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话:其实是汤烟氤氲的恋慕事件簿⑨ ~父亲的后背~(2 / 2)
在那之后过了多长时间啊。
在我闭上眼睛的这段时间里,天空下起了雨。
明明刚才天气还好着呢,山里的天气果然很容易出现变化。
不过,雨水很是暖和。
像是在夏天温暖的晴天,从湛蓝的天空中降下的雨一般。
我,微微睁开了眼睛。
然后,看到的不是雨水而是星星。星星从天空中落下了。是流星雨啊。
——这样啊。
流星雨,原来是暖和的啊……——
「——长……兄……——兄长!」
——感觉,有人在叫我。
我再稍微睁开了下眼睛。
眼前,是泪流满面的晶。
——晶,在哭……?
「怎么……了……?为什,么……」
嘴巴也张不动了。它已经完全僵硬,连发出声音都很难。
「兄长!不行啊!醒来啊!」
我可是醒着呢?看啊——咦?
晶,这是什么恶作剧啊?我的身体怎么动不了了?
「振作点啊!为什么倒下了啊!」
为什么,是啊,那是为什么呢?
哦哦对啊。这是在练习『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吻戏来着。
说回来脸也靠得太近了……这家伙,是想来真的吗?
「求你了快起来!别丢下咱一个人!求求了!求求你了!」
在说啥呢。
一开始说不打算和我搞好关系的,不正是你吗?
嘛,不过被你这么说,被你这么请求,还是稍微,有些高兴啊……。
「太一叔叔很快就会来的!老爸他会来救我们的啊啊——!」
老爸他?——啊啊,说来,老爸他再婚了来着?
是啊。晶是我的义理的弟弟……不,是义妹啊……。
我没有忘记啊,真的。
你不是我义理的弟弟。
是义妹,
是女孩子,
还非常可爱,
总之让我很是困扰呢……。
——不过嘛,太好了。
能和晶相遇,真的太好了。
我得感谢老爸。
老爸,在哪儿呢?
这种时候就别迟到了啊……。
拜托了老爸,去告诉晶,你不只是个残念系的人。
啊,在这之前有件事必须告诉晶才行。
在老爸面前说会感到害羞的,所以就趁现在——
「ji……晶……——」
「什么!?怎么了兄长!?」
「我……对你……——」
「什么!?兄长,说出来!什么都好!」
「ji……晶……。我、我……其实、对你……——」
突然间,星空消失了。
眼前一片漆黑,看来我也终于要没电了。
就在这时——
「——凉太啊啊啊啊——————!」
——我突然听到了老爸的声音。
什么啊,这就来了吗。
来的不是时候啊,老爸。
难得我想向晶吐露自己的真心……。
「太一叔叔!兄长他!兄长他!」
「凉太,喂,振作点,喂!」
感觉到老爸把手放在了我的肩膀,脸,还有头上。
「从刚才开始就一动不动了!」
「唔……!?他的身子好冷!晶你没事吧!?」
「咱没事……。因为兄长他,保护了,咱……」
「这、这样啊!好、那就好!你很了不起啊凉太!有保护好晶!不愧是兄长啊!好了,接下来就到你了!轮到我们来帮你了!」
我?我,只是有点困而已,没事的。
别这么动我啊……我好困……——
「没事的,没事的啊!爸爸在这!没事的!」
「太一叔叔,要怎么做!?」
「我把凉太背到车里去!晶,你还跑得动吗!?」
「嗯!没问题!」
「好!那晶,我去背凉太——你把这个盖在凉太的背上吧!」
「明、明白!——这样可以了吗?」
「还有,用这条绳子把我和凉太的身体绑在一起!」
「——这样如何!?」
「好!这样就可以了!听好了晶,绝对不要远离我哦!」
「嗯!」
我又稍稍睁开了眼睛,在模糊的视野中,看到四周的景色正在摇晃。
我现在,应该是被老爸背着。
丢人啊。都高二了还要老爸背背。
「凉太,听好了,别睡啊!——晶,去跟凉太说点什么!」
「知道了!」
喂喂,我可是困得不行啊……。
稍微一会就好了,让我睡个觉吧,晶,老爸……。
我,现在,真的很困……
…………
………………——
* * *
(注:这部分前半原文凉太的自称与晶同样是『仆(ぼく)』,因此同样译作「咱」)
「——咦,咱……」
突然醒来,眼前是爸爸宽大的后背,咱正被他背着。
「嗯?凉太,醒了吗?」
「啊,嗯……。咱,怎么了?」
「你在澡堂里睡着了,看你睡得很香我就让你继续睡了」
「是吗。咱,就那样睡着了啊」
无意间回想起来了。
今天是周日。
咱和爸爸互相搓了背以后,泡着澡,在放松休息的时候睡着了。
环顾四周已经是黄昏了。
爸爸背着咱,行走在一条沿着大河的堤道上。
「咱还是下来吧」
「不用啦。到家之前就这么睡着吧」
「不要啦,怪害羞的……」
「对父母就不用顾虑那么多了。反正也没有人看到」
被爸爸背着让咱感到有些害羞。我不由得地,把自己的脸埋在了爸爸的后背上。
埋了一会后,听到爸爸叫了咱一声「凉太,醒着吗?」。
「怎么了?」
「班主任来电话了。说是下次的公开课,让我一定要去」
「……不去也行哦?」
「就算你这么说,爸爸可是被老师数落了一顿哦」
「为什么?」
「因为从去年开始公开课我就一次都没有去过,于是老师就很担心你。告诉我至少也要去一次」
「这样……」
「所以我打算去了。爸爸我都这个岁数了,果然还是不想被老师数落呢」
「没问题吗?工作,不是挺够呛的吗?」
「嘛,还好。——比起这个,我还从老师那儿听到一件让我很在意的事。嘛,该说老师是来打电话告诉我的呢,还是说来做确认的呢……」
爸爸停顿了一会,说起了沉重的话题。
「你啊,在学校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咱犹豫着要不要说实话。
因为这会给爸爸添麻烦的。
「没有啊,只是和大家吵架了」
「是吗……。你还挺厉害的嘛。为了什么吵架?」
「……他们捉弄咱。说咱是没妈要的家伙……」
「然后,你做了什么?」
「反驳回去了。说咱没有被妈妈抛弃,而是被爸爸救了……」
爸爸听完后沉默了好一会,但还是开口说道。
「……那个啊,爸爸打算,辞了现在这份工作」
「诶,为什么?」
「和爸爸两个人一起回去老家吧?你看嘛,像是亲戚小武,和你的关系不是挺好的嘛?冴子阿姨也好,爷爷奶奶他们也好,大家都在,怎么样?」
「咱,和爸爸两个人一起就足够了」
「但是爸爸,不是一直都让你只身一人吗?」
「不是一个人哦。爸爸为了咱一直都在努力工作,咱才不会觉得一个人很寂寞。而且爸爸,很喜欢现在这份工作吧?喜欢的话就继续干啊。咱觉得有工作的爸爸非常帅气哦」
爸爸停下了脚步。
他的身体在微微地颤抖。吸溜着鼻涕,还低下了头。
——这是怎么了?太冷了吗?还是说因为咱太重了,所以就感到累了?
虽然咱有些担心,但老爸又大声地吸溜了下鼻涕,再次缓缓地迈出了步伐。
「……我知道了。那,爸爸就,再,努力一下吧……」
「嗯。咱在学校会用功读书的,爸爸,工作加油」
爸爸听到我这么说,又沉默了一会。
过了一会后,爸爸用着爽朗的口吻说道。
「对了,以后就叫我老爸吧」
「老爸?」
「嗯。你看,爸爸这个称呼,里面就一个『爸』字对吧?『父亲』这词反过来之后的『亲父(老爸)』就用到了『亲』跟『父』这两个字对吧?这样就把『亲』给加进去啦!啊,但要是你讨厌的话照常叫也行的哦?」
「亲与父,亲父吗……?嗯,既然爸爸你希望我这么叫的话,那就亲父(老爸)……」
(注:爸爸的原文是所谓的『(父さん)とうさん』(tousan)。日语『亲父』是老爸/老头子的含义,也就是所谓的oyaji。与『父亲』(titioya)相比,『亲父』显得更粗俗,更随意,也更亲近一些。)
「老爸吗……。呜呼~!多好听的称呼啊!」
看来把爸爸叫作老爸的话他会很开心,于是咱就改了对爸爸的称呼。
「还有凉太也别叫自己『咱』了,用『我』不就挺好的嘛?那样听起来不就更有气势了吗?」
「确实听着很有气势。——嗯,那以后就叫咱……不是,是我。以后用我来作自称了哦?」
(注:此处的『我』在原文中为『俺』(ore),也就是相对随意或者粗俗的自称。除去此段回忆,凉太一直都是以『俺』自称)
「嗯。那从今以后就靠着『老爸与我』这两称呼两个人一起加油吧?」
「好!」
无论是把爸爸叫作老爸,还是把自己叫作「我」,感觉都挺羞耻的。不过,从那时开始,我感觉自己稍微变强了些。
或许是对这样的自己感到了放心,我又开始犯困了。
「凉太,到家还有段路程,你可以继续睡哦?」
「老爸……」
「怎么了?」
「只是想这么叫叫你」
「什么呀……。——凉太,睡吧。回家再一起吃点好吃的吧?」
「嗯。——那个啊,老爸……」
「所以说咋了?」
「要是老爸有了喜欢的人,可以和她结婚哦?」
「……那样的人会不会出现呢?」
「肯定,会出现的。毕竟老爸,那么帅」
「哦,哦,是吗……」
「别不好意思啊」
「才没有不好意思呢!」
——嗯,感觉自己放下心来了。
感觉好困……。
爸爸的后背,真让人安心。又宽大。又温暖。
要是就这么睡着了,我,我就能到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