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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chapter 3(2 / 2)


“似乎是如此,听说今天是开学典礼。”



“开学与毕业都在三月,这就是这里的规矩。”



“为什么?”



“不知道。不过,听说如果有人在三月以外的时间入学,那么,那个人将会让学校走向毁灭。”



“什么!”理濑不禁大叫。



“只是个谣传,别放在心上。在这种与世隔绝的地方,大家的想象力都太过丰富,很容易将小事夸大,好打发时间。”黎二嗤笑,不屑地说。



“可是……”



就是因为这个传说,所以大家才老是将“二月的最后一天”挂在嘴边?那自己会被指指点点也是没办法的事吧?



风又吹得玻璃喀嚏喀嚏作响。



“喂、那真的没什么啦!”黎二发现理濑有些沮丧,慌忙说,“昨天真抱歉,看到大家故装清高的样子,我就一肚子火,明明半年内有两个人连续失踪,他们居然还能若无其事。”



“两个人?还有其他人也不见了?”



“嗯,是功。他在去年夏天失踪。”



“到底怎么回事?”理濑问。



“关于这件事——”黎二拿着书站起,理濑也跟着起身。接着黎二缓缓步下螺旋梯,“八成会在今天的派对上提到吧!”



派对的话题



七人聚集在图书馆中庭。



光湖周到地准备红茶,不知是谁,还体贴地为大家切好起士蛋糕。



“先报告一下,我们家族没有新生加入,也没人毕业,维持现状。”圣开口。



“咦?为什么?”



“今年新生不到七十人。”



“但其他家族明明至少都有十个人……”



“可能因为我们人数少,认为我们无法照顾新生吧!”



“这有什么不好,落得轻松啊!”



大家开始七嘴八舌聊了起来。



“好了好了。”圣苦笑地从中调停。



“今天要怎么庆祝?不是理濑的欢迎会吗?”俊市环视众人道。



“没错,而且她应该有很多问题想问吧!再加上最近我们之间也有些隔阂,不如就来回顾我们家族的过去,如何?”



圣若无其事的发言仿佛在众人之间投下一颗炸弹,大家都是满脸惊讶。



“家族的过去?什么意思?”光湖双臂交叉放在桌上,面有愠色地问。



“对了,问个问题。黎二,你认为功与丽子发生了什么事?”圣缓缓摘下眼镜,从口袋掏出手帕擦拭。



“我才想问呢!你对他们不见的事有何看法?”黎二将双手放在椅背上,反问。



其他五人专注地观察他们的一来一往。



“我?那我就坦白说了。我认为功应该是回家,丽子则是死了。”



众人惊讶地变了脸色,黎二也神情不变,将身子往桌子探出。



“死了?”



“没错,你不也认为他们两人都死了?”圣戴上眼镜,冷静地继续说,“虽然功与父母一直没联络,但那时他父亲的亲信找上了他,要他回家,因为他父亲病危。而我当时刚好在场,所以知道这件事。寄给功的信件上,寄件人虽然署名他父亲属下的名字,不过,那附上车钱的信封却是他父亲公司的。”



所有成员还是初次听闻此事,大伙儿面面相觑。



“也许吧!但还是很诡异,功的离开太不自然了——丽子呢?”黎二十分平静。



“我想丽子是自杀,或近似自杀之类的情形。你应该很清楚丽子的精神状况,若非如此,校长也不会大费周章地将她送到别的地方。”圣推了推眼镜,看向黎二。



“我的看法不一样。”黎二露出一抹浅笑说。



“怎么说?”



“我觉得他们两个都死于他杀。”



席间鸦雀无声。



“怎么说?为什么这么认为?”



“你才是吧!何不先说明功不见时的情形?”



“可以,反正我本来就想以这个作为今日聚会的主题。好了,各位,一起去现场勘验吧!”



圣与黎二率先站起,其他成员也陆续起身。



第一起失踪事件



两名少年快步率先走在绵长弯曲的回廊。其他家族的成员都一脸愉悦地前往“大房子”,只有他们七人逆流似的步上通往山中的寂寥林道。



寒风刺骨。穿过几个小隧道后,眼前出现一座岩山。刻满几何图样的四座尖塔给人一种仿佛迫在眼前的异样感觉。这是什么时代的建筑呢?真是奇妙的设计,说它是哥德式建筑,却给人质朴的感觉,若要说它简洁,却又不全然如此。而且,仰望这座岩山时,感觉就像仰望一尊栩栩如生的大佛。



“这个塔可以爬上去吗?”理濑问光湖。



“上面有钟楼。应该可以。”



“钟楼……”



风从有如巨人手指般的四座尖塔之间呼啸而过,上面的风势似乎相当强劲。从这里是否也能听到刚来时、初次听到的那种有如女高音的风声呢?



理濑凝神倾听,可能因为风向不同,声音也不一样。



凿刻于岩山的阶梯在平滑的凹陷处起伏延伸。



“到了,这里就是事件的舞台。”



圣的声音响起,眼前出现一个开放式的场地。



这里是个半钵状的岩石剧场,阶梯式的客席可容纳约百人,底下有个椭圆石台,那里应该就是舞台了。舞台的背景是大自然,夏天的日暮景致应是美不胜收吧!现在这种寒冷萧瑟的气氛倒适合演出悬疑紧张的心理剧。



“那天是夏季已近尾声之时。”



圣站在舞台上张开双手,黎二则交抱双臂站在一旁,两人仿佛在演戏。石制舞台有如行驶在灰色湿地上的船之船首。



“那时是举办什么的演奏会?”



“大提琴与双簧管。”



“还蛮好听的。”



“不过旋律太美,我后来睡着了。”黎二耸耸肩说,引起一片笑声。



“听众有二十人,除了薰与功,我们家族的人都坐在一起,其他人则随意分散而坐。功就坐在最后面、最高的观众席上,就是那里,离入口最近的地方。”



圣倏地指向理濑背后,理濑想也不想地回头,一排高出一阶的观众席映入眼帘。



“音乐会结束后,功第一个离开,从这里。”圣指向这个空中剧场唯一出入口所在的狭窄走道,然后竖起食指,对理濑说,“问题就出在这里,当时薰在走道上。她有严重的惧高症,不敢从观众席眺望后面的湿地,所以就待在通道中段的平台欣赏演奏会,顺便帮忙看顾两位演奏者的乐器盒。通往剧场的路只有一条,因此她那时曾遇到从上面走下来、打算离开的功,而且还听到功说:‘啊!忘了!’然后折返。”



薰颔首。



“后来,薰不经意地清点起人数,你们猜有全部几个人——只有二十一个。”



众人沉默地听圣说明。



“很奇怪,不是吗?这只是很简单的算数,一开始有听众二十人,演奏者两人,共计二十二人,但散场时竟只有二十一人,其中一人莫名消失。没有人看到功同到观众席。也就是说,功在走道上突然消失,之后再也没有他的音讯。这是第一起失踪事件,理濑,你认为如何?”



圣像在演戏似的凝视理濑。



理濑脑中浮现方才走过的走道,途中没有任何岔路,只有陡急的山坡与岩壁,中段有个类似平台的小小四方形空间,坐在那里确实看不到湿地,也没那么恐怖。



“——所以,你是认为这条走道上发生了杀人事件?”圣回头看向黎二。



“也只能这么想了,譬如突然被谁推落之类的。”



“这么说来,凶手就是当时在场的人之一?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圣责难似的说。



“我觉得——”理濑战战兢兢地举起手,舞台上的圣与黎二同时看过来,然后,她怯怯地说,“不一定是失踪事件,不是吗?”



另一种解答



“什么意思?”黎二讶异地问。



“呃、我是说大概……会不会根本就没发生什么?”理濑紧张得有点语无伦次。



“你说说看吧!”圣笑了笑。



“我也有一点点怕高,如果要坐在那平台,我肯定会尽可能地选择较低的位子背对岩石而坐,可以的话,还希望能有个东西遮住视线所及的山崖边,那时正好有个东西能派上用场——就是装大提琴的箱子。那箱子很大,有它遮着比较能安心。然后功走到这里时,说了句‘啊!忘了’,听到的人会以为他有东西忘在观众席。但这句话也能有很多解释,譬如忘了锁门、忘了写作业等等,不见得是有东西忘在这里,所以功可能不是折返观众席,而是急忙走下阶梯,不是吗?”



薰不由自主地捂上嘴,拼命回想。



大家投射过来的视线让理濑觉得不太舒服,但她仍继续说:



“所以,坐在大提琴箱后面的薰并没发觉急忙下楼的功,但光凭这些并不足以断定她确实看到功折返。我想,薰那时应该是用眼角余光瞥向走道,因为她怕高,而且走道另一边就是崖边,所以才无法一直看那里。那么,坐在平台的薰究竟看到了什么呢?简单说,她看到的是某个人的背影。”



圣微笑点头,似乎颇认同理濑的推论。有了这个表情的鼓励,理濑接若又说:



“听到‘忘了’这句话,又看到通道上有人折返的背影,误会便阴错阳差地产生了。其实那不是有人折返的背影,而是下楼的背影。”理濑舔舔唇说,“步下陡急的楼梯时,身体前倾很危险,所以会本能地微微后仰。这个人更是必须如此,因为他手上抱着大提琴之类的大型乐器,下陡急楼梯时,若看不见脚边会非常危险,自然就会抱着乐器、看着脚边、不时往后看、一步步走下楼。因此,薰看见的应该是大提琴演奏者的背影。”理濑不安地环视众人,担心自己会不会太自以为是,“嗯……所以,我觉得这并非失踪。”



四周随即响起一片惊叹声与掌声,就连圣也在拍手,黎二则愣在一旁。



“总之就是这么回事——想不到我们的新成员脑袋这么灵光。服气了吧?黎二?”圣微笑地拍拍黎二的肩膀。



“话是没错……”黎二虽然嘴上嘟囔,倒也挺服气似的。



“太好了,那接下来去参观第二现场吧!”



七人喧哗地走下楼梯。



第二起失踪事件



“第二起事件说不可解,还真的很难解,但我倒觉得没有解谜的必要。”与黎二并肩走着的圣,用略微沙哑的声音说。



“是吗?但理濑或许又会找出我们想不到的答案。”



理濑松了口气,黎二似乎接纳了自己刚才的说法。



这次要去哪儿?沿回廊不断往下走,感觉已经来到山脚,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暖和许多。经过仓库与行政大楼前,沿狭长的砖墙之间前行,不一会儿,砖墙变成高大的树墙,这片树墙明显受到细心整理,美丽青翠。



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开阔的地方,那是一座井然有序得令人惊艳、呈几何状的广阔庭院,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座庭院有如一座岛,庭院后方即是陡峭断崖,上方是校舍,脚下这条在树墙间的石板路便是唯一的出入口,其余三方则有池子围绕。



前方地面铺以四方形地砖,几张铁椅与桌子摆置其上,再过去一点有道宽广的楼梯直直延伸至池中。湿地就近在眼前,芦草与蓑衣草等灰色植物仿佛触手可及。



话说回来,穿过狭窄地方后,眼前竟意外出现一片广阔空间,是这间学校最诱人之处,总觉得很像江户川乱步的《帕诺拉玛岛奇谈》。



“那里是什么地方?”理濑指着庭院深处一片小小的树篱。



“那是迷宫,用蔷薇花墙做成的迷宫。”



“啊!欧洲的风景照里常有这种东西。”



“每年花季一到,就会飘出浓郁的蔷薇花香,还会在这里举行初夏花园派对喔!”光湖似是想起了花香,微笑说。



“还有很多好吃的东西!”薰勾着理濑的手说。



本以为刚才直指薰判断错误一事可能会让她感到不悦,没想到她却崇拜地紧黏着自己,反而令理濑有些无措。



“丽子是去年圣诞派对时不见的。”圣将众人拉回原来的主题,朗声道,“当时的天气虽冷,但这里点了很多蜡烛,整个气氛非常热闹。老实说,丽子的个性有点闭塞又很敏感,那时——不、没什么,总之她那时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有好几个人看到丽子独自坐在椅子上,一直看着池水。然后,派对结束后,丽子就不见了。”



“哇!好冰!”圣将手放在岸边的铁椅上,随即慌忙拿开,“我说明一下——看也知道,我们刚才进来的路是庭院对外的唯一出入口,而且还装上一道铁门。那天铁门一直是锁上的。因为去年进行校地整建工程时,曾放下吊桥一段时闲,结果让许多野狗跑了进来,晚上只要闻到食物香味就会聚集过去,如果让它们进到这个庭院,学生就无处可逃了,因此派对期间至最后收拾完毕前,铁门一直维持从里面上锁的状态。我们发现丽子不见时,铁门仍锁得好好的,保管钥匙的两位老师也说不曾开过门。换言之,只有丽子一人从这里凭空消失。”语毕,圣注视着黎二说,“你说是他杀,所以是被谁推落的?”



黎二没回应,圣扬起手继续道:



“那么,凶手为何要刻意选在人群聚集之处下手?校内偏僻地方多的是,不是吗?挑这种地方杀人简直再愚蠢不过,因此,这件事可以推断是一起意外,或许丽子一个人偷偷下水,却在只顾玩乐的我们不注意时,一声不吭地沉入沼泽,就这层意义而言,丽子的死或许可说是他杀,但这么一来,黎二,当时在场的你也算是凶手之一,不是吗?”



说到最后,圣的脸上露出了可怕的笑容,何黎二仍面无表情,不发一语。



“黎二,你是个人道主义者,喜欢探究人类行为的动机,追求世事的道理,只可惜现实并非如此,尤其在你口中的三月之国。一味地在单纯的意外中探究原因,是救不了任何人的。”



圣回头面向理濑说:



“就是这么回事,理濑。怕了吗?这就是我们家族被诅咒的历史,有什么问题想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