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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1 / 2)



像是走下了昏暗的阶梯,你的病情每况愈下。



不认得我是谁的那天过去数日后,你已经起不了床了。能动的只有右手和颈部以上。语言被极度压缩,偶尔发出的音仅是个单词而已。问你是不是需要什么东西,你只能靠眼神和眨眼回答。YES的话,闭一次眼再睁开。NO的话,眼球左右转动。



我和你妈、你姐轮流照顾你,等待着你不再是你的时刻的到来。那时候我到底会做什么呢?我一会儿摸摸你的脚,一会儿握握你的手,自己也下不了决心。



我还记得最后的希望——你的右手也不能动了的那一天,那天同时也是你的语言能力彻底丧失的日子。我坐在床边,呆呆地盯着周刊杂志,里面的内容根本没往脑袋里进。我松开你的手想去自动售货机那里买杯咖啡什么的,在病房时,我总是拉着你的手。这已成了习惯。



我在门口站住,回身转向病房。你细细的指尖从床上耷拉下来,手像浸湿的毛巾一样绵软无力。搁在平常,虽说慢点,那只手还是能收回床上的。我慌忙返回床边。



“美丘,手怎么啦?”



右手无力地伸着,连颤抖都没有。再看你的脸,你面向天花板,从眼角到耳边出现了一道泪痕。我害怕得不得了,轻轻问道:



“不能动了?”



你闭了一下眼,同时又有一滴泪水流下来。我跪倒在地,捧起你的手,并将这温热的手贴在脸颊上,我又跟你一起哭起来。为这无法再动的手痛哭片刻后,我将你的右手放回床上离开了病房。



临近圣诞,你的身体情况急剧恶化。向身体发出指令的脑力丧失后,连呼吸和吞咽食物都变得异常困难。你躺在上半身稍稍支起的床上,只是呆呆地望着天花板。靠眼神和眨眼勉强能够表达心思,但当光彩从你的眼中消失的时候,连这都成了难题。你的状态如同暴风雨中斑驳陆离的天空,意识的开关完全交由狂风摆布,任其或开或关。当你眼睛里出现光彩时,不管什么,我总要和你聊上几句,而那光彩在你眼中消失时,我也陪你一起沉默不语。



圣诞平安夜前的12月23日是个周末,那天很难得,你妈和美玲姐都来了。她们说稍后你爸也会来。沉重的话题、有关病情的话题我们一概不谈。你的眼睛光闪明亮,你还是你。你听到了我们聊天的证据就是,当三人笑起时,你时机精准地眨起了眼。



“大学那边情况怎样?”



你妈问我的时候,床边传来奇怪的声响。



“喂,美丘想要说什么,安静。”



美玲姐探身到床上,将耳朵凑到你嘴边。



“约——约——约——”



她读着你的口形说道。



“约——定,约——定。”



美玲姐脸上放光,她撩起头发,看着我和你妈。