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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转学生(1 / 2)



隔壁班来了一个转学生。



班上那群男生一听说是女孩子,就趁下课时间特地跑过去一探究竟。



他们回来后,表示转学生的分数有「八十分」。班上女生听了纷纷愤慨抗议,一群「三十分」的家伙才没资格给别人评分,两群人便吵了起来。我则单手托腮凝望著窗外。



放学后,一走出教室,一个从没见过的女生从眼前走过。飘逸长发半掩住了她的侧脸,尽管只是匆匆一瞥,苍白的脸颊仍旧令我留下深刻的印象。



她就是大家口中的那位转学生吧?



她穿著冬季制服。学校应该后天才会开始换季,不过从她转学的时间点来看,多半是已经买不到夏季制服了。



她步下楼梯,往门口前面的鞋柜走去。她要回去了吧?我就走在她正后方,简直就像在跟踪她,可是我没有这个意思,就是目的地凑巧一致罢了。她个子虽高,背影却看起来十分娇小。



我在大门边坐下,动手绑慢跑鞋的鞋带。还没绑好,她就已经要走出去了。



几个隔壁班的男生像在追赶她般地大步跑来,甚至顾不得穿好鞋子,脚尖才踩进鞋里,就慌忙叫住她。



「欸,凌子,我们要去麦当劳,你要不……?」



「不要管我。」



转学生回过头,直接截断同学邀约的话语,语气锋利地好似拿一把小刀直接刺过去。



那群男生顿时不知所措,都沉默了。



他们想跟转学生搭讪的企图彻底落空了,满脸尴尬,快步走出这栋楼门口。



我一边绑鞋带,一边从头到尾侧眼旁观了这一段插曲。转学生的态度令人意外。个性再冷淡也要有个分寸。就算跟同学不熟,以后大家也要在同一间教室里上课,她刚才的反应不会太冰冷了吗?



「你看什么?」



她突然看向这里。



视线锐利。



「很好看吗?」



她的声音似乎带著几分责备,我别开视线快速回应道:



「没、没有,不是……」



真是无妄之灾。



──这时,我蓦地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好像曾在梦里见过这个场景。



不对,还是以前曾有过同样的对话?



在多年前,我还小的时候。



对了,是那时候。



没错,当初我跟她相遇时,情况也差不多。



明明是那么难以忘怀的回忆。



我却老是困在那段记忆的结尾,几乎要忘记一切是如何开始了……



就在我沉浸于翻涌而上的回忆时,转学生不知何时已从我面前离开。



我穿好鞋子,出去张望了一下,不见她的身影。



我记得那是十岁时的事,算起来差不多是七年前了。



我爸妈热爱露营、登山跟滑雪,反正只要是跟山岳有关的户外活动,他们都喜欢。一遇上长假,十之八九都要带我去山上的别墅度假。



但我其实很讨厌去山上,讨厌得要命。爸妈好像一直以为我跟他们一样享受山林,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我的兴趣全都是静态的室内活动,我只想悠闲地打打电动、看看书。



可想而知,住在深山里那栋别墅时,我每天要不是体力透支,就是满心郁闷。登山和滑雪只让我觉得很累,根本搞不懂这些活动到底哪里好玩。待在别墅时既不能找同学玩,还必须应付昆虫和动物这些吓死人的生物。结果,我在山上一样成天窝在别墅里看书。



最惨的是,爸妈看我一整天都赖在屋里,反而更积极地带我去外面转。到底是多想把独生儿子锻炼成热爱冒险的活泼少年?



百般无奈之下,我只好去别墅附近的那条河钓鱼。



不是我想钓鱼,而是只要让爸妈以为我正热衷于钓鱼,他们就会满意,也就会安心放我自己一个人。把一个十岁小孩自己丢在河边,爸妈好像一点都不担心,但这种时候我倒是很感谢他们的粗神经。我就是想要独自悠闲地打发时间而已。就这一点来说,钓鱼很适合我。



那条河顶多五公尺宽,也不是很深,河面上到处都有表面崎岖的岩石裸露在外,水流十分湍急。一条在山谷流动的无名小河。水很透明,清澈的程度令人惊喜。



我在岩石堆坐下,将钓鱼线拋进河里,线的底端并没有绑鱼钩。我曾试著钓过一次,但那条鱼被鱼钩刺得流血,看起来好可怜,更糟的是,我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处理它。后来,我不再钓任何东西。



我就这样靠著假装钓鱼,度过住在别墅里的每一天。虽然没有任何收获,却也不会被打扰。



很孤独。



不过,这样就好。



那年冬天,我们一家也去了别墅度假。我一如往常地垂著没有鱼钩的钓杆,时而阅读,时而随手写生打发时间。满山都蒙上一层薄薄的洁白残雪。这一带偶尔会积雪高达好几公尺,不过那一天的雪量偏少。



冬季的河边实在很冷,不过跟夏天比起来,既没有我讨厌的昆虫,也没有那些令人心生畏惧的动物足迹,硬要选的话,我更喜欢冬天。



我穿足了保暖衣物,在岩石堆摆上摺叠椅,坐下,眺望河面。钓鱼线底端的浮标顺著水流舞动著。



我忽然察觉到一股气息,抬起了头。



河的对岸站著一个女孩子。



这座山平常连个人影都没有,现在突然出现一个人,害我吓到差点跳起来。放眼望去满山遍野的草木风光中,少女孤零零伫立的身影显得十分突兀。



她的年纪应该跟我差不多吧?



全身都包裹在粗呢外套里,双手插在口袋,直直盯著我。洁白的裙襬下,没穿袜子的双脚套著一双廉价的运动鞋。长发在风中翻飞,掠过了纤白的脸颊。从脸色看来,她的心情好像不太美丽。



我略感疑惑,但仍选择不予理会。我跟她中间隔著一条五公尺宽的河,这个距离给了我充分的理由不去干涉对方的举动。



没想到,她却没有立刻走开。



两个小孩隔著一条河沉默相对的场景,持续了可能超过三十分钟之久。她就一直站在那里盯著我,我则装出自己正专心在钓鱼的模样,只是偶尔会偷瞄她几眼。



最后先按捺不住的,是我。



「你看什么?」



我朝对岸发问。她应该能感觉到那句话隐含著埋怨的意味吧?



但她只是依然望著我。



「很好看吗?」



我又语带责备地补上一句。不过回应我的,仍旧只有那道冰冷的目光。



我尴尬地别开眼。她好像还是在看著这个方向。



我只好收拾钓竿,离开河边,而她就这样一直望著我离去。



隔天,我一样拎著钓鱼用具走向河边。要是窝在别墅里,爸妈又要瞎操心了,而且我认为那女生今天应该不会出现了。虽然我不晓得她是谁,从哪里来的,但多半没有机会再碰面了吧。



没想到,我走到河边时,她就已经站在对岸了。



她的打扮跟昨天相同,站在跟昨天相同的地方。



我是不是回去算了?心底犹豫了一下,不过掉头就走又好像刻意在躲避人家,我可不想被误会。拿定主意后,我就在岩石堆坐了下来,一如既往地将没有绑鱼钩的钓鱼线拋向河里,尽量不让她进入我的视线范围。我装出认真钓鱼的模样,反正她多半也不晓得我在干么。



她一直注视著这边。



一阵子之后,她坐了下来,背倚向树干根部。看起来好像一直在观察我。



她到底有何目的?



我很想问清楚,却硬是把话吞回肚子,继续无视她。



我有个坏习惯,一遇上麻烦就只想尽量避开。要说我怕麻烦,我想更多是因为性格胆小吧。万一主动出击却惹出问题,我可没有坦然面对的勇气。此刻也只能暗自祈祷她赶紧看腻,自行离开。



结果,这场耐力竞赛是我先败下阵来。中午过后,我站起身,开始收拾钓具。平常这时间我都在河边啃妈妈事先帮我捏好的饭团,在原地待到黄昏时分,只可惜我的神经还没有粗到可以一整天都若无其事地沐浴在那女生的目光里。直到我转身离开时,她都还在望著这里。



当晚,我问了爸爸。



「有个女生老是站在河对岸。」



「这附近有好几栋别墅,是其他来度假的孩子吧?」



大概是吧。



爸爸建议,「要不要跟人家交个朋友?」



但是我根本想不出来要怎么跟她交上朋友。



次日,我一大早就出了别墅,朝河边走去。清晨时分,天都还没亮透。我吸了一口凝缩的冷空气,冰凉得令肺刺痛不已。



她总不可能这么早就在河边了吧。我打的如意算盘是,只要比她先到,就能知道她是什么时候、从哪个方向过来的了。



却没料到等我到河边时,她已经在那里了。



穿著跟昨天一样。



我当然是讶异极了,不禁主动发问:



「你该不会一直待在那里吧?」



潺潺水流十分静谧,就算不刻意抬高音量,声音也能清晰地传过去。



她依然端著那张臭脸,摇头回应:



「我猜你今天可能会提早过来。」



所以我现在是被看透了?



「你从哪边来的?」



听见我的问题,她略显迟疑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才伸手指向半山腰上的房子。是一栋乡间小屋风格的小木屋,大概是某一家的别墅吧。



原来如此,她搞不好跟我同病相怜。我这时才终于领悟,她可能也不情愿被带到山里,闲著没事干才跑来河边。



「你是来看我的吗?」



「对。」



她耸了耸肩,神态不太像一个小孩子。



「我一直在观察你。」



「为什么?」



「好奇你用没绑鱼钩的钓竿到底在钓什么。」



「……啊啊,果然被看破手脚了。」



我把钓鱼不绑鱼钩的理由告诉她。原本以为她一定能够理解我的想法,怎知她听完后,只是不解地侧著头。



「结果是钓到你呢。」



我这么说完,她皱起眉头,好似有些困惑地将目光垂向河面。



「你是笨蛋吧。」



那或许是她第一次流露出人类该有的情感。



我们就这样开始隔著那条河聊天。



一旦打破那道隔阂之后,我们很自然地聊上一整天,显得先前那几天的沉默以对愚蠢至极。



回想起来,好像都是我单方面在讲。这也是因为她想听。她对我的各种事情都深感好奇。平常住在怎样的地方?学校长什么样?周遭都是些什么样的人?过著什么样的生活?



相反地,换我问她时,她几乎都会岔开话题,搞得最后我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晓得。但当时我觉得无所谓,反正我们应该也只有这个冬天会碰到面。



寒假就快结束了。



「我后天要回家了,下次来……可能就要夏天了。」



「喔。」



她的神情没有一丝波动。



那天我们就像平常一样,隔著河面天南地北地闲聊,她的存在抚平了我的孤寂,空虚感随著河水一去不复返。她可能并没有特别的感受,但我有一点点喜欢上两人聊天的时光。



太阳快下山时,她忽然站起来问我:



「我可以过去你那边吗?」



「可以啊,只是天快黑喽。」



想过河,必须要经过一座桥,而桥远在要往下游走几百公尺的地方。等她一路从那边走过来,天应该都黑了吧?



「我不会花多少时间的。」



她顽皮地笑了。



「什么意思?你该不会是要跳过来吧?」



河床并不深,还零星散落著貌似可以落脚的岩石。但是那些岩石表面凹凹凸凸的,看起来不太可能从上面灵巧地跳到这一侧。难道她打算踩进极度冰冷的水流中?



「你可以闭一下眼睛吗?」



她这么要求我。



「你不要做危险的事喔。」



「我知道,你安静闭上眼就好。」



我只好无奈地阖眼。



「你能发誓在我说『可以了』之前,绝对不会睁开眼睛吗?」



「……我发誓。」



面对她,我很清楚反驳或抵抗都是没有意义的,她散发著一种不容置喙的气场。



我低下头,闭紧双眼。我从未留意过这条河的水声,然而此刻哗啦哗啦的流水声彷佛从四面八方环绕住我。



「可以了。」



她的声音蓦地在耳边响起。



我反射性张开眼,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她就站在我身旁。



洋洋得意地双手叉腰,低头看著我。



「你怎么过来的?」



我上下打量著她,她全身没有一处地方弄湿。接著,我将目光投向那条河,却找不到一条路径足以让她踩著那些岩石过来时不会弄湿自己。这附近当然也没有桥,河面更没有窄到光是擅长跳远就能一口气跳过来的程度。



「那种事不重要。」



她在我身旁坐下,望向远方的山脉,就像在亲眼确认我至今每天都在看的风景长什么模样。



我将折叠椅拿过去,她却只是摇头。



「讲一些你的事吧。」



我们聊著学校的事,以前看的书籍内容等,一路随意闲聊到天色开始暗了。



她来到身边,我才发现了一件事。



她身上有雪夜的气味。



「你明天也会来吗?」



对于这个问题,我立刻点了点头。



没错,我们约好了还要见面,所以那一天才没有好好道别。



至今,那仍是我心底的遗憾。



第二天,我也是一起床就去了河边。



却没有见到她。



我很快就察觉到异状,之前她手指的那间半山腰上的别墅,正冒出橘红色的熊熊火光,一团团黑烟直冲上正在飘雪的天空,消失在云际。稀稀落落降下的雪花,并不足以消灭那场火势。



我慌忙回到自己家的别墅,爸妈正要出门去滑雪。我告诉他们发生火灾时,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就在此刻,不知从哪里传来了消防车的警报声。



「看来有人打电话给消防队了。」



「爸,你带我去发生火灾的那栋屋子!」



「你在胡说什么!不要去凑热闹。」



「不是,我不是要去凑热闹。那是她家的别墅!」



爸爸歪著头,一副听不懂我在说什么的表情。没能清楚说明自己的意思是我不好,只是当时我实在太慌张、太害怕了,整个人都陷入混乱之中。



她该不会有危险吧?



一想到这点,我再也待不住了,转头就冲出别墅。我大概知道火灾现场的方位在哪里,只要过桥往对面那座山跑去应该就没错。



雪势渐大,我依然不顾一切地全速朝她在的地方狂奔。我的体力原本就差,都还没过桥,就已经好几次差点要跑不动了。但是即使喘到上气不接下气,我还是持续朝传来警报声的方向前进。



只是等我终于赶到时,那栋别墅早已烧得焦黑一片了,两辆救护车从我眼前驶离现场。谁上了救护车?伤者的情况如何?不管问谁,都没有人回答我。过没多久,化为漆黑灰烬的别墅,也逐渐让纷落的雪花染成了白色。



那天夜里我发烧了,一直昏睡,结果隔天也没能去河边,就坐上爸爸的车挥别了别墅。



后来我才知道在那栋发生火灾的别墅里找到了一具大人及一具小孩的遗体,但在这则新闻后,就没有更加详细的追踪报导了,至今我仍不晓得过世的那个小孩叫什么名字。



隔年开始,爸爸的工作日益繁忙,我们家也不再去别墅度假了。我曾想过自己去山上一趟,遗憾的是,一年后爸爸就卖掉了那栋别墅,我失去了可以落脚的地方。



她恐怕已死在那场火灾中吧?尽管我没有证据,但眼见火灾现场惨烈的模样,实在没办法乐观地认为她平安无事。



而且不管真相是什么,我也没有方法确定了。



上国中后,我就加入了田径社,到现在都读高二了,依然努力在练习长跑。这项改变,跟那场意外有莫大关联。



如果当时能再早一点抵达那栋别墅,说不定就可以救她出来了。



没能实现的道别,在我的记忆里烙下挥之不去的阴影,同时也开启了一条崭新的道路。我再也不想像那天一样无能为力,累到腿都抬不起来,最后只得停下脚步了。我想培养充沛的体力,才选择了田径社。



过去我总是极力避免任何竞争,田径竞赛这样的挑战根本不适合我。但换一个角度想,长跑必须要长时间与自己对话,又算是最符合我性格的项目了。刚开始时,我只要跑几圈操场就会累到想吐,但现在十公里二十公里都成了家常便饭。当然,不管我跑了再多公里,也没办法让我回到那一天。



今天也要去社团练习。



我换好鞋,就朝校园走去。



我环顾四周想寻找转学生的踪影,果然遍寻不著。



那个转学生是谁呢?



在我脑海中,转学生跟河对岸那个女孩的身影重叠了。两个人的发型、年龄及散发出的气质都不同,可是──她们很相似。而且刚才跟转学生的对话,让我忆起了那年冬天。



不光如此,刚才那段对话,简直就像重现了那一天的场景。



转学生就是那个女生吗?



我一直认定她死了,说不定只是我太早下结论了。其实她平安无事吗?或者是──用了不可思议的力量避开那场火灾。毕竟她当初都用了某种我无法想像的方式成功渡河,就算真能神奇地从火场存活下来,好像也不足为奇,



不过,就算转学生真的是她,这场带著神秘色彩的重逢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接下来几天,我都没再遇见转学生。



不过她的消息倒是断断续续地传进耳里。听说那些想骚扰她的男生全数碰壁,纷纷垂头丧气地打退堂鼓了。不仅如此,就连主动想找她攀谈的同班女生,也都被乾脆拒绝,明明白白地拉出了距离。



这一个月,我在校园里看到转学生几次,每次我都会停下脚步,望著她出神。记忆中那个少女的长相,跟转学生的脸确实十分相像。我们还曾在走廊上四目相对,但她并没有找我说话。她们只是长得相像的两个人吗?其实直接问她就好了,可是如果我主动搭话,百分之百会遭到冰冷的拒绝。



冬天的脚步近了。一开始由于出色外貌第一印象博得八十分的她,评价已一落千丈,听说现在连同班同学都会不约而同地避开她。



在这样的情况下,隔壁班又发生了一场小骚动。



隔壁班有个女生的灵感应力很强,她不小心在教室里撞到转学生,当场尖叫昏倒,还被抬到保健室去。



后来大家问她事情经过,她说:



「那个转学生……冰冷得好像已经死掉了一样。」



同学自然是半信半疑,但有几个胆子大的──惹人嫌的──男生,故意去撞转学生确认事情的真伪。



她果然很冰凉。



后来,大家在背地里偷偷帮她取了「幽灵」这个绰号。灵感应力强的女生也宣称教室里有妖怪,拒绝上学。那些男生原本只以为转学生是个难搞的女生,现在也都开始认定她是个诡异的家伙。



这则流言也在其他班的同学间不胫而走,转学生成了举校皆知的「幽灵」。



十一月底,转学生身上发生了一件奇妙的事。



她在有班上同学看守的仓库里凭空消失了。



我跟朋友练跑完,坐在长椅上休息。我们穿上防风外套,轮流喝著运动饮料。



「对了,你听过吗?」朋友没头没脑地提起,「那间仓库的事。」



他指著校园一隅的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