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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age 01 耽溺于毁灭乱象的世界(2 / 2)


5



「哦……哦哦?」



在最下层漂浮于海上的游艇内,板著脸往鱼饵小盒子里东戳西戳的冥乃河葵发出了怪叫。



某种巨大的物体,掉进了就在她身旁的海面。



哗的一下,游艇遭到了剧烈摇晃。纵使是经验丰富、身经百战的(?)老奶奶碰上这种状况也没辙了。连想找个东西抓住的多余精神都没有。银发比基尼少女滚倒在甲板上,用近似匍匐在地的姿势支撑身体,然后猛然想到一件事。装鱼饵的小盒子到哪去了?才刚想到这点,一整团扭来扭去的东西连同翻倒的盒子盖到了她头上。



有点像蚯蚓但又不是。



沙蚕与岩虫的祭典,正式开锣。



「呀啊──!??」



尖叫声把周围飞翔的海鸟都赶跑了。



海生小蠕虫的破坏力不同凡响,滑溜溜的触感爬满全身上下。一开始葵还想用拍打衣服上尘埃的方式解决问题,但实在来不及驱赶,察觉到滑溜触感甚至钻进了胸口与腰际等部位,终于让她忍无可忍了。葵做出结论,认为是胸前的多余荷叶边在扯后腿。还有地方可供藏身,会让她永远拋不开疑心,既然如此索性来个放火烧山。她明明人在室外却毫不客气地伸手去抓背上的蝴蝶结,又用拇指勾住腰侧的松紧带,怀著拔掉手榴弹插销的心态痛快地一拉。伴随著衣物摩擦的窸窣声响,用地毯式轰炸的精神把自己的一切暴露在外。



一道奇怪的光芒照向了她。



「……啊,啊哈……老身自由啦,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笼罩著老身……」



八月的蓝天下,她让全身上下沐浴著滚烫的太阳光,一种莫名其妙的解脱感令她打了个哆嗦陷入轻微恍惚状态,但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头顶上方仍然有一堆比游艇还大的钢筋水泥块掉下来,况且虽然好不容易把身上乱爬的生物赶走了,但事实上它们还在甲板上到处蜿蜒爬行。老实讲要她光脚踩在上面都害怕。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从童心未泯的的老奶奶冥乃河葵的手脚前端侵蚀她全身,让她决定放弃收拾残局速速逃进船舱。



「呜哇──小子~!老身一个人会害怕,你陪老身一起检查鱼饵有没有跑进头发里──!」



真是个一点都没学乖的老奶奶。



还在恍神的恭介一看到脱光光的葵就二话不说把她抱进浴室,粗手粗脚地替银发少女抓头皮洗头发然后一个人扑到床上。做这些动作已经没在用脑了。就跟很多事要烦恼的主妇一边想事情一边煎荷包蛋一样,无关乎喜不喜欢。完全变成了固定的例行公事。



堪称中暑症状的极致表现。



「……不,这样是很好,老身的最主要目的就是想检查头发有没有黏到沙蚕或岩虫所以尽量洗没关系,可是啊……(念念有词)」



老奶奶或许毕竟就是老奶奶,似乎不太习惯跟年轻人相处。不,搞不好恭介根本就是把她当一条大狗在照顾。



轰……!一阵闷响再次响起。



八成是瓦砾掉在游艇附近了。



「喂~小子,外头好像出事了喔。」



「……」



「好~像~有~人~遇到麻烦了喔──!」



即使她伸手到背后,一边重新绑好总算确保安全无虞(?)的荷叶边黑色比基尼上身绑带一边靠到耳边这样大叫,趴在双人床上的城山恭介还是一动也不动。



因为……



他能怎么办?



他在褒美村应该已经杀死过「白之女王」一次了。可是「无色女童」却出现破损而成了新的威胁,世上人们则像是自寻毁灭般加深世局的混乱。



就连「自由势力」恩赏等级3000……信乐真沙美那种层次的人都被「白之女王」的引力牵著鼻子走,「随波逐流」地认为能有美好结局不就好了吗?屈服于祂的美貌,掩盖真相,选择幸福的假象而不肯解决难题。那其他人呢?人类也就到此为止了吗?不用战斗,也不用搏命,只要「白之女王」盖个「你很幸福」的印章就能让大家露出笑容吗?



他的眼睛慢吞吞地望向无聊空虚的智慧手机。



无来电显示。



恩赏等级达到一定数字以上的召唤师以及凭依体,会从一般人的记忆与认知中消失。规则再单纯不过。可是人心、情谊与连结,结果竟是如此容易受到规则所左右?受制于「白之女王」主宰万物的鲜血印记式规则?



还「救我」咧。



还「不杀王」咧。



无论城山恭介一个人如何铁了心缩成一团死命忍耐,从满是锯齿铁片的暴风空隙之间伺机反击,周遭旁人照样可以轻易缴械,浪费少得可怜的储备,让努力化为泡影。因为这样比较轻松啊,挺身而战太傻了。整件事显得长久以来即使陷入孤独处境也努力苦撑的恭介反而像个傻子。反白为黑,反黑为白。开什么玩笑,在这种软趴趴没个中心思想或主轴的世界,还能怎么维持公理正义!



他听见有人从鼻子喷气的「哼」一声。



穿黑色比基尼的冥乃河葵两手扠在她那细腰上,用手指啪一声弹响泳装下身侧边的松紧细带,然后高高在上地望著恭介。



「好吧,休息是为了走更长远的路。即使看在旁人眼里像是委靡不振,只要对你来说有意义,你就继续吧。」



「……」



「但你可别忘了。召唤师一个人成不了事。这跟最强或最弱无关,召唤师本来就是一种依赖他人的生物。就连被召物都得靠群体力量互补短处。除了你看了就讨厌的『白之女王』,没人能够真正凭藉个体发挥最大力量。小子你如果开始拒绝他人,以为只有自己最特别,到时候就真的要失去一切啦。」



大概是并不打算继续赖在这里吧。冥乃河葵晃动著银色长发,就这样走出了船舱。



即使如此,恭介还是一动也不动。



所以,变化仍然是来自外界。



他听见细微的嗡嗡振动声。声音来自边桌附近。恭介发现是设定为静音模式的智慧型手机响了,维持著趴在床上的姿势伸出手掌,在行动装置快要因为自己的振动往旁滑动而从边桌边缘掉下去的时候抓住它。就跟帮葵洗头发的时候一样。其实没有经过思考,是手指根据记忆资讯自己做出动作。



打开画面一看,似乎是社群网站的群发讯息。



大概因为发生「骚动」的地点在正上方……学校附近吧。只不过是系统自动对全校学生发送避免外出的制式讯息罢了。但现在是暑假,实际上根本就无法掌握每个人的行踪。



(这种东西……)



校园生活也是,并不能让他留下任何痕迹。



恩赏达到一定等级以上的召唤师,会从一般人的认知中消失。即使是每天正常打招呼、在同一间教室上课的同班同学,一离开视野就结束了。网路上的关系更是不值一提。现在因为是机械性的群发讯息所以才收得到,个别对象的一对一往来根本就办不到。不只是对方不可能传讯息给他,就算他来传送讯息,对方恐怕也只会一头雾水。因为对方会觉得是「邀请制群组里有个陌生人」忽然跑来跟他联络装熟。



全部都按照规则。



都照著把「白之女王」捧上天、无限美化的鲜血印记式规则走。



因为事情就是这样。



人心不过是用一句没办法就能加以左右的渺小事物。



没错。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连弩//喂,点名到底点完了没啊?我想快点开溜了啦!』



这只不过是以群组单位登录,得不到任何人回应的班级社群罢了。可是其中似乎出现了奇妙的动静。



『不要叫我图书委员//等一下。再一遍就好。』



『连弩//是要数几遍啦!』



『不要叫我图书委员//该怎么说呢,有没有感觉漏掉了谁?』



『不要叫我图书委员//好像有人没被点到……』



(……什么?)



恭介皱起了眉头。



他初次从只有身体独立应对外界般的状态,变成内心有了反应。齿轮互相咬合,他凭著自己的意志从床上爬起来。而当他这么做的时候,对话泡泡型的讯息仍然接连传来,画面不停卷动。



『中心我//好吧,是很让人在意。』



『卑弥呼//对啊,要是有人被卷入骚动就糟糕了。』



『未来吉他手//我用别的软体叫叫看。如果有重复就先说抱歉了。』



恭介原本以为他们在讲其他哪个存在感薄弱的同学。但是不对。结果全班同学都回应了点名,唯独少了一个人。换言之恭介以外的所有人都已经确认平安。没有其他事好做了,他们不可能发现异状。他们一般民众只要没看到城山恭介,应该就会忘了他的存在才对。现在应该会觉得满意,结束确认的工作才对。



可是……



可是,却出现了这种状况。



『不要叫我图书委员//再一遍,再一遍就好!』



『连弩//知道了啦,你很啰唆耶!就陪你点到全员到齐吧!』



「………………………………………………………………………………………………………………………………………………………………………………………………………………………………………………………………………………………………………………这是怎么回事?」



乍看之下,这或许只是个微不足道的现象。



但是错了。



图书委员以及帘堂明也……不,班上的所有人都在试著抗拒「无法记得离开视野的召唤师或凭依体」这项绝对规则。当然,不可能办得到。规则就是规则,要是能打破就没意义了。而面对这种徒劳无功,他们却说什么都不肯放弃,即使绝对得不到回报仍一次又一次努力尝试。



这可是攸关性命的场面。



一旦来不及逃生就完了。



而他们却只因为一种没有确切根据的模糊疑虑,就拚命压抑住狂跳的心脏停下来找人,对抗吹捧「白之女王」的鲜血印记式规则。就像在说绝不愿意死心,不愿接受无可奈何的结论。



为什么?



这还用说吗?



因为他们在担心这唯一一个某某人──「他」的安危。



「……」



城山恭介的心中,响起了某种洪亮的警钟。



难道要放弃这些?



难道要断定这一切毫无价值?



放弃人心、情谊与连结……



放弃他们的坚强?



信乐真沙美感情用事……不,是她自以为这样,其实是被「白之女王」的引力牵著鼻子走。她不再选择战斗到底以结束这一切,想随随便便妥协于美好结局。但「那又怎样」?这样就能构成自己一口气放弃其他七十亿人的理由吗?就能给他理由责怪图书委员或帘堂明也吗?才怪。信乐真沙美的失败,跟其他人又有什么因果关系了?如果要评论他们每一个人,就必须分别审视每一个人。仔细想想不就知道了吗!



真正重要的事物,不见得只存在于少数人的手里。



不如说对「自由势力」恩赏等级3000的信乐真沙美这种天才另眼相看,演变到最后其实跟膜拜「白之女王」那种畸形顶点的思维有其共通点。不对吧,不该是这样吧?城山恭介最为憎恨的,应该是「特殊存在做出的任何恶行都能被接受」「只要能做出结果,怪人也成了天才」……这种不用为罪过负责的态度吧?



谁都拥有那种事物。



拥有不惜扭曲世界法则也要守护的事物。



而且……



班上同学既不是召唤师也不是凭依体,却让他明白到这点。而且是基于绝对办不到的前提之上。即使如此,他们仍然不会对同班的城山恭介弃之不顾,自己逃走。



让他知道他们不想忘记。



不想漠视他的存在。



最强算得了什么?



讲大道理又怎么样?



谁都不能把他们的作为,断定为徒劳无益的努力!!!



「错了……」



「不杀王」向来能够抢先预测常人五步甚至是十步之后的行动,凭著超乎常识的战斗力横扫众多强者。但聪明的头脑,也让他不会逃避做出这个判断。



人的坚强,并不只是某某人的专利。



而是所有人平等拥有的能力。



「我错了。」



食指在仅仅五吋的画面上下滑动。这时他才知道,这项作业需要一种不同于召唤仪式生死斗的「力量」。反正根本不会有人认出他。就算发出讯息也只会被误会成陌生人擅闯进来。他明白,他都明白。即使明白他还是要说:那又怎样?



现在不是躲在自己的世界里堕落的时候。



带著一股决心,少年用食指点击了画面。



发出讯息。



发出带有力量的一句话:



『兔子//没事了,不用担心我。』



(插图017)



然后……



蹲在游艇甲板上,心惊肉跳地用指尖捻起沙蚕放回原本的小盒子里,身穿荷叶边黑色比基尼的冥乃河葵转头看向某处。为了解决自己捅下的大漏子,试著克服心理障碍的凭依体一看到他的脸,随即咧嘴一笑。



「请你来监督我。」



「需要做个了断就是了?那老身就来为你见证吧。」



砰!只听见一声闷响。



原来是城山恭介握紧拳头,痛揍自己脸颊的声响。



「真是个被虐狂啊~?」



葵愉快地说完,又说:



「……不过老身喜欢。总算有点男子汉的样子了啊,小子。」



葵的泳装时光到此结束。接下来该是作为凭依体扶持他的时候了。伴随著床单拍打空气般的啪沙一声,荷叶边黑色比基尼少女抓起巫女装束与漂白的缠胸布,大动作地转身。



「休息够了?」



「嗯。」



恭介抹抹咬破的嘴唇,将那手指伸向了葵。不用说,自然是召唤师与凭依体缔结契约的仪式。



他不会再犯错了。



而且,要他挑战「白色」的灾厄几次都行。



「抱歉拖了这么久。速战速决吧……!」



6



祂并没有叫出传说中的飞龙,也没有张开双臂用自己的身体翱翔高空。



「白之女王」就只是乖乖坐在国际机场大厅的长椅上。虽然好歹也是商务舱的优先登机门,但毕竟现在是暑假。只能说简直是人潮汹涌。在一字排开的长椅子上,祂身边甚至有对年幼兄妹一边大声嚷嚷一边抢机器人玩具。



身上不是平常那件将婚纱镂空得更加华美,并重点覆盖银色装甲的战装。



祂只套著一件以轻薄布料剪裁而成的夏季休闲迷你连身裙。感觉就像是被水淋湿了所以姑且找件衣服换上而已。胸前、腋下以及令人目眩神迷的大腿,不管看哪个部位都让人担心走光。这只是暂时借穿一下,所以祂似乎不是很熟悉衣服的尺寸与裙襬的长度。附带一提,鞋子是细线条的逛街用凉鞋。每件单品都是白底,似乎还算有顾虑到女王的喜好。



头发用发圈绑著。



只有双马尾还留有昔日造型的一点痕迹。



祂悠闲自适地排队,等著搭上NAL901航班的商务舱。乍看之下或许会觉得银发双马尾的少女恢复了常理思维。最起码祂没有用血肉之躯突破成层圈或是直接划破维度当成移动方式。



但是整个主轴本身就有问题。



「来,来,来──」



把长发染成粉红色再戴上牛角形头饰、身穿女服务生制服的恶魔吊儿郎当地跟祂们说话。正是比安黛妲。她在众目睽睽的国际机场大厅堂而皇之地摊开几本护照。



虽说是为了配合坐著的「白之女王」以及信乐真沙美的视线高度,但她过分煽情地弯腰,强调著丰满的胸脯说:



「来,这个给信乐真沙美,这个给『白之女王』。这东西在人类社会还算满重要的,请不要弄丢喔。」



〈旅客用的短期保险啊……〉



「祢们要有警觉性喔,这种小细节其实还满容易露出马脚的。」



事情就是这样,比安黛妲去替祂们代办了民航服务的手续,不过这在目前的场合来说不是重点。



比安黛妲•城山现在是把刚刚做好的护照交给祂们。而且用上了「搞不好比真货更精致的」印刷技术。



不同于鲜血印记式,只要不被人工灵场围住就能拍照。站在「白之女王」的角度来看,能看到自己的大头照仔细想想还真不可思议。



但是问题的核心不在这里……



「信乐真沙美。」



〈女王有何吩咐?〉



「……那个,这应该是违法的吧……???」



〈可是没有护照就去不了日本。〉



这个把玩著脖子上口哨的女人……这家伙果然只是假装成女强人,其实在一堆问题上都是马虎应付。只要想到自己竟然被这种人高高在上地说教到内心屈服,就觉得心里有够难受。假如被一个大白天就在定食屋喝得醉醺醺还一手拿著马经的醉鬼一本正经地纠正筷子的拿法,也许可以稍微体会这种心情。



〈哎呀~真的花了好长的时间喔。我不想白跑一趟所以查资料查了很久,但真没想到会花上超过两个星期……〉



「我说女王啊,信乐真沙美为什么明明是在讲自己的辛劳却这么开心?」



「斯美诺、绝地还有……你只要回想一下祂刚才还在拿著乱挥的伏特加酒瓶,应该就猜得到了。听说液体禁止带上飞机,祂刚才在那边呕气直接喝掉,大概是现在才开始醉了吧。」



当然,身为异界存在的「白之女王」没有任何能写在护照上的个人资讯。从国籍到年龄全是瞎掰。看看姓名栏位,发现似乎是以iu.nu.fb.a.wuh.ei.kx.eu.pl.vjz简单重组而成的易位构词。不知是不是顾虑到文字以及名字在鲜血印记式当中蕴藏的重要意涵。



比安黛妲也没闲著,一面轻轻挥动没忘记替自己准备的护照,一面说:



「不过话说回来……像这样大家聚在一起,难免有点感触良深呢。」



「你都没有任何反感吗?」



问题听起来单纯,却有著深刻的意涵。



当然「白之女王」正是拆散了年幼恭介与比安黛妲等人的罪魁祸首。但是,那信乐真沙美呢?先不论内心深处真正怀著的是何种想法,她也隐瞒了自己的身分接近孩子们,但实际上却是以「自由势力」恩赏等级3000的身分主导整个「箱庭」计画的负责人。



「白之女王」与信乐真沙美心中都百感交集。



然而站在比安黛妲的立场想,她或许有资格纯粹地谴责这二人。



「我没感觉耶。」



然而比安黛妲却用食指抵著纤细下巴,这么说了。



就像个忘记何谓恐惧的孩子。



「『白之女王』很可恨。是的,毕竟我是『女王的憎恨』嘛。只是,在那场秘隐大战的最终阶段,我基本上就只是到处逃窜,没有与祢直接开打。在最后关头与祢爆发冲突的也是『帽客』阿尔贝特嘛……这么一来,实际上我『被认为』看到过的『白之女王』形象究竟有哪些部分是真实的,也就很有疑问了。」



只有这点……



比安黛妲明确地断言了。



「而且,祢没有杀了我的『弟弟』……恭介弟弟。明明恭介弟弟不像我,应该有与祢正面爆发激战才对。」



「……」



「这个可不是暧昧不清的虚像,而是明确的结果。所以我会重视这个结果。祢很别扭、愚蠢、笨拙又不聪明,但只要是为了恭介弟弟好,祢会贯彻始终。为此祢不惜扼杀自我,弄脏自己的双手。只有笨蛋白痴才会向祢许愿,期待得到回报更是蠢到极点。可是讲到关于恭介弟弟的事,祢比谁都不求回报,也不用别人催促。关于这点我想不用担心。」



现在的「白之女王」无法判断能不能接受这份好意。祂把露在休闲连身裙单薄裙襬底下的大腿并拢起来,互相磨蹭。



不只恭介,比安黛妲也很让人操心。



「……再说,我也想接触看看恭介弟弟的根源。」



穿女服务生制服的恶魔用指尖搔搔自己的脸颊,补充说道。



「因为我也跟恭介弟弟有过并肩作战的契约关系。关于恭介弟弟对『白之女王』的愤恨心态,我自认为有近距离接触过一段时间。那种敌意有点奇怪。从他那种只要有人说『救我』就忍不住要伸出援手的思维,乖离得实在太远……这样岂不是很可悲吗?假如那是恭介弟弟以外的某人依照自己的企图,对他灌输的思想的话……」



S博士。



精准导引飞弹。



「我认为有必要以某种形式,对这事做个了断。」



像是对不在场的某人表示唾弃,比安黛妲如此断言。



「但这应该在不经外人插手的状态下,由恭介弟弟与『白之女王』你们俩之间进行。不管背后有多夸张或了不起的思想啊计画的都不用理会。」



一个是无穷无尽地膨胀的「茧」,一个是受到触发而累积力量的「无色女童」。不阻止这两者,人类就没有未来。



而为达这个目的,「白之女王」只能自己做改变。方法就是透过「了解人类之旅」,再度试著理解城山恭介这个人,并且克服对信乐真沙美的心理障碍。



「白之女王」眼睛望向一整面的玻璃落地窗,但其实是定睛盯著只有祂了解的事物,同时轻声低喃:



「……『茧』再过不久,就会膨胀到直径六公里了吧。」



登──只听见一种轻柔的电子音效。



接著,难以区别是真人还是语音的柔和女性广播声传来:



『NAL901航班即将准时起飞。预计在一小时之后开始登机。请注意您的随身行李,并提前准备登机。搭乘头等舱以及商务舱的旅客请至优先登机门,经济舱的旅客请至一般登机门B门候机。』



战斗就此静静地拉开序幕。



「白之女王」游走尺度边缘地摇晃著休闲连身裙的短短裙襬,从长椅上慢慢站起来。右边是信乐真沙美,左边是比安黛妲。银发少女让同样经历过秘隐大战的两名强者随行,平静地紧盯前方。



祂过去的所作所为,削除了世界的部分资讯。



「了解人类之旅」。



这是探究城山恭介的母亲与「妹妹」核心的必经之路。



「我们走吧。前往起始之地。」



辛西尔莉亚报告02



Q、你们对城山恭介有何看法?



「嗯──?这个问题太笼统了我听不太懂,但我会跟哥哥结婚喔。」



「……就如您所看到的,吾命希望可以立刻斩杀这个迷惑公主心思的大罪人。」



这番对话发生在F国王室专机当中。



金发绑成两条麻花辫,穿著学校泳装搭配装饰领子与围裹裙等等,宣称「长大以后要做哥哥的新娘(认真)」的小女孩是奥莉维亚•海兰德。至于另一个好像随时准备要杀人的眼镜骑士则是瑞秋•瓦姆德。附带一提,奥莉维亚照理来讲与恭介的契约一中止应该就变回一般人了,但目前看来似乎能跟身为召唤师的瑞秋以及凭依体辛西尔莉亚正常对话。也就是说「只要待在视野当中」记忆与认知就会恢复正常,因此可以正常不中断地进行对话。



由于从一开始就是搭乘专机,因此没有什么近年来那些为了预防恐攻而古板地施行的随身物品禁令。这跟随便一架包机可不一样,只要想像把原本塞得下三百多人的大型客机重新设计成服侍十人以下就能理解了。身穿蓝色礼服的辛西尔莉亚坐在头等舱都没得比的宽敞沙发上,轻巧地转动让女侍为她斟入珊瑚酒庄1999(mo)──听起来很厉害,说穿了其实就是在法国购物网站很容易买到的亲民款气泡酒──的细长玻璃杯。



辛西尔莉亚在这方面很明理。不同于为了保安需求非得重金打造的王室专机,这个不过只是个人的奢侈品。连招待外宾的藉口都没有。既然如此,最低限度只要能够排除毒物混入的风险,哪一座农庄都行。



芳醇的滋味并非来自拍卖会场的高价。



真正懂得享受的人,也明白其实宝物就藏在随手可得的地方。而她也没傻到会不经大脑地到处宣传自己的秘密宝藏。要是变成投机或转卖的对象就糟透了。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在问恭介大人那种实力的秘密。也可说是他那执著心的来源。」



辛西尔莉亚可不会因为有三分酒意就在女儿面前出丑。她至多只是拿来当成让自己更健谈的润滑油,将倒在细长玻璃杯里、白中带点金黄色泽的清澈液体含入口中。



奥莉维亚吵著要喝同一种饮料,周围精明能干的女侍们静静地替她倒一杯完全出自同一座农庄但不含酒精的气泡酒……换言之就是仔细去皮制作的葡萄汁汽水,但学泳麻花辫少女只注意到瓶身与标签等等的奢华感,没想到那么多。



「哥哥是我的英雄!谁跟他求救他都会帮喔!」



「虽说不经过我们骑士团直接掌握公主的心就已经万死不足惜了,不过嘛……哼,那家伙脱离常轨的个人信念,的确让人感觉到狂人特有的强悍。其实个人的情感根本就不可能推动国家或世界(念念有词),我是觉得他没必要那样什么都往身上扛吧……(念念有词)」



「我怎么还是觉得瑞秋对哥哥有好感?可以把你认定为情敌吗???」



成熟的奥莉维亚从下酒菜大盘子里吃气氛地拈起橄榄往嘴里丢,板起了脸孔;辛西尔莉亚对她笑著说:



「因为F国内战时瑞秋妹妹被他偷偷救了大概三次嘛。维亚你知道吗?别看她摆出那种态度,她大腿中箭倒地时恭介大人不但帮她把毒吸出来,还对她公主抱喔。吸吸抱抱~☆」



「吾王!」辛西尔莉亚遭到厉声斥责,但乳白色肌肤微微泛红的她只是像个小孩子般吐舌头做回应。这种时候无论如何口无遮拦都可以红著长耳朵拿喝醉了当藉口,真是占尽便宜。而这类恶作剧适合搭配的既不是红酒也不是白酒,就是要喝气泡酒才会显得最稚气而搭调。



(插图018)



她一面把加了葡萄乾与奶油起司的孩子气苏打饼乾放进口中,一面倾听召唤师的说法。



「不过嘛,那家伙同时也是个不爱提当年勇的人。城山恭介基本上很爱照顾人,而乐于说明也是其中的一个面向。他并不是不擅长与人谈话,毕竟即使是初次见面的凭依体,他一样能毫不客气地闯入对方的内心。他给我的印象并不是讨厌谈论自己,而是一提到过去的事情就会有所保留地打迷糊仗,或是巧妙地把话题转移到我方身上,对问题避而不谈。」



「会吗?不像跟瑞秋,哥哥跟我都没有秘密耶?像他就常常跟我说他最喜欢吃谷片了。」



「我得花个一小时跟公主您讲清楚,他那就是在岔开话题……咳哼!没有,公主,我什么都没说。请您不要用那种眼神瞪我,会让我很伤心……」



辛西尔莉亚微微转动著细长玻璃杯让细小气泡起舞,花了点时间思考一个问题。她开口时并没有什么特定对象,比较像是跟映照在透明杯子表面的自己对谈:



「……所以恭介大人果然是有心理障碍了?对他自己的过往。」



「?」



(假设是这样,那也不知道是哪个时间点的「过往」……)



这下还真的跟艾莎莉雅•麦赞塔连恩提出的假说「一切的关键全在城山恭介的根源」这句话相吻合了。以方向性而论或许是对的?美丽的F国国君将一脸纳闷的奥莉维亚与瑞秋撇在一边,陷入更深沉的思考。



此时此刻「茧」仍然在不停膨胀,压迫著F国的国境。一旦「无色女童」与之呼应般增强力量,甚至可能让事情演变成全球危机。不能再等下去了。就算是为了预测「白之女王」的行动也好,她必须解读城山恭介的秘密。



这时,不知怎地两人开始讲起悄悄话了。



「(……我、我是觉得不至于,但情节不会高潮起伏到最后的情敌竟然是妈妈吧?什么──我才不要,我不可能赢过那个胸围的!是说不管谁赢最后根本都会导致王室关系超级紧张嘛,是要在东欧古老城堡上演密室推理剧场吗!)」



「(请不要再说了公主!小心乌鸦嘴!那种脑袋有病的谷片兔子要是有朝一日真的飞上枝头当凤凰戴起F国王冠吾命就要发动政变!)」



「(外部犯人说来了。虽然是闹剧中的闹剧,但这个可能性也得论述一遍否则营造不出紧张感。可是照这种看法的话我就算跟哥哥结婚好像也迟早会以下省略耶。哇~瑞秋你的人生真是充满大风大浪呢~什么时候要拍电影──?)」



「(唔呜喔母女俩都是疯子!F国还有发展健全未来的希望吗……!)」



(插图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