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斯韦，地下赌场在哪？”



【进入半毁的室内，往下的楼梯是最短的路线。虽然建筑后方有为车辆敞开的通往地下停车场的入口，但从位置关系来看已经被瓦砾掩埋了。】



知道如今情况依旧险峻。



威胁并非只有啫喱和轰炸，我们周遭潜伏着众多的死亡。



我将碎玻璃踩的咔嚓作响，进入线路被切断的无照明室内。



“……现在很可能发生电气火灾呢。”



【瓦斯管道也令人担心。】



紧急出口的指示灯失去了光明，因此即使打开智能手机的背光灯也难以看见它的踪影。不过不愧是夜晚的居民，吸血鬼姐姐在金属探测门右侧发现了通往地下停车场的楼梯、



门扉虽然因挤压而扭曲无法打开，但依旧败在了背着班长的姐姐的玉足下，难以自拔的倒地不起了。



我两手抬着担架扭着头看着通往地下的楼梯，如果下面隐藏着为了躲避热浪而逃进地下的啫喱就完了。



【啫喱会对空气搅拌做出反应。艾丽华小姐踢飞门后它们没有现身，推测潜藏在楼梯里的可能性很低。】



“但可能性也不是零啊。走吧。”



啫喱怕热。如果有人的手空着，就能从燃烧的瓦砾中拿出代替火把的灼热铁棍。但现在也不能奢求了。



当我们一步步走完所有楼梯，终于穿过门抵达了宽阔的地下停车场。



“麦克斯韦。详细位置在哪？这种状况下防盗摄像头和局内网已经瘫痪了吧。”



【Sure。没有问题。通过该车辆的行车记录仪影像确定位置。高四米长十五米的医用卡车，尺寸大概和快递卡车差不多，从周边车辆的镜子中可判明车侧部有着双蛇缠绕十字架的图案。请以此为参考搜索。】



“阿斯克勒庇俄斯吗。”



就算一脸严肃地嘀咕出来，这种杂学在紧急时刻根本派不上用场。还不如赶紧前往手术车救安娜斯塔西娅。



地下停车场已经有三分之一被崩落的天花板掩埋了。



关键的手术车也差点就进不去了。前车窗的玻璃被弹飞的碎石弄的满是龟裂，车体各处也有好几处凹陷。



【为了激活车辆后部的精密医疗机器，首先要在驾驶席上启动引擎。】



“懂了。安娜斯塔西娅，我要慢慢放下你了。”



“……不用顾虑我，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好的，我慢慢地。”



我先将载着安娜斯塔西娅的担架放到地板上，获得解放的双手虽然有些疼痛，但首先要确认车底下是否藏着啫喱。



并且我们身上当然没有车钥匙。



“麦克斯韦，车锁能开吗？现代车都可以靠信号或红外线开吧。”



【No。再怎么说也是医疗用车，锁比一般车辆要严实。需要钥匙和信号并用解锁，光凭本系统是无法解除的。】



我拾起一块混凝土打破满是龟裂的车窗，然后伸手从内侧打开门锁。



防盗警钟没有响，估计是之前被瓦砾碰撞的时候已经叫到没力气了。



“悟君，你在这种紧急时刻男子气概会增加五倍呢。”



对于姐姐的评价我很在意平常她怎么看我，但没工夫闲扯这些。我随意地扫去坐席上的玻璃，钻进了驾驶室。



“麦克斯韦，接下来该怎么开引擎，只凭电池有点不安心啊。”



【从Exes公司的开发伺服器中下载图面，请根据这边的指示取下方向盘下的罩子。】



如今即使像旧刑警剧那样拼电线车子引擎也不会有反映了。因为是由暗号化的信号控制，不正当的通电反而会使引擎停工。



但反过来说，只要将装有程序的强大终端接上内部线路就有机可乘。



“真惊人，和智能手机的接口刚合适。”



【这是完全自动驾驶的开关统一规格导致的结果。用维护线缆直连，开始入侵车内系统。】



并非转方向盘的力量使轮胎跟着转向，而是伺服电机（马达的一种）根据电子信号对轮胎施力。说到这大家该懂了，只要对中间的程序动手脚就能随心所欲地控制车辆。比起在车子下方贴炸弹，这能使事故能更为自然的发生。正因为世界开始倾向一切交给AI，这是个靠网络就能打开窗口的时代，世界才会一步步往毁灭的方向迈进。



随着车子发出启动的声音，车头灯和速度计以及燃料计都凉了起来。



“麦克斯韦，你该怎么办？”



【只要引擎启动了，就无需继续连接。请让我伴您左右。】



我也需要麦克斯韦控制远程手术台，于是拔出线缆离开驾驶室朝车后部走去。



打开门后眼前是透明塑料帘布，里面是机械臂和电脑等高科技器材。整体印象就是牙医椅子的SSR升级版。



“……那么麦克斯韦，来帮忙吧。我完全不懂要做什么，别说手术了就连手怎么消毒都不知道。”



【Sure。本系统已经对指南反复学习并出师。接合副医疗系统，主权限正常接管。尊敬的用户请根据本系统指示。】



“一切都听你的，我重要的朋友就交给你了。”



【Sure】



接下来的时我记得不太清楚。仿佛就像进入豪华的多功能厨房一边看手机一边做不曾接触过的便当一样。这里仿佛不是杀菌消毒到连头发都不能掉落一根的手术室，而是收到疾病患者的外来应急队。



由于安娜斯塔西娅腹部被刺穿，她穿着的衣服也无法脱下，我能做的也很有限。



姐姐，亚由美和班长都在车外。堆满各种器材的车内空间有限，并且在消毒方面上也不合适。



唯一烙印在我脑海中的只有一件事，也是我唯一不想去回想的事。



【止血、缝合、输血的准备皆已完成。请拔出代替拴子的钢筋，否则无法继续。】



“把钢筋？我来！？不、不是全部交给麦克斯韦做吗！”



【No。手术台的机械臂是追求精密度的设备，不适合做这种粗活。】



“麻醉呢？安娜斯塔西娅还醒着！”



【No。没有悠闲地进行全身麻醉的时间，并且在此种衰弱状态中进行麻醉会丧命的。】



“那、至少进行局部麻醉之类……”



【已经出血了很长时间，没有再等麻醉起效的闲暇了。】



亲自将钢筋从被贯穿的11岁女孩腹部拔出。



那真是一段令人目眩的时间。



【万幸的是，钢筋并未弯曲没有较大的突起。只要慢慢的准确地拔出，就不会伤到周边组织。】



虽然麦克斯韦这么说，但我实际做起来能感受到某种柔软的抵抗感。颤栗在指尖游走，再怎么咬紧牙关打颤声仍从头骨传入大脑。



“…….哈哈。Truth，你别哭。你可是在女生跟前呢。”无力抵抗的安娜斯塔西娅比我还要刚毅，“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很感激你。所以别迷茫了，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是朋友。”



我到底在做什么荒唐事啊。明明口口声声要救人，现在仿佛却在搅碎这人的内脏一样。



我将比食指还粗的钢筋完全拔出来后，紧张的弦也绷断了。



我就这么抱着满是血液的干净瘫坐在地。



智能手机发出震动催促我。



【接下来要开始止血与缝合，但没有脱掉安娜斯塔西娅衣服的闲暇。丝绸吊带衫会被剪掉一部分，请事先允许。】



“做吧……”



【手术基本由本系统实施，请帮忙转动安娜斯塔西娅的身体方向。】



记忆就此中断了。之后手着过地的我应该是脱下手套洗手换上新手套，像麦克斯韦操纵的窝囊傀儡一样行动。机械性地将安娜斯塔西娅挪左挪右，抬上抬下。如果去思考我的神智早就发疯了吧。



【等等。尊敬的用户，事情有点奇妙。】



“麦克斯韦你说什么，别说到这种地步却发生意外了！？现在钢筋栓已经被拔掉了啊。”



【不是，这不是手术步骤出问题了，也并非突发事件。而是出乎预料的误算。】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拔掉钢筋栓后本应会出血，但出血量意外的少，平常这是不可能。】



“是柔然避开粗血管和内脏了吗……？”



【No。并非位置关系的原因。而且出血也在逐渐止住，这并非人类的恢复速度。】



“等等！你的意思是……”



安娜斯塔西娅还有意识。



看见我哑然的表情，她的眼睛躲开了与我的对视。因此我也信服了。



麦克斯韦揭开答案。



【Sure。安娜斯塔西娅是Archenemy的可能性非常高。】



麦克斯韦继续机械性的工作。



无机物的指尖进入人体再用针缝上细线的光景让我头晕目眩。



当所有的工作，将整个伤口绑好大纱布后，麦克斯韦说道：



【所有吩咐的任务已经完毕。当患者安定下来后往患部注入吗啡手术就算告一段落。不过，这一切可能只是多余的举动。】



“……”



平安结束了，手术台上的安娜斯塔西娅得救了。



又能听到那倔强的强调了。



…这本来是喜极而泣的场面，我却满脑杂念，从而知晓了天津悟这人是多么的狭小。



躺着的安娜斯塔西娅轻轻地笑了。



说起来，手术中她曾说过。



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很感激你。所以别迷茫了，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是朋友。



那并非在欺骗我吧。



只是没有坦白的机会，进也进不了退也退不了，就这样在手术台上暴露了。就跟平常私底下在肚脐上打环的人突然得了盲肠从而暴露一样。



“……安娜斯塔西娅，跟我坦白吧。”



“要叫我Maiden。见鬼，果然搪塞不过去呢。如果那时只是随便拿破布盖在我身上就能搪塞成奇迹性生还了，没想到居然还把我搬到手术台上我也只能束手投降了。”安娜斯塔西娅自嘲般嘀咕道，“我会全部坦白的。”



“嗯。”



“但那之前让我问个自私的问题吧。Truth，我们还是朋友吗。”



“开什么玩笑。”



我瞬间就否定了。



看着受到冲击的11岁女孩，我继续说道。



“……我们是挚友才对。不然怎么会在这座被轰炸又尽是啫喱的城市里，一起奉陪到这半塌的地下啊。”



半晌，安娜斯塔西娅没有回应。不过那紧蹙的脸庞已经说明一起了。



无论拥有什么秘密，即使不是人类，我也无法放下她。



“……我的称谓是Maiden，这是从某位Archenemy那要来的。”



最终，安娜斯塔西娅开口了。



她的双肩也比先前更放松了。



“希尔琪（Silky）。一种寄居欧洲住房中的Archenemy。喜欢丝绸裙子，包揽所有家务并守护宅邸，对于看不过眼的主人即使使其受伤也要赶出家门。日本也有相似的存在吧。记得叫，座敷童子？你可想象成那种。”



欧洲版的座敷童子。



原来如此，既然是那种存在的话怪不得会和吸血鬼姐姐还有丧尸妹妹一样从外表上与人别无二致。



不过丝绸裙子吗。说起来她的吊带衫和迷你裙全部都是丝绸呢。



“为什么要隐瞒呢。”



“……这不很羞耻吗，职业是女仆什么的。根本不适合我的形象。”



如此怄气的安娜斯塔西娅看起来有些疲惫。



外表年龄11岁的欧洲女仆外加跳级进大学的天才骇客不死者。设定确实太折腾了令人想笑。



“而且，这座拉斯维加斯，考虑到我们在隐居地里所做的事。我们明白Truth你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你独自一人挑战光十字那时，激动的发颤的并不只有我。至少对于我们来说，天津悟毫无疑问是救世英雄。”



我们大概指的并非骇客和破解者（Cracker），而是人类的我无法被归类进去的遥远世界的居民们。



“可是，网络社会是没有绝对的。我对Truth的手段刮目相看，但美国是监听通讯的最先段国家。因此我们必须加倍小心，所以才没有在邮件和视屏通话中跟你说明。”



“……什么？拉斯维加斯到底发生了什么。”



根据回答的不同，啫喱的出现与军队的轰炸将诞生不同的意义。



然后我身为Archenemy的朋友回答道。



“Truth。我们Archenemy单个确实能凌超人类。可是全体数量远逊于人类。这样一来，为了保护自己重要的并非腕力。如何依靠少数，并自然地支配群众构筑安全圈。如何不展露斗争的行迹从全世界人手中悄悄夺去资源。为此必要的事物，全集中在拉斯维加斯了。你认为那是什么？”



我的思考瞬间变得一片空白，然后明白了。



“难道是。”



“金钱与情报，对吧？”面色发青的安娜斯塔西娅嬉笑道，“你知道历史上最初写下纸币概念的书本是什么吗。提倡纸币的并非政治家，而是借名为梅菲斯特菲勒斯的架空恶魔之口对世界说的：将那些未被发掘之物，那些根据假定埋藏量算出的金银财宝的所有权，做成可以转让的文件吧。”【神笑注：梅菲斯特菲勒斯，出自《浮士德》。】



“……”



“这里存在这冠以那个名字的巨大电脑。梅菲斯特菲勒斯。它是集中管理各个赌场的各个机器的各个赌博结果的，独一无二的超级电脑。”



【confidential】构筑世界的百名伟人的编辑后记的剪片【storage A51】



关于这次的筛选，果然杰作需要对应网络社会。



搜索引擎的最大户、网络购物商业、AI研究的完全自动驾驶车的缔造者之外，演员和运动选手也和网络论坛的活跃撇不开关系，传承至今的工匠和赞助商以及继承人也需要网络招聘。乍看毫无关系的领域，如今已经密不可分了。



在金融领域内情报具有着巨大的意义，给人泰然自若第一印象的强力候补者们其实老老实实收集情报积沙成塔也很令人新鲜。



学校，监狱，医院，企业。



以小掌大的组织形态下，经常以上层当方面掌握下层成员为核心。这种趋势通过网络逐渐扩散到全世界。



分类A



根据杂志的影响力和股价的推移计算，需要继续警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