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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太的每一天(1 / 2)



即使我走了,你也绝对不是孤单一人。



就算我死了,也希望你能永远记住,



我曾经如此重视你。



「我看你干脆结扎好了。」麻子说。



「不要。」我答。



我和麻子在客厅无所事事,度过悠闲的春日午后。



「因为,你前阵子又在公园跟正妹搭讪呀。」



唔,被你逮到啦?可是麻子,你误会了,不是我搭讪别人,而是别人搭讪我啊。



我的女人缘非常好。不,坦白说,其实不分男女老幼肤色种族,大家都爱我,这点你也心知肚明吧?



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因为我跟别的女孩要好,就打翻醋坛子。桃花旺盛又不是我的错,谁教我英俊帅气高大威猛心地善良人见人爱,这是天意啊。



要恨,就恨把我造成万人迷的上帝吧。对了,要扎就扎上帝,别扎我啊。好嘛,麻子,就这么做吧!请你行行好,别再拿结扎这种恐怖的话来吓我了。



说到底,你根本一点也不需要吃醋嘛。我的身心都是你一个人的,枉费我每天费尽唇舌向你表明心意,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相信我呢?不过,我也喜欢你这种多疑的个性。



我将上述想法全凝聚在眼里,含情脉脉地注视麻子。



「你干嘛一脸蠢样?」她轻拍我的头。



害什么羞嘛,麻子,你真可爱啊。我席地而坐,悄悄将下巴靠在坐在沙发看电视的麻子膝上。



窗外的樱花花瓣随风轻舞,温湿的土壤味、嫩芽逐渐滋长的声响,似乎也飘进了房里。



「春天啊——」我喃喃道。麻子置若罔闻,埋头看着八卦节目。



「春太你看,有很多艺人都结扎啦。」



这话题还没结束啊?



某知名古装剧演员花心成性,他老婆对此头痛不已,于是建议他去结扎。麻子就是看了这次特辑,才会突然将歪脑筋动到我身上。



稍瞥一下荧幕,只见熟悉的综艺节目主持人手持「结扎艺人一览」图卡,一边向观众解说。



「我又不是艺人,没差啦。」



我也知道这答案没什么说服力,但还是撂下此话,从麻子身旁起身。说起来,麻子不也很花心吗?我走过电视前,站在窗边,顿时悲从中来。



没错,花心的人是麻子才对。我只是对向我搭话的女孩报之以礼,她就大发雷霆,结果自己却光明正大带别的男人回家。这也是我的家耶。



希望她能稍微想想我所受到的打击。麻子首次带男人回家的那一晚,我可是伤心得食不下咽呢。(不过隔天早上肚子太饿,所以又正常进食了。)



不仅如此,麻子还在惊讶得说不出话的我面前和那个男人卿卿我我。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去了?对了,他叫米仓健吾。可恶,光想到他就一肚子火。瞧他一脸痴呆,那种男人到底哪里好?我跑得比较快、比较健壮,毛发也比他茂密!米仓那家伙啊,以后是秃定了。他现在故意用浏海盖住额头,但其实发线肯定一天比一天高。不知道麻子会不会察觉这点?



总而言之,米仓那家伙应该学一下什么叫「自知之明」。明知麻子有我这个男人,却还动不动跑来我们家。算了,谁教麻子这么正,同样身为男人,我知道不可能抗拒得了她的诱惑。但你脸皮真的超级厚耶,米仓!



你们俩同床共枕,也不想想我在客厅多少次泪湿毛毯,求求你们,别再考验我的心了!我究竟呐喊了多少次?我那颗纤细的心,早已遍体鳞伤。



可是,现在我已经决定尽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为,我知道麻子最爱的是我。给我等着瞧,米仓!迟钝的你一定不会发现,其实麻子只是跟你玩玩罢了。



令人生气的是,那天早上米仓离去时,麻子的皮肤竟然变得红润光滑。



「你别这么生气嘛,春太。」麻子说着,悄悄抱住睡在客厅以一不抗议的我。「春太在我心目中,可是任何人都比不上呢。」



「真的吗?任何人都比不上吗?」



「我最爱你了,春太。」



啊,麻子!我也是,我也最爱麻子!



既然麻子的挚爱是我,那就没什么好气了。我相信麻子的话,就算麻子偶尔偷吃发色奇怪的男人,我也要展现宽阔的胸襟。有什么办法,谁教我爱她呢?爱,会让自己原谅对方的一切。我真是坚强啊。



啊,花瓣又随风扬起,院子里的樱花已然盛开。



「春天啊——」



我的郁闷一扫而空。今天米仓那个碍眼的家伙没来,因为麻子没打扫家里时,那家伙是不会来的。难得能跟麻子朝夕相处,我决定不胡思乱想了。



「一年当中,我最喜欢春天。毕竟春天也是我跟麻子相识的季节。」



语毕我回头一望,麻子也来到窗边。她站在我身旁默默眺望庭院。我知道麻子想起了和我相遇的情景,偶尔,我俩的心灵会异常相通。



每当这种时候,我总觉得很幸福。



三年前的春天,麻子主动对瘫坐在路边的我搭话。那天的阳光就像今天一样温暖,繁樱盛开。



「你在这里干嘛?」



麻子在路边不假思索蹲下,端详我的脸。「肚子饿了吗?」



连走好几天路,没饭吃、没地方睡觉的我,连回答的力气也没有。但是,麻子的眼神实在过于温柔,我不忍心无视她,便勉强挤出一个字:「嗯。」



「这样啊,那你要不要来我家?」



我听错了吗?喂喂,你能不能稍微有点戒心?虽然我现在又饿又累、连站都站不稳,但好歹也是个男生耶。



现在想想,麻子轻易带男人进家门,大概是她的天性吧?她人那么好,肯定无法对人见死不救;我看那个米仓,八成也是倒在路边被她捡回来的。



捡我就算了,捡米仓那种家伙干嘛咧?不能当滥好人啊。不过这也是麻子的优点就是了。



「来吧。」麻子对陌生的我伸出手。怎么办,要去吗?正当我犹豫不决时——



「你无家可归吧?」



麻子微微一笑,率先起身往前走。待走了数步,她又回头对我招手道:「过来。」



风迎面吹来,麻子的香味弄得我鼻子痒痒的。这味道仿佛阳光下的蒲公英般干燥香甜,闻起来既可靠又温暖。



于是,我决定跟着麻子回家。



麻子独自住在一栋小小的楼房里。



「我父母都死了,所以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你想待多久都没关系。」麻子说。



麻子的父母微笑着变成一张快照,躺在客厅的五斗柜里。偶尔麻子在五斗柜找东西时,会顺便把那张照片拿出来缅怀。



但是很快地,照片又会物归原处。



除此之外,整个家没有半点麻子父母的痕迹,连生前用过的餐具、衣物、气息都没有留下。



麻子真的变成一个人住了。



这儿有个小院子,麻子也会做好吃的饭给我吃,有时还会跟我一起洗澡,因此我非常喜欢这个家。经过一个月,我对麻子的喜欢已经远超过这个家及所有事物,于是决定哪儿也不去了。



所以,当麻子若无其事地问我:「想不想永远待在这儿?」我真的很开心。



「这个嘛,也没什么不好啦。」



「那你就需要一个名字罗。」



「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嗯——」



麻子思索半晌。「春太。你觉得春太怎么样?」她说。



「不赖。」我答。



其实我很喜欢那个名字,但竟然说什么「不赖」,当年的我真是青涩啊。嗯嗯。



从此之后,麻子跟我便开开心心住在一起。



「好漂亮喔。」麻子望着院子说道。



「好漂亮喔。」我望着麻子的侧脸说道。你真是迷死人了,麻子。经过三年,你的脸不仅百看不厌,而且我觉得你越来越漂亮了。



麻子,你想怎样就怎样吧。啊,不过千万别叫我结扎喔,除此之外,你想干嘛都可以。我不在意你叫别的男人来家里,也不在意你吃别的女人的飞醋,一切全由你作主。



来,尽管背叛我吧。



无论你如何对待我,我对你的心意永远不会改变。



麻子在家里做设计工作。她工作时,我会尽量不去吵她。



我不清楚她设计的详细内容,因为——



「谁教春太每次一看到,就兴奋得不得了。」



她不好意思把作品拿给我看。什么嘛,麻子好小气喔。看了漂亮的东西,不兴奋才奇怪呢。



根据迄今见过的几件作品跟状况推断,麻子主要应该是设计书本吧。



麻子的工作室在二楼,那儿罗列着好多资料书籍跟杂志。我很喜欢蒙上灰尘的纸味,闻起来令人心情平静。



麻子埋首于那些东西之中,几乎每天都坐在电脑前。有时她会亲手剪贴、画画,有时也会带着相机出门拍照。



麻子很喜欢创作。



「麻子,该开饭了吧?」我从门口探向房内。



「哎呀,春太,你饿了吗?」



如果她愿意回头看着我,那表示工作进行得很顺利。可是,假如我上楼后正犹豫着该不该走到门口,她就莫名其妙凶我:「春太吵死了,很烦耶!」此时最好「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刚起床的麻子与赶稿中的麻子是这世上最危险的猛兽,正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啊。



不过,无论多么忙碌,麻子一定会在黄昏暂时停工,然后跟我到镇上悠闲散步,接着回家吃饭。



「你可以不必管我啊。」我说。



「不好意思,抽不出太多时间,但是至少一起吃顿饭吧。」她笑道。



哎唷真是的,这女孩多么善解人意我真是上辈子烧好香啊!我的感动与心动冲到最高点,搞得自己好像为孙子感到欣慰的老爷爷一样。



昨天,麻子一整天都关在房里化为猛兽,不料晚上突然慌张地跑来客厅。



「怎么办!春太,今天是星期几?」



「咦?」我正想上床睡觉,所以脑袋不大清楚。「大概是星期五吧。」



「啊~星期五!那明天就是星期六,我完蛋了!」



麻子开始火速打扫客厅。她把我赶到一边,夜深了却仍开启吸尘器。



我讨厌吸尘器的声音,因为很像雷声,令我听了忍不住发抖。



当时的我也很想钻进毛毯,但我实在不想在麻子面前出糗,只好强装镇定。



我心里祈祷着「拜托快点关掉吧」,一边劝她:「喂,会吵到邻居啦。」



但是麻子完全不听劝,只是面色铁青、活像念经地咕哝着:「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这种情况的麻子万万惹不得。算了,反正最近夜晚越来越暖和,我先去玄关避难吧。怎料我才移到玄关,麻子又随后追来,开始用力擦起玄关了。这下子,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是米仓,米仓那家伙要来了。



受不了。那种家伙啊,光是给他进门他就该感谢得痛哭流涕、五体投地了,何必特地为他打扫迎门?



我闷不吭声地看着麻子的一举一动。她将玄关打扫得干干净净,接着又去扫厕所,完全没察觉到我在生闷气。



「春太,跟你说,明天傍晚米仓要来喔。」



「是喔,嗯哼。」



「因为我不小心说了:『我会做晚餐,过来一起吃吧!』」



「你干嘛说那种话啊!麻子,你该不会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吧?」



即使如此,你也不必担心,麻子!米仓那种货色,只要我有心,马上叫他去见阎王。



「怎么办,我还没出门买菜呢。」



「给他吃泡面就好啦。」



「只能趁明天超市开门时冲去买了……可是,这样又会延误工作进度。」



麻子念念有词,一手拿着马桶刷猛然转身。



「春太!」



「干嘛啦。」



「明天米仓会来,你稍微陪他一下吧。」



「干嘛叫我陪他?才不要咧。」



「我会趁那段时间赶快结束工作,然后开始做晚餐。」



「欸,麻子!」



「拜托你罗!」



麻子完全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放眼所及之处皆打扫完毕后,她匆匆步上二楼。



你也未免太残酷了吧。虽然不拘小节是麻子的众多优点之一,但哪有人这么粗枝大叶?我光是和米仓呼吸一样的空气,就会觉得肚子不舒服耶。



折腾一晚后天亮了,但今早麻子却多了黑眼圈。她一定是熬夜工作。既然工作这么忙,何不干脆叫米仓晚点来?想归想,不过经验告诉我:千万别对化为猛兽的麻子说些有的没的。



明明叫米仓傍晚来,他却四点就来了。



「欢迎你来,米仓。」



麻子笑盈盈地说道。洗澡化妆后,她的黑眼圈没那么明显了。



「会不会来得太早?」米仓说。



「早得要死!你干嘛来?」我说。



「不,哪儿的话。不过抱歉,请你稍等一下,我有个工作得先告一段落,马上就好。」



「如果你很忙,我就不打扰了……」



米仓担忧地看着麻子。



「好,说得好!给我滚。」



「你从刚才就很吵耶,春太。」



麻子生气地拍打我的背。干嘛啦,麻子,我可是为了你才提醒这个白目耶。



「上来吧,你可以边喝茶边看电视。」



「啊,不必麻烦啦。」



你真的不必麻烦了,麻子。可是,麻子却礼数周到地端出茶跟饼干,然后愧疚地跟他道歉,走上二楼——不过她临走前在厨房给了我独有的饼干。哼哼,米仓,麻子一定没给过你这种特别的饼干吧?这很好吃喔。



如此这般,我现在跟米仓待在客厅。其实我不想跟他共处一室,可是既然麻子给我饼干又恳求我,我只好两肋插刀啦。



米仓端坐在沙发上,我则背对着他躺在地上,假装在看电视。烦耶烦耶,气氛好尴尬喔!麻子,拜托你快点下来吧。



米仓窸窸窣窣摸索半天,然后小心翼翼地呼唤我。



「春太。」



「就凭你也敢直呼我名讳?」



「我带了伴手礼喔。」



什么,伴手礼?



「难得你挺机灵的嘛。什么东西?」



我抬头看着米仓。他所带来的是——喔,这不是零食吗!还有这股香味,这是我喜欢的牌子。



可是,嚼了不是很没面子吗?于是我又躺回去了。米仓踌躇半晌,接着从沙发起身悄悄走过来,跪在地上把零食递到我面前。



「来。」



喔,要给我是吧?不收白不收。



我接过零食,心想:「这若是米仓的骨头就好了,我一定要大口咬下去!」一边啃得咔咔作响。好吃!零食就是要吃这款才对味啊。想不到你挺懂事的嘛,米仓。



米仓径直坐在我身旁。



「干嘛啦,看什么看。」



「你好帅喔。」米仓斯文地说道。「看起来高大威猛,金色毛发柔顺有光泽,下盘也很稳健,腹部紧实。难怪麻子这么宝贝你。」



「还好啦。我跟一脸穷酸样的你不同,麻子可是每天都帮我梳理哩!超舒服的,你一定没享受过这种待遇吧?」



「而且你也对她忠心耿耿,总是陪在她身边,努力保护她。」



「那还用说?我可是麻子的挚爱呢。」



此言一出,米仓叹了口气。



嗯?乐天可说是这个不起眼的男人屈指可数的优点之一,但今天的米仓好像怪怪的。



我停止啃零食,站起身来。



「我看你好像无精打采的,你终于明白自己比不上我的超凡魅力了吗?」



「麻子平常怎么说我?」



「她说只是跟你玩玩啦。」



不过麻子人很好,所以不可能说得这么直接啦。



「最近我在想,麻子真的好能干。她工作能力强,又独自把一个家操持得这么好,而且还有你这个伴。」米仓又叹了口气。「我能成为麻子的支柱吗?像今天,我也给她添了一堆麻烦。」



「我说啊。」



我挺直腰杆坐好,视线几乎和垂头丧气、缩着身子坐在地上的米仓同高。「老实说,你根本什么屁忙都帮不上,可是麻子还是邀你来家里,这样就好啦,该偷笑了吧。」



米仓抬起头。



「你在安慰我?」



「你怎么又突然变得超级无敌乐观啊。」我尴尬地别开视线。「我的意思是,反正她只是偶尔对你略施小惠,不用想太多啦。」



米仓悄悄将手伸向我的背。



「我可以摸你吗?」



「你不是正在摸吗?」



「平常的麻子是什么模样?」



「我才不告诉你咧。」



我没好气地说道。米仓不置可否,陶醉地对着远方发呆。



「麻子坚强又开朗,而且又爱干净、又善良!你真幸福啊。」



给我等一下,米仓,你美化得太过头罗。



我跟麻子在一起的确很幸福,可是啊,她这人冒失得要命,而且发飙时那副疯狗样连我也招架不住,还会动不动失魂落魄地咕哝:「工作不顺利……」说得更白一点,她这女人连「整洁」两个字怎么写都不知道。



可是,这是秘密,是我跟麻子之间的秘密。



当晚,麻子煮了清蒸茄子、凉拌冬粉、蛋花汤跟煎饺,闻起来好香喔。可是麻子,你怎么可以做煎饺呢?



我是无所谓啦,我不在意你有大蒜味。可是一般女生亲手做料理给男人吃时,应该不会选什么煎饺吧?不过咧,这就表示米仓「不是什么重要的家伙」。



你要有自知之明啊,米仓。麻子的意思是「你这种货色配大蒜正好」,快醒醒吧。



然而,米仓却喜孜孜地在客厅桌上埋头包饺子。他用看起来活像满月的饺皮包住掺了一堆大蒜的馅料,这是在厨房准备蒸笼的麻子拜托他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