伙伴,还是要求增援呢——无论如何,他们似乎还没有打算放弃追赶狄米塔尔。



「……啧!」



原本坐在树根上休息的狄米塔尔,凭藉着插在地面上的剑站起来。短暂的休息已经无法消除他的疲劳,要是一个不小心休息太久,可能就会差点站不起来了。



「一想到攸关自己的性命,也难怪他们会如此拚命了——」



企图带走狄米墦尔的男人们,肯定是法提手下的南方人吧。那个香水味浓郁,爱穿女装的男人,势必不会原谅任务失败的部下,恐怕会满心欢喜地亲自处决他们。



此时,狄米塔尔察觉到些许高亢的风声,反射性地弯下身子跳到旁边。



「!」



有几支逼退四周黑暗的火之箭矢,接二连三地刺进刚才狄米塔尔藏身的巨木树皮。



「可恶……让我再休息一下啦。」



这句咒骂声,连狄米塔尔自己听来都觉得有气无力。即使如此,狄米塔尔依旧没有停下动作,迈步奔离原地。



新的火之箭矢彷佛紧追在他身后,连续朝他飞去。仅仅不到三十秒,四周便微亮了起来。



「……完全看得见我的行踪呢。」



南方人—尤其是太部分的比盖罗人民,与其说是农耕民族,不如说是狩猎民族。许多人从小就磨练出在山中、森林、沙漠,以及各种严厉的自然环境中找出并且确实杀死猎物的技术。依那个法提的身手看来,他是个奔驰在山野里,将猎物逼到绝境的狩猎好手。就算他的手下是一群老练的猎人,也不足为奇。



狄米塔尔现在,感受到自己逐渐被逼向绝境。



「……!」



头痛欲裂。因贫血头痛加剧,使狄米塔尔开始无法冷静深思。



狄米塔尔宛如想摆脱明亮般,一个劲地朝暗处奔去。因为他明白,如果不小心暴露在亮光下,现在的自己十分有可能沦为一个大标靶。



不过,狄米塔尔已经犯下平常他不会犯的错误。



「——!」



此时,突然有人从低处朝他的侧面攻击而来。



虽然狄米塔尔在瞬间扭过身,但还是无法完全躲开攻击,右小腿被剜挖一大道深口,倒向前方。



「唔……蠢不蠢啊我……!」



没有想太多,只是单纯地想逃往远离亮光的方向,对方已经完全看穿狄米塔尔的这种心思了吧。追兵利用火之箭矢,将狄米塔尔逼进同伴事先埋伏的场所。



简直如同遭到狩猎的野兽。



「————」



潜藏在黑暗的男子,换另一只手倒握住剑,然后高高举起,冲了出来。对狄米塔尔呐喊些无法理解的话。反正肯定是「竟然让我费了那么大的功夫」、「开什么玩笑」这类的辱骂。



狄米塔尔虽然一度以廉价的剑挡开男子猛力刺出的剑刃,但他的手臂已经没什么力气。以倒卧在地的姿势第二次兵刃相接时,被弹飞到远方的,是狄米塔尔的剑。



「……!」



狭米塔尔感觉一阵一阵抽痛的头部深处,突然一口气沸腾了起来。



他下意识地朝男人推出左手。



然后,包围住狄米塔尔的世界便染上一片火红。



「噗哇——嗄!」



男人发出宛如某种东西萎缩般的奇妙惨叫声,一瞬间烧成焦黑。



「唔……!出乱子了——」



魔力失控——



可以感受到寄宿在左手的灼热魔力,渴望被释放而蠢蠢欲动着。理应被割得面目全非,失去魔纹的左手臂,浮现出密密麻麻,连狄米塔尔都不曾见过的复杂魔纹。



正面受到火焰洗礼的男人,早已一动也不动。他身后的树木,也冒出鲜红的火焰,开始燃烧。



「!」



狄米塔尔看了看眼前的火焰和自己的左手臂后,大腿上又窜过新的痛楚。回头一看,发现有两名持弓箭的男人,正朝着自己搭着下一支箭。没有瞄准要害,而是将箭射向脚部,表示男人们似乎还有活捉狄米塔尔的念头。



「抱歉啊……我已经没办法像你们这样手下留情了——」



狄米塔尔勉强拔出箭,紧咬嘴唇挥舞左手臂。与此同时,超越临界点的魔力再次迸发而出。



「——!」



奔流的火焰撂倒了两名弓箭男。



「唔……呼——」



狄米塔尔原地蹲下,试图静下心。



之前魔力失控时,狄米塔尔无法靠自己的能力平定,藉由夏琦菈的帮助,好不容易才捡回了一条命。不过,现在没有人可以帮助他。如果不尽旱阻止失控,如今疲惫不堪的狄米塔尔,用不了多久,便会虚弱至死。



无法抑制,朝天空矗立猛烈火柱的狄米塔尔,对笼罩全身的沉重疲惫回以苦笑。



「……不过,只带走三个恶棍一起上路,没有牵连其他人,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倘若这是发生在罗马里克的正中央,势必会害死几十几百名无辜的老百姓。就算在这里死去,也不会坏了里希堤那赫家的名声,可说是狄米塔尔唯一的慰藉吧。



「……话说回来,我这样到底是有成长还是没成长啊——还真是没用呢。」



狄米塔尔眯起眼睛看着第四次释放出的火柱,嘲笑自己。



无法抑制魔力失控这一点依旧跟以前一样,但狄米塔尔感觉喷发而出的魔力比以前来得大。四周已完全被火焰烧光,火势大到连眼睛都睁不开。



此时,耳边传来与树木燃烧的爆裂声截然不同,某种东西吱嘎作响的奇怪声音。



「……那是什么声音?」



狄米塔尔双眼圆睁凝视的前方,树梢如蜡烛般点燃熊熊烈火的榆树,啪啦啪啦地从根部被人慢慢拔起。



「……终于找到你了,狄米先生!」



啵的一声拔起榆树扛在肩上,受到火焰的反射,全身闪耀着粉红色金属光芒的贝琪娜·亚比奥尔,出现在眼前。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待会儿再说明!」



贝琪娜扯掉碍事的树枝,立刻将榆树改造成巨大的棍棒,轻轻松松地挥舞它。



「——总之,我要打昏你!」



「等一下——!」



狄米塔尔不由自主地闪开猛冲过来的员琪娜的攻击,将左手臂朝向后方,说道:



「……喂,你这可不是打昏人的等级吧?被那种东西打到,通常会死掉喔。」



「没问题的啦~~我听说只要不当场死亡就可以了。」



「什么!」



「如果是鲁契鲁克,要是不小心用错部位攻击,就算是狄米先生也会被劈成两半,我想用这个就不会有问题了~~」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是谁决定的!只要用你那股蛮力挥舞,不管是金属制还是木制都一样啦!你想杀了我吗!」



明明到刚才为止还看破死亡,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啊——狄米塔尔按住太阳穴,甩了甩头。宛如沸腾般火热的脑袋变得更加混乱。头又开始痛了起来,无法正常判断。



再说,眼前的贝琪娜是真实存在的吗?此时此地出现粉红色铠甲,换作其他人肯定会以为是幻觉吧。



可是,那个幻觉,确实伴随着风压使出猛烈的一击。



「笨……别……别废话了,快点逃!我已经——快点逃远一点!在这种森林大火里穿着金属制铠甲的话,你会先被蒸熟的!」



「下山时,狄米先生也要一起才行啦!」



贝琪娜高举巨木,冲了过来。



看来她似乎知道狄米塔尔正处于魔力失控的状态,试图打昏他平息失控,但很不巧地,凭巴秋鲁鲁斯的力量,很难控制力道。干脆就这么被打死的话,就可以不用牵连贝琪娜了,虽然狄米塔尔这么想,但也不忍心将这样的重责大任推给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少女。



或许是这样的意识擅自驱动伤痕累累的身体吧,狄米塔尔在千钧一发之际闪过巨木的攻击,用左手触摸了那根随便制作而成的凶器。



「呀——烫死人了啦!」



明明没有喷发出火焰,但光是靠蓄势待发的魔力,就让榆树的树皮一瞬间起火燃烧。



「再见啦,粉红铠甲女……要跟叔叔开心地生活下去喔。」



贝琪娜因惊讶和灼热松开了棍棒,狄米塔尔使劲地踹向她的面罩,往后方跳去。



「狄……狄米先生!」



狄米塔尔十分清楚往后倒仰的贝琪娜无法立刻站起来。他打算趁贝琪娜挥舞着手脚挣扎时,与少女拉开距离,逃往深山里。



「————」



一想到这是最后一次见到贝琪娜,总觉得心情十分奇妙。



狄米塔尔同时心想:话说回来,我家猊下不知道有没有顺利脱逃,想起自己事到如今也无能为力,然后——



狄米塔尔的意识突然断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