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短眠者，就是指她这种吧？能在不必勉强自己的状态下有更多的时间可以运用，真教人羡慕……另外，这点虽然跟我们谈话的内容毫无关联，但大概是电灯熄灭之故，我跟彩园寺都不自觉地用超小声的音量悄悄说话。为此她的声音不时混杂了喘息，而笑声也比平常听起来更成熟妩媚，总之就是让我有点心痒。



「呵呵，那么，筱原──」



之后我们在朦胧的睡意中聊了许多事。包括演技、谎言、学校生活的抱怨，以及偶尔会用s○ype跟她聊天的那位正牌大小姐──最后。



「──小雪的事要仰仗你了喔？」



「……嗯……」



「如果是你，一定没问题的。你不只打倒了久我崎，又比任何人都懂得如何巧妙作弊，而且还有我这个『共犯』在身旁……即便对手是秋月乃爱，你也绝对不会输。」



在我的意识遁入梦乡前，这番激励听起来是多么温柔动人。



＃



《区内选拔战》第五天，星期一的早上。



加贺谷小姐已经把顺利完成的终端功能（Program）装好了，那之后彩园寺就从这里直接前往学校──附带一提，她今天穿的樱花制服是借用《COMPANY》为变装而库存（Stock）的道具。我目送她离开后，也独自前往英明学园。



「…………」



当然，照理说我会跟到昨天为止一样，一踏入学校校地，就瞬间转为可以收到《演习》申请的状态……然而，或许是因为昨天的骚动，我处于「交战状态」一事已经传开了，所以不像之前一样有一大堆追兵涌上来。尽管7星的身分还是很醒目，但并没有刻意跑来申请《演习》的家伙。



此外，姬路也正常到校了。



就在刚才进教室时我才跟她巧遇，一看到她那对透明清澈的碧眸，我就瞬间快要无法呼吸，但我们当场并没有特别聊什么。她只是露出有点抱歉的模样摇曳著一头银白秀发，对我行了一礼，就直接进入室内了。



（尽管早就有觉悟了，但连她的声音都没法听到……真教人难受。）



在同班同学面前，我依旧面不改色，但心里已默默受到强烈的打击。我摇摇晃晃、有气无力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将飘忽不定的眼神投向前方。



「呼……」



『哎──我可以体会绯吕弟此刻的心情！不如让这个宿醉又熬夜的加贺谷大姊姊，模仿偷偷练习过的白雪说话声来安慰你吧。』



「我心领了，你还是赶快去补眠吧。」



对耳机另一头那个充满无谓活力的声音，我简短地摇头婉谢了。



在紧接著开始的导师时间中，根据奈奈老师所言，到昨晚《区内选拔战》的生存者已经跌破了两千人。活动一开始应该是有将近九千名参赛者吧，所以可算出已有超过七千人被淘汰了。我们这个二年级最优秀的二年A班里，包括我在内也只剩下四人，照这种速度看，明天恐怕就会分出胜负了吧。



「…………」



彷佛在呼应老师的说明般，同学们都对我投来期待的视线，我则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



嗯，不管如何──眼前最重要的是顺利闯过和姬路的《演习》。



……异常漫长的一天结束了，终于来到放学后。



明明今天不需要在下课时间到处逃窜了，我却还是感到很「漫长」，这果然跟精神上的疲惫有很大的关系吧？其实姬路就坐在我隔壁，今天一整天却完全没法跟她交谈，就连午休时间也是分开度过的。光是这样，光是姬路从平常所在位置消失这件事，就让我有种自己被扔到了另一个平行世界的错觉。



（……好吧，差不多该出发了。）



等辻和多多良，以及平时经常会打招呼的同学们离开教室，我确认所有人都散去后，这才提起书包站起身。我静静迈著步伐，「嘎啦」一声拉开教室的后门。



「──恭候您的大驾，主人。」



结果……在门的另一边伫立的，是先前就已离开教室的姬路。我已经好几天没仔细欣赏她穿制服的模样了。她今天对我说出的第一句话，也因紧张而听起来似乎有点僵硬。



「是啊，真是久违了──好像也没那么久。」



「……是的，从昨天通完电话开始，还没超过一天唷？」



「对，没错……」



「就是这样…………不过，我也有跟主人一样的感想。」



只是这样低声说了一句，姬路就转身背对我。这个动作恐怕带有「请不要再追问」的言外之意吧？秋月当然会禁止她告诉我详情，甚至还可能在偷偷监视我们。目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比较妥当。



我以踌躇的脚步缓缓前进，姬路这时又静静开口道：



「那么，关于等一下《演习》的举办地点……今天特别大楼F栋的四楼好像没人使用，所以我想在那边进行。如果选人太多的地点，恐怕《演习》会很难进行。」



「好，我明白了。就在那边吧。」



对这个极为合理的提议，我简短地表示赞成。光是我跟姬路就已经够受注目了，再加上「主人VS随从的《演习》」如此极具煽动性的标题，搞不好会演变成连《Libra》都来直播的大骚动。除了单纯感到麻烦外，我要使用作弊的手段，观众当然愈少愈好。



就这样，加贺谷小姐小睡醒来后，指示我一条人少的路线，最后终于顺利抵达特别大楼F栋的入口，但没想到──



「咦……哎呀哎呀？欸嘿嘿，又碰面了，真巧耶，绯吕斗学弟♪」



霎时，一名少女突然从校舍中轻快地探出头。



那是绑著栗色双马尾的学姊，绝不露出真实面目的6星小恶魔──秋月乃爱。利用姬路构陷我的罪魁祸首，正摆出满脸造作的笑容站在那。



「…………」



有过先前的经历，现在她再怎么突然冒出来我也不会被吓到，只不过我的眼神还是稍微变锐利了。但相对地，秋月却似乎打算贯彻「巧遇」的设定，只见她微微歪著小脑袋，用稍微前倾的姿势对我出声道：



「我们那么常巧遇，果然是命运的安排吧？欸嘿嘿，对乃爱来说，绯吕斗学弟也完全OK唷♡」



「……还在装傻啊。如果刚才那些是真心话，那你的记忆力一定大有毛病。」



「咦～好过分好过分。你难得有这个把乃爱据为己有的机会呢！」



秋月似乎毫不介意我那混杂演技与真心话的发言，只是故意鼓起脸颊这么说道。接著──她一改先前的态度，脸上浮现跟刚才判若两人的笑容，咚一声跳上前，缩短我们之间的距离。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柑橘类香气顿时袭来，同时还以楚楚可怜的目光仰望著我。



「──喂，绯吕斗学弟等一下要跟女仆小姐《演习》对吧？那个，乃爱也想在旁边观摩唷♪」



「观摩……？应该是妨碍才对吧。」



「讨厌啦，才不会那样呢～乃爱只是想欣赏绯吕斗学弟帅气的模样。乃爱还会用可爱的声音说『加油♡加油♡』帮你打气唷♪」



秋月用甜美的声音和动作这么说著……尽管我就感受上来说不想对这家伙回答Yes，但按照规定，《演习》本来就得公开。只要有人说想看就不能拒绝，况且，拒绝她本来就没有好处。与其让秋月能够自由行动，不如让她待在我们可以监视的地方还比较放心。



因此──



「哈……随你便，秋月。我正好因为观众太少，觉得有点没意思啊。」



对那个脸上笑咪咪却不肯亮出底牌的「幕后黑手」，我以挑衅的口吻这么说道。



＃



《游戏名称：不等边三角关系》



《游戏开始时，玩家分别持有十张手牌。》



《卡牌共有六种：【国王】【王子】【女王】【骑士】【暗杀者】【平民】。》



《玩家各自从手牌中选出一张，同时放进场内。这样的操作算一回合对战，每回合对战以下述的卡片适性决定结果。》



《适性一：【国王、王子、女王】比【骑士】强，【骑士】比【暗杀者】强，【暗杀者】比【国王、王子、女王】强。》



《适性二：【国王、王子、女王】以及【骑士】都比【平民】强，【平民】跟【暗杀者】没有强弱之分，同种类的卡片也没有强弱之分。》



《适性三：【国王】比【王子】强，【王子】比【女王】强，【女王】比【国王】强。》



《对战出现两张卡片没有强弱之分时，两张卡片都留在场上。相反地，出现强弱之分时，出较强卡片的一方可以赢取当时场上的所有卡片。此外，游戏一开始会先放一张卡片在场上充当附加卡。》



《对战会进行到其中一位玩家用光手牌为止，这时赢取最多卡片的玩家就是本游戏的胜利者。》



──在特别大楼F栋四楼的西侧，一间几乎被当作仓库使用的冷清教室里。



「好……大致就这样吧！」



我跟姬路分工布置《演习》场地……不，说是布置，其实也没那么费工夫，只是将桌上乱放的纸箱与文件类搬到教室后头，把讲台附近清出一块区域而已。在这个空间摆几张面对面的桌子，便能当场做出一处临时的场地。



「谢了，姬路。」



「不，这是我分内的事……我才应该对麻烦主人您感到抱歉。」



姬路满怀歉意地低下头，喃喃说了声「请坐」并拉开一张椅子。我坐定位后，她再度行了一个礼，接著才静静转过身，以楚楚动人的步伐走到对面的座位。



「喔喔～……欸嘿嘿，真了不起，是如假包换的女仆小姐呀♪」



结果秋月那家伙只是站在讲台上探出头，而且依然用造作的口吻说著这种话。我没必要特地为她说明《不等边三角关系》的相关规则，不过她不可能不知道吧。反正无需对她太客气就是了。



因此，我将视线从秋月身上挪开，重新正视在我对面的姬路。



「那么……准备完毕了。姬路，你随时都可以开始。」



「唔……是。」



我的这番话，让姬路的肩膀瞬间震了一下，接著她才像不再犹豫般轻轻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原本微微垂下的脑袋，在那头柔顺的白银秀发之间，露出一双清澈的碧眼凝视著我。



随后──她迅速瞥了一旁的秋月一眼，这才用冷静的声音说下去：



「那么，主人……这次真的很感谢您包容我的任性行为。本来我不应该站在主人的对立面，而是在您身边──且偏后的位置才对。明知这样，我却如此失态……我没资格再担任主人的女仆。」



「…………」



「昨天也对您说过，这次的《演习》我不能输。就算对手是主人……不，应该说正因为对手是主人，我才绝对不能输。」



「……是吗？」



「是的。因此──我会全力以赴。」



姬路抬高音量的瞬间，她放在桌上的终端开始发出朦胧的白光。那恐怕就是《演习》开始的信号吧。霎时，无数个投影画面包围我跟姬路，且就在同时，姬路面前浮现了十张卡片。



「──我使用辅助技能《机率变动LV4》。本来应由系统随机分配牌组，现在我直接选择A组。」



「……啊，好。」



我刚才一下被眼前的光景所震慑，所以慢了半拍才这么回答。别担心，不要慌。我的事前准备很充分，只要保持冷静一定能赢。



「呼……」



跟姬路刚才的特效不同，我只是很正常地拿起终端，接著我面前也出现了相同的光景。发下了十张手牌。牌的阵容是【国王】、【王子】、【女王】、【骑士】、【暗杀者】各一张，接著是五张【平民】──没错，这跟我们在解说规则时的「牌组B（弱的那方）」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我得一边找出姬路的意图或作战策略，一边思考接下来该出什么牌最好。这应该就是《不等边三角关系》的原始进行方式，不过……）



我立刻狠狠否定自己的想法，并微微抬起头，这时姬路也彷佛在呼应我一般，轻轻点了点头，接著她平静地这么说道：



「是的，主人，非常抱歉，我的回合还没有结束──发动4星技能《强制操作》。主人接下来三回合的出牌都由我指定了。」



「喔喔～！」



姬路斩钉截铁的宣言，令秋月发出了兴奋的叫声。



「《强制操作》！女仆小姐，你一开始就马力全开呀♡欸嘿嘿……看仔细呀！绯吕斗学弟，你要是大意真的会输掉喔？7星会被击落唷～」



「…………」



我无视秋月的煽动，在内心倒吸一口气……果然来了。



（《强制操作》──能令对手随自己心意行动的技能。这样就可排除各种不确定因素，制造出对自己最为有利的开局了。如果当初作战会议的推测没错，三回合后，我的【骑士】、【暗杀者】，以及拥有逆转技能的【平民】会一张都不剩。）



所谓有逆转技能的【平民】，具体而言就是【平民（爆发式成长）】跟【平民（特洛伊木马）】。能拿走一半对方的赢取卡、效果惊人的「特洛伊」当然不必说，可依据使用时的回合数、增加自身赢取卡数量的「成长」也够凶狠了。上述两种当然要比其他卡牌优先排除。



（倘若变成那种情况，光靠我在这次《演习》安装的《见机行事》技能绝对无法逆转。拚上性命也不可能。所以在《强制操作》的三回合结束后就得马上展开「作弊」──）



「……那么，先让我为主人决定第一回合的行动。」



我在内心复习完昨晚的作战会议后，姬路笔直地对著我的方向静静举起右手。随后，她悄悄碰触在我前方的其中一张卡牌。



在正常情况下，我现在应该进入选牌的阶段才对……然而受到《强制操作》影响，我根本没有自行选牌的自由。明明我的指尖甚至视线都没有移动半分，手牌里的其中一张就擅自被白光包围。



「首先──这就是第一回合。」



姬路刚用透明清澈的声音告知完，选好的两张卡牌就自动翻开。待特效结束后，我查看内容，姬路提出的牌面是【骑士】，我则是【平民】──而且还是有「大革命」技能的【平民】。



【骑士】比【平民】强，对战结果当然是出【骑士】的姬路获胜。而且这时【平民（大革命）】的效果无法发动，包括一开始就放在场上的附加卡──恐怕是为了让总数为奇数才存在的吧──姬路共赢取三张卡片。虽说我早就料到了这件事，但第一回合的展开还是相当致命啊。



──不过。



（怪了……「大革命」？）



我因为觉得有点怪怪的，忍不住默默蹙眉。



【平民（大革命）】是牌组B的一张【平民】卡片。一旦发动效果，《演习》中所有卡片的适性都会逆转。以双方手牌的质量考虑，这个技能的确对我比较有利。但有必要特地用《强制操作》清除这张牌吗……



「──接下来是这样。」



不过，在我参透这个诡异之处前，姬路就已动手选择下一回合的卡片。第二回合，以及等一下的第三回合都被《强制操作》影响，我没有阻止的余地，只能默默地观察她的行动。



如果以摘要的方式表示，大致上就像这样。



•第二回合：姬路【平民（简易摘除）】──我【平民（无效果）】



──卡牌没有适性差别，所以全都留在场上。【平民（简易摘除）】的效果这时发动，把我的【平民（爆发式成长）】从手牌中移除。



•第三回合：姬路【平民（不败勇者）】──我【国王】



──根据【平民（不败勇者）】的特殊效果，我的【国王】卡片被击败。包括第二回合留在场上的两张【平民】，都变成姬路的赢取卡。



「…………」



「欸嘿嘿……真是毫不手软的女仆小姐呢♪」



秋月在讲台上俯瞰这场单方面屠杀的《演习》，似乎很愉悦地这么说道。



「只花三回合就消灭了绯吕斗学弟两张【平民】技能，而赢取卡的数量也拉开了差距……女仆小姐，你该不会完全背叛主人了吧？绯吕斗同学管他去死──类似这种感觉吗？」



「……你很吵。」



「咦～乖乖承认不就好了吗……是说……」



秋月「咚」地踏著轻巧的步伐降下讲台，双手交叠在背后，一脸笑咪咪地走向姬路。接著她稍微弯下腰，把脸凑近姬路耳边。



「──女仆小姐，对乃爱讲话这么毒真的好吗？」



「唔……对不起。」



「嗯，下次要当心唷♪」



相对于姬路脸色微微发青，秋月则是满意地点点头，并小跳步返回讲台上。我默默注视著那两人的互动──心里偷偷想著另一件事。



（──太奇怪了。）



对，没错。



《不等边三角关系》的起初三个回合……姬路利用《强制操作》效果所采取的行动，不论怎么想果然都很诡异。大幅偏离之前彩园寺建立的沙盘推演。不，当然那种推演也不是独一无二的正确答案，但即便细节有出入，大方向也不会差太多。既然可以无视对方的意志挑选对自己最有利的出牌，至少思路应该要很类似才对。



明明如此──眼前的这种「结果」，却让人根本摸不透其用意和企图。



（首先，光是留下我最有可能逆转战局的【平民（特洛伊木马）】就够怪了。而我的【骑士】跟【暗杀者】也还在，第四回合后多少还存有一战之力。再加上「可以赢过任何一种卡片」、以单张卡来说最强的【平民（不败勇者）】，竟然被姬路随随便便就用掉了……为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一边整理现况，一边陷入沉思……难不成是姬路出错牌了？不，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发生这种事。如果是临时展开的游戏还有可能，都有半天以上的准备时间了，她不至于犯这种低级错误。



此外──要说诡异的人还有秋月。



「欸嘿嘿……看来绯吕斗学弟很苦恼呢。你还好吧？再这样下去就要输给女仆小姐啰？乃爱，很想见识见识绯吕斗学弟的英姿呢……♡」



「…………」



她在讲台上探出身子，以甜美的声音和表情拋出这番话。



哎，光看现况，我的确陷入了压倒性的劣势……但即便如此，秋月那种彷佛确信己方必然取胜的发言还是让我感到很不自然。毕竟现在离「将军」的阶段还远得很。我还有逆转的可能。在《演习》之前，她明明策划了一步又一步的完美陷阱，现在到收尾的阶段反而有点过度轻忽了。



不过──还是不要以为秋月是大意或傲慢才好。她是凌驾于久我崎之上的6星等级者，是绝不会露出真面目的英明小恶魔。就连那个彩园寺都断定她很棘手，秋月乃爱无疑是一名强敌。



（既然如此……那她其实是在诱导我，果然是最可信的推测吗？）



我终于想到这样的可能性，便将右手缓缓放到嘴边。



诱导──简而言之，就是秋月站在绝对优势的立场上，构陷我跟姬路进行《演习》，接著故意让我获得胜利。假使是这种情况，那就很好理解了。恐怕我一旦赢过姬路，就会发生什么对我不利的事态吧？正因如此，秋月才会以造作的笑容煽动我，实际上却为我留下一条获胜的道路。



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也就是说，这个《演习》本身就是陷阱。



（……可恶，现在才发现会不会太晚了。）



我咬牙切齿地在心底咒骂……在这个时机察觉到算侥幸了，但老实说，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应对之道吗？倘若我赢了，就会正中秋月下怀；可是我输了，也会从《区内选拔战》中淘汰。不，秋月跟那个「外来的干涉者」很明显盯上了我，他们绝对不会让事情这么简单收场。不论哪种结果都通向毁灭的未来。这种完美的策略，真不愧对秋月小恶魔的绰号。



但同时──



（不……可是，姬路会乖乖听她的话吗？）



──我脑海浮现这个疑惑。



身为《COMPANY》队长，为求《决斗》胜利不择手段的万能超级作弊女仆……姬路白雪的确是我的佣人，但并不是一味任人摆布的棋子。应该说，要是秋月向姬路发出「对筱原绯吕斗（我）进行《演习》并故意输掉」这种指令，而且姬路又完全听命的话，姬路根本没必要大费周章搭建这个舞台，只要在游戏一开始选择「自灭」就行了。毕竟那才是最有效率的方式。



但那种事并没有发生，也就是说……这其中果然有「隐情」。姬路并没有被秋月完全控制。且姬路一定安排了某个行动，只是我还没有发现而已。



（回想一下……快努力想啊。一定有什么信号，是让秋月听了不会起疑，但又能偷偷告知我的讯息。）



我垂下头努力探寻记忆深处。但话说回来，唯一有可能隐藏信号的就只有昨晚那通电话了。



那时候──在终端另一头，姬路说了什么？她说自己不能透漏详情，但无法陪伴在我身边了。接著她又说，跟我的《演习》她不能输了。因此，她打算违背当初说好要输给我的约定，而且会尽量取胜──等等，不对啊？



（她并没有那么说……那家伙，只拜托我不要以获胜为目标而已。）



一想到这里的瞬间，我低垂著头瞪大双眼。



没错──就是这样。姬路的确因为秋月的缘故，无法在《演习》中输给我，还要求我「不要取胜」。然而仔细回想内容也只有这样而已。那家伙一次也没说过「自己非赢不可」这种话。



以此为前提回顾前三回合的游戏进展，有很多疑点都厘清了。首先，她并没有夺走我的救命符【平民（特洛伊木马）】，让游戏一面倒结束的可能性就消失了。其次，她也留下我的【骑士】跟【暗杀者】，让第四回合后的三方相克依然成立。而那张留到最后几回合会很棘手的【平民（不败勇者）】也被她随便用掉了。



此外，更重要的是──



（【平民（简易摘除）】……这张牌可以轻易从对手手牌中移除一张强卡，是很方便的技能，但其实不只是这样。假使《演习》里有一张卡片被移出游戏，卡牌的总数就会从二十一变成二十……会变成偶数。）



──事情愈来愈清楚了。



《演习》一开始场上会摆一张附加卡。这种设计让《不等边三角关系》出现的总卡数为二十一张──也就是理应为奇数。这张「多余牌」照理说是为了不让游戏出现平手才存在的。明明如此，但【平民（简易摘除）】的效果会抵销附加卡的用处，让奇数变回偶数。如果是偶数，当然就会有平手的情况发生。



……平手。



在这场不允许我赢也不允许我输的游戏里，能让一切平安收场的唯一秘策。



呃──当然，这是不是姬路真正的意图目前还缺少确证。但她故意留下我的【平民（特洛伊木马）】，却准确地夺走【平民（爆发式成长）】，就算是个间接证据了吧。毕竟「能依据使用时的回合数增加自身赢取卡数量」的【平民（爆发式成长）】，是除了【平民（简易摘除）】外，唯一可能「改变卡牌总数奇偶」的选项了。



「…………」



我的思路来到这后才慢慢抬起头，姬路的表情几乎完全没变，还是笔直地凝视我。她那无色透明的视线，现在看起来，就彷佛是在拚命祈求我「请赶快发现」一样。



所以──



（……好。）



我暗地点了一下头，轻轻敲打耳机，对加贺谷小姐发出「停止作弊」的暗号。通讯另一头传来了『咦咦！？』，听似讶异的惊呼声，但我现在没空好好向她说明了。



「……？」



一旁的秋月则微微眯起眼，很明显对我的异常举动起了疑心，但要是被她纠缠不休地追问会很麻烦，我也没必要刻意刺激她。因此，我先是乾咳一声，接著便朝对面的姬路咧嘴，露出无所畏惧的微笑。



「让你久等了啊，姬路──那么我们立刻开始第四回合吧！」



「……好的，主人。」



听见我的话，姬路点点头，很快选好了出牌。当然显示的是背面，但因为我已经发动《见机行事》技能，所以可以看见牌的种类。那是第二张（最后一张）【骑士】──果然，这怎么看都不是正常的出牌方式。



「那么，我就……选这张。」



我以冷静的口吻这么说著，并从数量还很多的手牌中取出【暗杀者】。根据《不等边三角关系》的适性表，这张牌比【王室】强，但比【骑士】弱。由于我故意选了这张必败的卡，这两张自然又变成了姬路的赢取卡。



「咦……」



对此微微发出惊呼声的人并不是姬路，而是秋月。看这种反应，感觉她是不自觉地如此反应。我迅速朝她瞥了一眼，只见她慌忙挥动双手，随便找了一个藉口咕哝道：



「啊，呃……对不起唷？绯吕斗学弟，乃爱稍微被吓了一跳。」



「吓了一跳？是啊，没照你的计画进行当然会被吓到，对吧？」



「！……嗯唔？你那是什么意思？乃爱完全不懂啦～根本没有什么计画，单纯只是绯吕斗学弟输得太惨了，害乃爱有点紧张而已♡」



「咦，是这样吗？……那么，接下来你或许还得继续紧张呢。」



我淡然地如此回覆表情有些僵硬的秋月，接著便将注意力放回《演习》上。



就像这样，下一回合我选择了【女王】卡，这张也被姬路的【暗杀者】干掉了，到这个时间点，她的赢取卡已经多达十一张。十一张，也就是说她已经达成了胜利条件──过半数。不过由于双方都尚未耗尽手牌，所以游戏还不能结束。对姬路的【国王】，我出【王子】，对她的【王子】，我则出【骑士】，很顺利地继续增加她的赢取卡。



当然，在她的牌组中，还有能「把对手赢取卡全部放回场内」的【平民（全部重置）】，不过因为我连一回合都没赢过，所以这种效果对我无害。我取出无效果的普通【平民】卡跟这张厮杀，让【平民（全部重置）】以空包弹作收。



「唔……喂，为什么嘛？绯吕斗学弟从刚才开始就在乱搞，你认真一点──」



「好了，你就闭上嘴看著吧。」



秋月放在讲桌上的手紧握成拳，并以嘶哑的声音发出询问，但我以极端的回答打发了她。



于是……我跟姬路就这样比完了八个回合。



到这个阶段，姬路的手牌还有两张。而因为先前【平民（简易摘除）】的效果，我这边的手牌只剩一张了。



「──下一回合，就是最后了，主人。」



对面的姬路以冷静的语气说道：



「目前，我已拥有十五张赢取卡。场上的卡片只有两张，基本上已经是我获胜了。不过，主人最后的手牌应该是【平民（特洛伊木马）】……可以抢走一半对方的赢取卡，小数点则直接进位，这也是现阶段效果最凶恶的【平民】卡了。然而，这个技能是在卡牌『被对方夺走之际』才会发动，如果我不是选择【王室】或【骑士】的话，『特洛伊』就无法发挥效果。」



「是啊，没错。从之前你用过的卡牌考量，你现在的牌应该是【女王】跟【暗杀者】──也就是说，你只要出【暗杀者】就能顺利获胜了。」



「是这样没错呢……话是这么说，我已经选好卡牌了。」



伴随姬路这番话，一张卡片开始散发白光，并以牌面朝下的方式快速朝我飞来……假使这是【暗杀者】，这次《演习》就是以我惨败作收。好不容易找彩园寺跟加贺谷小姐帮忙，却自作主张中断了原本的作战计画，还轻易被对手玩弄于股掌之间，最后在《区内选拔战》被淘汰──我将会陷入这般最糟糕的下场。



一旦事情变成那样，我至今为止构筑起来的7星评价将一口气暴跌。那个自以为「最强」的家伙输给了自己的佣人。这样我不但会遭受相应的批判与嘲笑，英明当然也会落入秋月乃爱的掌控。



然而，即便如此──我依然全心全意地相信姬路。



这个《不等边三角关系》绝非我跟姬路争得你死我活的场合，反而应该要视为两人携手反将秋月一军的绝妙舞台。



「…………」



这时我再度凝视姬路的碧眸，她也有好几秒钟直直盯著我不放，随后她先是静静地垂下双眼再重新睁开与我四目相交。一旁的秋月大概是不明白她的动作有何涵义，所以微微歪著脑袋，但我跟姬路已经沟通完毕了。毕竟这是早在《区内选拔战》开始前，也就是姬路转入英明时，我们便建立好的大量暗号之一──其意为：「遵命，主人。（Yes, my master.）」



「哈……」



因此，我甚至已经不必再管秋月那边的情况，继续保持无畏的笑容。



「由于《见机行事》的效果在前面的回合已经用完了，我现在完全不知道你选的牌是什么……不过，我根本不需要什么技能了。你那张牌是【女王】，对吧。」



「【女王】……真的、是这样吗？」



「我很确信。如果不是【女王】，我就把自己羞耻的秘密以打为单位都告诉你。」



「……呵呵。原来如此，那真是…………非常遗憾。」



隔了一会儿，姬路才咬牙似地这么说道。她的碧眸温柔地注视我，接著，她紧闭的嘴角才放松成微笑的角度。



「──对于主人那些羞耻的秘密，我真的很想拜闻。」



翻开的卡片……正是【女王】。



「……唔……！」



其实秋月在游戏半途就预测到这样的结果了吧，尽管如此，她平时装出的那副甜美表情，仍一下便转为满脸悔恨。她纤细的双肩微微颤抖，抵在讲桌上的双拳也紧握到光是看了就发痛的程度。



我们把她晾在一边，接下来的诸多步骤都流畅进行。首先是【女王】对【平民】，由【女王】胜出。这时，最后留在场上的卡牌全数收进姬路囊中……不过，因为这也满足了「特洛伊木马」效果的发动条件，对手一半的赢取卡（小数点自动进位）变成我的──这下子，姬路的十九张赢取卡，就有十张转移到我这边了。



而且到了这个时点，由于我的手牌用完，不必进入第十回合游戏就宣告结束。至于姬路剩下的一张手脾，就按照基本规则计入她的赢取卡当中。这么一来，姬路的赢取卡也刚好是十张。



也就是说，十张对十张──《不等边三角关系》，就这样以平手落幕了。



＃



「「…………」」



我跟姬路的《演习》结束后好一会儿，都没人主动出声。



其主要理由果然是秋月。平常造作到让人厌烦的她，这时却安静地低著头，现场自然会被沉重的缄默所支配。



即便如此──下一瞬间，她还是勉强抬起头，摇摇晃晃地走下讲台接近我们，两手交叠在背后，将嘴角挤成笑容的形状。



「欸，嘿嘿……平手，平手呀。这种情况，《演习》要怎么处理才好？」



「不用进行任何处理喔，秋月小姐。平手就是平手。我们确实执行了《演习》，因此交战状态已经解除，因为没有任何一方输，主人跟我都会留在《区内选拔战》里。」



「呼嗯……是吗是吗？真不愧是绯吕斗学弟，很为女仆小姐著想呢……是说，对不起喔？乃爱有点累了，反正也顺利看完绯吕斗学弟的《演习》了，乃爱差不多该回家──」



「──慢著，秋月。」



模样明显不对劲的秋月正想扭头就走，我则在这瞬间静静站起身，揪住她的手腕。这下子让秋月吓得肩膀震了一下，本来想步向走廊的双腿也戛然而止。



「唔……呃，怎么了吗？绯吕斗学弟。虽然知道是因为乃爱像天使一样可爱，才会让你想留住乃爱，但强行肢体碰触会让人讨厌唷？」



「才不是因为那样。应该说……事已至此，你就不要想著打迷糊仗了吧。是不是差不多该说出实情了？」



「你……你指的是什么事？」



「不要装傻了……你这家伙，原本是想利用姬路打倒我吧？而且不单只是从《区内选拔战》中淘汰这种程度。打从一开始──甚至是在活动开始前，你就想把我学园岛最强的宝座上扯下来。」



「唔……」



听了我的指责，秋月的表情变得有点僵硬……不过那种反应只是一闪即逝，她很快就露出掩饰的笑容并反问道：



「欸～那是什么意思？乃爱完全听不懂呢。毕竟乃爱只是刚好──」



「……不，事情并不是那样。」



出声否定秋月这种陈腔滥调的人，是在我对面迅速站起身的姬路。她先在转瞬间检视了一下自己的终端，并安心地点点头后，才以清澈的碧眸对上秋月的视线。接下来，姬路以冷静的口吻揭开「事件」的始末：



「这是昨晚发生的事。我在前往便利商店途中被秋月小姐叫住，同时终端也被强制入侵（Hacking）。被安装的是一个程式──名为《密探》的违法技能。终端遭到入侵后，对方可以看到里面所有资料，终端本身甚至会变成监视与窃听用的发报机……请恕我直接了当地说，这种狠毒的效果让人极为不快。」



「啊啊……原来如此，所以你才会说『无法回宿舍』吗？而你阻断我主动联络的管道也是这个原因。」



「是的，就是这样。虽然我们比来自富士山的矿泉水更为清白，但还是会有许多不想公开的情报……总之，秋月小姐阻止了我的抵抗后，做出如下要求──在『明天傍晚以前都不能退出《区内选拔战》，也不能放弃《演习》或选择自灭。这样《密探》才会自动失效』。」



「从活动中撤退或《演习》弃权都不准吗……换句话说，就是『不准逃，去跟筱原绯吕斗（我）战斗』的意思吧。那么，刚才的《演习》本身也是秋月的要求啰？」



「是这样没错。实际上，她并没有要我取胜或认输……然而要是我赢了，主人就会被淘汰。我当然绝对必须避免那样的结局……但就算主人赢了，也有悲惨的后续等著主人。」



「嗯，虽然我多少可以猜到……但具体而言是什么？」



「是《密探》──其实这个技能还有一项特殊设定，那便当持有者输了游戏后，会自动转移到对战对手的终端。因此，倘若我在《演习》中输给主人，刚才提过的窃听与监视，甚至是资料外泄的效果都会在主人身上生效。」



「…………」



听了姬路的说明后，我不由得陷入沉默……原来如此，那的确超级不妙。是足以让我的谎言一瞬间解体的恐怖炸弹。要是姬路脑筋没那么灵活，未在《演习》中为我留下「平手」的余地；要是彩园寺跟加贺谷小姐没来帮忙；或者要是我没注意到姬路给我的信号──这三块拼图只要少了一块，都会让我迎来最惨痛的结局，这样一想，我就有点毛骨悚然。



「……这就是，我所知的事实。」



话说到此，姬路暂时打住。接著她恭敬地将双手交叠在身体前面，将视线投向秋月的方向，以平静的口吻继续道：



「当然，直到刚才为止我都被封口，但满足条件的《密探》现在已经失效了，今后我没有继续听命的理由。如何呢？这样你还不肯承认吗？秋月小姐。」



「……啊哈。就说了，乃爱才不知道那种事呢。什么什么？你们两人打算一起欺负乃爱吗？不论乃爱心胸多么宽大，也是会生气──」



「你想装傻我也没意见，不过昨晚的连线纪录是有保存下来的。虽说现在看起来像是系统的严重故障，但只要由英明的母狐狸──更正，是一之濑校长──仔细调查，应该就能发现是从你的终端入侵啰？」



「唔……」



承受姬路冷静的追击后，秋月这次垂下了头。她露出像在忍耐什么似的表情咬住下唇，紧握的双拳也微微地颤抖。



接著，过了几秒──她慢慢抬起脸，狠狠地瞪著我。



「……为什、么……」



「……嗯？」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啊！？」



霎时，悲痛的叫声在教室内回荡。从她先前散发的甜美柔和氛围中，完全无法想像会有如此激烈的愤怒与憎恨。彷佛累积许久的情绪终于一口气爆发，秋月「咚！！」地用右手使劲一拍手边的桌子，激昂地叫道：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乃爱不懂！明明乃爱已经这么努力了，明明做了万全的准备，为什么还是你赢！？为什么乃爱非输不可！？这种事很奇怪……太奇怪了！绯吕斗学弟分明绝对有『作弊』，分明只是靠卑鄙的手段成名……乃爱『不如』这样的大坏蛋，这种事乃爱绝对不信！！」



「……作弊？那是指哪方面？」



「咦……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全部。因为刚转学过来的人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当上7星；怎么可能不费吹灰之力便登上学园岛的金字塔顶端？所以这种成果一定是靠作弊嘛。乃爱是个可爱的乖孩子，最讨厌走旁门左道的人了……况且，之前乃爱也说过对吧？在《区内选拔战》的排名问卷调查中，几乎所有人都预测绯吕斗学弟会抢下第一。」



「……？嗯，我是有听说过。」



「那个啊，去年结业典礼时也有一样的问卷。问『你认为谁会成为首席（ACE）』。至于结果──没错，当时乃爱还是第一。大家都说『乃爱绝对会赢。』、『乃爱绝对会留到《区内选拔战》的最后。』乃爱自己也这么认为。谁会想到……谁会想到绯吕斗学弟一转学过来，大家都翻脸跑到你那边去了！」



「…………」



「乃爱搞不懂、这是怎么回事……这一定是意外，是天灾。乃爱花了好几年不断努力累积出的成果，被后面才来的绯吕斗学弟一下子全部抢走了。」



秋月眼中闪烁著锐利的光芒，并朝我逼近一步……尽管她断定我一定有作弊，但看来她并没有掌握任何确切的证据，似乎只是单纯认为「刚转过来的家伙登上学园岛最强宝座」这点很可疑罢了。



光是这样听起来，只不过是并不少见的嫉恨……不过若站在她的立场设身处地思考，便无法这样轻易定论。少女原本是众人预测的《区内选拔战》第一名，本该以首席（ACE）之姿君临英明学园。从秋月的角度看来，我的登场自然极为碍眼。那些原先针对她的期待、赞赏、信赖以及羡慕，全都被我夺走了。



「所以──所以，乃爱才要复仇。」



秋月扭曲著嘴角，再也不掩饰内心的憎恶，同时以轻快的语调继续说道：



「《区内选拔战》，是个就算英明的学生之间杀得你死我活也不会被怀疑的绝佳机会……因此乃爱盯上了女仆小姐。在之前的《决斗》中，乃爱已经发现女仆小姐是绯吕斗学弟的同伴了，透过多次试探后确定了你们两人的关系。欸嘿……你是他的帮手，对吧？女仆小姐。此外，你们对彼此而言也是相当重要的人。一旦女仆小姐不在了，绯吕斗学弟八成会无法好好战斗──有了这样的结论，乃爱才试图制造『绯吕斗学弟跟女仆不得不敌对的状况』。先让可能碍事的其他高等级者自己打成一团，再快速『清理掉』那些想用作弊存活下来的无聊之辈……也罢，就结果而论，这一连串的举动还是失败了。」



「嗯……？难道说，参赛者淘汰的速度会那么快，是因为──」



「欸嘿嘿，没错♪毕竟，除了绯吕斗学弟以外的人，根本没必要留下他们嘛♡」



秋月用可爱的笑容说著如此惊悚的话。她就这样维持扭曲的笑容好一会儿，最后才看似失落地颓下双肩。



「不过……哎～呀，做了那么多准备，却还是落空了。好不容易跟那个恶魔缔结的契约也──」



「……恶魔？」



「唔……没事。只是个比喻，比喻而已。」



尽管感觉到她有一瞬间有些惊慌地结巴了，但很快又为了掩饰窘态而轻轻摇头。我留意著对方的表情跟动作，同时暗中思考。



（恶魔──多半就是指躲在这家伙背后的「幕后黑手」吧。也就是校长提过的外来干涉者……由于秋月跟那人缔结了「契约」，才能做到这种地步吗？哎，简而言之就是作弊。之前《区内选拔战》的申请时段出问题就是其中之一，《密探》更是明显的违法技能。我不认为秋月有办法凭一己之力准备那些。）



这么说来，秋月乃爱果然跟校长对我的委托有密切关联。这点对我而言，简直是难得的好机会。



呼……我轻轻吐了口气，然后静静地抬起头。



「总而言之，秋月，你的计画受挫了，现在就招出一切真相吧。除了你所谓的复仇云云，我还有还有许多事情想问──」



「……欸嘿嘿，吶，你在说什么呀？绯吕斗学弟。」



然而──就在这时，秋月冷不防以低沉的声音打断我的台词。她继续发出「啊哈」的一声乾笑，彷佛感到可笑般扬起嘴角。



「事情还没结束喔……还没完呢。乃爱才不会在这种地方失败。」



「……还没完？你是指什么？」



「啊哈，那还用说吗？──跟你说喔，绯吕斗学弟，乃爱既可爱又聪明，为了这种时候，早就预先准备好一个『策略』了。」



秋月愉悦地这么说著并竖起食指。在内心产生些许动摇的我面前，她以痛快的声色继续道：



「我不是让女仆小姐安装了《密探》技能吗？其实那个啊，还有一项没有告诉她的特殊效果。《密探》是所谓的『双重技能』，当表面──《密探》的效果失灵之际，就会自动切换为『隐藏效果』了。」



「……隐藏效果？」



「嗯。其名为《破坏冲动》──是一种会将终端里所有资料破坏殆尽的超凶恶技能唷。只要乃爱轻轻按下这个启动按钮，女仆小姐的终端就会变成单纯的美丽装饰品（Interior）了。」



「什……！？」



「而且不只是『资料没了会很困扰』这种程度而已唷。你们两位应该也知道，在学园岛上，『个人资料』与『电子货币』全都由终端管理──反过来说，一旦终端的资料完全消失，就代表那个人的一切也会跟著不见。学籍会失效，当然等级也会归0……这么一来，女仆小姐就再也不能待在这座岛上了♡」



「唔…………你这已经不只是违法与否的问题了吧。」



即便声音有点颤抖，姬路还是淡然地喃喃说著：



「这样真的好吗？使用这种技能的事如果被大众知道，秋月小姐自身也会变成整座岛的敌人喔。」



「这点事情乃爱当然知道。不过……乃爱已经没有退路了！！」



姬路这番劝谏，反而让秋月的激动情绪一口气爆发。只见她猛然朝这边冲过来，迅速绕到姬路背后，从后方拘束姬路的双手，右手则摆出手枪的手势抵著姬路的脑袋。这副模样简直就像银行抢匪。



随后，秋月的嘴角硬是勾起淡淡的冷笑……说了一句：



「──吶，绯吕斗学弟，现在就跟乃爱《决斗》吧。不是活动用的无聊《演习》，而是货真价实、赌上各自星星的《决斗》。」



「…………」



「不过，这可不是光明正地决胜负唷？乃爱已经放弃站到那里了。因为把灵魂卖给了恶魔，就再也回不去了。所以──绯吕斗学弟，如果你想要回女仆小姐，就输给乃爱吧？现在立刻将你的星星献给乃爱，说乃爱才是真正有资格当7星的人。之后再去向所有人磕头道歉，以弥补你之前的罪过……吶？这点小事应该做得到吧？毕竟那些本来就全都是谎言。」



秋月用彷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神瞪著我，口气中夹杂著嘲讽。



（咕……！）



相对地，我表面上虽然平静地与她对峙，内心却快被激烈的动摇压垮了……这是在开玩笑吧？──我内心满是这般直接的感想。原本以为利用交战状态让我跟姬路敌对，就是秋月的「真正计画」了，实际上也没错。然而，她还是能先一步──连我成功闯过《演习》这件事都预测到，并以最佳解答突破这个结果。



（实在教人起疑……这里面一定有玄机吧？）



为什么能如此精准预判我的行动──



我在《区内选拔战》期间就一直思考，到这一刻终于变成确信……是彩星，也就是英明学园被抢走的「翠星」；根据持有者不同、性能也会大幅变化的「感应类」特殊星。秋月恐怕就是将它的能力发挥到极限，才能看穿我的想法。所以她总是能掌握我的所在位置，且能不断做出对我有效的打击。



「…………」



使出所有手段，她──英明学园原本的最强者，就是为了彻底将我击溃。这想必是怀著自己的位置被我抢走的怨恨，发泄心中的熊熊怒火。关于另一个幕后黑手，尽管我几乎对其一无所知，不过总而言之，我得先闯过与秋月的《决斗》，否则就没有后续了。我先抢走了她的所有物，接下来换我被掠夺了。



「欸嘿嘿……这回乃爱可不会给你平手的机会喔。」



秋月用彷佛令人融化的甜美声音悄悄说道。



她从口袋取出终端，扬起一如往常的笑容这么表示：



「胜负已定的最终决战──有如从一开始就确定结果的『寻宝』游戏。



那么，赶快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