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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AGE 4 谁的红缎带(1 / 2)



明明是梅雨季,我放年假时,却都是恼人的大晴天。



「今天就是年假的最后一天啊。」



天气如此美好,我却不是站在收银台,而是来到仓库和阿拓进行货架大扫除。



「结果你年假都在打工耶。不愧是修司,日本人的楷模。」



员工室里堆满了私人物品,绝大部分是阿拓的东西。



「我今天要早点回家放松休息!喂,手动起来!」



「大白天就回家睡觉吗?」



「有何不可?这是放年假的特权。我昨天很晚睡,现在超困的。」



昨天晚上,我因为心情亢奋,翻来覆去睡不着。回想起来,这是我第一次在无人支持的情况下独力达成任务。希望一切顺利……不过,大礼帽似乎做得太过火了。



「下次放年假要好好休息啦,修司看起来很想结婚,要不要去参加联谊?」



阿拓还是老样子,缺乏工作干劲地喝可乐。



「少啰唆,担心别人前先担心你自己。你明年就大四了吧?毕业之后有什么打算?」



「这个嘛,到时再说吧。」



「有参加就业活动吗?」



「没有耶。」



「那怎么办?」



「到时再说吧。」



「到时再说……这样没问题吗?」



「咦?你在担心我啊?你人真好。」



阿拓最擅长在嬉笑中转移话题。通常他这么做时,表示已经下定某种决心。他就是这种人。



果然不肯找我商量吗?



我感到些许寂寞,继续做垃圾分类。



无需我操心,阿拓还有道野边和雅这两位朋友,三人间有种说不出的牵绊。我完全无意介入,不过认识阿拓也两年以上了,心里多少觉得,他也差不多该把我当成朋友了吧。阿拓虽然擅长交际,与人却始终保持一条界线,我可以察觉这点,表示距离和他很近了吧(面对客户,他会巧妙隐藏起那条界限)。即使如此,我依然感到有些寂寞。



「哇,找到了!」



「什么东西?哦,你的私人物品。」



「是我的七味粉,我还以为不见了呢。」



阿拓端详七味粉上墨水变淡的标签。



「修司,它已经过期六年了,这下真的不能吃了。」



「里面已经变成化石了吧?等等,你六年前就在这里?我都不知道。我六年前在做什么呢?」



「六年前啊?我还记得一清二楚喔!印象中那年超级冷,下了大雪呢!」



经他一说,好像有这么一年。就是大雪瘫痪交通、引发大混乱的那一年。



「是下大雪那一年啊,原来已经过了六年,真亏你记得。」



「偏偏那天超级冷,又接到客诉。」



「偏偏?」



「哎唷,天气冷,容易心情沮丧嘛,这时候遇到客诉,整颗心都要结冻了。不过对方也是吧,所以才特别想开骂,想不到啊,这只是小小的开端。」



「什么开端?」



阿拓把七味粉扔进垃圾袋,贼贼一笑。



「我和一期一会的人结下了缘分。」



***



「搞什么,里面根本没放筷子。」



翻开便利商店塑料袋的袋口一瞧,我忍不住啧舌。



那个年轻店员的额头上仿佛写着「我是第一次打工」,从头到尾畏畏缩缩的。别以为名牌上写着「实习生」,犯错就可以被原谅。



要是早点发现没筷子就好了,但我已经前往工作地点,直到午休时间才察觉,他知道自己给我造成多大的麻烦吗?我在寒空下停下脚步,仰望灰色的天空。



——我一定要好好念他一顿!



我转身走回稍早买便当的便利商店。



「欢迎光临~~」



一踏进店里,身体旋即被温暖的空气包围,我因此松了一口气。我瞄了收银台一眼,转头观察整间店,没看见刚才的店员。



柜台前站着发型轻浮、看来像现充的大学生,表情毫无工作干劲。我想找忘记放筷子的店员理论,但我最讨厌这种痞子男。好,来骂他吧!平白无故被骂,他肯定气炸,会去教训那个年轻人。如此一来,我也能一消怨气。就拿他开刀吧。谁教你看起来都在玩,活该!



我故意跨大步,直直走向收银台。



「喂!我刚才买的便当没给筷子!」



宏亮的声音在耳中回响,我感到相当畅快,微微抬高下巴,以高姿态睥睨男人,继续说道:



「没筷子要我怎么吃?说啊,是要我用手吃吗?连便利商店都做不好,我看你干脆辞职比较省事!」



我觉得心情好了一点。



如此一来,他应该会面色铁青地心想「又不是我忘记的」,因而埋怨稍早迟钝的店员。



「啊,先生对不起,真的很抱歉。」



我重新从正面打量道歉的男子,他虽然充满歉意地垂下眉毛,表情却不带惧色,完全没有因为遇到衰事而困惑生气。



预料外的反应使预备台词卡在喉咙,男人逮住机会说:



「作为赔罪,你任选一瓶喜欢的咖啡吧。我请你。」



先下手为强——他仿佛运行战术,迅速指向收银台上的饮料保温柜。



我完全没料到他会这么做,反而感到困惑。



「工、工读生……可以擅自请客吗?你应该没有权限吧?」



「啊,没关系,店长不在时,我就是代理店长。我们这里是加盟店,挺自由的。不过,请你不要在推特说自己来『喝免钱』喔,到时有人跑来凑热闹就伤脑筋了。」



我讶异的是,男人始终笑容不减。



「之后出问题我可不管,反正和我无关。」



「安啦,我请客!多谢你的关心,大哥真亲切。」



请客?亲切?这小子是白痴吗?算了,要请就给他请吧。



「我真的拿走啰。」



我打开保温柜,抓起微糖热咖啡。



「啊,果然喝微糖的,和我一样。」



男人不停傻笑,不知道在高兴什么。



「时间还好吗?赶回来让你花了不少时间吧?真的很对不起喔。」



伪善者,我才不会被你骗。



「少来,反正你会叫早上那个工读生付钱吧?」



我捧着热咖啡,朝男人投去睥睨的眼神。



「啊,他辞职了,好像做不习惯,觉得很痛苦,我已经付他今天的时薪,请他回去了,所以今天只剩我顾店喔。」



「已经辞职了?」



「对啊,突然说这份工作不适合自己。」



「搞什么?真受不了现在的小鬼,连便利商店都做不好,还有什么事情做得好?」



「便利商店要记的事情很多耶,又是服务业,很多学问嘛。」



很多学问……



「是因为这件事吗?」



「什么事?」



「发现忘记给我筷子,吓得辞职。」



「啊,原来如此!这样就说得通了,难怪他突然面有难色。大哥看起来很恐怖嘛。」



「少啰唆,你看起来就不怕我啊。」



「因为我不会以貌取人。」



「胡说一通。」



「对了,时间真的没问题吗?你要赶去上班吧?」



「啊!我该走了,拜拜。」



「多谢!」



赶往车站的路上,我问自己:为何像朋友一样,对便利商店的店员说了「拜拜」呢?



寒风迎面吹来,唯有咖啡特别热,使我的右手又热又麻。



今天生产线也规律地送来装箱的电池。手机推出新商品的期间似乎特别忙,我虽然是日派的兼职人员,却已经连续一个月待在同一区。工作内容很单纯,只需把说明书塞进箱子最顶层、盖上盖子,一一放入旁边的瓦楞纸箱,八小时毫不中断。



工作本身一点也不难,只是刚开始做时,容易追不上生产线的速度,等习惯之后就能轻松驾驭。不过,只能站在同一个定点不能走动,以及手上油脂全被纸箱吸收这两点颇辛苦。拜此所赐,我才快满三十岁,手就像老爷爷一样粗糙干燥。



工厂里有一间宽广空旷的房间是休息室,还有一间三坪大的吸烟室,但是没有员工餐厅。距离最近的便利商店走路约七分钟,但路上人车混杂,我也不想在一小时的休息时间浪费十四分钟走路往返,所以总是在那家便利商店买完午餐便走向车站。



休息室里姑且有两台老旧的微波炉,但总是大排长龙,我不喜欢等,所以都直接吃冷便当加一个甜面包。一餐基本上就这样,不过,今天多了冷掉的微糖罐装咖啡。这里虽然有一台投币式咖啡机,但一样大排长龙,所以我很少买。总之,我厌恶排队。如果有时间,我宁可拿去多抽一秒烟。



我不作感想地吃着冷掉的烧肉便当,耳边传来隔壁的婆婆妈妈聊天的声音。



「白天不在家,领收货物和信件很麻烦呢。」



中年妇女真的很长舌,我甚至怀疑她们是不是从嘴巴生出来的,而且大半是无趣的话题。不过今天的聊天内容对我来说刚好。



「听说现在去便利商店也能取件喔。」



「哎呀,真的?我回去问问女儿,她在便利商店打工。不过那孩子最近都在打工,我好不容易替她出了学费,真希望她认真念书,而不是一直打工呢。」



「哎呀呀,我家的也是。到底要那么多钱干嘛呢?既然都要赚钱,何不拿一点钱回家呢。」



「就是说啊,我都有替孩子出饭钱,但他直到考试前都在打工,一下子说要买衣服,一下子说要去喝酒,有够奢侈,真受不了。」



真受不了?还不是被你们宠坏。只要让他们了解家中困苦,他们就不会乱花钱了。是你们太爱面子、任由孩子奢侈成性,不是吗?



穷人家的孩子就该勤俭过活。不过能让孩子上大学,应该不算真的贫穷吧?



「可是,在便利商店打工不是很辛苦吗?我侄女也在便利商店打工过,听说要学的事情很多,相当不容易呢。便利商店现在根本成了万能便利屋,而且听说『奥客』很多,很讨厌呢。」



听到「奥客」这个字,我不由得紧张。



「到底『奥客』是指什么呢?」



「就是买便当没附筷子,就说要免钱的那种人。」



幸好我没这么说。



「咦,太过分了吧。」



「但毕竟是店员有错在先,所以无法大声说话。听说甚至有人逼店员交出一条烟当作赔罪呢。」



「呜哇,真过分。」



别紧张,我可没要烟。罐装咖啡是那小子自己请我的。



我将干裂的食指伸进罐装咖啡拉环。噗咻声轻快传来,散发而出的香甜气味令人心情舒畅。



婆婆妈妈们的嘴没有一刻停歇。



「这种时候该怎么办?」



「好像会交给店长处理,如果主管刚好都不在,好像只能听对方抱怨直到气消为止。」



「唉,服务业真辛苦。你女儿很拚呢。」



「就是呀,听说最近还被指派叫货,她有没有好好加油呢?不过,真希望她更专心读书呢。」



大学、读书、玩乐金,全是与我无缘的话题,因为我生长于贫穷家庭。



我家到底有多穷呢?穷到我刚懂事就学会「贫穷」一词。从小听着父母念咒般地说「因为我们家很穷」长大,不知不觉间,自己也逐渐变得爱说「因为很穷,所以没办法」。我只能全盘接受,放弃挣扎。



我家是跟叔叔租借的简陋小屋,看起来很像仓库,下雨时天花板会漏雨,雨水也会从玄关淹进屋内。天气炎热时,只能把纱窗破掉的窗户打开,成天与大举入侵的蚊子为伍,醒着睡着都在对抗蚊子。即使窗户打开依旧暑气难当,因此小学六年的放学时间和暑假期间,我天天都去图书馆报到。每次看见朋友不畏溽暑跑去户外游玩,我都感到不可思议。拜此所赐,我没有特别苦读,国语成绩却特别好,具备的知识更是超越一般小学生。



还记得小学时第一次去同学家玩,我坐在冷气房里喝着冰凉的柳橙汁——里面有柳橙果粒的那种果汁——我觉得它好喝到不像这个世界会有的饮料。凉爽的房间与冰凉的果汁……我好像懂了什么,因为有这些东西等着他们回家,难怪他们愿意在酷暑中出去玩。



某天我跟同学提到「漏雨很麻烦」,同学说我骗人。我直到那一刻才知道一般人家不会漏雨,于是赶紧开玩笑说「骗你的」。在那之后,我被当成偶尔会撒奇怪小谎的家伙,慢慢地摸索自己的常识与别人的常识有所不同。从小学到高中,不论同学多么想来,我都没让他们进过家门。



刚升上国中二年级,我就开始打工送报。当时同学都忙于社团活动,只有我一下课便心无旁骛地直奔派报所,来不及送晚报就打打杂、领取小费。派报所的大叔们特别照顾我。上高中之后,我半夜还在速食店兼差。由于父母只能为我准备酸梅白饭便当,因此其他菜钱由我自行打工负担。然后,高中毕业的同时我便离家了。



人的一生多半在出生时就决定好了。



生长在有钱人家,注定过有钱人的生活。像我这种穷人,这辈子只能打零工求生。



说了一堆,我依然满足于现在的生活。我现在的日薪大约七千圆,生活无欲无求,也不赌博,自己吃相当够用。我不知道父母如何生活,自从我离家就不曾和他们联系。我很感谢他们养育我到高中,但我同时认为那是父母应尽的义务,所以我没有特别感恩,今后也无意照顾他们。不,正确来说,是我没有耐心照顾他们,更别提我现在光是顾自己就焦头烂额。



我唯一的兴趣是阅读,现在依然常跑图书馆。



没有任何地方比图书馆令人放松心情。不管待多久都不会遭受异样眼光看待,在闭馆之前都不会有人赶你走。图书馆很安静,不用在意别人的目光。夏凉冬暖,厕所常保整洁,还有饮水机可用。如果可以,我甚至想住进图书馆。我很想在图书馆工作,但这需要通过特别的资格考,我只能放弃。而且就算在这里工作,也不能住进去。



隔天早晨,我如常前往那家便利商店。



我抓起便当和甜面包,接着从收银台前的保温柜取出一罐微糖咖啡。



「今天也好冷喔。」



痞痞的店员依然笑咪咪地向我搭话。



结帐之后,我从环保塑料袋里拿出罐装咖啡递给他。



「给你,这样我们互不相欠。」



「啊?」男人发出怪声。



「不用啦,昨天是我犯错,赔罪是应该……」



「废话少说!我没有落魄到需要接受别人的施舍!」



「啊,别走啊!大哥!」



男人穿着制服,从便利商店追出来。



「大哥,等一下!」



「不要叫我大哥,又不是搞笑艺人。」



「可是,我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看了他的名牌一眼,上面写着「佐佐木」。



「……不知道也无所谓吧。」



「那就叫你大哥啊。对了,大哥,你想不想当英雄?」



「啊?你在说笑?」



「我认真的。总之,请你今天下班后过来一趟,我会说得更详细。」



佐佐木穿着单薄的制服打了个哆嗦。



「我才不来。」



「我保证没有损失。」



「我已经说不要了。」



「别这样,相信我嘛~~」



佐佐木边发抖边傻笑的嘴脸,怎么看都无法取信于人。



不知为何,当天晚上,我和佐佐木一起坐着吃牛丼。正确来说,是我来吃牛丼,而他擅自在旁边坐下。



我是真的感到讶异,但那家伙若无其事地说:「咦?好巧喔。」所以,可能真的是巧合。



我和他没什么好说的,于是默默吃完牛丼,快速走人。



如果住附近,难免会遇到,因此我没有特别在意。



几天之后,我竟然掉了钱。原因是常见的口袋破洞。我没注意就把零钱放进去,因此掉了一些零钱,直到我在拉面店结帐,才发现身上少了一百块。



「糟糕……钱带不够……」



我毕竟是常客,于是先询问可否赊帐,但那位工读生似乎是新人,表情茫然不知所措。收银机前还有许多人在等,仿佛是我刁难店员。



店在我家附近,便宜省时,味道也不错,我不希望被列为拒绝往来户。正当我绞尽脑汁思索对策,旁边突然伸来一只手,在结帐盘上放下百圆硬币。



是佐佐木。



「谢、谢谢您。」



工读生反射性地道谢,我总算免除被列入黑名单的危机,顺利结帐离开。



走出店门,外面飘着薄雪。



「明天我把钱拿去便利商店还你。」



佐佐木露出贼笑:



「这样你就欠我一个人情了~~」



搞什么,这小子在打什么主意?我有不好的预感,瞪着佐佐木。先下手为强。



「先说喔,我没有钱,但今天欠你的钱我一定归还,这不算欠人情,所以别想收取百圆以上的报酬。」



佐佐木又露出贼笑。他的表情很丰富,令人无法看透底细,所以有一点点可怕。



「我不打算和你借钱,只是希望你陪我一次。」



「去哪里?」



「明天陪我去那间店。」



佐佐木指着我常去的便宜居酒屋。



我不崇尚人情礼仪,但关于钱的约定必然遵守,即使只是一百块。



隔天,我依约和佐佐木来到那家居酒屋。



「我最近在募集酒友。可是我很穷,和那些有钱朋友喝酒的习惯不同,会去的店也不一样,所以很伤脑筋呢,因为如果要平分的话不是很惨吗!不过,感觉我们喝酒的步调差不多,所以才想找你。」



「你的意思是,穷人才懂得惺惺相惜?」



「嗯,说得直白一点就是这样!」



「你是瞧不起我吗?」



说归说,我也已经好一阵子没找酒伴了,于是慢慢喝着便宜的酒水。



「大哥,你有梦想吗?」



约莫喝了一小时,佐佐木突然问道。



「啊?从外表还真看不出来,你会说这么青春的话。」



现在的年轻人口袋没钱也想追逐梦想吗?这是好事。



「如果可以实现心愿,我想住在图书馆。」



我半自嘲地说。



「你想在图书馆工作吗?」



佐佐木用认真的语气问。



「是啊,如果可以工作更好,又能赚钱,一举两得。」



我浅尝着杯中的便宜日本酒。



「那何不去面试看看呢?」



「你也太没常识了吧,在图书馆工作需要通过特定考试。」



「真的假的?」



我用食指指向自己的脑袋。



「在图书馆工作要很会念书,所以不是每个人都能去。」



「既然这样,何不念念书?」



我嗤之以鼻。



「你有什么资格叫我念书?反正你也是拿父母的钱上大学玩吧?」



「啊,我没有父母。」



话语突然哽在喉咙。



佐佐木说话的表情丝毫没变,脸上一样带着傻笑。但我直觉知道,这不是玩笑,也不是谎言。不知怎地,我相信他不会开这种恶劣的玩笑。



「啊……抱歉,从外表看不出来。」



我稍微放低语调。



「咦?你信了。立刻相信的人很少呢。大部分人都会说『你在开玩笑吧』。」



「不意外,因为真的不像。」



我端详起眼前傻笑的男人。



「可是你信了。」



「我很会看人。说谎的家伙,我一看就知道了。」



我的视线回到装酒的杯子。



「啊,我也是!我只有看人的眼光特别准。」



我大概能懂。



「因为你见过世面吧。」



「是啊,我见过许多人,可能和你差不多吧。」



「是吗……」我未置可否,轻尝一口。



「你没去上大学?」



「没去,不过,等我存到钱就去。」



「所以,你边打工边存钱吗?」



以时下年轻人来说,还真有骨气。



「是啊,除了在便利商店打工之外,我还有其他兼差。」



「其他兼差?」



「没错。我之前不是问过你,想不想当英雄吗?」



我隐约想起刚遇到他的那一天,他的确说了令人听不懂的话。



「我是英雄制作人。」



「……啊?」



我首先想到他可能醉了,但他实际上喝得并不多。总之,我先静静听他说完吧。



「正确来说,是负责前置工作,类似找人吧。」



「……我越听越迷糊了。」



「总之,就是寻找有机会成为英雄的人,或是适合创造英雄的人。如果同事拜托我去跟谁混熟好搜集情报,我也会去帮忙,工作内容满复杂的。」



听着听着,我的胸口闪过一丝不安。



「不是什么危险工作吧?」



「完全不危险喔。」



佐佐木一如既往,明明没喝醉却不停傻笑。



「你没有被奇怪的家伙骗吧?」



「别担心。」



「你啊……」我把声音放得更低沉。



「你没有嗑药吧?」



「呃!」



佐佐木差点呛到,然后哈哈大笑:



「我才没有!看不出来你这么爱操心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